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宇文泫叹了口气，“她从小就把我送到了别人的宫里养着，直到10多岁，才把我接了回去，我一直也
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原来是这样……”柳烟凝沉吟了半晌，然后道，“我并不清楚当年宫里的情形，但宫里向来是尔虞我诈，斗争错综复杂，如今我也为人父母了，所以我可以肯定一件事——你母后这么做一定是为了保护你！”
“……！”宇文泫闻言一惊，“是啊……你说得很有道理……我怎么以前就没有想到呢？！”
“对了，说到这个……”柳云絮插嘴道，“六哥，你今天没有把你的宝贝忆儿带着一起吗？我还想再逗逗他玩呢……”
“带着啊，忆儿……啊！！！”柳烟凝不由得一声惊呼。当他用目光去寻觅本应就站在他旁边的儿子的时候，就发现柳忆巧竟然已经不知所踪了！柳忆巧一向听话懂事，平时大人说话，他都会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所以柳烟凝刚才也没有怎么去管他。想不到，他竟会失踪！
宇文泫一时间也大为紧张“你们刚才谁看见他去哪儿了？！”
宇文斌和柳云絮对望了一眼，都表示没有看见。
柳烟凝顿时急得直掉眼泪，差点快要晕了过去，“怎么会这样……都是我不好……我没看好他……我怎么可以不看好他呢？！我该死，我真是太该死了！！”
宇文泫忙柔声安抚“凝儿，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也有责任……你放心，在宫中到处都是侍卫，忆儿不会出事的。”
宇文斌也连忙道“你们别着急，我马上派人找到他……来人！传令下去，朕要在整个宫中搜寻一个5岁男童！就算翻遍每个角落，一个时辰之内也一定要找到！！”
“……呵呵，不用去了。”宇文斌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人手中抱着柳忆巧走了过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宇文露。而柳忆巧呢，正在他怀中咯咯笑着呢。
柳烟凝这才长松了一口气，连忙从宇文露那里把儿子一把抢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露微微一笑，道“他刚才自己跑着到处找我，可这宫里那么大，他又哪里找得到？幸好他跟一个太监说清楚了他的身份，那太监这才把他带去了我那里……”
柳烟凝闻言大怒，一气之下也顾不得是不是在别人面前了，啪啪啪地照着柳忆巧的屁股就是一阵乱打。“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怎么可以一个人偷偷跑掉？！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吗？！”
刚才还在笑着的柳忆巧顿时“哇”的大哭起来。他臀上昨天的伤本来就尚未痊愈，又被雪上加霜了一番，小小的他哪里还受得了？
“住手！”只听宇文露忽然一声大吼，“我以太子的身份命令你，不
准再打他了！！”
“……！！”柳烟凝万万没想到一向对自己十分恭敬的宇文泫竟然会板起脸来命令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只得放了下来。他这时才想起儿子昨天才挨过打，不由得也有几分后悔，轻轻揉了揉儿子的小屁股，安抚道，“……抱歉，刚刚是爹爹太激动了，打痛你了吧？”
宇文泫忍不住对儿子训斥道“没多久不见，你就学会端起太子的架子了？！”
宇文露也自感失言，连忙往地上一跪。“孩儿该死！孩儿绝非有意冒犯父皇和母后，只是刚才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
“……爹爹，对不起……”柳忆巧在父亲怀里抽泣着，“你们老是一直说话，老不带我去找露哥哥，我才……才……爹爹，忆儿知道错了，忆儿以后再也不随便乱跑了……”
柳烟凝这才意识到宇文露和柳忆巧之间竟有一种很奇特的特殊羁绊，导致他们会因彼此而乱了方寸。他柔声道“好了，忆儿不哭了……露儿，你也起来吧。都说了，我现在不是你母后了，叫我柳叔叔就好，至于宇文大哥嘛……我看，你不如像平常人一样，叫他一声爹？”
“这……”宇文露有几分迟疑地望着宇文泫。
宇文泫这会儿也没了脾气，微笑道“凝儿怎么说就怎么吧。”
“……爹……”宇文露有些紧张地轻轻叫了一声。
“嗯，好孩子。”宇文泫冲他温柔地一笑。
“其实吧……”宇文斌忽然笑着插嘴道，“露儿就把‘父皇’改成‘父王”也是可以的……三哥，我准备封你个王做，这封号却一时还没有想好，你看是就叫泫王，还是……”
宇文泫有些惊讶地打断了他“你就要将我封王？！这……这实在是……”
宇文斌笑着打断他“你是不是想说实在是胡闹？如今你的嫔妃们还是嫔妃，我连立妃也可以省了，却并不宠幸她们……这已经够胡闹的了，我就再做点离经叛道的事又有何妨？况且，我是皇帝，你是我的兄长，封你个王爷做做也是应该的，不算什么大事。”
“………………”宇文泫沉默了半晌，才道，“那就叫景王吧。‘似醉烟景凝，如愁月露泫’……我从前就喜欢这句《五月水边柳》中的诗呢！呵……自从有了凝儿，就更喜欢了。”
☆、第章
暂时拜别宇文斌和柳云絮之后，宇文泫便去见了他的母后。
柳烟凝已经五年多不见皇太后，只见她现在已经是白发苍苍，形容憔悴，不由得一阵伤感。“柳烟凝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宇文泫也躬身道“不孝子宇文泫拜见母后……”
“……泫儿，你……”太后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自己唯一的儿子，连忙扶起他，“你怎么会回宫？！”
宇文泫道“六弟为人十分宽厚，封了我做景王，以后，我自然可以常来宫中看望母后。”
太后更是大吃一惊“斌儿他居然……？！……好……果然是个好孩子……哀家真要去多感谢感谢他……”
宇文泫看了柳烟凝一眼，微微一笑，道“母后别光谢六弟，也要多谢谢你的好儿媳妇才是！儿子的脾气母后您是知道的，我从小就心高气傲，败在了六弟的手上，又哪里还有脸回来找他？都是凝儿劝我，不能丢下您和露儿不管……”
“……他……就是你当初执意要娶的那个男皇后？”太后怔怔地看着柳烟凝。
柳烟凝恭敬地答道“回太后，正是。”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太后牵起了柳烟凝的手，“哀家错了，的确是哀家当初错了！泫儿贵为皇帝之时，多少嫔妃争着巴结他，也连带着巴结哀家，这自是不必多说。只有你……在这种时候，还能对泫儿不离不弃……也还能想着哀家这个风烛残年之人……”
“……太后，其实我没有您说得那么伟大……我错了十分对不起你们的事……要不是我……也许……宇文大哥还是皇帝……”
宇文泫柔声打断了他。“凝儿，别这么说。我当年已经尽失民心，你一个人能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况且，我反倒更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你不是害了我，而是拯救了我！”
太后听了他们的对话，惊愕地望着柳烟凝，问“你……你是说，你也参与了谋反？！”
柳烟凝点了点头。“当初我在书房替皇上磨墨，窥知了很多消息，便暗中传递给斌王……”
“你为何要这么做？！”太后惊讶地打断了他。
“因为……我……”柳烟凝顿了顿，然后一字一顿地道，“因为我只想要一个普普通通的丈夫，一个不会总是把天下放在我前面的丈夫……对不起，我知道我很自私，但……”
“不，不是这样！”太后打断了柳烟凝的话，“凝儿，你真是太让哀家惊讶了！你竟宁愿要一个普通的丈夫，也不要一个可以给尽你荣华富贵的皇帝作夫君，这样的
想法……这样的想法真是与哀家当年实在如出一辙……”
“什么？！”宇文泫和柳烟凝闻言都是大吃一惊。
“先皇当年，为了他的江山社稷，为了那时的嫡长子，也就是泫儿你的安危，就连哀家亲手养大自己儿子的权力也给剥夺了……他那阵子刻意冷落哀家，也是为了让其他人以为他并没有立你为太子的想法，也就不会再去害你……哀家那时也在想，他要是不是皇帝，我们一家三口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宇文泫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误会了自己的母后——母子骨肉分离，最最痛苦的，永远是做母亲的那一个啊！“母后！！”宇文泫终于忍不住一把扑进了母亲的怀里，泣道，“对不起……这些事情，我一直都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你不想要泫儿了……”
“泫儿，你这傻孩子……”太后紧紧抱着从未如此亲近过的儿子，也是老泪纵横，“母后怎么可能不要你呢……母后那些日子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你啊……”
柳烟凝见他们母子二人总算是解开了一切心结，也不由得倍感欣慰。
两人相拥了好一会儿，太后才放开了他。“对了，泫儿，哀家想起了一件事……哀家有一个孙子有一个孙女，如今露儿自然是人人都捧在手心，可是茜安……她今年18岁了，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你是不是也该想法子给她找个好归宿？”
“………………”一提起茜安公主，宇文泫就想起了宁嫔。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宁嫔。
“宇文大哥……”柳烟凝柔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过去的很多事情，连我都不在乎了，你又何必还要在乎？在宫中的后妃，其实人人都很可怜，宁嫔也不过只是其中一个因凄惨而被迫至疯狂的人罢了……那时我在冷宫中听她说到，她是为了女儿的安危才受制于皇后，帮她干了种种坏事，也是情有可原……”
宇文泫厉声打断了他“我可没有你那么宽容！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他对你做的事！！”
“好好好，就算她是罪有应得吧，那茜安公主也是无辜的啊！她母亲恐怕是史上头一个被处以凌迟处死的妃嫔，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在宫里也是无法做人，想来也的确可怜……”
“……这……”宇文泫这时也觉得柳烟凝的话很有道理。他自从宁嫔的事之后，五年多以来，就没去看过这个女儿一眼，忽然也觉得很是愧疚，“……那好，我就和你一起去看看她吧。母后，儿臣先告退了。”
“嗯，快去吧！”太后见柳烟凝如此善良贤惠，心中更是欣慰。
就这样，两人有马不停蹄地赶去了茜安公主那里——柳忆巧还留在宇文露那里玩，他们暂时也不必管他。
那茜安公主如今已是个亭亭玉立的美丽女子，由于宁嫔当年的事，为了不招人议论，她这些年只能常年在自己宫中闭门不出，年轻的脸上也常常都是难以舒展的愁容，境遇也实在是可怜。
茜安公主见了父亲，更是比太后见了儿子时还要惊讶十倍，差点就以为自己已经疯了，做起了白日梦。“……父……父亲，你……你……你真的来看女儿了吗？”
宇文泫见她如此受宠若惊，不由得一阵心酸，柔声道“茜儿，是父亲对不起你……”
“不不不！”茜安公主连连摇头，“是母妃当年德行有亏，父亲还能来看女儿一眼，女儿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茜儿……”宇文泫将女儿一把搂在了怀里。
又是好一阵的父女温情之后，宇文泫才想起正事。“茜儿，你年龄也不小了，我也该让皇上替你安排一门中意的亲事……你自己可有什么心仪之人？”
柳烟凝笑着插嘴道“公主在宫中连个男人都见不到，哪儿来什么心仪之人？”
经他这么一提醒，宇文泫倒也意识到了这点。“呵呵，凝儿说得对，是我糊涂了。”
谁知，茜安公主却红着脸道“其实……女儿倒是的确有一个心仪的男子……”
“……啊？！”宇文泫和柳烟凝对望了一眼，都很是惊讶，难道说……“难道说茜儿你喜欢上了一个太监不成？！”
茜安公主的脸更红了，跺了跺脚，嗔道“您就别取笑女儿了……女儿喜欢的，可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哦，那就好。”宇文泫正要舒一口气，却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那他难道是一个侍卫？你以公主之尊，实在不该……”
“不是不是！”茜安公主又是连连摇头，“他是个太医！”
“哦，原来是个太医啊。”宇文泫和柳烟凝都是恍然大悟。能在这后宫当中走动的男人，除了巡查的侍卫之外，也的确就只有太医了。“这倒是好办了，却不知是哪个太医？”
“……其实……也没那么好办……因为他已经离宫很久了……”茜安公主叹了口气，“是当年常常给女儿诊治疾病的何温何太医……”
“……何温？！”宇文泫和柳烟凝两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是啊……何太医他长相英俊，性格又温文尔雅，女儿……女儿实在很喜欢他，以前甚至没病也装病，就是为了把他叫来问诊……”茜安公主倒是个敢爱敢恨的性格，
说着这些事虽然有几分羞涩，但也并不避讳。
“………………”宇文泫沉思了半晌，问柳烟凝道，“凝儿，我要是让皇上直接给他们指婚，你觉得可好？”
柳烟凝摇了摇头。“只怕是很不好……温哥哥一定会以为我是可怜他，刚一离开，就急急忙忙地随便塞个女人给他……”
宇文泫听了这话，不禁有些不悦。“这是什么话？怎么叫随随便便？！我的女儿，可是堂堂的长公主！”
柳烟凝苦笑道“我并不是说公主的身份配不上他，或是有什么不好，只是……”
茜安忽然插嘴道“父亲，女儿觉得柳叔叔说得很有道理。何大哥现在的心既然并不在女儿身上，女儿也就不想拿公主的身份来压他，硬逼着他和女儿成亲……女儿有一个请求！父亲现在既然不是皇上了，我也用不着当什么有名无实的公主了，倒不如父亲求皇上放我也出宫去……”
宇文泫诧异地打断了她“你出宫去干什么？”
茜安公主双颊微红，语气却是斩钉截铁“我要出宫去追求何大哥！”
“……………………”宇文泫一时间不由得愣住了。
“……………………”柳烟凝也愣住了。
半晌，宇文泫才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很好！不愧是我的女儿！爱上的人就勇敢去追，这样甚好！”
柳烟凝也忍不住笑着称赞道“不错，茜安公主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就这样，两人当天就去求宇文斌恩准茜安出了宫。
忙完了这一切，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柳烟凝急着要去找儿子，宇文泫却笑着拦住了他“你急什么？说不定，忆儿这阵子正在露儿那里玩得不亦乐乎，根本不想认你这个爹了……你说，我儿子是不是很厉害？你儿子那么快就是我儿子的掌中之物了……”
柳烟凝笑骂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正经？忆儿才五岁，你就开始想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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