五里笑只觉耳朵痒痒的，眨巴了下粘住的眼睑，脑袋在他大手中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封十愆失笑，看来确实来得早了。
他把人用被子裹好，打横抱起，宠溺的看着怀里软萌的人儿，无比怀念十年前他们三师兄弟在一起时，悠闲自在的时光。还好笑笑性情未变，呆在他身边，总能让他感觉回到了过去。
目光描绘五里笑细腻的眉眼，眉心又微微拢起，如果他不是那个人的儿子该多好，如果没有十年前的变故……
压下心中逐渐升起的不平静，封十愆抱着人，悄无声息的从后门上了一辆雕鹰黑幔的马车。
此时的洛洲城大街上已经开始有小贩准备摆摊做买卖，需要奔波上工的小老百姓也陆陆续续上了街，但比起几日前满大街“流浪汉”的样子，实在好太多了，马车毫无阻碍的就出了城。
李耀堂登基在即，洛洲作为未来的皇城显然有些不够用，于是将周边接壤城池全数征用，并分了内城外城。在五里笑忙着收集世家资料的时候，封十愆已经将内城中大部分无关人士，迁到了外城。
而原本几城之间相隔的荒原，也都在这段时间被那些有钱人，争先恐后征去修建宅院商行，短短两月洛州的变化十分巨大，一片繁荣。
直至晌午，五里笑缓缓转醒，坐起身揉了揉眼，打了个瞌睡，这才发现自己的床居然在动！等看到侧面坐着的封十愆时才反应过来，已经出门了啊……
自从那日承了封十愆的请求，他便一头栽进了世家资料库中，已经好几天没有睡个饱觉。恰好昨夜唐月蟾告诉他，今日封十愆会带他出城，心头松懈，就一不小心睡过了头。
见人醒来，封十愆为他泡了茶，打开糕点盒子推到他身边，“饿了吧，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五里笑端起茶杯闻了闻，“好香。”
封十愆眼中带笑，泡茶是他难得保留下的爱好，功夫烂熟于心，只是当时初衷是为报答五里云戈送他的茶具，今年却没为他泡过几次。
“师兄，我们就这么走了，洛洲没有问题吗？”五里笑接过马车隔间外递进来的湿毛巾擦了把脸，开始小口咀嚼着糕点。
“有唐三在，不会出问题。”
五里笑点点头，想起几日前听说的事，“那位姑娘和李昭雪是什么关系？”
封十愆抬头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他，一时没太明白，五里笑又道“听说府里来了个姑娘，但我没见着人，倒是看见了李昭雪。”
封十前了然，“是她。不过换了个身份而已。”
五里笑抓糕点的手迟疑了下，转了个角度抓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师兄嘴上说着不喜欢，其实心里是喜欢的吧，“其实吧，李姑娘也还可以……”
一听这话，封十愆就知道五里笑在想什么了，他叹了口气，习惯性的伸手想揉揉他的发顶，可突然，马车窗幔被一道气劲掀开，他伸出的手立刻变成了捞，一把将五里笑搂进怀里，大手将他的头按进胸膛。
“哚”的一声，一支精巧的箭羽钉在了他们面前的木几上。
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五里笑没立刻反应过来，只觉得脸紧紧贴着封十愆结实的胸膛，听着对方身体里传来的“砰砰”声，觉得之前说好的放弃什么的，简直是在骗鬼。
他贪婪的深呼吸了几下，这才稍稍推开人，侧头看向桌上多出来的东西。
“师兄？”心中有些不安，难道是有人要对他们不利？那为何马车隔间的护卫没有动静？
封十愆拔下箭羽，五里笑这才看清这枚箭羽的精致。箭羽总长不过九寸，质硬且黑，通体金属质感，隐有兽纹暗花，箭头精小反光，寒气逼人。
只见封十愆轻轻扭动箭头，便将箭分成了两段，然后取出箭身藏着的一张字条放进了怀里。
五里笑有些失落，很想知道是什么人会用这样的手笔给师兄发信。但也理解，师兄有自己的秘密，他们关系再好，也不能什么都分享。
他伸手把玩那只精致的小箭，有些爱不释手，箭虽然小巧，掂在手中却是沉甸甸的。
“可以送给我吗？”
封十愆犹豫了下，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喜欢就留下吧，注意别伤到自己。”
五里笑甜甜的抿着嘴，他可以放在空间里随取随用，怎么会伤到自己呢。
洛洲外城，马车停在了一家客栈前，俩人上了二楼靠围栏的隔间，封十愆让五里笑先点菜，出了房门悄悄上了三楼。
“主上。”
三楼的包厢中封十愆单膝跪在一面屏风前，屏风后的人的影子投射过来，似在饮酒。
“嗯。”男人的声音低沉厚重，“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放手去做，不用有所顾忌。”
“是。”
“不过，那小子对你有意思？”男人意有所指。
封十愆皱紧眉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手心隐隐冒汗。男人又道“既然如此，你便也喜欢他吧。”
“主上……”
“你不愿意？”
“不敢。”
男人轻嗤，“下去吧。”
封十愆诧异，难道主上千里迢迢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个？但他不敢有异议，只能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二楼。
见到人回来了，五里笑打起了精神。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忙的原因，他今天总是犯困，封十愆才不在一会儿，就差点又睡了过去。
“师兄，你去哪儿了？”
封十愆温柔的笑了笑，招呼小二进来，小儿手中的托盘上是一碟精致的糕点，“这是店里的镇店之宝，可不是谁都能点的。”
五里笑心中微暖，原来师兄是为自己亲自点糕点去了。吃着精美的糕点，看了看楼下的马车，“不是要去剿匪吗？为什么只有我们几个人？”
他仔细看过，他们这一行人，除了他和封十愆两人，便只有一辆两隔间的马车、一名车夫和两位沉默寡言的属下。
封十愆将点心碟子挪得远了些，给他夹了筷子青菜，这才解释道“既然是要剿匪，自然要以朝廷的名义去做，但是如今除了从蜀都带来的军队外，只有各城城主上交的守城将，还未整顿编制完成，更未曾训练，贸然派出实在不妥。”
“那……？”
“所以，此事还是得用江湖规矩办。匪徒穷凶极恶，能降便降，能杀就杀，用玄鹰门的人力即可完成。”
五里笑点点头，“这样倒是省时省力。不过，日后，岂不是玄鹰门要归为朝廷所有？师兄你……那是师兄的心血，我不太赞同。”
封十愆温柔的弯起眼睛，“可师兄以后都是朝廷的人了，区区一个玄鹰门，又如何能不归顺。”
对上封十愆的笑容，五里笑自觉有点扛不住，转过头撇撇嘴，心中琢磨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走到封十愆的身边坐下。
他警惕地一会儿看看围栏外，一会儿又看看隔间两边，这才压低了声音凑到封十愆的耳边道“师兄若是想将朝廷归为己有，我一定支持你，可若是师兄只是想做个官，那……那天下还不如维持现状。”
封十愆惊讶的看着他，同样是竹马的五里云戈，对于染指天下一事，每次都是劝他不要搅入泥潭，那时他虽有心远离却是身不由己，没想到五里笑会竟会这般无条件支持他。
“为什么？”
五里笑脸颊蒙上一层红雾，长长的睫毛扇动着，“我喜欢看师兄高高在上的样子，不想看到你对别人俯首称臣。”
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认同，封十愆心中暖意荡开，突然觉得去追那个位置其实也是很不错的选择，他轻轻揉着五里笑的脑袋，催促他快坐回去好好吃饭。
“剿匪一事不急着做，笑笑陪师兄先回封元城一趟，好吗？”
“呃……”五里笑迟疑了，回封元城意味着就要回五里宗，算算时间又是小半月没见五里师兄了，但是五里师兄……“大师兄应该不太想见我吧……”
大概是想到了同一件事，封十愆放下筷子，微蹙着眉峰，喝了口茶压下心中的烦躁，抬头时已换上柔和的笑容，“不会的，他是世上最疼你的人。”
五里笑抿抿嘴，情绪有些低落，他知道封十愆说的对，但是自己那关却始终过不去，“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池顿呢？只要、只要能留着他的命也好的……”
封十愆不语，先不说他不知道燕裴兮是用什么法子让五里笑复原，才导致池顿必须等死，就算他搞清楚池顿失去心血会死的原理，他也找不出那么一个神医来跟燕裴兮的邪术抢人。
而更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想救活池顿。
“人各有命，别太自责。如果真的有这种方法，我一定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 v ☆封师兄真可怜，连感情问题都要被人左右~
第十五章接近试探，献上初吻
第15章 第十五章接近试探，献上初吻
日头尚早，两人用过午饭，正准备下楼，却被楼下一群看热闹的人堵住了去路。
封十愆身边的两名护卫拨开人群迎上来说明了情况，原来是一对夫夫正在吵架，看护卫略显尴尬的神色，那夫夫二人似乎还提到了封十愆。
五里笑有些好奇，舔了舔下唇嘿嘿一笑“反正咱们也不急着赶路，楼下这么挤，干脆等会儿再走？”
封十愆神色微闪，看着五里笑期待的眼神，正在犹豫，五里笑干脆的把人拉到二楼人少的地方往下望，终于看清了在大厅中央剑拔弩张的两人。
“路路，你先把剑放下，好好说话！”说话的人看起来像是哪家的少爷，面容俊秀衣着光鲜。在他身边跟着一个小厮一直护着他，生怕对面的人一气之下冲过来把自家少爷给砍了。
被唤作路路的男子似乎是常在江湖行走之人，一柄长剑散发着寒光，正直直的对着少爷的脸。这男子相比少爷的相貌要柔美不少，但气概却比少爷强横，而此刻不知是那少爷对他做了什么不妥的事，这男子的双眼已经气极发红。
男子润泽的嘴角微微有些颤抖，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封门主能为戏子一掷千金，怎么就不能看上我！你真当世上只有你一个男人，老子非得跟你不成？就算老子去给封门主洗脚，也好过看你跟你那群狐狸精卿卿我我畅快！”
“什么狐狸精，那是我表妹！”
“好啊，原来还有你表妹！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我砍了你！”说着，男子的剑就要越过那小厮劈向少爷。
兴许是气头上，他的剑乱无章法，少爷担心无辜的小厮被波及，一把将人推开，用手指夹住了男子的剑，“别闹了好不好，跟我回去！”
“我不去，我要去玄鹰门，从今往后我跟你恩断义绝！”
少爷咬咬牙，大喝道“玄鹰门玄鹰门，你以为玄鹰门是这么好进的吗，你能给他生孩子还是怎么滴！”
男子听及此大怒，转过头也是大喝“好啊，你就是嫌我不能生是吧！那我走就是了，你别跟啊！”
两人还在吵吵嚷嚷，五里笑听得皱紧了眉峰，想起了几日前听闻的两件事，一者是封十愆有断袖之癖的事，一事则是当初那个“李昭雪”死在婚礼上是一尸两命之事。
而刚刚，他又听到了，那男子似乎说了他的师兄曾经为了一个戏子，一掷千金？按男子说的意思，那个戏子应该是……男的吧？
他怀疑的抬起头，发现封十愆也在皱眉沉思，而楼下突然一声炸响，原本吵架的两人画风已变。
只见那少爷不知什么时候肩上中了一支飞镖，镖上似乎还有毒，男子也不再生那少爷的气，而是扑到少爷的身上，一把割开了少爷受伤的地方，开始为他吸毒，嘴上得空时还喋喋不休道“姓萧的，你敢死，我就烧了后院，姓萧的，你给老子停住！”
众人皆是莞尔，夫夫哪儿有隔夜仇，这不别人稍微“帮忙”了一下，感情不就回来了嘛！
看到两个人不会再吵架了，那少爷的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众人就散了。
五里笑捏了捏封十愆的手，将人从走神中拉了回来，这才缓步下楼回了马车。
“师兄……怎么看？”
封十愆不解抬头，似乎不太明白五里笑话里的意思，“什么？”
五里笑观察着封十愆的表情，发现他是真的没有在意，这才缓缓道“唔，我听说你成亲的时候，李昭雪已经有身孕了？”
封十愆松了口气，看到五里笑略认真的眼神，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那只是对外的说辞，原本就没打算真的成亲，所以……”
五里笑点点头，又问道“那……一掷千金是怎么回事？师兄真的对哪个戏子如此……”
封十愆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原本温柔的神情突然变得认真严肃起来，“那只是个误会。”
“……”五里笑眉梢轻挑“师兄的意思是，确有其事吗……”
封十愆的手在袖子下握了握，继而展开伸手拿起小塌上的茶壶给五里笑倒上一杯，“那是我刚到蜀都的时候，他帮过我的忙，后来我有了玄鹰门，碰到他出事，所以为了报答他替他赎了卖身契。只是不巧被有心人看见，便向门中送了些少年意图拉拢，才有了那样的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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