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寒有些愣住了,仔细看了看夏玥的眼睛,说到“洛九只是一个下人,不值得少爷记在心里。”
夏玥摇摇头,说“不是,你是救了我命的恩人。”夏玥又伸出手摩挲着燕寒的眉眼,“而且,你是在外面认识的第一个人。”
夏玥说着显得有些开心,他脸色还是很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可是笑起来却是格外生动。
他摸着燕寒的眼睛,说“以前小翠很喜欢去寒香寺。她说她要去烧香祈福,希望我的病可以好。每次小翠去寒香寺时,我心里总是很羡慕,很想和她一起去。可是,爹爹不让我去。爹爹总是说外面很危险,害怕我会受伤。可是每次小翠回来都会很开心,我知道外面也是很好玩的。”夏玥顿了顿,脸上有些难过的神色,“小薰也出去过。她去给我买蜜饯果子。小薰每次出去回来后,都会给我说很多很多外面才有的东西。小薰说外面可好玩了,有捏糖人的,还有杂耍的。”
燕寒一动不动的看着夏玥,夏玥脸上是难过和向往,他的声音有些哀哀的说着“只有我没有出去过。”
“那天去寒香寺是我第一次出去,爹爹说可以让我和小翠一起去上香祈福。我好开心的。可是在马车上小翠都不让我掀开帘子,我只能坐在里面。我看不清楚,可是我能听得到,外面很多热闹的声音。”夏玥说些,反复摩挲着燕寒的眉,“我好想亲眼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然后,我就遇见了阿九。”
“你是我在外面遇见的第一个人。”
燕寒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他知道夏玥注定是个不幸的人。不过他还是有些奇怪。
上一世他虽没有见过夏玥,却知道夏玥一直没有离开过夏府一步。更不要说什么去寒香寺上香了。
燕寒想不明白。难道是自己的原因改了一些事毕竟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却还好好地活着实在是天意。
夏玥虽然离开了夏府,却连渡法山都没有上去就遇上马受惊,幸得燕寒想救。燕寒不知这是巧合还是天意,让自己遇见夏玥顺利进入夏府。
可是,待在夏玥身边久了,燕寒的心也有些动摇。
他知道夏玥活不过除夕,却又不忍在夏玥在世之时揭发夏明渊。若能顺利盗的账本扳倒夏明渊,自然是好的。
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夏明渊没了现在的滔天权势,夏玥也不会这样安稳的日子。
燕寒心里充满矛盾。
他既想复仇,又可怜夏玥的不幸。
重活一世的燕寒对于复仇早已不如上一世那样强烈。尤其是知道自己只是九王爷的棋子,一个垫脚石后燕寒对于九王爷也不再是完全的服从了。
燕寒看着夏玥,心情有些复杂。
写完功课后夏玥趴在安置在池边的竹榻上看荷花。
池里的荷花已经开的繁茂,一朵一朵的穿插在碧绿的荷叶间很是粉嫩可爱。
夏玥想伸手去抚摸,却相隔甚远。
夏玥有些失望的收回手。
燕寒看着这样孩子气的夏玥忍不住问他“你想去看荷花吗”
夏玥点头,问“阿九你带我去看荷花好不好”
燕寒俯身抱起夏玥,纵身一跃低低掠过池边。
夏玥伸出手,一一抚过荷叶和荷花。粉嫩的荷花,凉凉的荷叶,让夏玥不禁开心的笑出声来。燕寒回身站在池中的一个小花台上,夏玥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还不住的想要伸出去摸摸身边的荷花。
燕寒坐在花台上,夏玥也学者他的样子想要做下去。
无奈花台只是一个小石台,圆形的石台太小两个人都要坐显得有些狭窄。
看着夏玥想要坐却又做不下来的样子燕寒微微一笑,小心扶着夏玥坐在自己腿上。
花台的位置还算不错,周围一圈荷叶荷花,背后还有几棵垂柳挡住了不少太阳。偶有凉风吹过,夏玥的头发被吹起一些,扫过燕寒的脸使燕寒觉得有些痒痒的。
燕寒忍不住轻轻摸摸夏玥的头发,软软的,因为身体不好并不是乌黑的,反而有些枯黄。
夏玥感觉到燕寒在摸自己的头发,仰起脸瞪大眼睛看着他。
燕寒从夏玥的左眼里看见自己的身影,心里不知怎么有些慌乱,他别过头,假意去抚弄身边的荷花。
手指抚弄着荷花,顺势伸进水里。
水里凉凉的,燕寒不禁有些心动。他小心避开夏玥的身子,侧身弯下腰脱去鞋袜放在一旁。
脚伸进水里的一刻只觉得格外惬意,
夏玥也学者燕寒的样子作势要脱去鞋袜。燕寒替夏玥脱去鞋袜,又小心给他挽起裤腿,露出一小截细瘦嫩白的小腿来。
不是第一次替夏玥脱去鞋袜了,可是今日,燕寒觉得夏玥的小腿格外嫩白,引得燕寒不禁轻轻拂过夏玥的小腿,直到脚掌。
娇生惯养着的夏玥,脚掌细滑白嫩。不同于女子的小脚,却又不同于男子的脚型。燕寒忍不住握着夏玥的脚,再轻轻放入水中。
夏玥只顾着要戏水,也不去想燕寒怪异的举动。双脚一入水便如两条小鱼般滑动着,不时拍打水面。
夏玥开心的笑着,双脚拍打起的水花一波接着一波。
燕寒见夏玥玩的这样开心不禁也笑起来。
意外就是这一刻发生的。
前一下子夏玥还笑着转头去叫燕寒看自己拍打起的水花,后一瞬脸色突然那一场惨白。
夏玥平时脸色一直是苍白的,可是这一瞬却惨白的异常吓人,夏玥用手捂住心口,脸上显出异常痛苦的神色,痛的抱住自己的身子。
燕寒大惊,他竟不知夏玥还有心疾。
燕寒抱住夏玥,抚着他的背想要替他缓解疼痛。
夏玥痛的弯下腰,一动不动。呼吸却渐渐平稳下来。
又过了好一会儿,燕寒摸着夏玥的身子,竟是出了一身的大汗
夏玥抬头看着燕寒,虚弱的笑了一下,说“我没事了,阿九,你别告诉小翠。不然以后我都不能来这里玩了。”
燕寒像被针扎了一下似得,浑身不舒服。
他点头,说“好。”
因担心夏玥的身体,而且又是出了一身的大汗。燕寒不敢再待在池中,赶紧穿上鞋袜,抱着夏玥,足尖点水,纵身回到池边上。燕寒一步也不敢停的直回夏玥房里。
回到房中,燕寒赶紧给夏玥换过一身干净衣裳。又铺开被子,伺候夏玥躺下。
燕寒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慌乱,使得他只说去打了热水来就逃也似的离开房间了。
燕寒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
刚刚夏玥心疾犯时,他竟害怕夏玥会这样离去。
燕寒看着热气腾腾的水盆,心里问自己这是怎么了。夏玥迟早是会死的。上一世不就已经知道了吗
端着盆回到房中夏玥并未睡去。脸色还是惨白。
燕寒拧了帕子替他擦拭着脸和手。
夏玥看着燕寒,突然说“阿九,我今天真的很开心。你千万不要和小翠说起今天的事。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的。”
燕寒给他擦着手,认真的问“如果情绪太过激你就会心口痛是吗”
夏玥垂下眼,轻轻点点头,说“小的时候爹爹的书房养了一只鹦鹉。我有一日见着了,很是喜欢。爹爹就把鹦鹉送给我,让我养在书房中。有一日,它不知怎的,突然死了”说到这里夏玥痛苦的闭上眼,“我被吓住了,一直哭,只哭了一下心口就痛的受不了。”说着,夏玥捂住心口。
“爹爹找来太医为我诊治。可是太医说,我以后都不能大喜或者大悲。只能保持平常的心情。”夏玥说着又睁开眼看着燕寒,“后来爹爹就不让在府里养动物了。”
燕寒默默听着,他看着夏玥。夏玥脸上是痛苦又落寞的神色。
“所以你不要和小翠说。不然我以后都不能去池边玩了。我今天很开心。”夏玥认真看着燕寒,眼中已是哀求的神色。
燕寒也明白了为什么夏玥荡秋千也得由小翠握着绳子荡。
燕寒点点头。
夏玥开心的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握住燕寒的手说“阿九你好厉害。可是抱着我飞来飞去的。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阿九,我好开心啊。”
燕寒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夏玥吓得不住颤抖的情景,心里又心疼又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
晚膳时夏明渊注意到夏玥脸上开心的神色,不禁也笑起来,搂着夏玥,手指点着他的眼道“玥儿今日发生了什么好事这般开心,说给爹爹听听。”
夏玥忍不住吃吃的笑,凑到夏明渊耳边说“阿九去池边给我摘了荷花,还有荷叶,插在屋里的琉璃瓶里。”
夏明渊听了,只当小孩子稀奇池子里的东西,便说“玥儿要是喜欢,爹爹让人每日都摘些荷花来,放在玥儿的房里可好”
夏玥摇摇头,说“不要,不要。”夏玥抱住夏明渊的脖子,像是撒娇似地“我的房里已经有了。”
夏明渊笑着说“好好好,玥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概今日夏玥真的是心情不错,晚饭时破例多了几口菜,还喝光了一碗汤。
夏明渊见夏玥终于有些胃口了,慈爱的笑着,给夏玥擦着嘴。
晚上燕寒伺候着夏玥洗澡。
夏玥趴在木桶边上,燕寒小心的给他擦着背。
热气腾腾间,燕寒有些看不清夏玥。
灯光下,夏玥瘦削雪白的背简直要刺痛了燕寒的眼。
夏玥趴着,背对着燕寒,嘴里念叨着“阿九,爹爹说你以前一直在外面,你给讲讲外面的事好不好”
燕寒心里一紧,说“好。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亲,一个人跟着几个江湖人学了些拳脚功夫,后来就一直一个人漂泊了。直到遇到你,才来到夏府。”
燕寒说这话半真半假,他的确早年没了双亲,可都是夏明渊所害。
夏玥听了这话,沉默了。燕寒擦完背,替夏玥洗好身子,拿了大的毛巾裹住夏玥免得他着凉。
夏玥坐在床上,由着燕寒给他擦头发。
燕寒轻柔的擦着夏玥的头发。夏玥的头发不算好,枯黄,却软的好似捉不住。
燕寒摸摸夏玥的头发,觉得差不多了,小心的拿了梳子给他梳了头,又哄着他睡下。
小厮已经将木桶抬走,房里的水也擦拭干净了。
小薰过来换过了安眠的熏香。放下帐子,夏玥便沉入黑甜乡。
夜间燕寒躺在软榻上,望着窗外。
今夜月亮很亮。燕寒伸出手指学者夏玥的样子假意触摸月亮,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十分好笑,不觉得有些痴了。
“阿九,阿九,你睡着了吗”
冷不防的听到夏玥叫自己,还以为夏玥要起夜了,看不清东西。
燕寒连忙起身,撩开帐子去看夏玥。
“怎么了”夏玥一见着燕寒就扑进他怀里,抱着燕寒说“我睡不着。”
燕寒有些无奈。
夏玥最爱抱着人撒娇,贴身的小翠小薰,还有夏明渊,现在加上自己,都逃不掉夏玥的撒娇攻势。
“阿九,你陪我睡吧。我想听你说外面的事。”
燕寒无奈只得哄着夏玥先躺下,自己坐在床边,说“你想听什么”
“你就说说你在外面见到的好玩的事。”夏玥侧着身躺着,眼睛却望着燕寒。
燕寒很是无奈,总不能给他说自己以前在外面替九王爷杀人后来又当细作的事吧。想了想,说“我小的时候最喜欢过年。因为过年的时候最热闹,总是有很多人聚在一起。那天我可以放鞭炮,还可以和哥哥一起去街上看杂耍,买糖人。到了灯会的时候就可以一家人一起去看彩灯,逛庙会。”燕寒说着不禁柔情满面,“这些都是我小时候发生的事了。”
夏玥听了却沉默了,他缓缓的起身抱住燕寒,说“阿九,你是不是想你的亲人了”不待燕寒回答又说“我也好想我娘亲。我没有见过我娘亲,爹爹说,娘亲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如果娘亲还在的话,她一定会好喜欢好喜欢我。阿九,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你别难过了好吗”
燕寒听了觉得有些好笑,却笑不出来,因为夏玥心疾又犯了。
夏玥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难过缩成一团,手抓住燕寒的衣服,死死拽着。燕寒也吓了一跳,他俯身抱住夏玥,轻轻抚着他的背。
一天之内突然犯疾两次,燕寒也吓住了。
夏玥捂住心口急促的呼吸着,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燕寒抱住他,轻轻抚着他的背。夏玥靠着燕寒,耳边听着燕寒的心跳声,缓缓地问“阿九,我是不是活不久了”
燕寒心里一痛,没错,夏玥的确活不久了。现在已是八月,到除夕不过小半年,这就是夏玥最后的时间了。
燕寒抚着夏玥的背说“怎么会你不要想多了,会慢慢好起来的。”
夏玥没有,刚刚的心痛使得他虚弱无力。
燕寒又给他换了一身里衣,盖好被子,夏玥看着燕寒说“阿九,你别走。”
燕寒哄着他“我不走,我等你睡着再走。睡吧。”
夏玥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燕寒看着睡着的夏玥,心里感觉五味杂陈。毕竟是仇人的儿子,既有怨,又觉得可怜。燕寒轻轻摸着夏玥,心里默默地说,等你离开后我才会复仇,不会让你最后这段日子再受苦。
作者有话要说
、胭脂
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朝中发生了一件事,大王要为皇子们选侍读。
大邑国历来的规矩,凡朝中官员的儿子,有德才兼备者,在十五岁后都有机会进宫,让皇子亲自挑选,是否能为侍读。这对大多数官员而言都是一次高升的机会。若是能被太子选中,那以后就是太子亲信,等太子登基了就能位极人臣。
夏玥已经十五岁了,按说也有机会进宫作皇子侍读。
可是即使是皇子侍读,也少不得要为皇子端茶递水。而且,宫门深院,勾心斗角的事太多,夏明渊是不会愿意夏玥进宫的。
这日燕寒依旧为夏玥磨墨,夏玥慢慢写着字。
相处久了,燕寒心底也觉得进宫对夏玥是没有好处的。且不说夏玥这样的病弱身体,就是这份纯良,一进宫还不得被吃了。夏明渊在朝中树敌太多,难不保被人欺负。
燕寒看着认真写字的夏玥,只觉温润可爱。夏玥今日穿着新作的白衫,袖口衣角全是银线所修的云纹,看着他,燕寒觉得倒像是一个玉童一般。
这日又收到九王爷的传书,信中大致说夏明渊因为夏玥进宫当侍读之事已引起诸多大臣的不满,要燕寒趁这个时机盗取账本好扳倒夏明渊。又说未查到韩让其人,要燕寒小心行事。
燕寒烧掉信,心里想着对策。
上一世也发生这事。因为夏明渊在朝上公然拒绝让夏玥进宫作侍读的事,引起了很多大臣的不满。大王也很生气,一定要夏玥进宫。
但是最后是因为夏明渊一直称病不上朝持续了有一个月之久,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燕寒想,九王爷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现在夏明渊处于风口浪尖上,若是被揪出贪污之罪和当年的诬陷之罪,不仅可以扳倒夏明渊,还可以为燕家洗冤。
这的确是个大好时机。
可是,若是夏明渊被扳倒了,夏玥要怎么办
燕寒心里很矛盾。
他想要复仇,可是,却不想让夏玥也被连累受苦。
夏玥,只有最后几个月了的生命了。
又过了几日,夏明渊果然称病不再上朝,每日都会来陪着夏玥。
夏玥一开始见夏明渊终于不上朝可以陪着自己了很是开心,可是半个月过去了,夏玥也隐隐觉察出一些不妥了。
这日燕寒守在书房外,夏明渊亲自磨墨陪着夏玥看书。夏玥抬头瞪大眼睛努力看着夏明渊,说“爹爹,你以后都不去上朝了吗”
夏明渊听了只是笑着,问夏玥“玥儿想不想爹爹去上朝呢”
夏玥想了想,说“不想,我想和爹爹在一起。”
夏明渊笑得更开心了。燕寒在外面看着,知道再有半个月,大王就会差人来请夏明渊回朝,答应不再让夏玥进宫做侍读。
夏明渊在朝为官二十年,在朝中心腹甚多,眼线甚广,就像是一棵大树一样,根系复杂,盘根交错,想要扳倒谈何容易。
燕寒想不通,夏明渊的父亲当年是太子太傅,官拜二品,他的妹妹也是进宫为妃,甚的大王的宠爱。夏明渊开始也是一个好官,处处为民着想。可是后来,却突然变成一个心狠手辣之人,既贪又狠,凡是与他作对的官员皆被夏明渊所害,不是贬官就是被逼得告老还乡。
也是那时起夏明渊处处和燕家作对,最后假作文书诬陷燕寒父亲通敌,燕氏一族被诛九族。
不知道夏明渊为何突然一夕性情大变。燕寒看着书房内其乐融融的两人,想着,如果九王爷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王位,那么和九王爷关系不合的夏家自是九王爷的眼中钉,再接着燕家被害,九王爷救出燕家的遗孤,自然就要好好利用这步棋。
燕寒想要复仇,可是却不想九王爷会伤害到夏玥。
一时间心绪复杂,不知该如何是好。
午睡起来之时,小薰给夏玥梳着头。夏玥随手把玩着梳妆台上的小玩意。
他打开一盒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是粉粉的胭脂。夏玥好奇的放在鼻间轻嗅。
一股香甜的气味惹得夏玥忍不住想尝尝味道,想着便用手指去挖。
“小少爷,小少爷,使不得,这是胭脂,不能吃的。”小薰刚给夏玥挽好发,就见夏玥作势要挖胭脂,知道小少爷这是馋了。
“这是什么味道的,好香。”夏玥舍不得松手,又去闻闻香味。
小薰夺过胭脂,说“这可不能吃,要是吃了闹肚子,小翠姐姐又得骂我了。”说些自己也凑上去嗅嗅香味。
这些东西夏玥本用不着,这是夏玥喜欢这些精致的小玩意,小翠便放在梳妆台上以作装饰。
夏玥缠着小薰,问“好小薰,你把盒子给我玩好不好”小薰不依,口中说道“这可不行,给了你,你又要吃了。这是小姑娘涂在脸上的,可不能吃。”
夏玥好奇道“小姑娘涂在脸上的小薰,你也涂了吗”
小薰也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即使对着自己少爷,听了这话也不免有些害羞,娇嗔着说“只是涂了一点点罢了。少爷你就问了。”
夏玥还是缠着小薰不放,小薰又恼又羞,灵机一动,打开盒子,手指抹了一些胭脂,娇笑着对夏玥说“少爷你也涂一点吧。”说完就抹到夏玥两颊上。
燕寒拿着披风进屋,刚走进里屋就看见夏玥羞红着脸颊,看见燕寒就像受惊的猫儿一般瞪大了眼,看清是燕寒后,又捂着嘴吃吃地笑。
这是燕寒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夏玥,不同于以往的苍白,竟是娇美如春花一般生动可人。一时间竟是看呆了。
夏玥和小薰闹够了才看着呆呆的燕寒说“阿九,我们去竹园玩吧。小翠说今日可以让我荡高一点。”
燕寒回过神来,不觉有些奇怪,便问小薰“少爷脸上是怎么回事。”
小薰听了也吃吃的笑,说“是胭脂呢。”
燕寒仔细看着夏玥,又闻到他身上确有香香的脂粉味,这才结了惑。可是这样健康活泼的夏玥简直使人移不开眼。燕寒心里不觉想,要是夏玥没有这一身的病该多好。
晚膳时夏明渊走进屋就看到脸上红扑扑的夏玥,吓了一跳还以为夏玥是发烧了,连忙摸摸他的额头,确定不烧才放下心来。又仔细看看夏玥,的确是红润的脸色,不同于平时的苍白,看起来就像是健康的孩子。
夏玥开心的让夏明渊看自己红扑扑的脸颊,夏明渊不觉好笑“玥儿今日脸怎么这般红润”
“是小薰帮我抹的胭脂,小薰的说抹些胭脂更好看了。”夏玥看起来开心极了,夏明渊也笑起来,说“好,玥儿觉得开心就好。好了,吃饭吧,今天玥儿这么开心,待会儿可要多吃一些。”
“好”夏玥也开心的回到。
晚上睡觉时夏玥却死活不让小翠给他擦脸。
小翠苦笑着问“今天这是怎么了连脸也不要擦了吗”
夏玥说“你要洗掉我脸上的胭脂吗”
“当然要洗掉了。”小翠又哄着夏玥要给他擦脸。夏玥却不让,用手推着小翠凑过来的帕子。
小翠无奈,只得说“少爷你就先擦脸吧。明早我让小薰重新给你抹好不好”
“真的吗”
“真的,少爷你就先擦脸吧。”
夏玥这才乖乖让小翠擦过脸。这时燕寒又过来,正要给夏玥换衣服,夏玥却突地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来。
“这是怎么了”燕寒不明白了。
“我现在脸上没有胭脂了,不如刚才好看了。”夏玥看着燕寒。
燕寒一时无言,忍不住笑起来“少爷是在介意这个吗少爷放心吧,不管有没有胭脂,在洛九心里,少爷都是最好看的。好了,先起来吧。”
“真的吗”夏玥闷闷的问。
“是的,少爷快起来吧。”
夏玥听了这话才起身,乖乖地让燕寒给换上衣服。
没了胭脂,夏玥脸色又是苍白的。燕寒小心的给他穿着衣服,心想,到底是十五岁的年纪,竟也开始有爱美之心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情动
一个月后夏明渊果然重新回到朝政。
九王爷对于燕寒久久不能取得账本已有诸多不满,传书给燕寒催促他尽快盗取账本。
夏明渊重回朝政时大邑国也迎来一件喜事,边关传来捷书,神勇将军萧纪言率军大破西夷军,西夷王已经投降,向大邑称臣。
西夷虽是个小国,却时不时的骚扰边关百姓,烧杀掠夺,无恶不作,一直是大邑王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次萧将军凯旋归来,举朝庆贺。大邑王下令犒赏三军,军中有立大功者均加官进爵,这其中就有夏明渊的大儿子夏珏熙。
夏珏熙从小习武,武艺高强。本来是文官,但是在萧将军请奏率军攻打西夷时,毅然弃武从文,投身军中。
夏明渊对于大儿子的决定似乎并没有看法,只是由着他去。
他所有的爱都放在了夏玥的身上。
夏珏熙在这次战中率三百轻骑夜袭西夷王军帐,勇猛至极。大邑王很是开心,封了夏珏熙左将军,官拜三品,军中地位仅次于萧纪言。
这次进封在朝中也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因夏明渊已位极人臣,现在儿子又被封左将军,一时之间风光至极,每日前来夏府拜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热闹的连处于僻静地方的雅菡小筑都能感受到。
夏玥似乎也很开心。他总是问夏明渊“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现在夏珏熙还在回来的路上,再有两日便回进入万安城,受到万民欢呼。
大邑王也会在三军进城之时大摆筵席,举国同庆。
对于这场胜仗,燕寒心里觉得没有什么可高兴的。上一世他就已经知道夏珏熙被进封的事。而且夏珏熙被进封以后还会被皇帝赐婚,迎娶永宁公主为妻。
燕寒看着夏玥止不住的笑脸,心里有些动容。
夏玥不谙世事,心里想什么,一看便知。越是这样纯粹,燕寒心里越是不忍。
因为他知道,夏玥,只有两个月的生命了。
三军进入万安城的那一刻,所有老百姓都沿着街道,游走欢呼着。不仅是为胜利欢呼,还想一睹萧将军真容。
夏玥破天荒的早起,闹着小薰给他好好梳洗打扮。
燕寒给夏玥穿好衣裳,小薰给夏玥梳着头。
夏玥拿起梳妆台上的胭脂递给小薰“小薰,你给我抹上胭脂吧。”
小薰吃吃的笑“小少爷今儿个是怎么了,又要穿新衣服,又要系新发带的。”
“爹爹说了,哥哥今晚要回来的。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哥哥了。”
燕寒有些无奈。大王今晚要摆宴席犒赏三军,夏珏熙又被进封左将军,今晚少不了要在宫内应酬,夏玥身体虚,岂是能等到三更半夜的
看着夏玥这样开心,像是与夏珏熙关系极好。燕寒想,夏玥还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
下午燕寒陪着夏玥在池边看荷花。
其实这会儿早已入秋了,荷花已经凋谢的差不多了。水面上的荷叶也了无生气,叶子不再碧绿,一片枯黄,显得有些落败。
夏玥看见这幅景象有些难过。只是几日不曾过来看看,竟已是这般模样了。想起之前燕寒抱着自己掠过池中的事,又有些开心,便对燕寒说“阿九,你带我去上次那个花台玩好不好”
燕寒听了,想起在花台上夏玥犯病之事,不禁苦笑。他想了想,还是点头,抱着夏玥,飞身掠过池面,然后稳稳停在花台上。
因天气已有些凉意,燕寒不敢让夏玥把手伸进水中,还是让他坐在自己怀中,免得他着凉。
夏玥看着池中的衰败,心里很难过。他问燕寒“阿九,你说,它们是病了吗”
燕寒搂着夏玥,听了夏玥的话知道他只是触景伤情,便说“它们不是病了,它们只是怕寒气,等明年夏天的时候,你就又能看到满池的荷花了。”燕寒说着这话,心里却突地一紧,他知道,夏玥不可能再看到满池的荷花了。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荷花了。
因为已经知道夏玥的命运,燕寒心里竟有些难过和不舍。
夏玥才十五岁,本该是大好的年纪,却不能跑,能跳,不能受寒,身子虚弱的像是一个老翁,整日要靠喝药来延续生命。
夏玥似乎也感受到燕寒心里的难过一般,他小声地问燕寒“阿九,你说,我也是到了秋天就受不了寒,要生病,会不会也和荷花一样,到了明年就会好起来”
燕寒愣了一下,说“会好起来的。等到了明年,你就有可以看到荷花了。”
“阿九,明年,你还会陪我来看荷花吗”
“会的。”燕寒微微一笑,柔情万分,“等明年荷花病好了,我就会陪少爷来看荷花。”
不可能的,他活不到多久了。燕寒在心里告诉自己,等夏玥死了,你就可以安心的复仇了。
夏玥听了燕寒的承诺,脸上才有些开心的神色。
晚膳的时候夏明渊没有来。只是差人来说今晚不过来了,让夏玥好好吃饭。
夏玥因为夏明渊没有来,夏珏熙也没有见着,心里很是不高兴。小翠喂他吃饭,也不肯吃,两只眼睛包着泪,看得人心疼。
小翠没有办法,只得搁下碗,接过小薰拧的帕子,细细的给夏玥擦去眼泪,哄着夏玥听相爷的话,好好吃饭。
燕寒见夏玥这般,便端起碗,舀了厨房今晚炖的鸡蛋,递到夏玥嘴边哄到“少爷忘了今日所说的话了吗要好好吃饭才能不生病,来年还要一起去看荷花的。”
夏玥止不住眼泪,两眼汪汪的看着燕寒,许久才点头,乖乖让燕寒喂自己用膳。
小翠见夏玥肯吃饭了,心里又高兴,又有些不舒服。
现在夏玥是越发的待燕寒亲近了,小翠是看着夏玥长大的,虽说是奶娘,可是一直没有离开过夏玥,心里也自认为夏玥待自己要比一般下人亲近许多。
现下这般,小翠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好不容易哄着夏玥吃过饭,又喂过药,期间夏玥一直没有说话。
燕寒知道他心中难受,夜间夏玥迟迟不肯睡觉,固执的等着。
小薰过来换了一盏灯,燕寒伺候着他脱去衣裳,哄着他上床睡觉去。
燕寒洗漱后回到房里,不放心的撩开帐子看夏玥是否睡着了。
没想到夏玥心疾犯了,蜷缩着身子捂着心口,脸色已是惨白。
燕寒惊住了,弯下腰抱住夏玥替他抚着背,夏玥难受的话也不能说,眼泪却一颗一颗的掉。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安静的让燕寒都有一些心悸。
过了好一阵夏玥才缓过来,两眼通红,看着燕寒。
燕寒摸摸他的额头,隔着衣服又摸摸他的背,已是一片大汗。
燕寒起身想要去取些干净衣裳来,夏玥抱住燕寒,声音已是哭腔“阿九,不要走。”
燕寒坐在床边,搂着夏玥哄着“我不走,我去拿衣服给你换上。你出了一身大汗,再穿着要着凉了。”
夏玥听了,松了手,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流。
燕寒拿了衣裳回到床边,脱下夏玥的衣裳,给他换上干净衣裳。
也许是犯了心疾又出了一身汗的缘故,夏玥的身子一片冰凉。
燕寒给他穿上衣服,手指触到他的背上,燕寒手指的热仿佛烫着了夏玥一般,夏玥双手抱住自己,眼神迷茫的望着燕寒,轻轻地问“阿九,明年,我是不是不能再看到荷花了”
燕寒的心跳的很快,他看着夏玥,笑的有些勉强地说“怎么会。”
夏玥听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房内没有点上灯,窗外的月光照进屋里,幽幽的,照的夏玥苍白的脸泛着青色。
燕寒看着夏玥,不知为什么心跳的很快。
夏玥身上半披着里衣,双手抱着自己。因为光线不好,几乎看不清眼前的食物。因为还流着泪,眼睛痛的像是火烧一样。
燕寒看着夏玥,不知为什么心跳的很快。许是这样脆弱可怜的夏玥实在惹人怜爱,燕寒心里很乱,汹涌混乱的思绪推着他,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夏玥还是抱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看着燕寒,轻声询问“阿九,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燕寒喉头一紧,想要说会,却又生生忍住了。
他心里乱的很,他从来没有这样慌乱过。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夏玥才好。
夏玥等不到燕寒的回答,伸出手去抚摸燕寒的脸庞,缓缓说着“要是有一天,我的病好不了了,变成了一个墓碑,等到荷花开的时候你还愿意带着荷花来看看我吗”
燕寒颤抖着手,轻轻扶上他的眼睛。
夏玥的眼皮有些烫,眼泪顺着燕寒的手指流着。
燕寒不敢说话,他感觉心里有种感情快要抑制不住了。
他轻轻打开夏玥的手,给他穿上衣服。
手指触摸到夏玥的肩,小臂,手指,又触到他的锁骨之上。
手指所到之处,均是细滑幼嫩的皮肤,带着些许凉,被燕寒炽热的手指摸过,轻轻颤抖着。
“阿九,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夏玥哭泣着抱着燕寒,声音里尽是哀求。
燕寒忍不住抱住夏玥,哄着“我不会离开的。”在你离开之前。燕寒在心里补充着,心里却是一阵难受。
他甚至有点不敢面对夏玥快要死亡的事实。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他不舍又难过。
他在心里问自己,你是怎么了你竟然要喜欢自己仇人的儿子了吗
夏玥抱着燕寒不肯放手,燕寒没法,只得陪着他一齐躺下。
轻轻拍着夏玥的背,哄着他睡觉。
夏玥抱紧了燕寒,渐渐平稳了呼吸。
燕寒轻轻转头,看着睡着的夏玥,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何滋味。
他只有两个月的生命了,又是夏明渊的儿子,我又怎能放纵自己的去喜欢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