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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在御,宠辱两忘 第32节

作者:我独顽且鄙 字数:8026 更新:2021-12-31 16:44:01

    从桂树上随手折下一根数尺来长的枝桠,赵让打草踩入那异样之地,边全神贯注地留意脚下四周,果然不出他所料,一口上方覆了石板的六角枯井便潜藏于草丛之中。

    赵让蹲下身,细细察看井口,尝试着两手搬动石板,那石板并不算重,他轻而易举地便将其挪到边上,往内窥去,一眼到底,那井内连水洼都没有,而内里井壁处却有两三块凸起的砖石,似是供人攀爬而用。

    犹豫了片刻,赵让还是决意下去弄个水落石出,他猜想无误的话,这应当是个隐蔽的密道。

    大内深宫,九重禁地,居然有密道,匪夷所思又耸人听闻,赵让只觉得不趁早搞明白,就怕危及李朗的安全。

    以赵让的身手,再借助井壁上的凸起砖石,极利索地下到井底,他稍加留心便发现从井口处观测不到的一扇石门,石门上并无机关,将其推开之后,正是高有六七尺、宽则只容一人正身通过的密道。

    密道中不见光亮,漆黑如夜,赵让走进去即刻发觉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他再次踌躇不前,但转瞬便将顾虑抛诸脑后,继续向前。

    走不多时,豁然开朗,原来这条小道竟是连着一条更大的密道。

    大密道呈南北走向,内还有亮光,赵让看去,每隔两三丈便有镶在壁上的灯台,凑近了去能嗅到火烧油脂的味道,不知为何让他想起古有帝王以鲵鱼膏脂作烛,以期永照不灭之事。

    密道的地面是青石板铺就,但显然是有人打理维护,上面不见有杂草土垢,大道两边不见头,根本不知能通向何方。

    赵让再次心惊肉跳,难道李朗真是一点都不知情?

    他几乎是立马联想到之前皇帝曾坦然相告的事来,太上皇无故失踪,是否便是遁地逃离出宫?

    即是,前任皇帝尚在人间,却不知下落……

    赵让情知此事重大,虽说李冼皇帝已然满五年近六年不见踪影,但只要他还活着,李朗的皇位就不是名正言顺,难保有人从中作乱,掀起腥风血雨,这还不是对付谢家那般可用君臣大义号召天下,情理皆有亏的李朗少了权臣相助,到时该如何服众?

    思及此处,赵让不寒而栗,正待转身原路返回,将密道之事告知李朗,忽觉察到密道前方似有动静,仔细倾听,竟仿佛是人声。

    赵让稍作考虑,终觉机不可失,小心翼翼地循声觅去,走了十来步,那声音渐渐清晰了,果然是人声,且仿佛是一男一女正在争执着什么。

    屏息静气地靠前,赵让不曾留意到密道两壁上的灯台式样已然有所变化,他全神贯注于不为发现,而能窥探到那说话之人,若能辨清其身份便更好了。

    然再走不过几步,那人声尚在前方不远,赵让猛顿了脚步,他暗叫“不好”,不知何时起,那灯烛里飘来的味道已悄然替换成某种宛若花香的气味,更淡更怡人。

    唯赵让在这香气萦绕中两眼阵阵发黑,胸口仿佛压上巨石,耳中听得血流哗然之声,他闭气后急速后退,冲到大小密道的连接口时却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倒在地上,全然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当赵让又有微弱知觉时候,他先是听见一个极熟悉的声音,像是附在耳边与他说话,起初他费尽气力也不懂话语之意,只是莫名心中哀伤,而起怀恋。

    他焦躁万分,而那与他说话之人似能感知他的挣扎,声音更柔更缓,依稀在抚慰着赵让。

    骤然一刻,赵让听清了,原来那人是在说“将军,你我大难不死,得山灵垂怜,终于再聚了。将军,将军……”

    不错,这与他说话之人,正是南越归降那日与赵让分道扬镳的王后叶颖。

    赵让一惊之下赫然睁目,上方的脸虽模糊不清,但携手同行、相依为命将逾十年,那若不是叶颖,却又能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出现的古文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地是抄的=。=不要太介意平仄押韵的问题。

    话说困死了=。=随着年底的到来,我怀疑双日更都难坚持,非全职不存稿的作者伤不起,不过三日一更是绝对没问题的,握拳!

    好想把小赵送回给他王后,然后就被小皇帝愤怒地宰了=。=

    第50章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

    贵妃独自进了静华宫,却始终未见出来,承贤宫的总管与三四名随侍,眼巴巴地守在宫门外,直等到落日将尽,那总管心急如焚,不敢再干等,一面令人急报地坤宫,一面则领众入内寻人。

    静华宫不大,众内侍一屋一室地找,连堆放柴火的地方也没放过,却哪有赵让的影子?

    内侍总管惊吓得腿软,这后宫莫名其妙消失了个有名有份的妃嫔,事情非同小可,一旦追责,他们这些贴身侍从全都脱不了干系。

    此时地坤宫已下懿旨,命近百号人前来,几乎把静华宫翻了个底朝天,但别说赵贵妃,连赵让曾在此逗留过的痕迹都没找着,一个大活人就此不翼而飞。

    这般兴师动众当然隐瞒不了,宫中本来鬼神之说就猖獗,这下更是宛若炸开了锅。谢皇后在地坤宫中等来等去,好不容易等到新挑选的心腹小罗眉开眼笑地来上报,开头一句便让她哑然无语“恭喜娘娘,娘娘大喜!”

    “不要胡闹,娘娘喜从哪来?”老奶娘横眉怒道,“皇后娘娘主馈中宫,如今后宫不明不白地丢了人,还是个圣上新封的贵妃,这流言蜚语一起,不全是娘娘得担着?没臊的小孩,真不懂事!你倒说说,人是找到了没有?死了还是活着啊?”

    小罗本是秉着邀功的心,还巴望能得皇后打个赏,不想被老奶娘一番不留情面的抢白兼呵斥,偷眼看皇后也是紧绷着脸,委屈地眼眶发红,忙低头嗫嚅道“禀娘娘,人……没找着……私下里已经在传了,说是这男贵妃命重,冲了宫里的阴阳次序,这后宫的神灵就派了神兵,将他带走啦。”

    谢皇后与老奶娘听完后面面相觑,人真失了踪,却没个合情合理的说法,也是咄咄怪事。

    后宫之内多是无知无识的妇女小人,稍有风吹草动便要往鬼神无常上推想,也有人危言耸听,道是静华宫中不知何年何月冤死的宫人勾走赵贵妃,这阴气森森的故事经小罗绘声绘色地讲述,即便谢皇后也不由地吓了一跳。

    只是她平素虽跋扈嚣张,到底是大户门阀之女,遇到这忽如其来的变故仍能强自冷静,未将惊惧形于声色,她把小罗遣到一边,忧心忡忡地对老奶娘道“这事瞒不了,还得即刻奏报皇帝才好。”

    老奶娘瞥一眼小罗,附在谢皇后耳边,悄声道“娘娘,先不急。您再继续遣人搜静华、承贤二宫,一来找找有无那给贼夺走的珠花,二来趁这个空隙,赶紧派个亲信的出宫,将那赵妃下落不明的事告与家中老爷,得找那机灵会说话的,别只说成是无人能知的意外。”

    谢皇后闻言,怔愣片刻才瞪圆了眼,讶然道“这……这怎么可以?”

    “有何不可?”老奶娘轻吁口气,“娘娘……兰儿,你要不把这功劳往自己身上揽,老爷岂能轻易罢休?他令你除去赵妃时,可曾考虑过你的难处?他想借你之手,不就是为的事发之际,可将你推入火坑,让你顶个善妒恶毒的罪名么?你怎么还甘愿为了老爷舍命?”

    语气中半怨半怜,竟令得谢皇后怅然半晌,湿了眼眸,沉吟良久才黯然低头“可他终究是我爹,生养之恩大于天,我能坐这后位,不也靠了他老人家?”

    一席话令老奶娘无言以对,谢皇后又道“但您提醒了我,我确是应当先给家里通个气,好让爹得知此事……至于圣上那边,昨夜圣驾刚至承贤宫,今晚不曾有安排,也不知拖到天亮成不成……”

    无论成还是不成都得先做,当下谢皇后便命小罗速领了牌子出宫,若赶不在宫门落钥前归来,便暂留尚书府,同时又切切叮嘱他,现在情况未定,万万不可胡乱说话。

    赵让失踪的消息传至尚书府时,谢濂与其子谢昆正在屋中争执不休、互不相让,谢濂初次见到敢于这般直面顶撞自己的谢昆,气得须髯炸起,手指谢昆,怒声微颤道“你这不肖子!你便是巴不得你老父横死!”

    谢昆面露无奈之色,眼底浮起不耐,他既在皇帝那里碰了钉子,回来便试图与老父和解,孰料他吞吞吐吐之后,谢濂一听说谢昆仍与前太子妃纠缠不清,甚而到希冀明媒正娶的程度,便已暴跳如雷,抓起御赐的炖参便往谢昆身上砸去。

    老父如此不通情理,谢昆起先也唯有好言相劝,他实在不明白,弟弟谢吾身遭不测,本是自作孽,皇帝也极尽补偿,为何老爹就是放不下?

    设身处地,将心比心,若是谢昆意欲对子玉图谋不轨,而为她所杀,他也万万不能把子玉交给老父,李朗待那赵让,不正如自己吗?情痴者何罪之有?

    他却不敢将此话直捅捅地道出,旁敲侧击道“爹,您是何苦非与皇帝较劲?太子年幼,妹妹无知,到时变数更大。况且,您告病不朝这么久,皇帝也无一声责备,反要御驾亲来探视,圣眷隆盛,您还有多少不满?”

    谢濂不听则罢,一听之下,霎时脸色重红发黑,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谢昆惊得连忙上前,又是抚背又召下人传医,好一番折腾之后,谢濂总算是喘上了气,他摇头对谢昆,阴阴笑道“你作个大将时日也不短,怎么如此糊涂?皇帝亲探臣属当然是荣耀,可是啥荣耀你懂么?那是要给快死之人的荣耀!”

    谢昆怔愣,经老父一提,他隐约想起是有这么种说法,皇恩过重,臣子折寿,亲探病情只对将死之人,算是最后的恩宠。

    他不由结结巴巴地为皇帝辩解道“爹,圣上是靠了您才得承大统,这只是人不忘本而已,您……您是不是……过虑了……”

    见儿子冥顽不化,谢濂嘿笑不答,须臾,咄咄逼人地反问“昆儿,你是不愿为老父与你屈死的弟弟出头了是不?”

    “不敢……”谢昆低头,两父子正对峙间,下人来报,小罗带了宫中的消息赶来,两人乍闻言都不禁心惊,情知必有大事,等到小黄门把原委一一道来,父子二人是一惊一喜。

    喜的自然是谢昆,他情不自禁地道“爹,太好了,想来是妹妹寻到了什么妙计,将那赵让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解您心头大恨。如此一来,咱们就无需与皇帝对立了。”

    谢濂皱眉沉思,闻此言狠剜一眼谢昆,看来这儿子是愚昧无能到无可救药,不堪重要,自己该如何劝说得他调兵入京畿?

    今日此事也来得奇怪,皇后遣来通风报信的小黄门直道那赵让是下落不明,却未提生死,甚而在他再三追问下,也不敢说是否凶多吉少,依情形看不像是皇后用计得遂。

    莫非是皇帝背地所为?但原因何在?将那降将堂而皇之地封妃,却又鬼鬼祟祟地令其消失?这岂非自相矛盾?

    但要不是皇帝,又是谁能神通广大,竟在诸多人的眼皮底下,将赵让隐匿?

    谢濂虽是不明所以,心念一转,决意明日上朝,障眼法谁人不会?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该做之事仍需完成。

    谢昆小心翼翼伺候在旁,眼见老父展了笑颜,不由暗自松了口气,他只道老父闻此消息已释然开怀,假以时日软磨硬泡,总能熬得首肯,到时自能佳人入怀,长相厮守。

    两人各怀心事,适才的剑拔弩张便也随之消逝。

    而李朗是直到天明方知晓赵让莫名失踪的消息。

    他白日未能见到那慧海,反从长乐口中知晓赵让自始至终便存着离去的心思,如遭闷棍,怒上心头,在长乐面前有意不提高正之死的主谋,歪曲成赵让所致,见长乐失魂落魄之状,自觉是出了口恶气。

    离开泰安宫后,又为自己竟拿小女孩泄愤而苦笑,回到书房,李朗召来心腹内侍,命他在承贤宫中,趁赵让不备时搜索寝殿,看是否真有长乐所说的那颗珠花。

    内侍领命而去,不到一个时辰便有回音,珠花包在一块丝绸方帕里,便放在床头上的小屉内,执令之人将其取出,带来向皇帝复命。

    李朗见长乐所言属实,怔怔看着那牡丹珠花,口舌干涩,耳中嗡嗡声四起,一时间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拿了此物开门见山地与赵让对质?还是暗中查探?可万一结局非己所愿,昨夜至今晨的缠绵一梦就此终结,梦醒凄冷,却要他如何生受?

    但此事关系重大,无法避开。若赵让仅是宫中粉黛私相授受,也还罢了;如他另有牵连,竟能瞒天过海地与宫外之人互通有无,那赵让所犯之错,就不只是玷污自己这一往情深了。

    李朗呆然半日,仍拿不定主意,只觉左侧太阳穴到眉上阳白穴的位置仿佛针扎一般,他将手指抵向额头,用力按揉,却不起效,仍觉疼痛不已。

    恰在此时,禁军头领魏一笑与皇城司的王莘齐齐求见,李朗知这二人定有要事,强忍不适召见,王莘当头拜倒后从怀中取出两封密信上递给皇帝。

    李朗接过拆开,极快递浏览过,猛一闭眼。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是半夜更文=。=

    谢谢一直陪着我的同学们,可惜给不了你们啥回报。

    第51章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

    两封密信,内容相异,其所含悚然则类同。

    其一来自北方前线,六百里驿报飞传,曹霖亲笔,言军中抓获细作,百般追查,得细作供述,原来北梁国王早与东楚朝中某位达官贵人相互勾结,欲施行一惊天之计作乱金陵,逼御守北疆的军力驰援京畿;北梁军则乘虚而入,渡江南下,败东楚军,强夺王都,奉主谋者为江南皇帝,两国划江而治。

    是时东楚愿自居臣属下国,每年向北梁进贡钱粮,江南富庶,物产丰饶,皆拱手奉上,以博北梁国之欢,绝不再起问鼎中原之念。

    信中还道,北梁王已自命为中原皇帝,但战功寥寥,臣属武勇多不服膺,当下急于立威,只怕不会久候时机。如今边境吃紧,陛下千万善用贤良,以保江山不堕。

    而另一封信则出自南越齐震旭之手,上奏的消息同样令李朗心中一沉。

    与滇桂国狼狈为奸的僭王王后,仗着五溪族势力,于半月前夜袭郡府,双方人马混战之后,蛮夷败退,但寄养在府中的僭王之子却不知所踪,但未见其尸。

    僭王之女倒是仍在,只是仅得三岁稚龄,且似受到惊吓,说话颠三倒四,不知所云。唯有猜测是僭王后趁两军厮杀时浑水摸鱼,将孩子抱走。至于为何不将子女一起带离则无从知晓。

    此战之后,齐震旭率军深入山林,围剿五溪作乱蛮夷,杀入其营寨,大败蛮贼,虏获五溪族王等人,但却没有寻到僭王后和那男孩,追问族人其下落也未能得遂。

    齐震旭单是请罪便大费笔墨,李朗没耐烦看完,将信抓在手中,沉默好一阵,冷冷哼道“那齐将军可有内应外合之嫌?”

    “据臣所知,此人对赵贵妃忠心耿耿,贵妃倾心陛下,此人定无叛心。”恭敬答话的是魏一笑,无端扯出招让,果然令李朗面色一紧,半晌不语。

    片刻后,李朗扬手示意王莘起身,再将南越来信展开,重读一遍,略叹口气道“齐震旭把赵让的女儿由水路送往金陵,他担心敌方卷土重来。幸有蜀国牵制,不然还真是难办。”

    皇城司专职君主耳目,这王莘也是李朗宫变之后亲手提拔,年轻而得高位,此时听到皇帝所言,有意献忠,便建言道“若知会兵部驿站,泄漏行踪反为不美,不如臣与司中众同僚暗中接应,陛下圣意如何?”

    李朗正欲开口,魏一笑已然反对“皇城司以体察四方、获取情报为主业,是天子不致蒙蔽于宫禁内、耳清目明的重要倚仗,怎可随意另作它用?依臣愚见,那僭王后既是有机会带走贵妃之女,却轻易放过,当然不会再费周折。小女童年幼且又是女儿之身,纵然夺走也无甚用途,陛下又何必操这份心?”

    李朗摇头苦笑“朕原是答应替赵让将一双子女归还于他,现在信诺难守,那小姑娘更不能有什么万一。只是一笑说得也不无道理,不宜交由皇城司,还是让颜唯去出力吧,这本就是兵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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