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砚回头望去。
果然是那夺舍了原庄主,霸占了樊家山庄的父子二人。
他们显然是一路跟踪到这里的。
让少渊见到骊姬,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骊姬不肯向他们说出太康剑的下落,在她的情人面前,总该说出来了吧这把太康剑,原本就是樊家的祖传之物,骊姬沦为地缚灵后,留在手中也没有用,她一定会还给樊少渊的。
正好借此机会找到太康剑,再杀人夺宝
可惜,他们算盘打得虽好,却算错了最关键的一件事。
任对方如何叫嚣,临砚只笑了笑,置若罔闻。
少渊被扎成了一只破破烂烂的麻袋后,就化灰消散在了空中。太康剑却还悬停半空,散发幽幽碧光,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它。
“鱼饲料原来你们也关心湖里的小鱼是不是饿肚子了吗”
他笑嘻嘻的声音,忽然不知从何处飘了过来。
少渊的本体“蜃”,诞生于水泽,徜徉于江海,对水中的鱼鱼虾虾,带有一点天生的亲近。
那父子二人已变了脸色。
他们亲眼看着少渊被飞箭洞穿,连气息都已消散。这声音难道是从幽冥之下传来的么
在他们惊诧的眼神中,少渊的身影,又渐渐在夜色中浮现出来。
不止一个,还有两个、三个一大堆少渊。
每个少渊都捧着一把太康剑,笑道“你猜哪一把才是真的猜对了我就送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要是今晚写不完就明早发:3大家明天来看呀
第17章 狂乱
“什么是蜃魔无耻魔类,胆敢到我庄子里来撒野”
樊步云还算有些见识,看到这个术,立刻就认了出来。
人类修士虽然也能分出化身,但化身散发的灵气强度,都远远不如本体。也只有蜃魔才具有以一化多,而且每个都一模一样的本事。
因为蜃魔的本体就是一团无形无状的混沌,就好比一团淤泥,可以分裂出许许多多同样的小泥块。
“无耻魔类”少渊面露不解,“你自己也没干什么好事,为何要”
他才一开口,樊敏就张弓搭箭,箭似流星,再次把他的额心射穿。
“说我无耻”
少渊躲都没躲,任凭这支羽箭透入后脑,还坚挺着说完了余下的几个字。
而后又化成了飞灰。
“哼,一说话就暴露了本体,分出这么多化身又有何用”樊敏道。
临砚“”
年轻人还是太嫩。
“敏儿,小心”樊步云忽道。
他回头就往樊敏身后一指,剑气飞出,迎上了少渊挥来的剑身。
剑气凝成的虚刃与太康剑相接,发出“铮”的一声脆响。剑气顿时崩散,太康剑却丝毫无损,依旧流转着松柏般青翠的幽光。
“好剑”少渊喜道。
他旋即又道“哎呀,我不该说话的又暴露本体了。”
樊步云在发出剑气时,就已同时拉着樊敏退出了十丈以外。
听到少渊的这句话,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樊敏更是直白地露出怨毒之色。
他的脸上还留着些许后怕,少渊这一现身,真是神出鬼没若不是父亲救他,他已死在了剑下。
“够了,你们这么看着我,我有点不舒服,”少渊提着太康剑,皱了皱眉头,“难道目光也能淬毒的吗”
他秀气俊美的脸上,罕见地浮出了煞气,连眼底也渐渐发红,变得有一些狰狞了。
他猛地一挥剑“越来越不舒服了,还是赶紧把你们都杀光吧”
瞬息之间,他已欺近两人。
剑术什么的,他是半点不懂,手里一把仙剑,被他使得跟把菜刀一样,猛劈猛砍,乱挥一气。
樊步云父子却被这不讲道理的打法,压制得狼狈无比。
不一会儿,就已满身挂彩。
因为等级的差距,实在是不小。
“敏儿”樊步云忽而心胆俱裂地叫道。
少渊一剑将樊敏劈成了两半。
见樊步云喷出一口血,周身灵气暴涨,知道这人准备和自己拼命,少渊冷哼一声,伸手一抓,无形气劲横扫,直接破了樊步云的结界。他五指微合,再凭空抓了一把,樊步云的前胸顿时爆出一蓬血雾,胸腔里的心脏生生被他捏碎。
“”临砚默默观察着他的状态,不声不响地往后退了一些。
少渊的样子很不对劲,他自己能否发觉
“好难受”少渊低头,注视着自己变得又尖又利的手,忽而喃喃自语。
他的眼神已迷乱,脸上渐渐露出种可怕的神色。
他又抬起头来,伸手一指,正往湖中坠落的樊敏的尸身就折转方向,朝他飞来。他抓在手中,竟一口咬上了樊敏的脖颈。
“咕嘟,咕嘟”
他大口吮吸。
眨眼间,他就已吸尽了樊敏体内的血液,随手将枯干的尸体抛开。
从嘴角溢出的血,在下颚留下一道艳丽的痕迹。
他是来替原身报仇的。杀了樊步云父子,非但没有让他平静下来,反倒令他愈发癫狂。
“啊”
他又撕心裂肺地吼叫起来。
吼声中充满了怨恨和惨痛。好像被人一剑杀了、又被吸干了血的的人是自己一样。
“啊好难受,好难受都杀了,都杀了”
吼到最后,他声音中的怨恨和惨痛,全都化作了彻骨的杀意。
他要杀戮,要见血,要毁灭一切
他的目光向临砚转来。
下一刻,就慢慢抬起了手。
化作赤红的双眸中,似乎挣扎了一下,转瞬又重归狂乱。他用力地凭空一抓。
气劲冲击在临砚面前的结界上,结界轻轻一震,如水的波纹徐徐扩散。
仍坚如磐石。
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又再度袭来。
结界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临砚只得抬手扶住结界,不停地注灵加固。
“杀杀杀”
随着少渊又一声嘶吼,他的身躯陡然膨胀,一瞬间长成了一座小山那么大。
又变回了他的本体“蜃”。
如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降临人间,这乌云中,竟还掺杂着不详的暗红色。就好像有人把一瓢鲜血,倒进了一缸墨里。
头顶的明月清辉,立刻看不到了。
临砚心念一动,十数条水龙,从他脚下的湖水中飞出,缠绕束缚住了少渊的身躯。
蜃魔狂乱扭动,水龙也一条条崩断,变回流水,又立即重新凝聚成形。
他的额头上,渐渐有虚汗沁出。
要控制住发狂的少渊,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
临砚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这次机缘,少渊没有抓住。如果他能靠自己的意志抵御住杀戮冲动,立即就能领悟一个新的境界。
太康剑显然已被骊姬做了手脚,以防有一天这把剑还是被那父子俩、或是别的什么人得到。如果是真正的樊少渊去取此剑,她一定会事先告知,该如何解除剑上的咒术的。
但少渊是蜃魔,并不是本人。
她好像看出了这一点。地缚灵是灵体,对“真身”的感知,总要强烈一点的。
骊姬看出来了,却不动声色,反而陪少渊一起演了一场情人久别重逢的戏。
她演得的确逼真,笑中带泪的模样,更是楚楚动人。这水平比起少渊可要高了几个档次。至少,少渊是一点都没有起疑心。
既然是将樊少渊吞噬的蜃魔,也在她复仇的范围内还包括随这个蜃魔一起来的随从临砚。
蜃魔一发狂,就会杀光附近的一切生灵,而后自我毁灭。
山庄里的无辜之人,她只怕也没有放在心上。
“快回来,你去了也是送死”
正在艰苦对峙之时,临砚忽然听到了一个很耳熟的声音。
这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但是以他的耳力,又在这寂静深夜,就显得分外清晰了。
他抽空回头望去。
有两个身影,正从山庄朝这里飞来。落在后面的那个似想留住前面那个,前面的不肯,两人一边飞遁,一边交手。
“阿捷,我们还是走吧。留得青山在,以后定有报仇的机会”
后面那人又急切地道。
临砚已经看清了他的脸。
果然是许笑飞。
哪里有剧情,哪里就有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临砚崽啊,阿爸对你很失望。带了你这么久,一点长进都没有
少渊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爸
临砚我和教主还不够像你爸
少渊有爸就要有妈,那你们俩谁是我妈
路过的沈惊澜这还需要问
第18章 玉坠
眨眼功夫,那两人已到了近前。
樊捷一掌把绊住他的许笑飞逼退,而后扬手一掷,掷出了他的飞剑。
他似是把全部的灵力和精气都灌注在了这把剑上。灵剑呼啸而来,还在半途中,比炽日更为耀眼的光芒,就从剑身扩散,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球
朝少渊和临砚袭来,光华之盛,教人睁不开眼睛。
简直是一颗小型核弹
这个樊捷是樊步云的次子。他眼见父兄惨死,上来也不多话,直接使出了玉石俱焚的招式。这一招下去,他自己就算没有力竭而亡,以后也是个经络俱断的废人。
临砚“”
他还在用大部分力量压制发狂的少渊,像这样腹背受敌,他也应付不来。索性将灵力全部撤回,给自己架起了一堵坚实的防御结界。
缠绕少渊的十数条水龙,没有了灵力支撑,顿时全部崩散,化作一阵倾盆暴雨浇在映月湖的湖面上。
“轰”
以飞剑为中心的炽白光球,就在这一刻爆裂开来。
少渊乌云般庞大的身躯,瞬间就蒸发了一小半。
连临砚都觉得胸口一闷,这把剑自爆的威力,着实不小。
少渊一脱束缚,就狂怒地朝樊捷扑去。
樊捷已经连站都站不住了,仰天往水里倒去。许笑飞一把扛起他,足底踏水,一跃而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少渊的一击。
他又吹了声口哨。
嘹亮的哨声穿透夜空,而后,一头羽翼苍黑的巨雕飞来,稳稳接住了他们。
这显然是许笑飞的结契灵宠。
他一站上雕背,就指挥着巨雕往樊家山庄相反的方向逃去。看来是不想把蜃魔引入山庄,害死更多的无辜之人。
少渊紧追其后。
他的神志虽没有恢复,让他吃了大亏的这个人,他可绝不会放过
临砚也无奈地跟了上去。
巨雕飞得极快,每一次挥动翅膀,都有小型飓风从翅下生出。这种雕名为御风,最擅长的就是飞行。
身为主角,许笑飞各种各样的灵宠都不会缺少。
他们逃得虽快,少渊追得却也不慢。
这团小山般的混沌,不时伸出触须试图捉住御风雕。
许笑飞操纵巨雕,每次都躲得艰险无比。
临砚倒是很想看看,这一追一逃,最后到底是哪一方获胜但是似乎没这个机会了。
在他的神识中,一股强大的灵力已经渐渐地显现。
就在前方的不远处。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一位栖身在湖底龙宫,正在冥想修行的老前辈。要是惊扰了他,事情就不太好办了。
这老前辈就是给主角救场的预备役。御风雕甩不脱少渊,此雕的持久力也不足,总不能让等级还不够高的主角折损在这里吧
为免和那老前辈交手,惹下更多麻烦,不能再往前去了
临砚心念一引,十二条水龙破水而出,再度缠住了那团巨大无比的混沌。
还好少渊已被那把自爆的飞剑削去了不少力量,这次压制他,就要轻松多了。
少渊顿时困在了原地,虽然拼命挣扎,也无法再进一步。
御风雕去势迅疾,很快就要看不见了。
这时,临砚忽然看到,许笑飞先是查看了一眼樊捷的状态,把一瓶丹药倒进他嘴里,又拍了拍巨雕的脑袋,就跳下了雕背。
御风雕载着樊捷飞走了,他反倒向临砚的方向飞了回来。
他也没有飞得离临砚太近,远远停在了一旁。抬头看了黑压压的蜃魔一眼,他的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然后他又望向了临砚。
“在青云城主的寿宴上和这个蜃魔一起来的,是不是也是你”
“是我。”临砚道。
“你又换了一张脸。我觉得还是上次的样子适合你。”
临砚现在幻化的外貌,实在很不起眼。
“是吗你喜欢那副长相”临砚道。
旋即,他摇身一变,化作了他在青云城主府上变成的那个文弱俊秀的少年。
“其实哪一副相貌都不重要,”许笑飞语声似乎带了点笑意,“因为恐怕没有一个真的。不知道有没有一天,我能看见你的真容”
临砚不禁觉得好笑。
一段时日不见,许笑飞撩人的本事也见长了。
他难道见谁都撩的吗
“我是个男人,真身也绝非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你为何想看”
许笑飞道“因为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眼神微微一黯,又自嘲地笑了笑“我现在修为低微,你或许还看不上我。以后若有机缘,说不定我们可以做一对好朋友。我知道你虽身在魔教,却不是个恶人。寿宴上如果不是你叫住了蜃魔,我和大师兄都会死在他的手里。这一回,你也制住了他,没有让他冲进樊家庄胡乱杀人。”
临砚不意还能收到一张善人卡,很想嫌弃地丢回去。
“就因为这”临砚道,“你倒是自信得很,当真不怕我杀了你。还是你以为我在控制蜃魔,就没有余力对你动手了”
当然,真相是他猜想,只要他一动杀意,那老前辈就会立即现身救场。
这就跟薛定谔的猫一样,那位老前辈醒还是没醒,来还是不来,一切都还未知。但只要“许笑飞快死了”这件事一确定,他“来”的几率立马变成现实。
毕竟,如果临砚真想杀许笑飞,许笑飞是毫无还手之力的。他们的等级差得太多。
他一招下去,假如拍实,就别说许笑飞还能不能留个血皮了,大概还得欠他几千血。
“我从你身上感觉不出杀气。”许笑飞道。
剑修对于杀气的感知,比别的修士都要强上一些。
“有些人在杀人之前,也不会散发杀气的。”临砚淡淡道。
他眸光冷淡地瞥了许笑飞一眼,又道“我是魔教中人,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劝你与我邪道划清界限,否则,有一个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你说的是谁”许笑飞问。
临砚望着他,慢慢道“天绝教教主,沈惊澜。”
他的眼前浮现出那人的模样。
而后,竟在月色下与面前之人的脸容重合了。
许笑飞的脸,比他上次见到时又清瘦了一些。因为瘦,所以更像。
临砚微微恍惚起来。
怎么可能
在许笑飞面前,他为何总有这样的错觉
“是你们教主么”许笑飞也低低道,“我听过他的事情,换做是我,说不定也会和他走一样的路。”
“你要是这么想,迟早也会被人逼得无路可走,只能逃进幽州。正道人士的法则,向来严苛如此。”
“是吗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就去投奔你。天绝教是不问出身,只要走投无路之人,不论什么人都收留的吧”许笑飞道,“刚好,我也想见识一番沈教主的力量,听说他已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天下第一,到底有多强呢”
“比我强得多。”临砚道,“十个我加起来,也远非他的对手。”
“真的”
许笑飞目中,现出了神往之色。
两人说话间,少渊已经逐渐地安静下来。他浩大的身躯也迅速缩水,最后又变回了人形,从环绕着他的水龙间坠落。
一条水龙托起了他,带到临砚面前。这家伙已陷入了沉睡,不知要多久才能醒来。临砚随手把他丢进了空间法器里,他可不想稍后背着一个人回去。
“你还不走”临砚道,“我知道你留在这里东拉西扯,是想让我分心,拖延时间,因为你担心我制住少渊后,会继续追杀樊捷。”
“你放心好了,我们虽杀了樊步云父子,对灭樊家满门,却一点兴趣都没有。”
许笑飞似乎松了口气。
他是应好友樊捷的邀请,来樊家庄小住几天的,想不到竟遇上了这种事。
身为主角,他暂时还没对自己的灾祸体质有所自觉。
“原来你发现了。”许笑飞道,“不过,我也是真心想要和你结交。”
他是真的笃定了自己不会杀他
临砚默默打量着他。从一开始他就已感知到,许笑飞的修为,从他离开逍遥派后就没有多少增长了。
这绝不是因为许笑飞偷懒放浪,疏于修炼
他催动剑招之时,的确比过去娴熟许多,只有灵力停滞不前。这本来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因为许笑飞拥有着常人难及的天赋,引气入体的速度,只怕能与当年的教主相比。
临砚目光一转,凝注在了他颈项间。
他其实是知道原因的。
身形一闪,临砚就已逼近到了许笑飞面前。
他状似亲密地抬手,似乎想揽住许笑飞的肩。
然而他却取下了许笑飞颈上的那颗白玉坠,犹如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般轻易。
在许笑飞反应过来之前,他又飘然而退。
临砚提起那枚白玉坠,注视着它。
这枚他特意找来、送给许笑飞的坠子,他一入手,就感知到了附在里面的极为微弱的一缕灵识。
这缕灵识还隐隐与他有所感应因为这就是他强行从自己的魂魄上剥离出来的一缕。为了剥出来,他还折损了不少功力。
这也就是,“林墨”留于这世间的残魂。
他在送给许笑飞此物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这坠子除了防身以外,还有聚魂固魄之效
许笑飞果然记住了这句话。
就算当时没有留意,后来也猛地记起来了。
那时候,“林墨”才死在琅琊涧不久。新死之人的魂魄不会立即回归幽冥,会在人间徘徊一阵子。若有一件能够聚魂的灵器,就能将残魂吸收在内,保存下来。
修真界也流传着这样的传说,有一种秘法能令这样保存下来的残魂,重新附在一具肉身上,如此就可令死人复活
只不过,能留下的魂魄不全,这样“复活”的人,也是浑浑噩噩,意识残缺。
这算是真正的“复活”吗
不到万不得已,临砚绝不会考虑用这种方法来挽救教主的性命。
但是“林墨”已经死了。逝者难追,许笑飞唯有这一条路可走。还是临砚已经铺好,指给他看的路。
临砚知道他会走上这条路的。尽管前途绝望,看不到光亮却还要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蹒跚地走下去。
因为他走的,也是这样一条路。他看得出许笑飞和他是同一种人,有着拼死都不回头的潜质。
从许笑飞说出“这一回,我就是拼尽性命,也不会让你再死了”的那一刻,这个计划,就已从临砚的心头浮现。
这个计划的要点还在于,残魂毕竟只是残魂,离开了肉体后要强行挽留,不令它消散,只有将白玉坠戴在身上,日日夜夜用自身的灵力加以滋养。
这过程损耗巨大,就连许笑飞这样天赋异禀之人也吃不消。长此以往,他已有的修为也会慢慢崩散。
若是依靠丹药,强行进阶,可以让他好过很多。然而丹药堆出的境界不稳,若是那样,他也彻底断绝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这样就解除了许笑飞对他和教主的威胁。
“什么”
许笑飞吃了一惊。他料不到临砚突然出手,竟是夺下了这枚并不起眼的玉坠。
他又旋即恢复平静,道“那不过是一件最普通的防身法宝罢了。”
“看上去倒是很精致。”
“精致是精致,品阶却不高。”许笑飞道,“你有这么高的修为,想来更好的法器也就见过不少吧这东西对你没什么用的。”
他顿了顿又道“这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是我的心爱之物,你看完后,能不能还给我”
他居然还笑了笑。
笑得很好看,也很沉静。
“如果我说不能,会如何”
“真的不还吗”
许笑飞在注视着他。
似乎想从他的神情中,揣测他的打算。
见临砚半晌不答,似乎说什么也不管用了,“锵”的一声,背后的长剑,被他反手拔出。
“那我只有拼上性命,将它抢回来了。”他的声音温柔,却蕴含着说不出的坚定。
剑光一闪,他已攻了过来。
这一刻,他似已忘记了他们之间实力的鸿沟。
临砚“”
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战。
当反派boss遇上了主角,不管怎样,都得先打一架再说。
不仅要打,还得放水。
第19章 消散
刚好,临砚也想看看这段时日许笑飞练剑练得如何。
剑光已送到面前。
他的出剑果然极快,一式一式如行云流水,又如九天星河落入人间。
临砚避得只有更快。
教主当年就很擅长剑,对剑招的套路,他已烂熟于心。往往许笑飞一招未竟,他已预判到下一剑会落在何处。
哦
又轻松避开许笑飞反手一刺,临砚忽然感知到,背后袭来了一道剑气凝成的虚刃
这才是真正攻击的一招
临砚还记得,早在他还在逍遥派时,许笑飞就已练成了分光幻影术,能从剑中幻出虚影。
他果然已将这个术法,发挥得更为有效。
只可惜,这道虚刃还未及身,就撞在临砚的护体结界上,悄然粉碎。
许笑飞仍没有停剑。
他还没有放弃。
他们已是近身交战。离得这么近,临砚能清楚地看出他的眼神。
原来他刚才说话时表面上很平静,眼底却已是一片阴郁,黑漆漆的看不见光亮。
他越是出手,越来越深重的绝望,就渐渐浮现在眼中。
只怕他看得明白,就算是拼死,他也没有机会再将玉坠夺回来了
好似有一只手,在临砚心头揪了一把。
他从没有后悔过
这是他处心积虑造成的结果。剧情如此,他绝不能置着许笑飞这么大的威胁不顾。
然而许笑飞与他的境遇太相似。许笑飞的痛苦,他也能够感同身受。
他对许笑飞,起了一丝同病相怜之心。
这些年来他亲眼看着教主病得越来越重,劝其散功不成,寻觅仙药也始终没有下落。这种煎熬,甚至不能向人说,只能默默咽在心里。许笑飞将亡魂强留世间,追寻令死人复活的逆天之术,又何尝能被他人理解
一个晃神,许笑飞的剑已递到了他面前。
眼看就要穿透他的胸口,临砚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一抬手,指尖一屈,在剑身上轻轻一弹。
这把上好的法器飞剑竟应声而断。
临砚紧接着一掌拍上他胸口。许笑飞已避不开了。
时间仿佛变得极缓慢。
他能看清许笑飞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也知道这一掌下去,自己凶多吉少。
“小墨”
他的唇动了动,虽没有发出声音,临砚竟然读出了那两个字。
他还在的时候,明明都是叫“林兄”,从没有叫过“小墨”的。
临砚一掌落实,将他拍出了三丈开外。
许笑飞落在水面上,踉跄一下才重新站稳。他摸了摸胸口,神色震惊。
临砚这一击轻飘飘的,他根本只受了轻伤。
他望向临砚“你其实不想”
临砚“”
就算他再想说些什么,似乎也来不及了。
在他神识之中,那个湖底龙宫里潜修的老前辈已从入定中醒来,正往这里飞遁。他和蜃魔少渊是一伙的,那老家伙未必会放过他。
天地良心,他可一点都没有对许笑飞动过杀心
临砚扬手一抛,将白玉坠又抛了过去。
许笑飞慌忙接在手心。
临砚已转身走了。
飞出去没多久,临砚就听腰间“碰”“碰”“碰”地响个不停。
他没做理会,充耳不闻。又过了好一会儿,才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只紫金钟,钟口朝下甩了两甩,把一个人模人样的东西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