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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boss成为可攻略角色 第19节

作者:秋风夕 字数:16849 更新:2021-12-31 19:44:21

    猎户家的淘气儿子阿宝正眼带好奇地打量着他,见他睁眼,明显吓了一跳。

    沈惊澜仍躺着,眼皮又垂下来,眸子半拢半合,淡淡道“你脸上有一只王八。”

    “啊”阿宝赶忙伸手用力擦脸,把墨笔画的小王八擦成了灰不溜丢的一团,小脸皱成包子,“一定又是王浩那混蛋趁我瞌睡偷偷画的哎呀,娘也不说,我说她怎么看着我直笑”

    他擦完似才想起正事“对了,娘说你一直咳嗽肯定是肺不好,她给你熬了梨子汤。让我端过来。”

    冰糖梨子的香气,沈惊澜从方才起确闻见了。

    他睡的是这家猎户主屋后面闲置的一间,以前可能是用来堆放杂物的,除了一张旧床,角落里叠着一大摊。

    “替我向她道个谢。”一碗冰糖梨子汤,对他的病痛和所中剧毒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帮助,沈惊澜仍谢了声,略支起上身,将这碗热腾腾的糖水喝下。

    他能感知到,那有点儿害羞,人却善良的女主人正在门槛外怯怯地往屋里瞧,见他喝完也很高兴。她的丈夫有时进山打猎,一去就是两三天,阿宝也时常溜出去和村里的孩子们疯玩,家里只剩卧病不起的他和这女主人时,她便会每隔一两个时辰悄悄地走进来,也不叫醒他,就在床边放上一碗热水。

    “阿宝,你把这个拿给你爹娘,”沈惊澜伸手探向怀里,摸索了一会,将摸到的东西往孩子的小手里一放,“就当是叨扰他们的谢礼吧,我留着也没用。”

    有些蹊跷的是,他的乾坤袋不知何时不见了。绝不是这猎户家藏起来的,否则他能感知到。以他修为之高,对法宝灵器并不仰仗,乾坤袋里的东西不多。但一旦遗失,也会带来不便。

    他甚至没有什么可拿来当谢礼的东西。

    他也素来不喜随身带多少配饰宝玉。只有贴身衣物上钉成扣子的几粒珍珠,外加一枚古玉扣,还算名贵,他将这些都摘了下来,交给阿宝。

    “给我爹娘的啊”阿宝双手捧着,蹦蹦跳跳地走了。

    又一日清晨。

    沈惊澜静听着外间的喧闹声,他是被吵醒的。

    猎户在院子里杀鸡,大约是一只老母鸡,正咕咕地叫。

    他仍不能起身。毒素正慢慢被他逼出体外,这具身体本来的病痛,却愈演愈烈。看来他还得再多留一阵子他已命令天绝教中原地待命,不必前来接引。教内异常的调动,或许反会将寻他不得的正道引来。

    “不好了,张大哥”邻家的小伙子匆匆踏进院子,“老王说有野猪闯进了村东头,让你快去”

    猎户丢下杀了一半的鸡赶紧随他出门,留下媳妇和儿子看着母鸡。

    “阿宝,回来帮娘弄鸡”女主人叫住了跟着溜出去的儿子,似想把鸡顺手杀完。

    “啊”

    “啊”

    母子俩都发出惊叫,脖子砍断了大半,脑袋往一旁耷拉的母鸡,忽然挣扎而起,一路狂奔,沿途洒下一串艳红血点。

    沈惊澜躺在床上,不由苦笑。

    那只鸡慌不择路地从虚掩的房门闯进他卧床的屋子里。

    沈惊澜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一缕金光却忽然闪现在鸡的两脚之间,似是无形的绳索绊住了它,那只鸡一头栽倒,磕在地上,终于死透。

    跟随其后的母子俩进屋捉鸡,都有点不好意思,见沈惊澜双眸合拢、气息沉沉,似乎还没醒过来,都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沈惊澜果然也分到一碗慢火炖了很久的老母鸡汤,碗里还盛了许多肉,也不知是不是特意给他这个病人做的。

    还是由阿宝把鸡汤端进来。

    在沈惊澜喝汤的时候,他就坐在床边,咕咕叨叨,忽然又站起来,迈着小短腿走到那堆杂物跟前,捡起一把坏掉的锄头,试着挥舞两下又丢掉,接着拾起一根从板凳卸下来的木腿。

    “不行”阿宝瞧着这根木腿,又摇摇头,放下来,“教训教训他就算了,万一把他头打破了,爹就要骂我了。”

    沈惊澜看得分明,阿宝下午出去玩,回来时脑门就鼓起一个包,看来是吃了亏。他放下碗,道“你打不过他”

    这几天阿宝时而来看一看他,找他说几句话,两个人也算熟悉了。

    “我、我,”阿宝脸红了,“虎子比我大两岁,比我高好多他又欺负玉玉,我不让他欺负,这次我要把他干趴下”

    光靠自己打不过,就想来找把“武器”。他父亲张猎户人高马大,他倒是从没想过找大人替他出头。

    沈惊澜淡淡道“不用武器,打倒他也不难。”

    “你会”阿宝有点惊喜,又有点半信半疑。

    沈惊澜笑了笑,又重新躺下来,嘴里慢慢道“你只消记住这几点就好。抢先动手,绕到背后,如果他抓住了你,你就”

    这些都是最简单的近身搏击术,虽然简单,却很有效。

    他久已用不上了,只要心念一动,他就能将浩瀚灵力牵引而来,但这些最基础的东西,他居然还没有忘记。

    阿宝听得连连点头,不时地比划两下。

    “原来你这么厉害啊你肯定打过很多架,对不对”他发现了稀奇似地道。

    直到被爹娘赶去睡觉,阿宝仍一脸兴致勃勃。

    一片毫无光亮的黑暗与混沌

    黑暗深处总有莫可名状的杂音,像是人语,又夹杂着烈焰灼烧之声,却从来都听不分明。

    他又从黑暗中醒来。每次醒来时也总有一瞬间恍惚,好似忘记了许多事情,也不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

    过了一会儿,他的意识才渐渐回归。

    他还躺在一个无名山村猎户家的后屋里,正在这里卧床静养。

    张猎户还没有出门,在给家门口的小菜地拔野草,阿宝在一旁捣乱,女主人在灶上烧早饭。犬吠声隐约从村子里传来。

    沈惊澜忽皱了皱眉。

    他察觉到了修士的气息他已收敛灵气,对方不能感知他,但他却能感知到对方。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屋外传来声响“小孩儿,别动,让我测测你的资质。”

    随后,另一个略显轻佻的男声道“哎呦,这个不错,小孩儿,跟我们走吧,带你去修仙。”

    一把将阿宝像小鸡崽子似的提了起来。

    张猎户赶忙上前赔笑“两位道爷,我家只有这一个儿子,阿宝又不懂事,他”

    他虽不识得,屋内的沈惊澜却已看了出来,这两人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而是一方大魔苏寄弦的部下。此番当然也不是来招收弟子的,而是为苏寄弦遴选合适的炉鼎苗子。

    被他们看中的,必然下场凄凉。

    虽然同为魔道,苏寄弦与天绝教并无牵扯,两边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沈惊澜也没法让他卖自己一个面子。

    正道已然图穷匕见,一心要将他诛杀在中州,以现在的情形,他若让苏寄弦发现了自己的踪迹,此人一定转头就把这消息卖给正道。

    他的性命,足可以交换到极其丰厚的利益。

    沈惊澜没有再多考虑。

    屋外,那两人理都没理张猎户,拎着阿宝似要离去。阿宝挣扎哭叫起来,他们的脸色也依然冷漠。阿宝的哭声,引得女主人也冲出了厨房。

    这时,忽有一个人语声冰冷地道“把他放下。”

    沈惊澜慢慢地走了出来。这些天来,他还是第一次下地,就连阳光晒在脸上,都有些许刺眼。

    他披着一件黑底上残余着没能洗净的血迹的袍子,发丝凌乱地散落肩头,走动时脚步也略有不稳。连他自己也承认,这样子的确落魄了些。

    临砚看到他这样子可能会叹气。这些年来,临砚总是想办法让他尽量过得养尊处优的。

    那两个道人对视了一眼,神色凝重,也怕遇上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虽然这人看起来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周身也全无灵力波动。

    “这位道友,师承何处为何阻挠我派收徒”其中一人向他挤出一丝笑意,问道。

    “海南剑派”

    要从容地编出一套说辞,蒙骗过去不难,沈惊澜正说着,忽见那两人神色一变,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杀气暴涨。

    沈惊澜的反应更快,他的身子陡然间化作一道快到无法看清的黑影,只闪了闪,就像在风里飘了飘,就已令这两个修为不俗的道人毙命。

    下一刻,两具尸体被碧绿的火焰吞噬,风一吹烟消尘散,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

    沈惊澜将吓傻了的小阿宝放在地上。

    “你们快走。”他转过头,看了张猎户一眼,“现在就走,赶马车去,到镇上躲十几天再回来,否则你们一家必死无疑。”

    他的眸子深如寒潭,语声也如冥府的判官一般斩钉截铁。

    张猎户一家还怔怔地没有回过神来。

    他也不再多话,开始运转遁术。

    剧烈的疼痛,再度侵袭全身他实在不宜再动灵力的,但他已嗅到了危机。

    这一次他也非走不可。

    第45章 破妄

    这一次,他闪现在更荒僻的山林里。

    他呕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晕眩传来。

    这遁术对他的身体负担很重。

    他慢慢在草丛间坐下来,盘膝而坐,聚气凝神,平复丹田中滚沸的气息。

    树上鸟鸣啁啾,野兔从他身侧窜了过去。

    他一动不动,气息沉凝,像是成了一具塑像。

    沈惊澜忽然睁开了眼,他听见了人的脚步声。

    张猎户一家往他走了过来。来的虽是毫无灵力的凡人,却更让他震惊

    张猎户家没有听他嘱咐,立即逃走吗还是逃走后,又为人所擒他走的是另一条路,他本以为自己走了,苏寄弦一心搜寻他,根本不会分心理会这些凡人。

    张家的两大一小三个人,也在注视着他,眼睛里带着奇怪的神色。张猎户首先开口,讪讪笑道“真巧又遇到你咧你几时到这里来的”

    沈惊澜没有应声。眼见他们就快走到自己面前,忽然冷冷道“站住。”

    他的语声里已带上了不容违逆的威严。

    三个人果然站住了,不敢再往前一步。

    下一刻,他们朝沈惊澜跪了下来,眼里流露恐惧和哀求“求求你,救救我们”

    “求求你,你是个厉害的人,求你救救我们”

    沈惊澜不语。

    他看得见,这一家人周身都萦绕着黑气他们已彻底为人操纵,成为活的傀儡。

    他不是不能出手,替他们解除这咒术,但需要时间。而背后的操纵者只需心念一动,就能顿时令他们自爆成灰。

    这三个人既然来了,操纵之人必然到了附近。

    他的身体状况不佳,急需休整,应对即将到来的恶战,他也实在没有余力,去救下这一家人了。

    “求求你,求求你至少救救我们的儿子”女人已经落下了泪,哭着乞求。

    这样凄切的哀求声,实在很容易让人心软。

    这家人也真的待他不错。

    沈惊澜轻轻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话“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一辈子也很少说出口的,他若觉得自己对谁有所亏欠,就会立即着手用行动补偿,但他现在,却只余这三个字可以说。

    他又闭上了双眼。

    那三个人的声音,渐渐变得嘶哑绝望

    忽的声响断绝,“嘭”地炸开。纷扬血雨洒到沈惊澜面前,将要浇到他身上时,被无形的屏障隔下,徐徐落往地面。

    随着这声炸响,十数条金光人影闪现在周遭,向沈惊澜扑来。

    沈惊澜眼观鼻鼻观心,端坐于地,岿然不动。

    金光人影的攻击,尽皆轰在他的御体气劲上。

    这只不过是苏寄弦的试探手段,意在削减他的防御,以及将他困在此处。这些金光人影都是苏寄弦秘术炼化的厉鬼,为他奴役驭使。

    沈惊澜心知,光凭苏寄弦及其手下,是绝对没有胆子与自己正面相抗的哪怕自己病得如此沉重。

    只有正道才敢、才肯,拿许多的人命来填。就算正道中亦有不少尔虞我诈,诡计阴谋,沈家一门就是阴谋下的祭品,但正道还有不少人,愿意为了心怀的正义慷慨赴死。

    一边积蓄体力,沈惊澜一边等待获知消息的正道赶来。

    还有他密令来援的天绝教众。

    这一战已不可避免。

    他还能再动用一次遁术,但他怀疑再度动用,是否还能起效

    他所用的是种奇门遁术,名为一点灵机遁。

    一点灵机,来时飘渺,去踪难寻。运使之时,心神内灵机闪现,浮现出近则百里,远则数百里的三处地貌,择其一,瞬息而至。

    这三处闪现是天意所化,很可能是他从来没踏足过的地方,这一次他也从城镇、山林、毒沼三地中选择了山林。这样的遁术,怎么可能被人轻易追来

    除非一点灵机遁已经为人破解。沈惊澜却想不出,当今天下还有谁有此才情,能破这稀世的遁法

    金光人影发出的惊雷、炽炎、刀劈剑砍,落在御体气劲上,只如蚊虫叮咬,撼动不了半分。

    沈惊澜双眸紧闭,不动不语。他似要一直这么忍受下去。

    却在一瞬间,蓦然睁眼,抬手一指,隔空点在金光人影其中某一具的额心。

    那周身散发金色毫光,面貌模糊不清的鬼魂,如被驱除了一层薄雾,陡然变得轮廓清晰,栩栩如生

    而后,就像琉璃碎裂,裂成了千千万万块。有若金黄的细沙,流落到风中。

    随即,剩余的金光人影也一个一个崩毁。

    人影在彻底破碎前,竟似向他露出了感激之色。亡魂化鬼,不得解脱,他们岂是真心甘愿,为人奴役

    与之同时,不远处传来一声痛极的怒吼。

    是苏寄弦。

    他没有想到,看似已然认命,被动挨打的沈惊澜,忽然反手一击,出手之精准与狠辣,立时让他遭受反噬,身受重伤

    发出这一击后,沈惊澜的脸色又苍白了些。他忍了忍,将涌到喉咙的那口血又咽了下去,重新闭上了眼睛。

    苏寄弦已不足为虑,一定会走,走得飞快,以他的伤势,绝不敢再与即将赶来的正道盘桓。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夜幕降临在这片山林里也降下了不祥的死亡气息。

    有汗水从他额头滑落,落到他唇上,是咸涩的苦味。

    他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体力,也在同时被病痛点滴蚕食。

    他的心本来已如止水,只充蓄着战意和杀气他却忽然想,想起一个人。

    在他刚想起的时候,这个人就来了,飘然而至落在他身边。

    “教主,属下来迟了。”

    那人弯下身,轻轻扶起了他。

    你没有来迟。沈惊澜没有说话,他在看着那个人的眼睛,星光倒映其间,好似水色潋滟你没有来迟,你不该来的。

    凤凰能预知到自己的死,浴火重生。

    他不能重生,可他也能预知到死。

    “走吧。”他由着那人,将自己背了起来。双臂环过那人的腰,在他耳畔低语“小砚我的话,还管不管用”

    “教主,”对方的声音颤抖,“要说什么”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这时候,截杀他的正道诸人,已现身在了前方。没有过多言语,所有人都招出了法宝,运起了道术,杀意已决。

    临砚带来的天绝教众,立刻迎了上去。不过这里远非幽州大本营,天绝教聚起的人手,相比起来还很是不足。

    沈惊澜抬眼望着正道众人。

    他又认出了几个昔年的好友,聊过天,喝过酒,赏花赏月,起舞练剑。而这些人,此刻也都一心要与他生死相拼。

    他笑了笑。

    到了此刻,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沈惊澜带着笑意,语声低柔,却又清晰地响在所有人的耳畔“我还有一击之力。你们既想留我,就休想留下他们”

    都随我一道去往冥府吧

    沈惊澜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背后,一个虚幻的魔神巨影将要凝聚成形。漆黑的身躯,额头生出血眼,还有三对手臂,各执刀枪剑戟诸色法宝。

    这是一门禁术,可以催发出他身体里最后的潜力。

    当年,他就是利用这门禁术,以一敌多,杀出了药王宗布下的重围。这一招的代价,则令他的后半生都陷入了病痛折磨之中。

    浩瀚到令人无法想象的灵气,将要被这魔神调用起来,以至于战场上都出现了多个肉眼可见的灵气涡旋。

    正道来得太多,这一击发出,天下正道必将元气大伤。

    届时自己虽不在了,小砚也能收拾残部,支撑下去。

    “好好活下去,等我回来。”他对临砚低语,这句话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

    而后就要发出这一击。

    下一刻,他的身子却僵住。

    他的丹田已被悄无声息地封禁,魔神额头的血眼,也黯淡下去。

    “你休想骗我,你若走了还怎么回来”临砚摇头,“教主,你今天的话不管用了,属下抗命”

    他也招出了一件形如金翅大鹏鸟的法器,将沈惊澜轻轻放下,让他坐在大鹏背上。他的身体,却迅速变得冰霜般透明,寒冷的冻气,眨眼间扩散开来。

    漫天坠雪,百里冰封。

    就连时空,也在一刹那间冻结。

    只余载着他的金翅大鹏鸟,划破长天,如电飞去。

    临砚用尽了他的生命和灵力,使出了这一招,杀伤力不强,却能停滞所有人的时间。

    只为了争得这一刹那,容他逃命的时间

    沈惊澜动弹不得。

    金翅大鹏鸟背负着他,已在瞬息间飞出了很远,远远越过了正道诸人的包围,冰雪天地也早就看不见了,暮秋的枯黄衰草和干涸湖泊映入眼帘。

    又飞了片刻,大鹏飞行的速度渐渐衰减,降下云头,落在地面。

    这只是一件用金翅大鹏鸟的精血炼制而成的法器,只凭灌输而入的灵力运转,灵力耗尽,就不能再飞。

    神色恍惚的沈惊澜,从鹏背走了下来。

    他发觉封禁丹田的那股咒术突然失效了。

    这只代表一件事。

    那就是,施展这咒术的人,已然身陨

    他踉踉跄跄地走在这片郊野里。

    深入骨髓的剧痛又在侵蚀着他。眼前血色浓重如墨。

    忽然一跤跌倒。他以手撑地,用了点力,竟还一时站不起身。只看到面前那一场新雨后积起的水洼里,自己苍白如鬼,唇角还沾有血迹的脸。

    双眼中已布满了血丝。

    他闭了闭眼睛。

    他本来已活不久了。

    就像孩童珍惜剩余的最后一块糖果,他也想将自己剩余的最后几年,好好地活完。

    可到了如此地步他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就算不理遍身的病痛,他也已失去了一切。

    收留他的善良无辜的一家人,还有他此生唯一所爱的人。

    都已因他而死。

    他怎么还有脸活下去

    他忽又抬起头。

    他看见阿宝的鬼魂,在幽幽地注视着他,眼睛里充满本不属于这个年龄孩子的仇恨。

    “你为什么还不死”亡魂凄切地控诉,眼中流下血泪,“你把我们一家都害死了,你还在逃什么难道你还不肯死”

    沈惊澜慢慢闭上了眼睛,睫毛颤抖,忽又睁开。

    他已到了人生的最低谷,再也没有比这更凄惨、更落魄的时候。

    就连他当初逃入幽州时,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临砚,都已不在。

    你还在逃什么难道你还不肯死

    沈惊澜终于开口,却说了一句谁都想象不到的话。

    他道“我不肯。”

    他的声音虽衰弱,却坚定如磐石。

    随着这一语而落,周遭的景象,荒野、水洼、枉死魂灵,全都轰然破碎,烟消云散

    他又望见了为他烈焰焚烧的幻华境小竹林,还有正道诸人结成的,将要被他雷霆轰破的阵法。

    原来一切都是幻境。

    为了将他困死此处,这是阵法之外,暗藏的第二重埋伏

    所有人都震惊地望着他。

    沈惊澜只简短道“你们不懂。”

    死不是一切的终结,如若临砚真的为他而死,他也绝不肯相随而去。

    那太容易,太软弱。

    他一定要活下去,找到方法,让临砚再活过来

    他已入魔。

    魔的执念,正道中人总是难以了解的。

    遥远的苗疆,灵蛇宫中。

    刚刚被当做仙材淬炼完毕,倒在地上,神情木然,宛若一潭死水的许笑飞,也陡然惊醒过来。

    他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慢慢坐了起来,一双眸子如清澈的流水,又灌满了力量。

    他还不想死也不能死

    从没有什么困难,能真正地摧垮他。

    第46章 邀约

    幻境破碎,阵法崩塌,紧接着,幻华境小竹林,也在烈焰中焚毁。

    小天地沦陷,外界的秋日晴空、民居小院,又重新显露出来。

    再无一人一物,可以阻拦他

    沈惊澜看向正道诸人,他们似已开始毒发,而他自己体内之毒,却不如幻境中那么严重。

    一个人若是每天都服食十几种丹药,就算再多一味剧毒加身,也算不上什么了。

    亦有十数人守在幻华境小天地外,见他现身,连忙向他攻来。沈惊澜信手拈来,尽数打杀。

    参与围剿的,也不如幻境中多。正道中顾惜性命、独善其身的人,究竟还是多数。回想起来,这幻境也一直在渗透他的情绪,扰乱他的心境意在让他彻底放下求生的念头,心如死灰,甘心受死。

    可惜,就算幻境再如何潜移默化、迷惑引诱,终究动摇不了他的意志。

    如果没有这股意志在,也许他早已死在了六十年前被天下正道追杀的路上,死在幽州的穷山恶水,死在昏暗无人的天绝教总坛密室中那独自忍受的无边痛苦里。早成了白骨一具、黄沙一捧。

    沈惊澜双指掐诀,与另一只手掌心相抵,运起遁术,飘然而去。

    少渊没有被幻华境纳入其中,而是受到了外界正道诸人的夹攻,他已然闯破重围,逃之夭夭。沈惊澜并不担心他,身为蜃魔一族的少主,少渊的脱遁和幻形之术都很不错,正道也不会下大力气对付他,不会有多少危险。

    他联络少渊,让他自行折返最近的天绝教分坛。

    随后,沈惊澜又沟通虚空中相连的无形之弦。向千里之遥的苗疆发去了讯息。

    灵蛇宫中,临砚正在和白斐一道检视天绝教刚刚送来的一批仙材。

    有的用木箱装着,有些分装在一只只玉匣和净瓶中,还有的枝叶舒展,一株株泡在琉璃罐里。

    地极丹方工序繁多,耗用灵材更是海量。在炮制某材料时稍有不慎,或是火候、时机掌握得不对,就得重头来过,这过程中也会有大量的浪费。

    这些前期的步骤,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未有丝毫松懈。

    啊,是教主

    临砚忽然眸光一闪,表面上还神色平静毫无异样,心思却一瞬间飘到了远方。

    他边拾起一方玉匣,揭开匣盖,查看里面所装的三转丹砂草的成色,边在心里想,教主怎么会忽然来找他

    而且什么要紧事都没说,只说,下个月的宵花节,他想去灯市转转,自己那时若是无事,一定得去陪他。

    灯市那不是孩子才盼着去的地方吗,教主怎么越活越小了

    临砚暗自摇摇头,他默算一下,到那时地极丹应该已经炼成,就答应下来。

    他忽又带点苦恼地想道,灯会那天,教主该不会又要化身女子,故意调笑我吧

    颊边不由得浮起一丝薄红。

    他还浑然不知沈惊澜刚刚经历的险况。他总是将事事都自己处理妥当,不愿让沈惊澜为他操心,沈惊澜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晃多日过去。

    下丹炉的前一天夜里,许笑飞辗转难眠。

    他翻来覆去许久,寻思着明天的事,最后终究抵不过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回,那不知年月的幻象,又一次飘入他梦

    梦境三

    他坐在床边,低头注视床上的人。

    “你醒了”

    “嗯。”那少年慢慢坐起身,目光却一直不曾离开他的脸。

    带着种似悲似喜,难以言说的感情。

    明明上一回相见,还将他视作素昧平生。

    “你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少年忽然开口,“仙人怎会怕冷,怎会淹死在水里,果然是我多事了。”扭过头去,不想再看他的眼睛,道“再有下次,我一定往水里多丢几块石头,绝不会傻乎乎地下水救你。”

    “就算我淹不死,”他温声道,“你肯不顾性命来救我,我也是感激得很的。”

    他这句话说得诚挚温柔极了。

    少年没有答话,呼吸却已微微颤抖。

    他取出一份食盒“你先吃点东西,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他替那少年将盒盖掀开,摆在面前。香气四溢,饭菜都还温热,冒着白汽。

    他知道这少年一定饿坏了。

    但少年仍是看都没有看一眼,垂着头,又道“我还是不懂,在冷冰冰的湖水里漂真有这么舒服比睡在床上还舒服你好好的神仙日子不过,为何偏偏要自找苦吃”

    话里隐藏的幽怨,他也是后来才能彻底弄明白。眼下只能笑一笑道“其实漂在冰水上没有那么舒服,我也不是闲来无事,故意自找苦吃我本来找了一条小舟,舟里载了许多美酒,还有各色珍馔佳肴,却不知怎么的,这船在我喝醉酒后就翻了,我也落入水里,可惜了我的酒和菜。”

    他露出惋惜的神色。心里却想,多半是哪位过路的精怪或者散仙朋友搞的鬼,戏弄于我,岂有此理。

    “酒鬼。”少年道。脸色倒是缓和了许多。

    “吃吧。”他把筷子递给那少年。

    少年这回接过了筷子,瞧着几样精致小菜,忽然道“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终于也现出一丝笑意。

    “酒楼里买的,”他也笑,“你想吃我亲手做的”

    “不想。”少年摇头,“仙长看起来就只会炼丹,不会做菜吧真的亲自下厨,说不得还不如酒楼大师傅做的,还是不劳仙长大驾了。”

    “哈哈哈你别看不起我。你若一定要吃,我也不是不能做,却一定要逼你吃完不可。”

    少年吃得不快,吃相也算文雅,却将四碟菜和一碗饭扫得精光。

    他就坐在床沿默然看着。

    待少年放下筷子,一挥袖,将食盒收起。

    “你不待在家用功读书,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莫非终于想开了,特意来寻我求仙问道的么”他一挑眉,又笑问。

    少年一怔,半晌沉默。

    就算在梦里,许笑飞都能感觉到自己胸中的满怀期望表面上还镇静如常。

    少年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最终摇头道“不是。我我只是来走亲访友的。”

    他将涌起的失落,也同样掩藏下去。

    “是么那我就放心了,”他道,“我还担忧你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令尊令堂可还安好”

    “好得很。为什么这么问”

    他瞧了少年一眼“因为眼下是寒冬腊月,你的衣裳却穿得太薄,手脚都有很多冻疮。你的脸色也像有阵子没吃过饱饭了。”

    少年低低道“我只是时运不济,不慎在荒郊野外逢了贼人”

    他瞧着少年底气不足,也不点破,点点头道“人没事就好。你既然是来访友的,你同那朋友可曾有约急着去见他么”

    少年望着他,摇摇头“不曾。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那你就在我这里多住些时日吧。我虽已替你运功疗治,不过寒气已侵入骨髓,彻底祛除了我再放你走。”他眯起眼睛,促狭地一笑,“你瘦得太厉害了,我还要把你天天喂饱,喂成一个胖子。”

    说话间他从床边站起身来“走吧,跟我来。”

    “去哪”少年一边问,一边下床。他终究是虚弱了些,刚踏足地面,便脚下一软。

    忽然惊呼一声,被他打横抱起。

    他大步走出屋子。

    少年挣扎了两下,安静待在他怀里不动了。

    他穿过回廊,走到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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