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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在御,宠辱两忘 第61节

作者:我独顽且鄙 字数:6892 更新:2021-12-31 16:44:27

    临出城之前,羽仙特地至秦淮船楼,静候天黑,与陶公子谈天说地,顺带向他一吐谜团,陶公子闻言,柔柔一笑,笑得羽仙鸡皮疙瘩遍地。

    “这城中,怕马上便有大事要起。”陶公子悠然道,“羽仙,你既对那赵将军颇有好感,我便卖他一个人情如何?”

    羽仙哑然片刻,苦笑道“你别乱来!那人头领非除不可,你别搅合进去了!”

    陶公子却道“赵让生死,犯不着我来担心。再者,我并非魏一笑的下属,我阻止不了他,他却也干涉不了我。”

    听他这般挑衅的言辞,羽仙心知此人牛脾气上身,唯有叹气。

    日落时分,城门即将关闭前夕,里面匆匆飞出一骑。

    而后宫之内,承贤宫依时落钥。

    赵玄今夜留宿于父亲身边,并未回泰安宫去,赵让听她喃喃念叨了不少太子的事,却绝口不提母亲与兄长。

    心知小女孩经历坎坷,遭遇非同寻常,赵让倍感痛惜,他在赵玄睡眼惺忪之际,从内襟中取出昨夜李朗向他讨要的佩玉,将它悬挂于女儿胸前,柔声吩咐道“你明日见了太子,就把这玉交给他,让他好好戴着,千万不要丢了,好吗?”

    赵玄郑重地点头,闭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抖着,小手仍死死攥住父亲的衣衫。

    重阳……

    赵让亦阖上双目,即将风云乍起,天翻地覆,只不知到那时,他的阿朗,可还剩得下几成?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在本文开坑一周年之际将它填平……

    第96章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秋已至,当是枯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独自停泊在江边的船是在长江上惯见的中型沙船,方首方尾,在沙洲遍地的浅滩也可随停随启,极是灵活方便。

    这艘船自日沉便静静地守在这里,候到三更天,终是迎来了匆匆而至的渡江客。

    那一行人约莫五六个左右,北方商旅打扮,肩披披风,从王城金陵的方向纵马而来,临到岸边,数丈开外,纷纷勒马停蹄,各自翻身下马,从马背上取下行囊,再松开马缰。

    距离这伙人十来丈外,另有一骑,是一少年,打扮与城中江南布衣子弟如出一辙,青衣蓝裳,白袜布鞋,自这些人日落前出了城门便默不作声地跟着,但却并不靠近,随他们肆游城外,佯赏山中月色秋景,消磨几许时辰,夜半三更,才似得令,整装出发,一路催马疾行到江边。

    那人见前方队伍已下马步行,微勒了马头,减速慢赶,拉近了距离,快追到时,也纵身跳下马来,牵着马小跑前行。

    那一行人行速依旧,唯有其中走在数人簇拥中的高个子回过头来,向那闷声不响紧随着他们的骑士笑道“小王子,你随了我等一路,现在跟到了这,真是打算与我一道回北边去么?”

    此人语气轻佻,汉话虽流利,但听来却是有种难以掩饰的生硬,正是那名北梁的来使,他口中的“小王子”,当然就是李铭。

    李铭闻言,快走两步,直入人圈中,与那北梁来使并肩而行,来使的旁侍们也不阻挠,迅速将两人都拢在中心。

    冷笑一声,李铭道“我倒不知,原来北梁国人,也是油腔滑调、毫无信义之辈。你要真有心,何至今夜不告而别?”

    语气中大有责难之意,北梁来使不以为忤,静夜中扬声而笑,末了才含笑乜李铭道“你这人倒是有趣,当初我提议时,是谁一脸被糊了马粪的表情,只差没扑上来啃我两口,现在倒来怪我没跟你打招呼了……小王子,你的心思,转得可比我们北梁女娃还要快哪!”

    话音落处,闷笑声四起,李铭浑似不觉,依然嗤笑道“何必强辩?说到底,还是你无心不是?”

    北梁来使笑而不语,众人脚步不歇,很快便到了岸边船泊处。

    “你们先行上船,我再与小王子道会儿别。”北梁来使道,他轻一摆手,扫去众随从的迟疑,待到岸边就剩下他与李铭独对,他目光闪动,向着李铭又笑道,“小王子,你可想清楚了?”

    李铭向前一步,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北梁来使,亦是含糊其辞“想清楚了……事在人为……”

    他挨得更近了些,江边风大,吹得那北梁来使的披风飞扬鼓展,竟像个小小屏风,将两人与其他人阻隔开。

    北梁来使闻答,含笑向李铭伸出手去,李铭脸上挂起了一丝微笑,说时迟那时快,脚步如滑,转瞬间到来使面前,银光一闪,右手中已然紧握匕首,由下而上,出手如电,分毫不差地往来使喉间扎去。

    那北梁来使手还伸着,上半身猛往后倒,险险避过一击。

    李铭热血如沸,他感到利刃划破血肉的切实感,更得激励,轻喝一声,乘胜跃起,欲从上方将匕首刺入北梁来使的要害。

    凶器带风而啸,那来使刚吃一着亏,却临危不惧,身形爆退的同时,回手一扯一带,李铭只觉眼前顿黑,原来是那来使将披风如压顶黑云般向他罩来。

    他视线受阻,动作不得不缓滞,但那来使又岂是省油的灯?

    见一击不中,李铭心下虽是不甘,也知对方人多势众,脚刚落地,身子已然借力往后撤去,他的坐骑是久经训练的良驹,只消上了马,那北梁人再有能耐,也耐他不何,他大可安全脱身,再作打算。

    单枪匹马行刺这北梁来使,是李铭的自作主张,未曾告诉给任何人,这群北梁人马上便要渡江归国,他这番行动,应能事秘不泄。

    这并非他心血来潮,要报这些北梁人的无礼之仇,他非喑鸣弯弓、睚眦挺剑的恶少年之辈,归根结底,还是因了心底的一条底线与情钟难舍的赵让。

    那日佯做法事,痛诉衷肠,李铭也将北梁来使之事说与赵让,他不等赵让回应,抢先直言心头困惑若是皇位权争,也还罢了,如今却将虎狼大敌引入卧榻之侧,就算真得了至尊之位,到时可要如何收场,又如何向天下交代?

    他当时并不晓得赵让是否清楚“师傅”的计划,此话也有试探之意,但无需赵让开言,只看那人倏然变色的表情,李铭便已心中宽慰。

    到底是赵让,静笃自有坚持,从未让他失望过。

    果然就听赵让淡笑道“绝好一招,与北梁联手,里通外合,令曹将军无暇内顾勤王,待到尘埃落定,君王虽易,宗祀未改,边军再行南下便是叛乱。就不知,北梁可获利几何,竟愿与之配合用兵。”

    李铭并不知密谋的具体事宜,他唯有握着赵让的手道“我只要你知道,我是东楚男儿,不管是不是李氏血脉,这般通敌的事,是绝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的。”

    这些话本该铿锵有力,然他说来有气无力,恹恹懒怠。

    他是真心灰意冷了。

    自懂事以来,李铭所一心信奉之事,如今大多已被他至亲的母亲与“师傅”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他此刻所剩的,只有茫然,空无一物的无措感,以及对赵让尚余的热血激情。

    若能除去北梁来使,李铭一厢情愿地想到,再将赵让之妹救出,也许他就会愿意与自己携手同隐,毕竟这天下虽纷乱,有心寻个立足的弹丸之地,当非难事。

    如若事不遂而身亡,也可算求仁得仁,自己身不由己,但也做不得背祖忘宗的叛国逆贼,无论赵让知与不知,都不曾有负于他堂堂男儿的期望。

    有此一念,方有少年今夜趁北梁来使归国之前的孤注一掷。

    只是李铭万料不到,这北梁来使非但惯于马术征战,近身肉搏亦不落下风,在他几乎要跃上马背的千钧一发间,那来使猛虎扑羊,飞身而至,两臂猿张,一拢便将李铭的腰腿死死锁住。

    他稳住下盘,喝声将李铭悬空提起,双脚发力,腰后弯如弓,转瞬便将李铭“倒栽葱”地摔在地上,未等那少年爬起,他转身再次扣住李铭的腰,金钟如倒,把李铭牢牢按伏住。

    北梁来使开口笑道“如何?还来不?”

    李铭给这人摔得头晕眼花,匕首早已不翼而飞,回过神来时,那本已上船的北梁侍卫早已闻声赶来,见状二话不说,纷纷亮出兵刃,直指李铭。

    来使将李铭背手抓起,示意侍从将他捆缚,含笑瞅着这五花大绑的少年,伸手在自己颈间咽喉伤处擦拭,又把指间沾染的血迹抹于李铭脸颊。

    李铭此时已全然镇定下来,既已怀了必死之志,适才的慌乱一扫而空,毫不畏惧,冷冷地盯着这来使,不发一言。

    “是你自己的主意?”来使笑问。

    “当然。”李铭昂头应道,“你们要犯我东楚,还不许我杀你?事不成死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杀你。”北梁来使轻笑,“既然是你自己的主意,那东楚也没人知道你的下落,是不是?”

    他表情促狭,莫名令李铭一惊,不等他理清头绪,来使已然接道,“东楚的小王子,前来自投罗网,本王当然笑纳了。”

    这还是来使头一回用上独特的自称,李铭登时感到不妙,北梁国诸王他略有耳闻,从此人的年龄个性看,大有可能是如今北梁国主的一母同胞兄弟石琦。

    可不等他再次开口,这来使已是二话不说,将李铭一把扛在肩头,大步向沙船走去。

    李铭情知无果,仍忍不住怒声道“放开我!”

    等来使将他置入船舱中时,少年才悚然惊觉,对方真是要将他带去北梁异地,而他此行,入虎狼之境,却无人知晓!

    且不知今生今世,尚可有回归故土之日。

    饶是他再倔强坚定,到此境地,登时也是六神无主,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只凭着一股傲气,紧咬牙关,生生忍住。

    不过片刻功夫,沙船启航,李铭凝神听着江涛浆声,更觉凄凉,只恨自己莽撞,他手脚被缚,人还是勉强可以动弹,心头热处,拱着挪到船舱壁角,屏息蓄力,一头撞了过去。

    船板发出闷响,李铭两眼发黑,耳中嗡鸣一片,口中甜腥欲呕,他已是用尽全力,奈何这间船舱本就是为那来使设计,四壁皆饰有羊毡,缓冲之后,虽令他头破血流,却是求死不得。

    这时机仍是转瞬即逝,不等李铭再行努力,舱门打开,那北梁来使进了屋来,把李铭提上矮榻,笑道“你若寻死,我便叫人将你尸身奸1淫了,再捆缚在竹筏上,随江漂流,你看如何?”

    来使此时神态言语,尽皆一变,森森寒气散出,尽管仍是笑意吟吟,李铭却明,落入此人手中,生不如死。

    他心力交瘁,再难支撑,猛地呕出一口血来,知觉尽失。

    作者有话要说

    基本上,这两都暂时不会再出来了(一次解决两呢)

    第97章 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 、

    谢昆目不转睛地凝着子玉,眼中流淌着眷恋不舍,原先扬起于唇角的一丝笑意,随着侍女替子玉穿衣时水蛇腰的摇摆,也归于垂落。

    “真是要走?多留一夜……”他从卧榻上半支起身,犹在回味一泓春水荡漾的柔情,温香软玉,尤物在怀,水乳交融之乐,巫山云雨之美,两相携手同游的畅快淋漓,也唯有这个女人可以给他。

    子玉回眸一笑,谢昆便知无望,贪看那浅绿衣裙下的婀娜多姿,怅然一叹。

    已将衣裙穿戴齐整的子玉谴开侍女,重至榻前,单腿跪于床上,探身向谢昆笑道“你我不久后便能苦尽甘来,何必纠结这一时半会?”

    谢昆轻捏住搁在他身侧的一双柔荑,来回抚弄把玩凝脂雪肤,迟疑着略一摇头。

    子玉抽出手来,往谢昆肩头靠去,轻笑“怎么?你是不信?还是,事到临头,又反悔?”

    在她妙目流转的柔光中,谢昆唯有苦笑道“不,只要能与你一道……”

    后面半截话他没有说出口,心中隐隐有些不祥之感,似乎挑明了出来,必为这匍匐于暗夜的鬼魅魍魉所知,待时候一到,便冷不丁杀入阳世,拖他二人沉入阴曹地府。

    幸好子玉也无需他多言,将身挨得更近,亲密无间。

    也罢,谢昆琢磨,皇帝虽未下诏明夺他的兵权,但无声无息中,以曹霖取代他的意思已是昭然若揭。

    莫说他本就无心再回边寨,纵是此刻抛却顾忌,到皇帝跟前请求重上沙场,只怕皇帝也不会应允。

    何况老父与子玉都是这般态度,谢昆不觉搂紧佳人,心下了然彻底,他也只剩一条路可行当日归来赴弟丧的时候带回的不到百骑,以及父亲谢濂多年苦心经营所豢养的死士,这些人当可尽用。

    然皇帝已然用失火一事害死谢家皇后,难不成他会愚钝到不作防备?

    子玉见谢昆不言不语,神情寥然,知这男子虽忝列武将,却优柔寡断,逢大事则乱,暗叹口气,也懒于再多安抚,从他怀中起身,边整理衣裙,边道“你依计行事便可,再不济,就把你的兵马给我好了,我代你率兵打仗去。”

    这话带笑而出,直把谢昆说得猫爪挠心,他跳下床来,把子玉又抱了抱,笑道“为了你,我肝脑涂地也是愿意的。”

    两人相视而笑,依依话别,子玉便趁夜色乘车,从谢昆的私邸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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