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一晃,李子直接从窗口飞出。
"小气鬼!"这次换花生米。
看着指间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暗器",万俟冽终于长叹一声"你那一张嘴忙得过来吗?"
"你管我!"拈起一片松子糕丢进嘴里,蓝憬边嚼边哼哼"还不都是你!害我失血过多,又半个多月没有好好吃东西,现在当然要补回来!"
点点头,万俟冽无话可说,继续陷入忧郁中。
蜀道难行,自入川后,桥越过越多,山越爬越陡,他们的马车是越行越慢。看样子要不了多久,他们就只能下车步行了。
算算路程,到达唐家堡也就是两三天的事。
万俟冽不由自主地拧眉一叹,理不清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期望尽早拔除体内这折磨了他十年的蛊毒,却又矛盾地期望脚下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习惯了有人陪伴的旅程,一朝梦醒,该怎么承受?
不敢想!不能想
终于,险峰挡道,马车无法再继续前行了。
蓝憬把没吃完的零食统统打包,该提的提,该背的背,该抱的抱==b
万俟冽结算完车资,转回头,蓝憬正大马金刀地对他露出个亮晶晶的笑容。
"要我帮你拿一些吗?"万俟冽善解人意地问。
"不用了,还是我拿着比较方便。"
""也对,反正里面都是他要吃的零食,"那走吧?"
"好。"嘴里说着好,脚下可没有一点儿要挪动的意思。
万俟冽走了两步,回头"还有事?"
蓝憬继续对他露出亮晶晶的笑容,字正腔圆地道"抱我!"
""明知此"抱"非彼"抱",万俟冽的心肝脾肺肾还是没出息地"咯噔"了一下"你的伤,不是已经好了吗?"
"可是我拿了这么多东西啊,所以还是你抱着我走比较快!"
""总而言之,他就是被当作免费人力车使用的命了,而且,还是个心甘情愿的免费人力车。
※ ※ ※ ※
蜀中,自古是卧虎藏龙之地。
坐落于嘉陵江上剑门山下的唐门,虽不及峨媚派出名,但其毒药、暗器、火器、机关消息堪称武林一绝,多少年来,总能傲立江湖,声名不坠。
当然,除了这些取人性命的玩意儿,三十几年前,唐门还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人这个人对于提升唐门在江湖中的知名度、促进唐门多元化产品的销售,起到了极为积极的作用她,就是当时被誉为"江湖第一美人"的唐家大小姐,唐昭然。(唐大小姐==##奶奶滴亏大了我!!当了那么多年形象代言人米拿到一分钱!!!)
犹记得二十年前,这位名满天下的红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屈尊降贵地嫁给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山野小子,跌碎了多少颗名门公子、盖世豪侠的思慕之心。谁知道,就这个一穷二白、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蓝睿,在江湖中肆无忌惮地折折腾腾,也不知怎么搞的,竟给他折腾成了武林盟主。
从此流传下一段美人识英雄的佳话。
而蓝憬,正是这段佳话的幸福结晶之六。
在他们一家子还没有到苗岭云雾山庄定居之前,蓝憬和几个兄弟们常随着爹娘回唐门"探亲",说是探亲,实则那俩人前脚把他们丢给外公外婆,后脚便鞋底抹油溜之大吉个月不见人影是常有的事。
那时侯,他和蓝瑾最喜欢跟在小舅舅屁股后头跑,看他把五颜六色的毒蛇缠了满身,或者捉几条花纹斑斓的大蜈蚣斗法。
屈指一算,距离他上次见到小舅舅,已经有两年多了。
蓝憬和万俟冽到达唐家堡的当口正是傍晚,灰白色的石堡雄居于一片矮松青翠中,背靠险峰绝壁,面临滔滔江水,只一道索桥凌驾于江面上,是外人出入唐家堡的唯一途径。
天色暗得很快,似一块巨大黝黑的幕布罩下来,转眼间四下便一片沉寂。
唐家堡内百余幢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砌房屋灯火渐亮,点点如串珠凝彩,枞横交织,映着高高的石墙与碉楼透出一股威慑恢宏的意味。
万俟冽来过一次,很清楚这里面的明岗暗哨、消息机关有多少,更何况这些年来的不断改进完善当他跟着蓝憬走进那道厚重的生铁门内时,无异于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交给了他。
他从不好赌,却甘愿为他下这一注。
蓝憬像一条归了水的鱼儿,活蹦乱跳地向一路上遇到的亲朋好友们招呼过去,这个表哥,那位表妹地叫得好不亲热。末了拜见宗主尊亲,为免被问及万俟冽的身份,就先把他暂时安置在了一间偏院客房里。
虽说是偏院,客房内的陈设也非同凡响,一应桌椅全一色的枣红木镶白玉,珠穗帘子雕花门窗,墙上挂着四君子图,紫檀木架上放满古玩玉器,可见唐家堡的确生财有道。
蓝憬离去没多久,就有几个小丫头送来一桌子时鲜瓜果、美酒佳肴,俱是闻之令人食指大动。一个小丫头把盏斟酒,笑嘻嘻地望着万俟冽说"我们这里的酒菜,公子可敢吃么?"
万俟冽眉梢轻挑,走近了,只见桌上菜碟五花八门,都是平常难得一见"好料"当间儿最醒目的,是一只乍看以为是龙虾,仔细一瞧才知道是只炸得黑里透红的大蝎子。
再听那小丫头挨个儿报上菜名,什么酱爆红蛛、醉香蜈蚣、金银蛇羹、豉椒龙虱万俟冽不禁唇角上扬,问道"不知贵堡的大厨可愿意收徒么?"
那小丫头怔了一怔,放下手中酒壶,几个人嬉笑着去了。
万俟冽也不客气,往桌前一坐,每样菜先挨个儿尝了一遍,又取过那只斟满了酒的羊脂玉杯杯中酒液清亮碧绿,醇香扑鼻,杯缘上还凝了一层薄薄的寒雾一杯入喉,凉沁人心,回味绵长。
"好酒!"
当晚蓝憬从接风宴上脱身回来时,问起万俟冽晚膳如何,万俟冽由衷地赞了六个字"化腐朽为神奇!"
逗得蓝憬"扑哧"一笑。
事实上,那样的菜色唐家堡内自己人常吃,却很少拿出来招待客人毕竟害客人不敢动筷子岂是待客之道?
但对万俟冽就不必顾虑这些,所以蓝憬特别关照了厨房,做几样唐家堡的地道特色,也好让万俟冽尝尝和平常不一样的味道。
"你那些表兄妹这么快就放人了?"万俟冽望着原以为今夜不会再露面的小家伙,眼中不由浮起一抹少见的柔情之色。
"谁叫我不放心你呢?!怕你一个人在这儿坐立不安,吃不好又睡不着。"蓝憬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完,把手里提的小食盒放到桌上,拉开凳子坐了。
本来,晚膳后几个表兄弟是要留他多说会儿话的,可他一想到把万俟冽独自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知怎么的,眼前就闪现出他那单薄的身影在孤灯下借酒浇愁的模样舍不下,终究还是托词疲累,早早溜了回来。
进门一瞧,这人还真是在举杯邀明月呢!
"别喝了,我给你带了好东西!"他笑眯眯地打开食盒,端出一个青花瓷盅"喏,五色鲜果煨燕窝,尝尝看!"
把燕窝倒在碗里,又放了只小勺,殷勤地推到万俟冽面前。
""万俟冽受宠若惊,半天回不来神。
"干嘛?怕我下了毒啊!"
摇摇头,受宠若惊的人端起碗,不顾自己那已经没啥空隙的肚子,硬着脖子往里灌。
蓝憬支手托腮,抿嘴浅笑。看着他一碗燕窝下肚,才用暗藏一丝淡淡亲昵的语气道"你呀,也太瘦了,整个儿一把骨头!以后得多补补才行。"
只是这么一句话,却刹那间在万俟冽心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百转千回。
多少年了,他等的、求的,不过就是这么一句话、一个眼神而已啊
聚在眼底的热度散不开,万俟冽放下碗,起身踱步至窗前。
窗外,月白风清。
"我已经见过小舅舅,说好了明天一早就带你去见他。"蓝憬来到他身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笔直而立的背影"放心,要不了多久你就不用受那奇毒缠身之苦了!"
万俟冽没有回头,只是用低沉的鼻音"嗯"了一声。
"那你好好睡一觉吧,我明天再来找你。"说完,正想转身离开的人蓦然间被一只铁箍般的大掌扣住了胳膊。
蓝憬心弦一颤,背后汗珠滚滚而下该不会,被他尝出味儿来了?
"蓝憬"
哇啊啊~~!!万俟冽何时这么正经八百地喊过他的名字了?这分明是阎王爷的勾魂令、无常鬼的催命符啊!他早说过不行不行的,都怪小舅舅拍胸脯保证什么"无色无味无痛苦",这下毁了吧
"谢谢你。"
呃?
"你你说什么?"蓝憬以为自己受惊过度,耳朵开始出现幻听。
"谢谢你。"同样三个字,比月光更轻柔。
面具掩盖了万俟冽的表情,只有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流露出几分他复杂的心绪"别走,再陪我一会儿。"
"哦"紧绷的心弦霍然一松,蓝憬不自觉地在他那深邃的目光中垂下头,默默盯着自己的手万俟冽的大掌沿着他的胳膊往下滑,把他的手整个握在了掌心里。
奇怪,今夜的月光似乎特别亮,那么清楚地照出了大手和小手截然不同的颜色。
万俟冽的手掌,粗粗的、烫烫的,他甚至能感受到一股股跃动的血液在不断向这粗糙的表皮下汇集。而另一种恼人的燥热则从他被紧握着的手指一路攀升,势如破竹地攻占了他整张白嫩面皮。
奶奶滴,他已经被这个大魔头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啃遍了,现在只是被他握一下手,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为什么一直低着头?"
因为我心虚当然不能说!
"因为呃月光太亮了。"
"噗"的一声,万俟冽笑了出来,另一只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低缓地道"是啊,月光的确太亮了"
去拜见长辈之前,蓝憬就已经沐浴净身换了一套水绿色的衣衫不但布料上乘、裁剪精巧,更将他嫩白的肌肤衬托得好似一大团碧翠中嵌含的上等羊脂玉此刻月光一照,越发显得晶莹剔透。
万俟冽近乎贪婪地注视着他青涩的脸,用目光温柔描画。
修长的眉,圆润的眼,挺直的鼻,红润的唇
小时候,蓝憬只有脸型像娘亲,眉眼唇鼻都偏像他那丰神工貌、气宇轩昂的爹爹。然而长大以后,不但五官像糅合了爹娘二人的,就连身高也是。
他仰头望着万俟冽,映着清辉的眸子似用百年陈酿洗过一般,流溢出醉人的气息。
万俟冽情不自禁,扣着他的手用力往怀中一带。
"啊!"惊喘一声,失去平衡的身子顿时跌入他怀里,一缕淡淡的栀子花香从那温热的颈侧飘散开来。
收不住了!奔腾的血液和放肆的情感在唇与唇的交接中失控,囚禁于胸膛中的野兽暴躁地撕咬着越来越脆弱的栅栏。
万俟冽狠狠吻上蓝憬柔软生嫩的唇,用尽全力锁住怀中微微颤抖的身体太过紧致的拥抱,隐约流露出一丝被逼上绝路似的哀伤。
灵活的舌尖在唇齿间穿梭,似乎碰触到某个机关,将少年体内的力气瞬间放空。绵软的双手不觉中忘记了颤抖,无措地攀附着对方铁石般的背脊。
紧密贴合的胸膛中,那一声声强而有力的心跳,是谁的比较快?
"唔"
恍惚间,一线似泫然欲泣又似意犹未尽的暧昧呻吟飘入蓝憬耳中,他微微张开眼睛,晕红的眼角闪烁着羞惭至极的水光。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万俟冽的碰触他非但不觉得恶心,反而沉迷于那份屏除一切杂念的悸动,恋恋不舍?
太可怕了!
这样下去的话、这样下去的话
憬,别怕!腿再张开一点呼呼腰,抬高!我要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