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乱君心
作者莫言清
文案
或许不该相遇,便不会相思。 自古帝王皆薄情,帝王情并非是一个小倌能承受的。
都道帝王无情,却不知早已生情。
帝王的一滴泪,道不尽平生多少相思,多少悔恨。
繁华谢幕,独留你一世孤寂。
、第 1 章
或许不该相遇,便不会有伤害。
自古帝王都薄情。
不知有爱,不知深爱。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帝王的一滴泪,道不尽平生多少相思。
繁华纠葛皆成空,留下的,便是一世孤寂。
长欢楼永远是莺歌燕舞,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埋葬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而花颜则在这个风月场里生活了十六年
长欢楼是京城最大的男风馆,而花颜是这里的红牌小倌,生的美貌,又才艺双绝。虽是如此,可仍然为人所不齿。小倌是这个世上最低贱的,比妓女还不如。身为男子,却以色侍人。可谁懂那媚笑底下的无奈与辛酸。
当今世上男风盛行,好多人家里都有男妻、男妾,长欢楼就曾有一位公子嫁入皇室,做了王妃。楼里好多人都盼着可以攀上贵人。从此,富贵荣华。花颜不求权贵,他想找到一个人,怜惜自己,不嫌弃自己。哪怕日子清苦,也好。
玉惨花愁出凤城,莲花楼下柳青青。尊前一唱阳关曲,别个人人第五程。
寻好梦,梦难成。有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
又是一月十五,花颜登台表演的日子。
身姿轻巧,水秀飞舞,“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伴着凄凉的曲子,红衣飘飘,已是艳惊四座。
旋转间,却望进了一双深邃的眸子里,脚底一闪,身子便不稳了,仓促间,顺势倒下,付趴在地,红衣铺开,便是一朵盛世的红莲。
那一刻,迷了谁的眼,乱了谁的心。
刚回到后台,便有小厮来唤,“花颜公子,九公子有请。”
花颜一愣,九公子京城里哪一家公子随即笑了,不管哪家,都是客人,自己有的拒绝吗不由又想起刚才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有那样漂亮眼睛的,该是怎样一个绝世风姿的人呀
推开包厢的门,迎面便看见刚刚脑海里想的那双眼睛。仔细一看,果然是绝世风姿。美如冠玉,眉如墨画,棱角分明,最让人不可忽视的是那一身尊贵的气质,隐隐约约透出一丝霸道,真真是让人看痴了眼。
那男人瞧见花颜痴痴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
“花颜见过九公子”从痴迷中回过神来,花颜恭恭敬敬的行礼,这男人,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呢。
“坐吧”
“谢公子”
花颜等着对方开口,可半天没有回应,只得自己开口,“不知公子是想听曲,还是”
“无事,只是想和你说说话。”风言锦看着花颜,果真是个美人呢。
花颜心里一紧,他习惯了金钱与肉体的交易。客人什么都不做,可不是个好事情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一夜,果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是这一夜,又有什么已经发生了。
第二天,长欢楼整个都知道花颜被一个神秘而尊贵的客人包下了。楼里好多人都羡慕花颜碰上贵人,攀上高支了。只有花颜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大半个月了,那人每隔几天就会来看看花颜,也不让花颜接别的客人。每次来,都会带一些新奇的玩意,却每次什么也不做,只是温柔的看着自己。
看见九公子这样宠着花颜,楼里的人更加嫉妒了,风言风语不断。花颜只是冷笑,这人,是要自己的心呢。
小倌的身体是卑贱的,他不在乎;可小倌的心是最最珍贵的。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得到小倌的心呢得到后又不珍惜,随意丢弃,是想证明什么吗小倌的心也是肉做的,也是会疼的啊。
花颜自小在长欢楼长大,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没人会在乎一个被抛弃的小倌会不会活下去,他们是最低下的。
花颜不允许自己这样。
“颜颜,想什么呢”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花颜关上窗子,转过头已是笑得乖巧,“公子,您来啦。”
“怎么还叫公子呢不是和你说了,叫我锦吗”那人佯装生气,“再叫公子,我可就惩罚你了。”
“锦”花颜很聪明的转开话题,“今天带了什么东西来”
“哟,光惦记着东西,不惦记着人啊”酸溜溜的语气,却还是拿出了手上的东西,“今天带了糕点给你,平日里吃不到的。尝尝,好吃吗”
“唔,好吃”
“颜颜
恩
“过几日,我带你去江南游玩,可好”
当然好,花颜自小都没出过京城,也没机会去各处游玩,只在书中看过那些美景。听说塞外的风光很是壮丽,有辽阔的草原,有成群的牛羊。还听过江南的小巷石桥,细雨纷飞,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可为什么要这么好呢你玩得起,我不行啊。如果没有结果,就不要有希望。温柔往往是最伤人的。我只有这一颗心了,若是连这也碎了,该怎么办
又是一月十五,那人今日没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失宠后的人,悲悲切切,想着那人昔日温柔缠绵,哪想今日荒凉光景。一颗痴心错付,奈何良人非良人。
深爱时,恨不得将世界给予,日日痴缠;不爱时,拥了如花美眷,不见旧人哭泣。
谁会对一个小倌真心呢
酒入愁肠愁更愁,奈何思绪剪不断,理还乱。
长欢楼吵吵嚷嚷,原来是赵家少爷要花颜作陪。赵家老太爷是三朝元老,又是当朝太师,权倾朝野,连皇帝也要给三分薄面。赵子业是赵家三代单传,却是个不学无术的,自小花天酒地,洗好男色,却喜欢虐待人。
虽然花颜被九公子包下了,但赵家少爷点名花颜,长欢楼也无办法。
花颜看得开,“无甚,无甚”。终是小倌,躲得了陪客的命运吗再说,陪谁不是陪呢
肮脏、混乱、悲伤、痛苦的一夜。
等到赵家少爷离开,花颜已是伤痕累累,痛的是身体,而心却早已麻木。
言锦再来时,已是好几日过去。花颜的伤已经大好,只留下浅浅的痕迹。
花颜被那人抱着,轻轻的涂抹冰肌雪颜膏,专门去除痕迹的。听那人说着“颜颜,对不起”,一句句的对不起,没保护好你。
花颜迷迷怔怔,你那样高贵的人,为何要说对不起呢你的难过,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呢
花颜不懂。
恍惚间,耳边传来一句话,“颜颜,我们明日便去江南吧。”
知道坐上马车,花颜才明白过来,他竟然真的离开了京城,禁锢了他十六年的牢笼。
古人云,烟花三月下江南。
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细细开
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
一路上,花颜像个小孩子一样,惊叹于路边的美景。每当他兴奋的回头,便看见言锦温柔、宠溺的眼神。羞红了脸,急急转过头去,就听见身后低低的笑声。
言锦还总是在自己耳边说,“颜颜,我喜欢你。以后,我陪你看遍山河美景。”“颜颜,我带你去见兄长。你看,我多喜欢你。”
不知从何时起,花颜会为那人一个注视而慌乱,会为那人一句话而激动。
想要守住的,终未守住;想要得到的,终也得到。
花颜他们到的地方叫青城,青城有山、有水、有绿树、有红花,言锦的兄长带着自己的爱人住在这里,过着神仙一般逍遥的日子。
踏进那家小院,花颜才知道,言锦兄长的爱人,竟也是一个男人。而且。晨星说他自己曾经也是长欢楼的一个小倌。
花颜惊讶,因为他从言锦兄长眼里看不出一丝嫌弃。他们之间,充满着幸福。
原来,小倌也可以找到幸福。那花颜,是不是也可以呢
想及此,花颜看了眼言锦,言锦正巧也望了过来。四目相对,花颜一阵慌乱急忙转过头。心里却是喜悦。想必,这便是喜欢了罢
花颜顾着自己想事,没看见言锦低头那一瞬眼里的决然。晨星看见了,心里一阵叹息,又是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吧。淡淡说了句“人呀,总是等到失去后才后悔。想清自己要的,怜惜眼前人啊。”
此时,两人没有在意。后来,花颜想,晨星是看清了结局,才说了这样的话吧。后来的后来,言锦想,若是当日听了晨星的话,是不是不是这样的结局。
但此刻,没有人预见未来,生活沿着既定的方向发展。
他们在这里住了三日,每日里花颜睡到太阳高起,言锦便来叫他起床。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小懒虫,起床了”,他才会懒懒的起来。每日里喝茶、赏花,晨星有时还会弹琴,还有一些小孩子来玩。花颜很喜欢这样悠闲而宁静的日子,和心爱的人过着最普通、最温馨的生活。
那三日,像是一场梦,一场花颜永远也不想醒来的梦。
花颜后来想,那三日,怕是自己这一生最幸福的时间了。美好的,让自己想死在那个梦里,死在山花烂漫的江南。
美好的背后,往往隐藏着不堪,是梦,总会醒来的。
回京途中,花颜平静的看着车外的景色,言锦总觉得那平静下掩藏着悲伤,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还有一天就到京城里,这一日,花颜兴致好像很好,拉着言锦的一直看景,“锦,以后你还会带我出来么”
“会的”
“锦,你是做什么的”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锦,我喜欢你,你会一直对我好么”
“我也喜欢你。”
花颜叹气,真真假假,我分不清。
一路沉默,言锦只觉得花颜今日有些奇怪,到最后,他才知道,那是失望。
、第 2 章
长欢楼依旧是热闹淫糜。花颜刚踏进楼里,就看见长欢楼的管事跑向自己,不由惊讶。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
那管事很是焦急,“花颜啊,你出去这些日子,赵少爷可没少找你。你这一回来,他明日怕就会来了,不知要怎样待你呢”
原来是这样,花颜松了一口气,“我当是怎么了。无事,九公子明日也来。”
“哦,那就好。九公子那样宠你,一定会解决这事的。”
第二日,花颜与言锦刚坐在房间里,便听见外面吵闹,正想出去查看,房门便 “砰”的一声被人踢开。原来是赵少爷气势汹汹的来了。
言锦眸中快速闪过一抹杀意,立即恢复平静,快的谁也没有看清。
“赵少爷这是有何贵干”言锦眼中有着厌恶,却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想必这就是包下花颜的神秘公子了,果然不错呢。”
“多谢赵公子夸奖,在下不敢当。不知赵公子到这是做什么”
“你也不必装傻,我要花颜。”赵子业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有什么条件你说,反正花颜我是要定了。”
“是吗”言锦微微有些生气,却自顾自倒了一杯茶,饮下,“赵公子这是要强抢了”
“那又怎么样”赵子业扬起头,高傲的说,“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花颜苦笑,这就是一个小倌,对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也许,锦不会让出自己,他说喜欢我呢。
半晌,花颜静静等着言锦的回答,面色平静,内心却是惶恐不安,抓着衣服的指尖已经发白。
好半天过去,赵子业都要觉得这人是要与自己作对了,正准备发怒,却听到,“既然是赵家少爷要人,那在下也无能为力。花颜,便跟了赵公子吧。”
什么花颜不敢相信,这人就这样轻易把自己舍弃了面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这就是说喜欢自己的人,这就是说要对自己好的人。不敢置信,只是盯着那人看。
那人却丝毫没有愧色,眼里的决然说明了一切。
花颜只觉得自己像置身于冰窟里,浑身冰冷。果然还是假的么。一颗痴心轻付,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可笑呀,真是可笑。第一次爱的人,确实这样。哈哈
赵子业仿佛也是不敢相信,这样轻易就得到了。“真将人让给我了”
“那还做的假。一个小倌而已,为了他得罪赵少爷,值得吗”言锦淡淡的询问,面上带着笑意。值得吗他也在心里问自己,舍弃花颜,到底值不值得。是不值得的吧,他这样告诉自己,一个小倌,比得上自己的大业么。忽略了自己心里的痛,等到最后,确是后悔也来不及。
是吗一个小倌而已,原来在你的心里,我只是一个小倌。那为何要说那些话,什么喜欢,什么陪伴。原来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亏自己还傻傻的相信,不是告诉自己,要收好自己的心吗,怎么就遗落了哈哈哈,花颜明明想哭,却不由自主的笑了,笑自己傻,竟然想找一个人来爱自己。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人,一个小倌而已。
赵子业看了看言锦,确实不是作假。转头看花颜,只见花颜面色苍白,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又听见那番话,身体更是颤了颤,眼泪在眼眶中滚动,却死死的忍住,竟然还笑了出来,心里竟然有些同情,有些心疼。
后来,赵子业想,自己就是那时喜欢上花颜的吧。看见花颜哭着笑出来,突然就心疼了,想自己自小为非作歹,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也没有愧疚。怎么那时就心疼了呢。
花颜终是跟着赵子业回了赵府,阳光温暖,从正门一步步走进,穿过湖水假山,穿过亭台楼阁,赵子业给自己的竟是仅次于正院的山水居。
花颜就这样在赵府住了下来,也许是赵子业的恶名加花名在外,竟没有一个人来管自己,来责骂自己,好似并不是自家少爷带了一个男妓回来。这样也好,清净。
到了赵府,日子好像就这样慢了下来,每日里也无事可做,也不像以前要陪客。现在自己只要养好自己,只陪一个人就好。
“花颜”远远地看见花颜一个人坐在湖边,侧面对着自己。阳光从头顶照下来,整个人便浸在了阳光里,迎着周围的景色,美的象是一幅画。心里一动,赵子业便忍不住走过来,想要同他一起赏景聊天。赵子业想不到自己也有附庸风雅的一天,以前就是有,也是为了追那些红牌。
“少爷有何事”花颜赶紧站起来,立马就恢复了在长欢楼的姿态,巧笑嫣然,“少爷是来看花颜的么”
赵子业本来兴致勃勃,但看见花颜紧张的站起来,就有些生气,凭什么在那人面前那么放松,在自己面前就紧张,自己又不是才狼虎豹。再一看花颜竟像在长欢楼一样,就更加生气了,不由大喊“不想笑就别笑了,装什么装”,说完就拂袖走人了。
花颜有些会不过神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就生气了,自己做错什么了。
赵子业回到自己房间,闷闷不乐,又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再一想,自己可是赵家少爷,要什么没有。一气之下,又去找那些狐朋狗友了。
、第 3 章
京城最大的青楼便是翠红楼,此时这里欢歌笑语,众多美丽妖娆的女子来回穿梭,招待着来取乐的客人们一个装饰奢华的雅间里,翠红楼最红的柳烟儿依偎在赵子业的怀里,佯装恼怒的捶了捶他的胸膛,幽怨的表情惹人怜爱,“爷,您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是不是忘了烟儿呀” 旁边李尚书家的公子笑嘻嘻的回答了,“可不是吗,赵少爷可是将长欢楼的花颜纳进了府里,正是着迷呢,哪里记的你啊,不如你便跟了我吧”他可是对这柳烟有儿垂涎已久,但谁让人家权势大呢 “是吗爷,您真的不要烟儿了”说着就要哭出来赵子业觉得自己是中邪了,看见柳烟儿的眼泪只觉厌恶,满脑子想的是那夜花颜的眼泪自己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何时这样郁闷过
闷闷地回到府里,花颜房里的灯光还亮着,一冲动,便进去了。
花颜正准备休息,就见赵子业冲了进来,心知今日怕是要睡不成了。果然,赵子业拉了自己就往床上走。
“少爷,让花颜伺候你吧”快速的隐去了眼里的害怕,一副乖巧可人的样子。
可偏偏那丝害怕被赵子业看见了,胸腔里憋了一口气,想起以前自己所做的事情,又化成了无奈,我知道自己以前对你做了那些事,你就这样怕我吗手里的动作渐渐温柔,想要身下的人感受到自己的情意。
第二日,花颜醒来的时候,已经快正午了,没有人来打扰自己。花颜却有些回不过神来,昨晚,那是赵子业吗竟然没有虐待自己,而且,一直顾及着自己,倒好像他在服侍自己一样。这是怎么了赵子业是生病了么
这个问题花颜一直没有得到答案,而赵子业接下来的行为更是让花颜吃惊,他每天一大半的时间都陪着自己,还没有恶声恶语,吃东西时将自己喜欢的全夹到自己碗里。
“少爷,你每天没有正事吗”花颜觉得自己搞不懂这人了,当初恶狠狠的将自己抢来,却是这样供起来。
“陪你就是正事啊”赵子业依旧用着自以为最深情的目光看着花颜,他终于知道了前几日自己为什么郁闷了,原来自己是吃醋了,自己是喜欢上花颜了,怪不得会吃醋。为了明白这件事,他还专门去了翠红楼请教了那里的老鸨。
“我是说,少爷没有做朝堂上的事吗男儿应建功立业,报效朝廷,少爷整日里守着我,会让别人家笑话的。”
“是吗你希望我建功立业吗,只要你希望,我就去”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就算以前在无恶不作的人,也是这样。
赵府的人都惊呆了,少爷竟然没有出去祸害良家少年少女了,也没有去青楼花天酒地了;赵府的老太爷和老爷更是惊奇,以往无所事事,只知玩乐的孙子竟然要求做官,想要建立一番成就了。太阳这时打西边出来了吗
不管如何,赵子业终是通过自家的权势,做了一个九品官员,在吏部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