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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瑟在御,宠辱两忘 第24节

作者:我独顽且鄙 字数:8047 更新:2021-12-31 16:43:51

    赵让沉吟片刻,回视长乐,缓缓道“我不知道。但有人说此位比宰相,爵比亲王,兴许,便是了吧。”

    他话音落,长乐倒吸一口冷气,失声道“那大哥不是一辈子都要在这里?”霎那间她已想到,这有了封号就真如囚笼之鸟,暗无天日,非死不得出宫。大哥走不得,她又怎能独自离开?

    那穷凶极恶的皇后,还有助纣为虐、夺她清白的奸邪淫徒!那场噩梦是不是又要卷土重来?

    长乐惊惶至瑟瑟,直到她察觉到赵让将她搂入怀中,方能少许心安。

    赵让瞅了眼在旁同样愣神无语的李铭,压低声柔和地安慰道“别怕,长乐,大哥不会再让人伤你,那人,也已经伤不到你了。”

    “大哥,”长乐仰头,目中是异样的惧怕,“你做了什么?”

    赵让不语,一侧的李铭却适时地火上浇油,少年冷笑“赵将军,后宫中可是皇后最大,便是连皇帝也不好过多干涉的。你凭什么保护长乐妹妹?”

    长乐听罢更觉焦虑难安,她抱住赵让,穷追不舍“大哥?你,你不会真去找皇后兴师问罪了?这怎么可以!”

    “长乐,”赵让轻抚她的肩头,柔声道,“你还是去厨房看看,小高有什么需要帮手的地方。”

    “但是……”长乐待争辩,赵让已将她轻轻往外推去,她无奈,再看两眼兄长与那不知何方神圣的铭儿,两步三回头地离开厅堂。

    李铭见赵让目视于他,心中一懔,却不甘示弱,故意扯出一笑道“怎么?我可有错?你屈身在这后宫,只靠着那虚无缥缈的恩宠过活,总不成是巴望有朝一日,可以‘三千宠爱在一身’吧?”

    赵让轻笑“纵然我愿作个穷奢极欲、祸国殃民的贵妃,你那小叔叔也不是重色思倾国的汉皇,如此比较,不觉无趣?”

    他话语中对李朗的了解与赏识不曾有半点掩饰,李铭自能听得出来,面上顿时乌云密布,俊秀姣好如明丽少女的脸也不禁拉长。

    见这喜怒形于色之状,赵让不由暗笑,虽说他肯定李铭与他母亲对李朗包藏祸心、意有所图,但对这未脱稚气的孩子却也憎恶不起来,他看出李铭有心要与李朗一较高低,便禁不住盘算着如何才能让李铭打消这主意。

    只要李铭不生事端,赵让相信李朗会如那日御书房密室所诺,扳倒谢家之后,放他们母子离去,也算是为当年的太子保住了一脉香火。

    思及此,赵让向李铭道“去后花园说话吧,免得长乐和小高打扰。你要跟我说说,来此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李铭随着赵让走到后花园,两人又到那蓓蕾已出的桂花树下,他猛一抬头,见赵让微微含笑,全不似要逼问的模样,心中莫名蹿起熊熊烈焰,以燎原之势将他的思绪灰飞烟灭,他顾不得赵让的反应,疾冲上前,双臂一张,箍住赵让,咬牙将脸埋于赵让的颈肩处。

    赵让猝不及防,给李铭抱个正着,他啼笑皆非之余,便要将他推开,毕竟这少年如今一身红妆,若不凑巧给人瞅见那还了得?

    但要动手时,却察觉到李铭便如之前的长乐,也是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颤,想着这一对衣食无忧的少年却饱经沧桑,命运多舛,赵让到底硬不下心肠,只好轻描淡写地笑道“你莫要以为耍赖就可以搪塞,你究竟是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你母亲又有吩咐?”

    李铭恋恋不舍地松开赵让,窃喜于赵让虽无反应,却也不曾将他推离,听到赵让再次相询,不禁有些发窘,支吾着道“我,我是来,唔,总之,真是来看看你的,我对长乐妹妹没有恶意,没有!”

    他急于自辩,反倒显得咄咄逼人,本是虽怒难威的桃花眼生生罩上一股戾气,赵让瞧着微微皱眉,点头安抚道“我知道了,我信你。”

    要说李铭此行目的,确是单纯到他无颜坦白他听了师傅的话,意欲与赵让做个了断,从今往后索性不见此人,便可免去神魂颠倒心荡神驰。

    所谓“了断”,更是可笑,便是再见赵让一面,见过之后,便不再见。

    但这般错综复杂的心意如何能对赵让讲明,不被他轻视到夹缝中扁成纸人才是怪事。李铭听赵让果无追究之意,暗暗松了口气。

    而赵让凝目这少年,心中所忖的却是,以他所见的李铭,天性与狠毒残忍是挨不上边,然每每遇到不合心意之事,少年眸中的凶煞却是那般真实,定是什么人有意培养,引导这少年往邪路上去。

    可上回试探,未能寻到半点蛛丝马迹,他心思流转,倏然笑对李铭道“你对长乐无恶意,我是信的。你的恶意,只怕是对我吧?”

    见李铭愕然瞠目,赵让又笑,“专程前来向我通报封妃之事,看我笑话是不?”

    李铭急道“怎么会?你当我乐意看你被……被那狗皇帝欺辱吗?”

    “不许放肆。”赵让敲了敲李铭的头,“那是你皇叔。”

    “难道不是我仇人吗?”李铭不客气地跳起,欲要反击,被赵让轻松躲过,昂头冷哼道,“你屈服于他,不就是因为他是皇帝么?只要是皇帝,做什么事都可以是不是?”

    赵让盯着李铭,断然道“是。天下只有一位皇帝,他是天子。”

    “胡说!就算天下只有一位天子,那也不见得非他不可!”李铭果然恨得咬牙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更何况,我……”

    “铭儿,”赵让低声道,“这种话绝不能说,你们母子留得一命,已属上天垂怜、皇恩浩荡,你万万不可轻率鲁莽。纵然谢大将军心仪你母亲,但这可不是儿戏,弄不好人头滚滚,你定不能以身犯险。”

    果然,李铭听完这话,也不曾细想,还真道赵让已经知道母亲有心借助谢昆之力,当即露出鄙夷之色道“怎么会靠谢家?谢昆那好色之徒,能成大事?”

    赵让目光一闪,并未接话,李铭看向他,神情郑重“你要愿意与我为盟,我就将你引荐给我师傅。要不愿意,我也只好由着你去作贵妃,再来看你笑话。”

    话到末处,声弱不可闻,显见李铭心中,是极不愿此事成真的。

    正当赵让要开口时,两人不约而同因为高正急切的唤声而转身,紧接着气喘如牛的高正跑到近前,不及施礼,强挤出一句道“陛下,陛下驾临!”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个人蛮喜欢李铭的……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赵让与李铭相顾失色,此刻未时初至,光天化日下临幸后宫,真不似有为明君的行事风范。

    但皇帝驾临,虽是不速之客,谁也不能将他赶走。赵让很快回神,对李铭道“暂且委屈你留在这里了。”

    皇帝并不知李铭的真身,万一他发现李铭人在此处,怀疑上两人暗通款曲,那可是天大的麻烦,弄不好李铭要性命难保。

    故而李铭不情不愿地点头,他再不甘,还是懂得事情轻重缓急,无可奈何中目送赵让领着高正匆匆而去。

    适才的对话犹如晴天霹雳,在李铭矇昧不明的心中划出光亮的希冀只消赵让能与他们联手,不就可以无需伤他了么?

    迎至宫门的赵让自然不知李铭真起了拉拢他的念头,御驾不远,他忐忑不安,暗道难不成是对谢皇后的推测有误,那惯于睥睨的高傲女子竟然不顾颜面地先行告状?然纵使如此,皇帝也不该来得如此之快,唯今别无它法,赵让只有默祷突袭而来的李朗不至发现他的仓惶,。

    一身常服的皇帝下了辇舆,见赵让盛装恭候,微微怔神。

    要知赵让这身从头到脚郑重其事的打扮,也就唯有前往“侍寝”那一次。因宫中从无男妃,皇帝又命不可慢待,才合计出参照宰相之制的礼服。

    赵让要拜觐谢皇后,虽知有些不伦不类,却也只有这一身尚可见人。但此服侍着装繁复,不是一时半刻便可穿戴齐整,李朗此行纯粹是心念一动,并无事先安排,难道赵让未卜先知?

    他挽起赵让,凤目微眯,上下一打量,赵让登时明了他因何生惑,暗悔失策,给李铭乱了阵脚,果然听李朗含笑问道“静笃今日穿得如此隆重,是要到哪去?”

    赵让低声道“回陛下,哪也去不得。只是尝与长乐说起先祖之事,即使出不得宫,也想列个牌位,好让她能祭拜一番,也是子孙孝心。”

    这些说辞他本来就是编排过,只不过并非是要用在此处,情急之下,不得不搬出来,侥幸过关再说。

    李朗转头看去,见旁边垂首侍立的长乐果然双眼红肿,只道他们兄妹说起身世流离,家道凄凉,便不忍多问,拉着赵让直入正殿,唤人来摆上酒菜,谴退余人,独留赵让。

    此情此景令赵让不得已重温一遍那“旖旎”之夜,李朗令他陪坐在身边时,他硬着头皮开口道“陛下,如今不过巳时。”

    李朗一怔之后大笑“朕便要白日宣淫,爱卿又能如何?”

    赵让低头无话,伸手提壶,为李朗满盅,他见李朗眉飞色舞,倒是暗暗放下心来,看来并非是今日地坤宫东窗事发。

    “静笃,”李朗举觞向赵让,眉目间皆是笑意,“你浮一大白,我便与你说个喜讯。”

    虽不明皇帝所指,赵让仍是抱着满腹狐疑,自斟自饮毕,惑然看向李朗。

    李朗只觉赵让这般神态着实引人怜爱,不由又起了戏弄之心,道“再亲我一下,嗯?”

    “陛下,”赵让心事满怀,哪愿陪李朗胡闹,语气稍重道,“陛下若要得狎昵奉迎,还请另寻它处。”

    “为何要另寻它处?”李朗笑道,却也敛容,“静笃可还记得密林之事?”

    他虽是问句,然赵让觑着皇帝面上的表情大有“你若忘了我必立马将你斩首”的意思,只好勉强振作精神道“自是记得。”

    李朗从广袖中取出一块折叠成方帕大小的牛皮卷,递给赵让,不发一声,径自饮酒。

    赵让接了在手,忆起上回李朗亦是借酒宴之际向他传达噩耗,这轻轻皮革顿如千钧之重,他慢慢展开,细细览阅,看到最后,霍然将纸卷一收,毫不犹豫地向李朗下跪叩首,大声道“臣跪谢天恩!”

    “静笃!”李朗虽有邀功之念,但实不想赵让激动之下却是以君臣大礼相报,有些窘迫地唤着赵让的字,起身要将他拉起,不想气力不到,怎么也拉不动,他有些发急,低声嚷道,“平身平身,你这是做什么?你我之间,为何还要来这套?”

    见赵让仍是无动于衷,李朗真着恼了,索性屈了双膝,与赵让相对跪倒,道“你还不愿起来?”

    待到赵让迟疑着直起腰,仍低头垂目,李朗方恍然大悟,原来赵让不愿起身,除去向君王叩谢大礼外,还因他眼泛润红,泪湿双颊。

    赵让偷觑得李朗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更不敢开声,生怕出口哽咽,难以自辩。眼前这人非但是九五之尊,还年少了自己好些个春秋,居然在他面前两次落泪!不堪至此,赵让无地自容到极处,恨不得遁身而走。

    李朗特意带来的喜讯不是其它,正是与赵让的一对子女有关。

    送太傅灵柩而归的使者今晨送来南越现任封疆的手书,直写已照圣意,设法将僭王的弱龄子女夺回,如今安置在南越郡府内。两名幼童的身体强健,活泼机灵,当能经得起由番禺至金陵的车马颠簸,只需得旨,郡府自会安排护送。

    万万料不到还能得子女平安音信的赵让,激动渐息,回想起密林中李朗所言,原来并非信口开河,而是早有安排,一时竟是无以成言。

    李朗凝视着赵让,也是有些呆了,他虽早知赵让对子女的牵挂,方甫收到文书,退了朝便前来静华宫,然赵让的欣喜失态,仍令他动容。

    舐犊之情本是人之天性,但李朗却不同,他为人子时罕得父慈,母妃心虽怜子却无力庇护,如今唯一的皇子又是权臣之女所出,兼体弱多病,不合他期盼,他自是难起疼惜;纵是近日刚得了消息,曾宠幸过的美人如今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御前的心腹内侍提醒他留意谢皇后的不轨之举,护住龙嗣,他也不觉有此必要。

    秦皇一世英雄,王朝还不是二世而终?谁又知道那千古一帝的子孙沦落何方?他自觉年轻,还无需考虑承祧守器之事,建储也不过权宜——李朗想到儿子,所能联系的便是他宾天之后接替其位、成其大业的人,一个治国兴邦的天子,而不是个承他血胤,继他命脉,在他活着之时尊他爱他敬仰他的孩子。

    赵让身为人父的心情,李朗矇昧不解,但也正是如此,竟愈发因赵让而心软,他默默起身,把赵让拉起,伸手在赵让面上抹了一把,微带揶揄道“我将你的孩子从他们母亲身边抢来,你不高兴?”

    赵让摇头,深深呼出一口气方道“臣只是无以为报。臣……臣妻叛乱之事,臣无能为力,但臣的子女,臣真心不愿他们流落异邦。”

    李朗听他又说起妻子,不由皱眉“那女人既已去国叛逃,你为何还放不开?”

    苦笑一声,赵让轻道“她是我的妻子。”

    只此一言,足抵万语。

    “你!”李朗气结,对这冥顽不化的人再不愿多说一句,他回到食案前,抓起酒盅一饮而尽,气势汹汹逼过,猛将赵让推扯到地上,将其覆于身下,含着酒意狠狠搅和着赵让的唇舌。

    赵让并不反抗挣扎,任由李朗肆虐进犯。半晌后,李朗微支起身,眼眶略红,看着赵让低喃道“我也要……作你的……”

    “陛下!”李朗这未能成句的话令赵让身心俱震,他欲要推开李朗,却被李朗缠得更紧,漾着酒气的话语飘飘入耳,李朗轻笑,“若唯有你的妻才能得你倾心相待,百般忍让呵护,我有何不愿?只是我无法事事以你为重,也做不到无所顾忌地遂你所盼所愿,但至少,床笫之上,你欲雄飞,我为你雌伏,却还是可以的。”

    赵让闻言,既是窘迫难安,又别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异样之情于心头燃烧,令他痛楚,他有生以来,除去长女不幸夭亡,还从未经历这般仿佛要将他撕裂的煎熬。他颤着双手,捧住李朗的脸颊,仔细端详着李朗的眉眼,难以置信这居然不是一场怪梦。

    李朗不避赵让的目光灼灼,反笑道“去寝殿如何?”

    这回却不比得上次,到底是白日宣淫,无需大张旗鼓,李朗也不愿宫女内侍服侍帷帐,他自行洁身后,散开长发,赤身走到坐在床头,已然沐浴换服、犹失神发怔的赵让跟前,扬眉笑道“听闻南越王殿下也有妃嫔数位,虽比不上朕的后宫充盈,但也不至于生疏床笫交合之事吧?”

    赵让抬眼,继而垂落,天人交战良久,他暗地一咬牙,不再顾忌身上的丑陋,出手一把将衣衫尽除,附前亲了亲李朗的脸,低声嗫嚅“还是我……”

    非他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李朗越是情根深种,赵让便越是不敢造次,他生怕自己把持不住,将李朗的心意亵渎。无论如何,他心中仍有着那位远隔天涯的正妻一席之地,他不能在有所羁绊之下,揽皇帝入怀,这岂不是同时负了两人?自己也将无颜面对他们中的任一个。

    但……

    李朗的情与恩,赵让同样不能不为之所撼,他是从未想过他会因一名男子而意乱情迷,然这男子如是李朗,谁又真能坚如磐石?

    如今话得一半,赵让不再多言,转而吻向李朗的唇,他半闭双目,耳廓绯红透亮,李朗见状,不再犹豫,拥他入怀,倒向床笫。

    两人皆已若初生赤子,欲念勃发之状掩饰不得,李朗抚着赵让的下颌与颈项,须臾又轻描着他的唇形,目中流露出酥骨的柔情“静笃,得你一幸,也是这般艰难。”

    赵让忍俊不禁,握住李朗游弋于嘴边的手指,轻声道“我已非南越王,哪还敢用个‘幸’字?”

    李朗深深看着他,目光幽邃如古井,点点哀愁似飘落于水面的落叶,任秋风席卷,亦难带离。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某人的保时捷便成了校车,我在考虑要不要连校车都不开,直接推辆玩具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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