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他的语调却有些轻快,被这么冒犯,丝毫没有觉得生气。
聊上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着急,忘了跟他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了不分心,专心御剑,他飞快的说
“您就别问了,等到了你就知道了,我是白远的小师弟,大师兄他出了点事儿,可能需要您的帮忙。”
“哦……”白宣看他行动这么着急,又见他说话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慌张,走南闯北经验丰富的他,几乎立马就猜测到,可能是白远出了什么事情了。
见对方完全没有要与他交谈的意思,他也就安静了下来,心想就算自己儿子出什么事,身为门主的新月,看在自己的份上,也会帮着些的。
毕竟当年也曾做过好友。
当聊上赶回天木宗白远的住处时,白远站在院子里的树下,手中正拿着一个轻便的包裹,身上的衣服也换回了初来天木宗时候穿着的长衫,那身天木宗内门弟子的衣衫已经被他脱下了。
他面前站着一个小女孩,正抱着他哭泣,而聊上的朋友子若也颇为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看样子虽然他不是那么游刃有余,但是至少还是完成了聊上的请求的。
聊上看到白远的身影,终于松了口起。他摇摇晃晃的将白远爹平稳的放到地上,脚下一软,整个人软趴在了地上,子若看见后赶忙过来扶起他。
只见赶了一天路的他,嘴唇干裂,气若游丝。他像个快死的老头一样,手颤巍巍的指向白远“大……大师兄,我,把……伯父,带来了。”
白远看到面前的原主父亲,在为小师弟的行为感到惊讶的同时,也觉得十分意外。
面前的这个男子意外的很年轻,比他记忆中的感觉还要年轻,身上穿着丝绸衣裳,头发大部分利落的扎到头顶,想来是赶路被风吹了的原因,此时正有几缕头发垂落在肩上,竟也有几分潇洒的感觉。
只是他左右手的大拇指上各带着一个玉扳指,脖子上挂着一块玉佩,衣服上绣着金线,鞋子上嵌着宝石,整个一土财主的摸样,破坏了他身上那份气质。
白远虽然记忆中自然有这个人,但是和真人面对面却是第一次。
想想这可是和原主共同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人,他第一想法便是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
转瞬间又想起来,他现在已经脱离天木宗了,等出去之后,他是肯定不会回到原主家的,现下只要应付过去就可以了。
他轻轻的拍了拍小女孩木木的肩膀,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勉强的笑容,叫出了这个对他来说再陌生不过的词“爹。”
白宣看到自己的儿子,摸样变了不少,让他惊讶了不少,心里欣慰,自己的儿子长大了,懂得怎么打理自己了。看着白远抬头挺胸的样子,他满意的点点头。
木木因为他的接近,害怕的躲到了白远的身后。
上去就给白远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喜悦的喊道“儿子!”同时还使劲的拍着白远的后背,拥抱完之后又拉着白远左看右看,“我儿子长大了,比在家里时结实多了。”
说完又看到白远手上拿着的包裹,脸上的表情顿时拉了下来,他伸手指着白远的包裹,面容严肃的说“这是怎么回事?你拿着包裹干什么?”
白远在心里回想原主是怎么处世的,尽量用白爹熟悉的样子和他对话“爹,我犯了错,所以今日被门主赶出这里了。”
白宣听后立马怒了,声音马上提高了几个分贝“什么?新月那混蛋居然言而无信?我去见他!”
白远早就料到了以他的个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早就有所准备的拉住了他“爹,是我做错事情了,此时就这样了,不要再追究了,我们回家去吧。”
“不用找,我来了。”新月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立马朝门口的方向望过去。
来人正是天木宗的门主,白宣多年前救下的人。
他看到白宣,路出个儒雅的笑,点头致意“白兄,许久不见。”
“哟,我一来就听说我儿子要被赶出这里了,新月你就这么这么报答我的?”他说话很尖锐,一副护仔的摸样。
“若非看在你的份上,白远犯下的事,早就够他死上几百次也不足惜了,不信,你自己问问他。”说着他看向白远的方向。
白宣不信,自己的儿子会犯事儿,但是当他看向白远的时候,白远却默认了。
事实上白远既然已经决定彻底离开这里,就是不会有任何留恋了,现在白宣做的事情让他觉得有些烦扰,但是又不好直接提出意见,毕竟原主白远是一个十分没有自我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看着自己儿子的样子,白宣又看了一眼几十年都没有变过容貌的新月,心中说不出是遗憾还是失落。
想来命中注定,缘尽与此了。
他叹了口气,拉着自家儿子的手,走到新月面前“也许你是对的,我不追究什么了,现在,我带着我的儿子来找你讨口饭吃如何?”
白远不明白他这样做的意图,只是另一只手拍了拍木木的头发,表示安慰。
对于白宣这样的要求,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新月很快回神,摆出门主的架势,又宣命下去,让人布置了丰盛的食物,考虑到白宣风尘仆仆的情况,他便就在白远这里招待了他们父子俩。
白宣将这里当自家一样,很自然的在饭桌上坐下来了,让白远坐在他的对面。
他见新月在一边站着,便开口道“怎么,门主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了吗,便是坐下陪着吃顿饭都不愿意了?”
新月这才坐下,不过他却丝毫没有动筷子的意思。对已经修炼到他这个程度的人来时候,吃世俗的五谷杂粮,反倒是一件影响修为的事情。
白宣见他坐下后便拿起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见白远呆呆坐着没有动,他呵斥道“吃,吃饱了咱爷俩回家,身为我儿子,这点小事有什么好难受的,回家爹给你重新找个更好的师父,谁稀罕天木宗?”
白远也不敢说什么,低头默默的吃了起来,他确实需要补充食物了,昨日吃了药之后到现在,他经过了几番活动,消耗了不少力气。
吃到一半,白宣手上的筷子忽然掉在了地上,白远闻声抬头,只见白宣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拿着筷子的手。
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白宣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哭了出来,撕心裂肺的哭了。一个中年男子,哭得像个孩子般毫无防备。只是那悲痛的嗓音,闻者伤心。
新月慌忙扶着他“你怎么了?”同时他不解的看了白远一眼,不知道为何白宣会突然哭出来。
白远看着自己的右手,不明白为什么白宣会露出那种表情。他仔细的回想是不是原来的白远有什么地方被他忽视了。
关于右手的回忆,右手……
忽然白远放大瞳孔,他手中筷子同时落地,看向白宣的表情瞬间不自然了,甚至带着……害怕的意味。
原来的白远,是左撇子。
作者有话要说 来猜猜,白爹会不会揭发白远呢~
第67章 ~
白远知道, 只要此时的白宣说出一句怀疑的话,他夺舍之人的身份在今天必然会暴露,此时有渡劫初期的门主新月在这里,除非有全胜时期的六阵帮忙,否则他逃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天木宗好歹也是天下三大宗门之一, 门中高手数不胜数, 而那次剑法大会那人能够得逞, 纯属运气逆天, 他此时若是被门主发现,整个门派定然全数行动。
无论怎么想,他都跑不掉。
此时唯一的生路,全部都寄托在了白宣的身上。
时隔一年多, 白远再次感受到了上一生躺在病床上无技所施唯有等死的无奈。这样的感觉, 加坚定了他要变强和修仙长生的决心。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甚至是憎恶。
白远呆愣的看着白宣嚎啕大哭的样子,这时候他忍不住的想了想,他会哭的这么伤心, 肯定很爱他的儿子吧。
白宣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白远,就在白远以为他会对新月说出自己不是原来的白远的时候,他一把推开新月的搀扶, 对新月说:“当年你欠我的一饭之恩,今日还清了,我们从此以后互不相欠!”
说完他不等新月要说什么,起身便走了。
白远怔愣了一下, 随即起身跟在了白宣的身后。
新月看着自己一下子空了的手,莫名惆怅,还有方才白宣的那句“从此以后互不相欠”不停的在他的脑海里盘旋。
自己真的做错了吗。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每当想到自己的徒儿沐寒,他都觉得自己是对的。可是一想到他自己故意对白远不管不顾,即便白远犯错他也从没想过好好教导,而是放任自流,他就觉得自己似乎是做错了。
他一向为人道义,可是为何这一切放到白远身上,他就觉得自己变了呢。
新月不解的低头开始思考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思想的源泉。
他想起当年自己被白宣救下,那段时间他们成为了朋友,他是真心感激的,甚至在离开的时候还十分不舍得。
可是后来为什么变了呢。
慢慢的他回想起了一年前,白宣带着儿子理所当然的要挟他,要求他的徒儿一生就只收一个徒弟,他做出的理由在所有人眼中都是那么无礼,他当时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确实是生气的。
可是他真的是为了此事生气吗?
如果真的是为了白宣的要求生气,他为什么会在听说白宣介绍自己儿子的那一刹那就从心底蔓延起了难以言说的怒火?
新月仔细回想当时的一切,瞬间当时所有的情绪都被他解剖一般,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全部都呈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当时……当时……确实是在听说白宣有儿子时……竟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被人背叛了的感觉。
他的儿子多大?二十岁,他算了算白远目前怀着白远的时间,竟然就是他离开之后没多久。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不,他为什么要有这种感觉,当时他既然选择离开了,这些事,他便没有资格怪谁了不是吗。
莫名的他又将刚才白宣恩断义绝的样子和多年前他期盼着对自己说留下来的摸样重合在了一起。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里想道,他的道心如此坚定,怎么会产生动摇,他不能产生动摇的。
这么想着,他稍许迷茫的眼神倏然清明。
他不急不慢的走出去,顺便命令聊上和子若送白远和白宣离开,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客人来访,他只需做到礼数就好了。
他迈着步子,走回自己的殿中,做到案桌前,便坐定一般,一言不发,似在发呆,但实际上他的脑海中却什么也没有想。
“门主,门主?”忽然出现一个人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他凝神向来人望去,发现乃是门中一位长老,他忙起身回礼。
来人白发白眉,面色和善,他见到新月行礼,点了点头,说起自己的意图。
“我一向负责沟通长老们和门中的事物,今日一来,自然是有一重要之事要与门主相商。”
新月抬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其实在他心中也将来人的目的猜到了个七八分。恐怕是为了门主禅位之事。
“门主快要突破渡劫中期了吧,不知你打算何时禅位门主之位,潜心修炼?”话一说完他或许是觉得似乎是在逼迫门主退位一样,稍显无礼,他赶紧解释道,“唉,我不是要让你赶紧退位,我是担忧你在门中琐事侵扰之下,不能好好修炼,毕竟对于修仙者来说,此生觉不会有比修仙更重要的事情了。”
“我懂您的意思。”新月明白他的话自然也就没有误会。
天下所有门派的门主,几乎全都是由渡劫初期的人担任,这个等级的人,修为虽然不是最高,但是却能够恰好镇得住门中所有的人。
而修为一旦超过渡劫初期,一般的修仙者都要去准备潜心修炼,为自己的渡劫成仙做准备,所以大多数的门主在即将要突破渡劫中期的时候,将门主之位禅让出去。
以天木宗为例,天木宗的人,修为只要达到渡劫中期,就自动升为门中长老,长老受众人尊重,除了可以票选新任的门主之外并没有实权,而且票选之人必须得是门主提名的。
成为长老之后,拥有出入天木宗的自由,出去历练无需过问门主,想到哪里修练都可以,不过要告诉负责联通门中与长老们的人自己身处何处。
不少长老会出门去自己找一处灵气充沛的深山老林修炼,而门中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众长老参与的话,则会有一个人专门负责沟通
可以说,每个做门主的人,都是以牺牲一定自己修炼的时间来处理门中的各项事务,也因此,门主不仅受到各位长老个门中弟子的尊重,还在门中拥有绝对的权威,只要门主做出决定,即便是所有的长老,也无权干预。
门主的权利是很大,但是对于渡劫期的人来说,修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新月面前这位白发老者对他说的话,其实也是为他着想,一片好心。
新月明白,他受自己师父的嘱托,百年之前接手这个门派,如今他的修为确实快要突破,无论怎么想,他都应该自动让出门主的位置,潜心去修炼。
他心中犹豫,沉吟稍许,开口说道“我也想过此事,可是门中目前尚未出现合适的人选……”
“我看你那徒儿就不错。”长老忽然插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