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藐地说“那男孩太粗陋了,不合我的味口!”
卓青阳神采奕奕地直视我,稍时,低声浅语地道“你这样的人自然是眼高于顶的!”闻言,我即刻反问道“青阳,你说我是哪样的人?”
卓青阳垂头不语,半晌,说“那晚的你身着染血的红袍,身手敏锐狠毒,双眼透着邪魅,像杀手!”说到此,他抬头直视我,说“现在的你,容貌俊美,挥金如土,性情慵懒,像一名借着祖荫肆意胡为的绔纨子弟。不过,”他接过我递与的酒壶,小酌一口,继续道“这些都无法掩饰你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陈皮真的是你的名字吗?”
“哦?”我心底生出被人窥窃的厌恶,伸手掐住卓青阳的下巴,直视其炯炯有神的眼睛,这双乌黑的眼眸里尽是坦然。我与他这样沉默了许久,直至我抿嘴微笑道“我并不是什么高贵的人,如果有需要,我不在乎出卖自己。”说完,松开手掌,放开稍显呆愣的男人,迅速下楼奔出楚香馆。
夜静无声,月冷星微,
庭深院幽,竹斜影魅。
夜半,月色笼罩下的落梅院更显清幽淡雅,夏季的晚风徐徐吹来,竹叶沙沙地作响。窗内,烛火通明,映得梅若清身形纤长,面容柔美。我凭窗而立,稍时,他转过头来,直视我,笑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闻言,我跃窗而入,漫步过去,笑道“听说你回来了,来瞧瞧。”说着坐到桌前。
圆桌上摆满了酒莱,热气腾腾,想是刚准备的。
“货已到京港码头。”
“哦!”我倒了杯酒与自己,瞄见梅若清碗中的饭剩了大半,随意一说“听说你这些天都没吃好睡好,怎么回来也不多吃点?”
梅若清定神瞧了我半晌,说“少了曲子,吃不下。”语气隐含撒娇之意,我想梅若清本人亦未察觉吧!我仰头饮尽杯中酒,在挂满乐器的墙壁上取下一把七弦琴,端坐于圆凳,弹唱起来。
世上行茫然世间
若离若弃天性平淡
世上行人纵孤单
抱月听风景色无限
独醉者不甘俗世摆布
自有苍天给我的路
愿寄居秋山中莫与天比高
如红叶般不识时务
世上名谁人要更高
自寻路向天怨人怒
似迷途为求狂莽孤高
作乱世间鬼哭神号
逆众生呼风唤雨摆布
抹杀苍生天理公道
惑众生秋山竟自与天比高
而红叶终显出狂傲!
寒风声潇萧看江山景色渺
细雨纷纷送夕照
愿一生清风两袖偏偏心中多少
摸索恩怨未忘掉
我愿平静谁知晓
结伴明月尝哭笑
但到底天边风雪在飘!
《红叶舞秋山》张学友
冷风徐徐,一叶知秋。
一片泛黄的竹叶飘落窗前,一阵瑟瑟的冷风扑入室内,原来在不知不觉中秋意已近。我忆起繁华的嫣,枫院的秋,以及池畔那名眼神凄绝的少年……
袅袅秋风,木叶纷纷。
楚京的秋像入侵嫣的战争,突然地闹入,没有一丝的预兆。我静静地立于金色笼罩的丛林,倾听溪流清脆的声响。
我靠着树干,含笑打量卓青阳及其兄弟。他们均对旧营满腹怨言,无处可发的新丁。“无意得知”我的“报复计划”,均欲出一分绵薄之力。
“陈皮!鞭炮是用来做什么的?”
此时,远方扬起万丈尘埃,震天的牛蹄渐渐逼近。
“怎么回事?”
“牛群!”
众人皆面露困惑,我不欲解释,无意识地打量起绑于双掌,用于防止精钢丝割破手的布,瞄见一片枯叶飘落,忙伸手抓住。
看来这布料丝毫不阻碍手的灵活度!
我放开于秋风中颤抖的枯叶,朝众人抿嘴一笑,说“牛群是我准备的!”
“要牛群干嘛?”冬瓜永远是最多话的。
正当此时,赶牛人均跪在我的面前,道“小人奉少主之命把牛群赶来此处,请问公子还有何吩咐?”
我指着旁边的鞭炮,说“安抚牛群,再把鞭炮绑在牛的尾巴上。注意不要把鞭炮连在一起的引子弄断了。一个一个的点火可是麻烦事!”说完,对卓青阳他们笑道“呆会儿我们把牛群赶入旧营,瞧那些往日的螃蟹乱成一团,还能不能横着走!”
一帮平时受尽旧营的气的汉子立马欢呼呐喊道“好!兄弟们算是服了!”说完,一个个手忙脚乱地绑鞭炮,不一会儿就与梅若清派来的人打成一片。
我纵身爬上附近的树梢,眺望远处的铁骑营。正值日落时分,远处炊烟袅袅,人影杂乱。我眯着双眼寻找营地中央的那一个黑点,心底默默喊道秋水。
“你真的只想报被迫离营的仇吗?”卓青阳语气沉重,我转身,轻柔一笑,趁他瞧得入迷,悄然靠近,仰头亲吻他厚厚的双唇。
“恩。”卓青阳闷哼一声,伸手搂住我的腰身,温湿的舌头伸入我的嘴里需索。
狂风拂过,枝叶撩乱,耳边响起枝叶相撞的哗哗声响。
我缓缓推开卓青阳,仰视其神采奕奕的眼眸,试图从这双充斥迷恋的眼里寻找阴谋的气息,然而答案是——没有。
我微笑着抚摸卓青阳英俊的脸,瞧他一点点地落入我编织的情网。
“陈兄弟,快下来呀!全都绑好了!”大熊洪亮的声音划破这股暧昧的气氛,我随口应了一声,丢下还沉醉在温情之中的卓青阳,迅速地跃下树梢。
“你们把牛群赶过去后,分别点燃引子,牛群受惊自然会乱冲乱撞,你们只需要看笑话就成了。”一边交待,一边策马混入牛群。
“哎,兄弟,你这是干嘛?”我笑着躲开大熊的拉扯,说“旧营有个男人我恨到极点,趁乱,我想!”说着,比了比手刀。我见小孔面露不安,忙笑道“我都被退了营,况且场面乱得很,踩死跟砍死区别不大。”说完,扬鞭一甩,窜入牛群。
“等等,我也去!”说话的正是卓青阳,他策马冲进来,说“我刚来的时候,旧营第三小队的几个混蛋把我扒光了绑在营外头曝晒了整整一天,今日正好报仇雪恨!”
“我也是,妈的,成天让我们煮饭烧水,比情王军的军奴都不如!战神无义铁骑营是楚国最强的军队,可老子是来当英雄的,不是来当煮饭烧水的娘们!”说话的是大熊,他气愤得满面通红,高大的身子端坐在马上,双手紧握拳头,一副尚武好斗的模样。
“老子什么也不说,算上我就成了!”柱子说着纵马窜进牛群,不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最后,只剩下人小胆也小的冬瓜,斯斯文文的小孔立在牛群外。
梅若清派来的赶牛人,喊道“我们护着牛群,让它们不要挣脱跑散。”闻言,我点头称是,道“好!出发!”
我伏在马背上,快到营地时,大喊“点火!”说着,点燃身边的火药引。
牛群即刻被尾巴后的鞭炮声惊得四处逃窜,圈外的人纷纷扬鞭将其往前驱赶,声势浩大,尘土飞扬。
我伏在马背上,取下身上的披风,露出颜色与牛皮相近的紧身衣,戴上揭面的头套,迅速冲到牛群的前端。经过我连日来的观察,许多时候秋水都被绑在营地中央,特别是士兵休息的时候。
无义!你他妈的x!
我拔出袖中的刺刀,灵敏地甩出,刺刀宛如利箭直刺入前方逃窜不及的士兵。当我反手收回刺刀时,一条血柱从那人身上喷射而出,红衣血水,受到刺激的牛尽数朝那血色的人影踏去,瞬间,那人就成了血肉模糊的肉泥。
不过,这种混乱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
旧营的铁骑兵果然身经百战,方才还处于小歇的散漫人群,现在已尽数有规则地撒出牛群的践踏范围,匆匆捡取就手的兵器,往营外的马场奔去。牛群引起的混乱在这些人眼里不过是一场小把戏。不多时,这群男人已修整完毕,摇身变成了入侵嫣氏王朝的天降奇兵,红衣铁甲,战马嘶鸣。
前方一排铁骑兵正手执辗马宽刀,立于营外,严阵以待。
秋风刮过,沙石飞扬。
我盯着营地中央吊在半空中的秋水,暗自取笑他们的自以为是。这场杀戮不过是为了掩饰我真正的目地。
我注视着那抹纤瘦柔弱的射影,大声地呼唤道“秋……水……”
不错!我此行真正的目标只是秋水!
我策马狂奔于牛群的前方,冲至营地中央,拔出墨梅刀,灵巧地割断绳索,搂紧瘦弱的人儿,轻柔地用披风包好。
“秋水,我来接你了!”
秋水一阵挣扎,略带怯意地问“你是谁?”
“白梨。”
“梨?真的是梨吗?”秋水的语气中透出一丝的猜疑。我低头亲吻他被曝晒得干枯出血的双唇,道“是的,!”
我策马立于涌动的牛群之中,轻柔地包裹着怀里的少年。我的眼眶一阵温湿,心底暗叹终于可以抱着你了,秋水!
正当此时,一阵箭雨落下,漫天的箭支,黑压压地一片,惊得牛群更是骚乱不安。
我迅速将秋水绑在腰间,侧身藏在马下。马背上尽是箭支,鲜血直流,可依然于牛群内踏蹄狂奔。我于心底估计这马也跑不了多远了,唯有强忍住肩上的箭伤,跃至临近健壮的公牛身上,正欲翻身躲入牛腹之下,等待第二次箭雨来临。不想,耳边响起卓青阳的声音。
“战神无义!”
闻言,我猛地抬头,不远处的军列之前,一抹矫健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端坐于马背,身着红衣铁甲,手执红石宝剑,手起刀落,一名将领的头颅已从脖子上滚落地面,鲜血从断颈之处喷出,瞬间,腥血宛如细雨染红了我的视野。
一股恐惧感从心底涌出,我的四肢顿时冰冷。我像是寻求安慰似地抱紧怀里的秋水,并用墨梅刀狠狠地划破坐下的牛皮。
“嗯……”公牛吃痛地闷哼,然而拔腿狂奔起来。
我牢牢地抓住牛角,从袖内掏出土制的炸药,用火折子点燃,使劲抛进挡道的军队。
“嘭!”地一声巨响,铁骑兵形成的屏障瞬间缺了个口,牛群践踏着被炸断的残肢烂肉疯狂地奔驰着。我翻身躲入公牛的腹部,怀里的秋水似是被巨响吓呆住了。瞧他这样,我想伸手安抚,无奈我的手需要支撑两人的体重,无暇顾及。我想大声地安慰他,无奈牛蹄声震耳欲聋。
我强忍住肩头的痛疼,前额积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若不是为了秋水,我恐怕早已经支撑不住,正当此时,耳际传来卓青阳痛切心扉的呐喊“陈皮,你骗我们!”他洪亮的声音,悲壮的情愫,均无法透彻我自私自利的心。我现在只希望与秋水逃出生天,只希望与秋水一起,然而,我忘记了上天从来不曾眷顾过我!
身陷囹圄
牛群践踏,蹄声震天,
战马嘶鸣,沙石飞扬。
我紧紧地扣住牛腹,强忍住肩头箭伤的痛楚,前额更是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怀中的秋水亦开始隐隐不安起来,搂住我的腰身的人突然上移,捂住我肩头还在流血的伤口,略带哭腔地说“梨,你的背后全是血!”
闻言,我故作轻巧地说“恩,你可要帮我捂……”话未说完,不远处就响起无义的声音。
“抓活的!不得伤他分毫!”无义威严的命令声传达了他至高的权力,并告知我,这是一场他的游戏,他喊停才可以停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