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唐妙妙点头。
姚溪暮咬着手指,坐起身,不知在想什么。
早晨何四教唐妙妙读书,读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
何四将这番话解读了一番,教导女儿要学会每日三省吾身,唐妙妙道“你跟我说这些也就罢了,要是被娘听到,又要骂你酸秀才啦。”
“何四叔还考过秀才?”
何四武功极高,居然也有功名在身,让姚溪暮大为诧异。
“不过是个秀才,举人都没考中,算不得什么。”
“那也很了不得了。”
何四揉揉他的头“溪暮,以你现在的本事,考个秀才绰绰有余,你若也想要个功名,不如去试试?”
“我不行。”姚溪暮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小时候还能看得进去书,现在一门心思想着练武,把书都荒废了,现在就想着如何突破云风诀的西风诀,我有好几处不明白。”他吁了一口气“我得写信告诉我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家里停电了,没法写,就没更,请大家见谅。
我写文纯属闹着玩,也单机惯了,没曾想还能遇见几个看文的朋友,实在意外,非常感动,特在此拜谢。
顺便说个事吧,之前编辑就跟我勾搭了,我思来想去,决定跟晋江签了。原因是自己是个拖延症重症患者加上工作忙。本来脑洞很多,偏生手速跟不上,加之很没长性,手里坑了一堆,希望签了能起个督促作用。
第22章 有人疼
还没等得及他动笔,乌谨自己跑来了鹤唳谷,人还未到,先嚷嚷“我那不成器的小徒弟呢?小胖,你在哪里?”
姚溪暮挽着袖子正在做竹笋焖肉,听到他声音,大叫一声“师父——”慌忙跑出去,一把抱住他,哭叫道“师父!师父你终于来看我了!”乌谨抱着他,忽而吸了吸鼻子,问道“在做什么好吃的?”接着一把推开他,往厨房走去。姚溪暮冲着他背影咆哮“师父,你的眼里只有吃的,没有我吗!你的良心呢?”
乌谨头也不回,跑进厨房,揭开灶上的锅盖,鲜香四溢,他流水似的用手抓起往嘴里扔,烫的“嘶嘶”叫个不住,却也不住嘴,姚溪暮抢过盖子,往锅上一捂,气呼呼道“不许偷吃!这是我给四叔做的,被你一个人吃光了,四叔吃什么?”
乌谨往他脸上拧了一把“你个小没良心的,自己偷跑下山,连招呼也不打一个。现在被人贬到这里,还是我老远来看你,肉都不让我吃。”
姚溪暮心中一酸,自己来这里有段时日了,还真的只有乌谨来看自己,于是揭开锅盖,诚心实意的说“师父,那你吃吧。”乌谨又尝了几块竹笋,“蜀中特有的芸笋,果然鲜美。我家小胖的手艺也是没的说。哎——”他叹了口气,就着灶上的抹布擦干净手指上的油渍,拉着姚溪暮走到屋外。
“嗯,长个儿了。”乌谨在阳光中打量了他,姚溪暮穿了一身粗布衣衫,头发胡乱用布条扎起,那点矜贵的美意被消磨成了蒙尘的美玉。乌谨解下背上的包袱,一边解一边说“小疏雨说你这年纪长得快,怕你没衣服穿,央着庄里的小丫头给你做了几身好衣裳,让我给你带来。”他将包袱递到姚溪暮怀中,继续道“蜀中湿气重,特别是山上,这包袱里还有一瓶姜桂丸,去寒湿的,你好好留着。还有谷妖女,她说你虽离开山庄,练的剑法却不能断了。她让我把剑谱给你带着,可不能弄丢了,回头她查看你剑法,要是没好好练,指不定会被她给打死。那可划不来。”
“师父,呜呜——”姚溪暮抱着兀自絮叨的乌谨大哭,包袱掉到地上,乌谨很无奈的看着他把眼泪鼻涕都蹭在自己的胸膛上,拍拍他后背,哄道“小胖,你都快十四岁了,站起来比我肩膀都要高出一点,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哭个没完?我这身衣裳很贵的,被你哭成这样,我怎么见人?我上来就只找了你,还没见白鹤使呢。你乖乖的,不要哭了,师父疼你啊!听话。”
这边姚溪暮还在抽抽搭搭,何四已经过来了,跟乌谨互相行了一礼,道“青阳使到此也不先打个招呼,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何大哥这么说不是折煞小弟么?我看了信就立马赶过来,一来是切实的过来给你诊断,确定用什么要药;二来嘛……”他搭着姚溪暮的肩膀,偏头看着他道“顺便看看我这个不成器的小徒弟。”
姚溪暮抱着他的腰,依偎在他胸前,情意绵绵。
“哈哈……咳咳”何四笑了几声,气息微乱,偏头咳嗽不止。
“哟!”乌谨听得声音不对,忙扒拉开姚溪暮,上前抓住何四的手腕为他把脉,眉头越皱越紧,正色道“何兄,借一步说话。”回头看见姚溪暮还站在原地,就吩咐“小胖回厨房做菜,竹笋焖肉要烧干了。”
竹笋焖肉做好了,姚溪暮出门拔了一些素芹,加笋炒了一盆。唐妙妙饿了,跑到厨房里找吃的。此时正午已过,乌谨和何四还没有出门。姚溪暮沉不住气,跑去敲门,乌谨门都没开,让他们自己吃,不必管他们。
“四叔怎么了?”
“大概是练功出了点岔子,之前在唐门,娘亲也制了药给爹的。”她秀眉微颦,脸上露出担忧“他们说我还小,什么都不告诉我。”
“可能是练功到了紧要关头,需要师父助他一把。”两人各自盛饭,心事重重的吃了一顿。
晚上乌谨在竹明峰留宿,占了姚溪暮的床,姚溪暮在外间用长凳搭了一个铺,睡觉之前运气吐纳是每天必不可少的功课。
“师父!”姚溪暮跳下铺,冲进里间,揭开乌谨的被子,很兴奋的说“徒儿有一事不明,正要跟师父写信,师父你就来了,正好为徒儿指点迷津。”乌谨眼睛都睁不开,困倦的很“大晚上的,明儿再说吧。”
“不行!”姚溪暮干脆钻进被窝,与乌谨面对面“师父,我参不透西风诀。”乌谨被他猛然贴面吓了一跳,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什么时候学会钻人被窝的?说明天就明天,为师困了。”
“好吧。”姚溪暮看着天花板,有些失落,同时觉得被窝里很暖和,不想回到外间了。
“师父。”他试探着捅了捅乌谨的胳膊,小声说“我睡不着。”乌谨没有言语,只伸了两根手指拂过他的睡穴,世界立马安静了。
待姚溪暮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他揉揉眼睛,看着窗外刺目的阳光,自言自语道“这么晚了呀。”跳下床,洗漱完毕,很自觉地走到厨房,厨房里还剩着一碗稀粥,一碟酸萝卜。姚溪暮不挑剔,一如既往的扫了个精光。
山上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乌谨和何四都不在,连唐妙妙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姚溪暮走上了通往上下的唯一道路,山中寂静,落花如雨,偶有鸟鸣。
“唉。”弯腰揪了一把甜草,衔着能够分泌糖水的草根,姚溪暮走到一棵杏花树下躺着,以手为枕,盯着满树粉□□红的花朵,“真无聊啊!”他想“太无聊了,在落梅山庄就够无聊的了,这里更是淡出个鸟来。江晚舟这个害人精!成天好事不做,专跟我过不去,现在把我赶到这里来,有进无出。待我回去,定要好好捉弄他!”
他想的出神,额头一痛,接二连三的小石子击中了他,他顺手抓起一颗,是松子糖!塞进嘴里,还是玫瑰味儿的。“嘿。”姚溪暮冲着树上笑起来“李大哥,你也在这里。”
李晖茂现了身,他又换了一身装束,灰头土脸,粗不衣衫,背上背着一捆柴。
“你跑到这里来,可让哥哥好找啊!带你喝个花酒都能把你喝不见,可把我吓坏了。”
“别提了,倒霉透了。”姚溪暮皱着眉头,很是苦恼。
“我倒不知,你是落梅山庄的人。”
“我原来也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我就是寄养在那,吃他家的饭,不算他家的人。哪知道少主抠门,都给我记着账,我得当死士还,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李晖茂听着他絮叨少主的诸多不是,也不再言语,只取出腰间的竹笛,吹起一首不知名的曲子,笛声欢快而悠扬,姚溪暮听得入神,渐渐住了嘴,过了良久,问道“真好听,这是什么曲子?”
“我也不知道,我听山中的樵夫吹的好听,就拣来吹吹。”
“李大哥,你好厉害啊。”姚溪暮托着腮看着李晖茂“过目不忘,过耳不忘,又会易容,人又长得好看。”
“没那么厉害。”李晖茂补充了一句“这曲子也算是偷来的,我最大的本事就是偷东西。”
“对了,鹤唳谷布满暗哨,有进难出,你怎么进来的?一会儿又怎么出去呢?”
“我这样子还不像樵夫么?”
“对对对!”姚溪暮眼睛一亮“李大哥还有通天彻地的本事。”
“过奖过奖,还有一点你说错了,你看到的都是我易容出来的样子,没看过我本相,我一点也不好看,很难看的。”
“不可能!”姚溪暮很坚定“你背上有蝴蝶骨,美人才会有蝴蝶骨,不可能很难看!”
李晖茂张着嘴巴,很吃惊,因为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说。“你居然会看骨相,也是,难怪我易容成什么样你都认得。”
“不止骨相,你还发现你不管变成什么样,在耳垂下边都会有一颗痣。”姚溪暮摇头晃脑十分得意“我说的对不对?”
“服你了服你了!”李晖茂哈哈大笑“因为这些面具都是我自己做的,做的太好就想显摆一番,那不是痣,是我把自己的名字刻上去了,以前都没人发现,还是你这小家伙眼尖。”
他揉了揉姚溪暮的脑袋,而后耳朵微动,迅速闪回了树上,轻声道“你师父和鹤唳谷主回来了,他们的功夫太高,我不能久待,会被发现的,这个你拿着。”他抛下一只白玉雕成的小酒杯,姚溪暮接在手中,触手温润,通体洁白的玉壁上隐隐透出丝丝红沁,上面雕着月宫图案,巧夺天工,精致异常,再无眼光也知道此物价值连城。
“这是?”姚溪暮惊问。
“留着玩吧。”李晖茂轻描淡写的摆摆手“看到有人对它爱逾性命,我就想当看看如果他失去了这东西会是怎样。”
“人家爱逾性命,你干嘛还要偷?”姚溪暮不解。
“因为每个人失去心爱时,都不一样,很有趣。”
“我知道了,你喜欢偷人家最珍惜的东西,上次那颗珠子也是,人家费了千辛万苦到处找,好不容易找到了,还没见着,就被你捷足先登了,还有那些门派的心法秘籍,越是被藏的深的心爱物件,你越是要给人家偷出来。是不是?”
“差不多吧。”
姚溪暮的话音一转,问道“那万一有人最珍惜的不是物件儿,而是人呢?”
“人就算了,太大了没处藏。”李晖茂的身影隐没在花繁叶茂间“我再不走来不及了,往后找你玩吧。”
“李大哥,你要常来找我玩呀。”姚溪暮站在树下,仰着头,恋恋不舍。
第23章 春生夏长
细碎的阳光在他皎洁的面容上晃动,其间覆盖着花朵也叶片的影子,风在吹动。
“小胖,你站在这风口上干嘛呢?”乌谨老远就看见姚溪暮,一路分花拂柳地走到他身边,扒拉着他的头发“看你这头发被吹的,跟鸟窝一样。”
“师父啊。”姚溪暮头也不回“我在看风。”
“唔。”乌谨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忽而笑了,问道“好看么?”
“我好像有一点明白了,西风诀为何是风字诀之首。”
“说来听听。”
姚溪暮扑闪着眼睛,脸蛋通红欢喜“昨夜西风凋碧树!”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就是‘凋’字!”
“西风使其凋零,北风彻底摧毁,而后东风使其生长,南风使其丰茂。这是相生相克,相辅相成的,内力才能循回不觉。”
乌谨赞许道“说的不错,受人攻击之时,最容易遭受‘凋零’,如果不知循环往复就只有死路一条。云字诀简单,如今你已经有了内力基础,可以练风字诀了。”说完乌谨手如风动,重新给姚溪暮下了重楼气琐,比之前江晚舟下的更加严密。
姚溪暮目光呆滞,望着乌谨。乌谨抱着臂,若有所思“师父助你直接突破了第一层西风决,现在你面临的是北风诀,我给你下的这个锁,就跟彻底摧毁你的内力没什么两样,如果你按书中所说的好好练,迟早一日会突破直入下一层的东风诀,到时候不必有人为你解锁,丹田气锁会自动解开,再参透南风诀,内力更会突飞猛进,到达随心所欲的境界,很快能达到我现在的高度呢。”
乌谨说的天花乱坠,姚溪暮呆若木鸡,他的丹田空空,凝不起一丝内力。
“你练成以后,什么样的气锁都不用怕了,因为只要练成了北风诀中的‘寒江雪’,再强的气锁也会自动解开。”
乌谨守着姚溪暮把风字诀背的滚瓜烂熟,放心的离开了,离开前不忘嘱咐何四“嫂夫人配制的药丸很好,每日一丸不可间断,每隔三日须服我留下的肃泠散,不可饮酒。”
何四行礼“多谢青阳使。”
“你我兄弟,同为庄主效命,何必多礼。”乌谨忙还礼,转头看见姚溪暮,又上前为他整了整衣衫,低声道“我这么个小徒弟在这里,还望何兄多照料。”
“说哪里话。”何四在姚溪暮的头上撸了一把“我跟他父亲原是拜把子过命的交情,他在我这里,就跟在家里没什么两样。还不像山庄里,少主老欺负他。”
“哈哈哈。”乌谨笑道“欺负他那是他自找的,如今山庄里又来了个小公子,比他还小一岁。他一走就接了他的班,现在成了少主的伴读跟班,人家相处的好好的,从不打架。”
“什么?”姚溪暮惊道“我一走就有人顶替了我?”
“可不是。”乌谨抱臂看着他“那孩子斯斯文文,一股子书卷气,少主始终待之有礼。哪像你跟少主,成日吵吵闹闹,像对冤家,没有一天是舒坦的。”
“好哇!江晚舟,我算是明白了!他把我送到这里,原是想要支开我。”他拂袖,气的跺脚“肯定是一早找到了相好,忙不迭把我支开!背信弃义,始乱终弃!”最后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胡说八道什么呢。”乌谨一拍姚溪暮的脑袋;“谁始乱终弃了?”
“江晚舟啊!”姚溪暮气呼呼地偏过头,不忘补一句“他就是一个陈世美!”
这下连何四都笑了。
“还有师父你,你都不向着我!”姚溪暮说的委屈“他斯斯文文有什么了不起,他会做饭吗?他会对大黄和麦冬好吗?他会给猫头鹰包扎伤口吗?有什么了不起?”
“这是要哭了?”乌谨低头看他,姚溪暮嘴巴翘的老高,乌谨只得把他抱进怀里安慰“他也就跟少主好。我没收他为徒,谷妖女也不教他练剑,可见是不如你的。”
送走乌谨后,姚溪暮还是觉得很委屈,想起在盛元坊,江晚舟那样对自己,把自己撵到此处,如今他身边却有另外一个少年跟着,姚溪暮在被窝里都忍不住哽咽出声。
这些事他没跟唐妙妙说起过,他觉得小女孩子懂什么。更何况是一个满脑子练毒用毒的小女孩子,长大了就是一个蛇蝎美人。
入了秋后山中凉的很,立了冬就下了好几场雪,姚溪暮没有参透北风诀,气锁无法解开,无内力傍身,他怕冷,才将入冬,就穿的像个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