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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尽山河 第58节

作者:蒟蒻蒟蒻 字数:8801 更新:2021-12-31 16:53:03

    “西坊的朋友?”

    “那人姓吴,在西坊开了个茶邸,叫做临风阁,听说他与陈绍小将军家有些渊源,”方明说到这里,又有些感慨,“卫大哥与他相交,大约也存了些缅怀故友的心思吧。”

    杨琰仿佛没听见他后面的话,只轻轻点了点头“临风阁。”

    这日是王府设冬宴赏雪的日子,这两年每到建安初雪过后,穆王便会邀上几位亲近之人来府中赏雪。宴席设在暖阁内,暖阁通着地龙,地板上又铺了锦毡,客人们皆席地而坐,对坐品茗。座间并无舞乐,只从近处的阁楼上隐约传来幽然箫声,箫声洞然悠远,很有几分风雅。窗外的雪花乱琼碎玉般飘过,从枝头零落着飘到庭院的地上,隔着窗望出去,只觉天地俱白,静谧无边。

    就在众人静静听箫赏雪的时候,却听有人低笑“今日冬宴没了独孤公子,可比去年要清静多了。”众人一怔,都想起去年的事来,就连上座的穆王也微微露出苦笑。

    去年冬宴设在后苑雪庭,独孤宏因要与卫长轩比试骑射,两人骑着马将雪庭四周践踏得不成样子。而后又命人在雪庭中架起大锅煮上羊汤,开了好几坛北地的烈酒,把这帮不胜酒力的文人灌了个烂醉,方才收场。好好一场煮酒赏雪的雅宴,生生被这东胡少年折腾成了北地的烧羊大宴,满座腥膻酒气,毫无半点清雅素洁之意。

    “阿尔泰如今还在越州放赈,今年冬天怕是回不来了。”杨琰说话间没有半点惋惜之色,倒有些如释重负的意思。

    暖阁角落里的小桌旁,温芷与李玉山两人正在枰上对弈,此刻转头笑了一笑“这次赈灾也亏了他,押运粮草的路上还算平安无事。”

    李玉山也笑道“还记得去年殿下派了许多人出去采办米粮,又大费周折地运到南边,我还觉得奇怪,却不曾料到是为了这次放赈之用。却不知去年冬时,殿下怎就预料到越州今年会有灾荒?”

    杨琰笑着摇头“这件事实在是公孙同的功劳,他去年秋冬时去了南方一趟,说是此地来年必有大旱,只怕要从春时旱至秋末,竟料得分毫不差。”

    温芷附和道“这个公孙同确实有些本事,除了通晓各地江河水势,连旱涝也都能预料得八九不离十,这两年水利之事多亏得有他了。”他叹了口气,“可惜他是船工出身,工部官员大都对他排挤,去年黄河堤坝修筑完没多久,他便被调回了楚中,得了个聊胜于无的闲职。”

    杨琰点头道“让他在家里好好休养,将来我还有事要劳烦他。”

    李玉山听出他有委任要职之意,不由问道“殿下今年称病许久,听说皇上已连番派了人来,甚至以太傅之位请殿下归朝理政,却都被殿下推了?”

    “这太傅我可当不起,”杨琰笑着摆手,“再说,我还病着呢。”

    暖阁的门忽然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披着一件厚重斗篷,斗篷上挂着零星碎雪,他揭开斗篷的兜帽,微笑着向屋内道“诸位,别来无恙。”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旁侍候的唐安,他快步上前替来人解下斗篷“韩大人,快请进。”

    暖阁内的众人也都慌忙迎了上来,连声问道“韩大人从越州回来了?这一路可还辛苦?”

    韩平与诸位同僚寒暄了几句,而后走上前来,在杨琰面前正坐,稍稍欠首“殿下。”

    杨琰向他点了点头“韩先生,越州的事都妥了么?”

    韩平俯身道“殿下手令传到越州后,已开仓发放赈粮三十万石,另有饥民鬻子者,皆已赎还。臣离开之时,越州已接连下了几场雨雪,这场大旱算是已经过去了。”他顿了顿,“此番殿下开仓放赈之事,越州百姓无不感恩戴德,甚至为殿下立了庙宇,将殿下奉若神明。”

    听到庙宇等字句,杨琰只苦笑了一声,并未说话。

    在一旁的刘适同倒点了点头“这场大旱,朝中多不作为,而殿下却凭一己之力赈济灾民,此举自然甚得民心。”

    李玉山摇头道“殿下之力毕竟比不上举国之力,倘若皇上也像殿下这般仁德爱民,早早调度四方粮仓,此番大旱说不定根本不会有饥民饿死。”

    韩平正低头看向他们枰中棋局,听到这话却微微一笑“玉山此言差矣,倘若殿下是治国之君,还这样放赈,倒是嫌早了些。”

    李玉山一怔“韩先生何出此言,难道此番殿下在越州开仓放粮,有什么不妥?”

    韩平摇头“并无不妥,殿下身为亲王,在朝廷不能兼顾之时赈济百姓,不但博得仁厚之名,又能笼络民心,何乐不为。不过,”他话锋一转,“若是帝王如此,凡有灾荒便立刻发放赈济,天下哪有那么大的粮仓可以如此挥霍?便是有,也断不可这样行事。一旦百姓以为卧在家中便有米粮从天而降,谁会去挖渠引水,谁又会去耕种灾田。稻谷粟米,不过白白养了一帮懒惰虫蠹。只要生了懒惰之心,来年便是风调雨顺,百姓也懒于屯田耕种。长此以往,良田荒芜,年谷不登,又有哪个帝王能够担得起这样的后果?”

    李玉山呆了片刻,躬身长拜“是学生肤浅了,请先生教诲。”

    他与温芷等人原本都是草芥寒门,无处投身,只能给不入流的官员做做幕僚,而后皆因韩平慧眼识珠,将他们引荐给了杨琰,这才得以出头。故而在韩平面前,他一直以学生自居。

    韩平笑了笑“玉山你见地学识都是不凡,只是初入官场,对这朝堂看得还不够透彻,”他伸手一指,“譬如这棋局,你与兰郁棋力相当,可你未能看穿他的布局,便不免要落入圈套。”

    李玉山听出他有垂教之意,忙笑着站起身“我原先想着这局棋多半是要输了,若是韩先生不弃,可否替学生指点一二。”

    韩平也不推辞,走到他的位置上跪坐下来,小桌对面的温芷看见他,不由收起先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打起精神道“韩先生,请。”

    第84章

    棋盘上黑子与白子间落有序,白子局面占优,韩平拈了李玉山所执的黑子,略一思索便落入残局。

    温芷凝视着他落子的方向,只见这一子所落之处正断向自己的要害,不由一惊。而李玉山在一旁看着,更加惊叹“韩先生这一步果然不凡,眼界高出我太多。”他轻笑自嘲道,“记得老师曾经说,各人的眼界因其所立之地而有不同,立于山脚,所见之处唯有方寸。立于山腰,视野开阔,可见村庄。而立于山巅,俯身远望,可见天下。若以棋艺来看,我只能算在山脚之人,韩先生却是在山巅上,只能让我等仰视。”

    温芷也点头道“韩先生不止棋艺高超,更对局势看得透彻,”他拈着棋子道,“就拿越州的事来说,起先拟定赈灾之策时,我还有些犹疑,毕竟每月所放赈粮仅够饥民果腹,远不足让他们吃饱。后来才明白过来,此举便是为了让他们不至于饿死,却也不让他们就此懈怠。饥民为了填饱肚子,不得不应召下河,清除运河淤泥,又要开垦荒田,来换取来年的谷种。只有这样,第二年春时,他们才可重新耕种,以收成养活自己。”

    “如此以工代赈,可谓是万全之策了。”李玉山不由感慨。

    韩平却摇头“此番赈灾,全因公孙同有先见之明,粮仓中又有足数的米粮,方才得以料理妥当。倘若正值连年饥荒,仓廪虚乏,无粮可赈,我等便是再精于筹谋,却也不免要陷入困境。”

    温芷向枰中下了一子,又若有所思地道“以韩先生所见,真遇上这样的荒年,又要如何应对才好?”

    “若是举国之灾,便要看上位者的意思了。”韩平默默落下棋子,“为帝王者,总要有所取舍,只是取舍的手段不同而已。”

    “如甲子年关中大旱时,孝宗率百官往东都避旱,关内百姓大多流亡,因饥成疫,死者不计其数。到最后,甚至到了草木俱尽,饿殍盈野的地步。等到孝宗从东都迁回建安,统查关内人口,堪堪只剩半数。此事皆因朝廷处置不当,酿成惨祸,至今仍是孝宗受人诟病的地方。”

    此事皆是众人熟知的,不由微微点头。

    “另有一事,你们或许未曾听过。是太宗建元年间的事,那时大昭初立不过十余载,关中连续三年春旱,各府州县,粮仓皆空。眼看一场大饥荒在所难免,太宗命人统查各地仓廪,得知便是打开天下粮仓,也不过够饥民们三月的口粮。而三月之后,便是入冬,到那时所有人都活不下来。值此临危之际,太宗皇帝下了决断,”韩平呼出一口气,缓缓道,“他命人紧锁仓门,一粒粟米也不要发放。”

    众人的神色渐渐肃穆,静默无声。

    “此后从夏入秋,饥荒越来越严重,蔓延到关中二十六州,甚至在都城建安,竟上演了人相食的惨剧。御史们相继上书奏告,几乎字字泣血,可即便如此,太宗皇帝却仍在宫中不予理睬。起先民间还有些私办的粥厂赈济,后来渐渐也支撑不住,相继停办。到了十月末,已有一半的人在这场饥荒中饿死,而后,便在初冬将至之时,太宗忽然下了谕旨,命各地州府竭举国之力赈济灾民,甚至缩减了宫中一半的口粮,发放给都城四周的饥民。当时的大学士明修在笔记中写道,开仓放粮的那日,无数流民从四方赶来,捧着发放的米粮向天大呼‘圣天子恩德’,涕泪交流。”

    他说到这,看向众人,话语森然“同样是饿死一半人,太宗皇帝却被称为‘圣天子’。这便是太宗的高明之处,也是最不可说的帝王心术。”

    与他对坐的温芷微微一颤,他素来听说太宗其事,皆是光明磊落,从未想过就连太宗皇帝那样的人,心中也藏着这样的诡道。

    李玉山也被这故事所惊骇,不由道“太宗皇帝向来被称为‘明君千古’,连他也这样行事,那么百姓在帝王眼中究竟是什么?”

    韩平重新执了棋,摇头道“古人云,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在我看来,帝王却并非是以百姓为刍狗,而是以百姓为膏腴。”

    “膏腴?”有人大惊。

    “不错,暴君横征暴敛,蚕食百姓,是以百姓为膏腴。明君休养生息,国泰民安,则是为了国祚稳固,让后世享用更多的膏腴。”韩平望着一众茫然失色的年轻文人,轻声笑了笑,“这样的道理,此时说出来,总觉得过于残忍了一些。可你们中将来总有人会成为名臣国士,在那之前,还是早些明白这道理为好。”

    空气中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窗外隐约的风雪呼啸,只听几声衣服摩擦的窸窣声响,却是主座的杨琰起身走了下来,低声道“二位的棋还没有下完么?”

    温芷猛然回过神,惶然看向棋面“这局棋我不是韩先生的对手,不必下了。”他又扭头看向窗外沉黑的天色,“时辰不早,我等该告退了。”

    等到众人一一离去,杨琰摸索着在韩平对面坐了下来,他伸手从棋笥中抓起一枚黑子,握在手心中轻轻摩挲,过了片刻才笑道“兰郁离去还算及时,再过一步你便有大斜之势,他必然无力挽回。”

    韩平有些诧异地挑起眉毛“公子何以能得知棋面如何?”

    “你们方才下棋时,刘适同怕我太闷,故而一步步讲与我听。我在心中思量着,你早便有机会赢了兰郁,可却偏要步步为营,从各路将他逼入死境,这才肯下杀招。”杨琰点头微笑,“果然是你一贯棋路,机关算尽,不给旁人一点可趁之机。”

    韩平也笑了,他默然片刻,忽而仰头轻叹“还记得第一次在这府里见到公子的情形。”

    “我也记得。”杨琰点头,“先生那时问我,身为王府公子,将来想要继任王位,成为穆王么?”

    “不错,这个问题我先问过三公子杨玦,他当时断然道,若是不能成为穆王,便没有活在这世上的意义了。”

    杨琰平静地道“三哥向来心大,这是他会说的话。”

    “可最让我吃惊的,却是公子你的回答。”韩平微闭双眼,脑海中又浮现起当年那个苍白瘦弱的孩子,那个看似怯懦,目不能视的小公子。

    “我反问先生,身为无涯宰相的弟子,将来想成为第二个无涯宰相么?”杨琰微笑,说出了曾经的那句话。

    韩平猛然睁开眼睛,他目光发亮“听到这句话时,我就明白了,公子便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他按住棋盘,身体微微前倾,像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情绪,“你那时便已看穿,我不愿一生都被人称作是无涯宰相的弟子,不甘心永远活在老师的光芒之下,我可以超过他,做一番连他也做不到的事业。而公子也是一样,你不会只甘愿继承区区穆王之位,如同玉山方才所说,你是立于山巅之人,俯身远望,当见天下。”

    “从那时起,我便打定主意,一心辅佐公子,哪怕这条路再漫长崎岖,也绝不回头。我原以为或许要等上十年、二十年,可我没想到不过七年时光,公子距离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便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只剩一步了么?”杨琰低声问。

    韩平沉沉点头,他指向棋枰“正如这局棋,殿下执黑,而对面的白子三路受困,气数已尽,除了投子,别无他法。”

    “愿闻其详。”

    韩平重整衣襟,恭敬地长拜,所行的已是君臣之礼“殿下自告病以来,朝政频露弊端,皇帝接连提拔的杨临,高禄等人皆不胜其任,司职有亏,甚至中饱私囊。大昭国策本是要以光明治天下,而如今朝中却是浑浑噩噩,污浊不堪。各部官员感念殿下恩德,不愿受无能之辈驱使,对诏令大多阳奉阴违,搪塞其事。这半年因殿下不肯归朝,几乎到了上令无法下达的地步。就连原先与殿下有嫌隙的世族们,也常有感慨,说朝中已是‘无穆王不成事’。如今,朝中臣子不肯依附殿下的大约十之三四,其中趋炎附势、畏惧强权之人又占一半。这样算来,将来政局变幻,绝不肯向殿下低头的人,只有十之一二。”他笑了笑,将几枚被围的白子拣了出来,“这些人作为弃子,将来势必是要除掉的,也并不足惜。”

    “至于武将就更不必说了,兵部现已受东胡贵族掌管,而殿下又是东胡之主,须臾间便可调遣边陲数十万大军,而今甚至连都城中精锐的左右骁卫也握在殿下手中,还有禁军中的卫将军……”

    杨琰听到这里,忽然伸手止住了韩平的话,他摇头道“韩先生,卫长轩从不在这棋局中。”

    韩平蓦地一怔,他见杨琰的神色是少有的严峻,心下已是了然,点头道“也罢,禁军孱弱,如同摆设,此局本也与他们无关。”他用指节轻叩棋盘,沉下声音,“满朝文武皆在掌控之中,可殿下若想权掌国祚,还有最关键的一步。”

    “是何物?”

    “民心。”韩平缓慢吐出这两个字,“不得民心,便是以强硬手段夺得帝位,也势必会留下谋逆的罪名。朝堂中不肯俯首的臣子可杀,天下攸攸之口却是杀不尽的。”

    “韩先生有什么良策么?”

    “其实先前赈灾之事已为殿下博得了民心,只是还不够。如今大昭政局安稳,永安帝虽无能,却也没有非退位不可的理由。”韩平静了静,“殿下,我们所需要的是一场乱局,一场比越州大旱更残酷十倍的灾祸。只有在这样的乱世中,天下子民才会明白,帝位上容不得无用之辈,而唯有殿下方能解救苍生于危难。到那时,殿下便是民心所向,是百姓们公认的明主,而杨解只得迫于无奈退位禅让。待殿下继位,我们便可以在这腐朽的废墟上建立一个新的大昭,从而开辟一个新的时代。”

    他盯着杨琰的眼睛,低声道“这一切,公子心中也筹谋许久了吧?”

    杨琰默然良久,他的胸口似乎有什么在急剧翻滚,连捏着棋子的手都有些颤抖,可终究,他将那枚棋子向棋枰中重重按了下去“那便落子吧。”

    永安十年,三月初九。

    西坊,临风阁。

    茶邸主人端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上,窗外有一株高大的梧桐树,清风过时,树叶随风轻振,绵软地飘进了茶邸。主人手执烟杆,击节而歌闲庭放歌晚,遥望楚天长,鸿飞杳无信,流水去茫茫。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怀化将军卫长轩,这些时日卫长轩常来茶邸中闲坐,与主人闲聊。这位茶邸主人好像通晓天下之事,言谈又风趣,两人不知不觉便相交甚笃。

    此刻卫长轩正低头品着杯中茶汤,他听出主人歌声中隐有悲意,以为他有什么心事。可一眼看去,却见主人的脸上神色平静,正斜斜仰望着窗外,似乎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卫长轩心生好奇,也向天上看去,只见半空中掠过几点深褐色的影子,很快便盘旋而过。

    “吴先生喜欢大雁么?”

    吴宁青轻笑着点头“雁是灵物啊,这些大雁是要北飞了。”他面上浮现出几分感慨之色,“记得年幼时,我曾问父亲,大雁为何迁徙。父亲说大雁畏寒,秋冬便要飞到南方来过冬,春时才回北国去。我更是不解,若是大雁畏寒,何不一直待在南方,岂不是省了跋涉之苦。”

    他在手边磕了磕烟袋,又摇头道“父亲说,大雁的家在北方,它们即使飞到南方过冬,却也终究是要回去的,这便是信义。”

    卫长轩似懂非懂地点头。

    “说来军中将士跟这大雁又何其相似,”主人吸着烟,微笑道,“无战事时,便闲散在都城休养,可一旦边关开战,他们便又要踏上征程,前往戍守,甚至马革裹尸还,这便是为将者的信义了。”

    “这么说来,确实有几分相似。”卫长轩笑了笑,“不过眼下倒还有安稳日子可以过。”

    主人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他摇头道“未必见得。”

    卫长轩有些疑惑“难不成又有外族动兵的消息?”

    “外族的消息还没有,不过我近日听说了一件事,甚为奇怪。”

    “何事?”

    “河西与安阳的守军皆被调度,已陆续调离了盘门关与云峡关。”

    卫长轩一惊“他们是受何人调度?”

    主人低低苦笑“卫将军觉得,还有谁能调度得动这两路东胡大军?”

    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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