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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遥无期 第13节

作者:碎镜子 字数:26428 更新:2021-12-31 19:57:06

    百姓窃窃私语中,三位身着绀色道服,头戴道帽,手持长须拂尘的道士渐渐走近,周家和张家的家主站在侧首对百姓说道“我城北周家和城西张家这次为大家请来了冠云道的道长,此次势要将墨渊书院的妖邪一并拿下”

    庭君青听罢却只是一声冷笑,小心翼翼地将冷香护在身后,声色俱厉起来“我墨渊书院行得正坐得直,本就没有那些虚言妄妄的妖邪,你两家何必要狭私报复,耍弄这些手段”

    周家家主斥责道“呸,谁与你做那小人,你墨渊书院本是精怪所化,如今我请来道长便是要降一降邪佞,庭先生,可莫要妄言呐。”

    “妄言”庭君青冷言道,“冠云道与金陵之间距离也是不近,就算是千里快马加急不休,恐怕也要整整一日才能过来。这些天我墨渊书院有关精怪一事还只是众人上下嘴皮子间的胡话,只今日才有学生受了惊逼得百姓们过来寻个公道。如今道长们倒是来得快,这是早了几日便出发来我墨渊书院寻事,莫不是有了那先知的本事”

    理智下的百姓也并非都是愚民,其中了了只要多加思量便能察觉出其中的纰漏来,可如今众人皆是情绪上头,算不得正常。

    “呸,庭君青,你可不要再为你墨渊书院洗白了,我们何须思索这道长们如何来的这样快,我们只用知道不出片刻你这住满了精怪的书院便要从咱们的金陵城消失”

    “一天到晚的口贤圣德,全是虚伪下作,你们今儿是只害了城里的孩子,若是留的你们这些孽障,以后这金陵城可还有人气,一定会被你们的妖怪害惨了”

    雪海掌柜听着这些话已更是焦急,语气难免重了起来“有道是锦上添花,雪中送炭。墨渊书院平日在这金陵城也是坐守本分,行事端庄,我们不期大家雪中送碳,可落井下石的事情,你们怎么做的这般欢畅”

    “我们不光就落井下石了,怎么着吧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做了糟心事情又何必赖到我们头上,说几句公道话也要惹得雪掌柜如此急躁,想必那来去不忌茶楼也不是什么安身地方。”

    “对,说的对”

    “把墨渊书院和来去不忌茶楼的精怪通通捉了,烧死他们。”

    “把书院和茶楼所有相关人等赶出金陵城”

    “赶出金陵城”

    “让冠云道观的道长们,赶快收了这些胡作非为的妖怪来”

    三位着绀色道服中站了一人出来,这中年人大约而立年纪,却已蓄了一大把胡须,狭长的眼睛中隐隐藏了些贪婪的目光,却并未叫身边的人看见。他向阻拦在墨渊书院门前喧闹的百姓摆了摆手,待众人安静下来才摆着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说道“诸位百姓大可安心,我冠云道观今日敢来便是要替百姓们捉妖,定不让这些腌臜东西逃出这座书院。”

    说完他便招呼了另外两个道士,三人呈三角而立的姿态,手中的桃木剑、照妖镜轮流摆出阵法的姿态。

    虞夫子心中暗道不好,仓促间将庭君青、冷香推进内院“门外我和夫人会抵挡一阵,君青你即刻去稳住小结界,切不能让这些道士寻出端倪来,否则定会惹出大事。”继而又向四个小童说道,“你们四个赶紧安排还留在书院里的先生夫子、小厮厨娘,还有留下来的几个学子从书院的边门离开,万不能让他们陷入如今的地境。”

    庭君青额上已有细汗,这次他们着实理亏,却又不能将事情的真相摊出面来说,委实难做“夫子,您和师娘怎么办百姓如今都疯癫了心智,断是不会轻易罢手的,还有那几个道士,神色贪婪自私,若说他们不是贪图小结界中幼妖未成形的内丹,我是绝对不信的,若是他们真有什么顶天的法宝,夫子和师娘你们也是会有危险的。”

    正当这时,时询和顾遥也站了出来,如今这事已非是这些幼妖和道士所能引起了的“君青兄,你安心去做便是,这事儿我们会在暗中相助,绝不会让那些道士诡计得逞的,你安心去维护那小结界去罢。”

    站在一旁一直静静不语的冷香扯了扯庭君青的袖子道“时询人很好,会帮我们,所以你赶紧去做你该做的事好吗”

    冷香的话醍醐灌顶般地点通了庭君青的犹疑,他回道“既如此,多谢二位了。”说完便毫不犹豫地朝着书院一方行去,而四个小书童也跟着向书院各个方向走过去。

    冠云道观的三个道士所摆的阵法无非是诱妖的阵法,符篆与术法交叠使用,不出一盏茶便是有明明暗暗的灵光从三人的三角之势浮现出来,而墨渊书院上空也逐渐出现一层淡淡的光罩,这光罩在阵法的催动下连最为寻常的凡人也是瞧得清清楚楚。

    时询朝着顾遥点了点头便顺手牵引了几缕火灵,顺风而去偷偷点燃了阵法中飞舞的符篆,而墨渊书院上空的光罩倏地又消失了。

    三个道士皆是一脸大惊之态,然而这表情持续了不过一弹指,他们又引动了符篆再次催动了阵法。时询再要出手却发现他们三角之势外突然有了一层新的结界,寻常灵气完全无法介入,而灵气在触及这结界的同时像是被腐蚀了一般,只留下灰黑色的烟幕。

    时询回头与顾遥对视,两人眼里皆是不言而喻的凝重,果然有万魂噩气的气息

    墨渊书院上空的光罩又逐渐明显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些淡淡的物影,这些物影竟都是一些化作半人形态的精怪,还有一些依旧是本身却能如凡人般灵活巧动的器物。

    “瞧见没有瞧见没有墨渊书院真的有妖怪啊”

    三个道士阵法又是突如其来的变动,突然那些光罩上浮现的精怪影子蓦然间便是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顾遥怒道“他们的阵法在吸干这些幼妖的内丹灵力糟糕,连阵法里面寻常凡人的也有折损”

    时询拧眉,手中倏地闪现一块碎凌刃,众目睽睽之下碎凌刃便穿过了外围的心结界,击碎了三个道士的桃木剑。

    “你这是何意你这是在阻扰我们捉妖”那而立年岁的男子向时询怒斥道。

    时询不语,顾遥却是同他辩驳起来“捉妖真是笑话,你这阵法哪里是捉妖,分明就是吸干灵力的妖法。既是除妖,何必使这种下三滥手段,我看你们分明是使了障眼法,让百姓看见这些景象,好吸了这些先生学子的灵力为自己所用”

    这话一出,百姓间又是一阵骚动,那周家张家的家主见风向微动又是你一言我一语地批判起来。

    “道长们做事必然有其分寸,岂是你们这些无能小儿能窥得出其中一二的。”

    “你们替墨渊书院说话,难不成也是精怪所化今日叫你们一同命丧于此”

    而那三个道士被抑郁道破阵法中的密辛也显得有些慌乱,言语间更是急躁“你们凭什么如此污蔑我冠云道观”

    “就凭我的担保和还阳道长的判断”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男音在嘈杂细索的人群中迸发了出来。

    众人皆是后退半让,终是现出了几人的身形来。

    方才中气十足的男音正是年前在儿茶村遇见的金陵富商钱聚财,他身边跟了几个小厮还有一位看上去便是仙风道骨的道长,应是刚才提到的还阳道长。

    事态僵持,时询和顾遥也没有与钱富商表现地太过熟悉,只遥遥地点头示意,钱聚财便又接着方才的话说下去“金陵的百姓多少也是识得我,我今日斗胆为墨渊书院做个担保,希望百姓们先不必这般咄咄逼人。我身边这位乃是金陵城真阳道观的还阳道长,相信此人大家也不陌生,与其信那些野观的一面之词,不如听听还阳道长是怎么说的。”

    那还阳道长比起冠云道观的三人更加有气度,待人也是极为谦和,他先与百姓们作了礼才开口解释起来“我师从仙界赤城山仙门,今次便是从公正的角度说说这事。方才那小友说的的确不错,冠云道观道友的阵法初为现妖,可后部分却是真真正正地要吸遍这阵法范围内的灵力,这种禁法实乃大恶,且不说妖鬼精怪,就算只是凡人落在这阵法中也定然会因其丧失自己的灵气,最终沦落到阴德尽损,早入轮回的地境。”

    第63章 金陵五

    然而,不知何时,“势必铲除墨渊书院”这样的观念已是深入人心,大多数围观百姓依旧是扯着嗓子红着眼瞳,丝毫不关心还阳道长的言辞,“驱逐夫子,烧死他们”的言语依旧没有停歇,而那冠云道观的三人便仗着这样的事态想要再次重新发动阵法。

    这一幕另还阳道长和钱聚财都是一阵难解,怎么说都劝不住这些百姓。

    时询见状站在了顾遥身后,偷偷捏了一个术法的念决,一瞬间,那冠云道观的三人便成了黄鼠狼的形态,跌落在新的桃木剑和符篆之间,瑟瑟发抖,动也不能动弹。

    顾遥机灵地及时开口“大家快看,这劳什子冠云道观的道长不过几只黄鼠狼精,大家莫要再被蒙蔽双眼了”

    于此同时,源源不断的水灵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点清灵诀混在水灵之中朝着在场所有歇斯底里的百姓的识海漂去,不足一炷香,那些面色狰狞的百姓便逐渐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钱聚财也是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同,找准了时机又将方才的变故重新叙述了一遍,在他和还阳道长的万般保证之下,墨渊书院门前聚集的众人才渐渐散开去,人群中夹杂了些莫名的疑惑。

    “方才这是怎么了,钱大善人第一遍解释的时候我们竟是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什么都听不进去。”

    “是啊,我方才也是突然特别暴躁,这,连烧光书院所有人的心思都生了出来。”

    而墨渊书院门口的几位直到百姓们全部走开也才聚拢了起来。

    虞夫子只是修为虚高,通识典藏而已,对那些阵法符篆是实打实是不得通窍,经历了这般早已是起了一身虚汗“多谢钱兄、还阳道长和两位小友相助之恩,否则今日可真是不知道怎么度过的好。”

    钱聚财上前劝慰道“先进屋,咱们将这事儿细细说道说道。”

    几人相继进了书院,只时询站在门外。方才那片聚集百姓的空地半空如今浮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暴怒、嫉妒、自私、贪婪、狠毒无一不浮闪在那些灰雾中。时询引出一道金灵击打在那些灰雾中,已被逐渐聚养起来的力量竟能自如地将他的金灵击退,不消瞬间,这些能量便被不知名的的某个位置吸收的一干二净。

    正在时询怔楞思索之时,一道更狠更毒的鞭挞从那个位置席卷而出向他袭来,时询扭身侧躲,这鞭挞却是紧追不舍,就在他后退之时,一把灵扇从天而降,毫不犹豫地将这鞭挞击碎,这时的时询也被顾遥揽腰稳了下来。

    顾遥摸了摸他的脸,确定无恙才问道“怎么了”

    时询迟疑一下说道“方才那几个冠云道观的道士用的阵法掺了万噩魂气,我猜他们没那胆子去攀附万魂兽,该是有人特意教他们的。如此便留下来看了看,未料到刚才百姓中生的情绪竟已被聚拢炼化,这般看来其中目的,应是与当初遇见玉兔的时候一般无二。”

    顾遥聪慧,只消时询稍稍一提便能猜出些头绪“你是说那被当作诱发器的万噩魂气”

    时询回他道“十殿阎王先前所说的业障重而阴德大损的魂鬼你可还记得重业障而损阴德这样的情况本身便是罕见,除了那些素来德行败坏之人,一般人最终并不会走上这样一条极端的路上。除却万噩魂气,再无他解。

    “凡人的阴暗情绪是万魂兽最为珍贵的养料,为了这些养料,万魂兽如今已非仅局限于慢性催生了。你看今日上门来声讨的百姓,平时与墨渊书院几乎没有任何深仇大恨,可如今仅仅几句谣言便诱使他们站在道德伦常的制高点。

    “人性本恶,一旦辅以源源不断的心魔和干扰,再是坚定沉稳如磐石,也会沦落成万魂兽最忠诚的养料罐,况且它又是拿凡人阳魂做滋养,这般做法更是恶毒。看来,万魂兽起死回生的可能越来越大了。”

    墨渊书院一难于此也算是稍稍做了了结,清醒下的百姓在钱聚财和还阳道长现身之后已是有所收敛,加上那冠云道观道长们的黄鼠狼幻形也算是墨渊书院一个非一般的掩护,小结界也只是成了书院院历中一曲微妙的传说。

    书院中弃去这次事件发生后退学的学子后,留下来的都是赤胆诚心的好儿郎,其中也只有陈康华和谢敬勉知道些关于“妖”的痕迹,守住并传承书院一直都成了他们心中唯二不变的秘密,王有之和王彦之虽已退学,但依着王有之的性子,想必也不会让此事有出头的一天。

    而毫无疑问的是,小结界的精怪对虞夫子和庭君青的感恩之意尤为大盛,对时询和顾遥也是二十分的欢喜。

    小结界中大多精怪未满化人形的年岁,口不能提,身不能行的,只把方镜妖怪金竟之推出来做了传话筒。

    方镜妖怪金竟之惯与金陵城茶巷酒楼中各式各样的人群混在一块儿,也常与隐匿在乡野豪胄间的器物妖怪一同做耍,将人界的世故人情通了个透彻,可就是再会做人也掩饰不了他目不识丁的事实,因而耍了耍自己的嘴皮子便混到墨渊书院的小结界来同那些幼妖一同读书习字。

    “墨渊书院的事儿勉强也算是应付了过去,但已经在百姓间传播开来的万噩魂气却是不能不管。” 之前时询的清灵诀只能暂时压一压万噩魂气,而且这种方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那些水灵一旦失去了对识海的控制便也是沦为万噩兽的养料。

    顾遥也是担心,毕竟他是真正见了这些七情六欲的杀伤力“你有办法”

    时询回他“归墟鲛人族的其中一支部族有一天地灵宝,唤凝纹清心钵,我的清心诀和鬼草种对万噩魂气的抵抗作用只在一时,但通过这清心钵加持过后则有更上乘的效果,若是那万噩魂气植入得浅,那便立刻能将它催化出来,即使埋得深,只要多用几次也会慢慢起到作用。”

    “归墟海地界之广几乎遍布整个仙界,甚至在人界和妖界都有小小涉及,如何去寻那茫茫海中特定的那支鲛人部族”不怪顾遥皱眉,这事儿的确有些吃力,除却顾遥说的这个理由,更为难办的是归墟鲛人族地处深海,而这难办之处不在于如何在深海呼吸,而是如何才能寻到深海鲛人族的入口。

    归虚鲛人族支部繁多,与世交往极少,因而留存下来的载册更是难得。

    就在二人焦虑之时,金竟之却腆着脸走近道“凝纹清心钵这我知道在哪儿。”

    顾遥惊讶之余又有些怀疑,笑道“你一面镜子也能知道这些密辛。”

    素来见惯了人世变化的金竟之又岂会计较顾遥的戏谑,只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既精通人情世故,知道些世上难得的密辛又有什么不可能的。”说着这话却贼兮兮地打起心眼来,“想要我告诉你们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嘿嘿。”

    两人都不计较金竟之的市侩俗套,花点儿代价得这么一个消息倒也不算得亏,于是顾遥便问他“你说说你的条件,若是合情合理,自会允你,若是那些歪门儿八道的,自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金竟之见两人这般好说话便也狗腿起来“合理,合理的。这不是你们去借那清心钵,自然会和鲛人族的族人打些交道,我只求你们能叫我见上一见那鲛人泪化的珍珠便可,再没别的过分的了。”

    这要求确实不难,时询点了点头便回他“这条件我们应下,如此你便说说那凝纹清心钵的位置。”

    “鲛人族支部中由三支比起其他甚是庞大,其一是流洲境内的虹鲛支部,加上这一支鲛人部族的族长与流洲括苍山主人步归是夫妇,算是最为开放的一支鲛人部族;其二是长洲周边海域的夜鲛支部,这一支部族所处海域很深,光线昏暗,部族都是靠月光石取光;其三便是影鲛支部,这一支部的鲛人游动迅速非常,他们住在归墟北海的中心海域,其入口是一片漩涡,很是危险。这凝纹清心钵如今应在夜鲛支部,只是这夜鲛支部的入口我确实不知,还得靠两位大人自己寻一寻去。”

    顾遥脑海里搜索了从阮庭上仙处得知的关于鲛人族的信息,捋顺下来却也相差不大,于是对时询说道“夜鲛支部的族长与留丰山主人白将离应是熟识,我们可以去问问他。”

    白将离这三个字却又是打开了时询前世的记忆,从前时询接触的不过那寥寥几人,而这白将离却是他的的确确一个难得的挚友。前世的白将离自修仙道,与许许多多的妖仙散灵结为至交,一直到时询被郭墨囚禁为止,两人都未曾红过脸生过气。白将离所在的长洲留丰山于仙界中也是大有名望,这名望并非来自他小成太仙的修为,而是留丰山中数以难计的妖仙。

    得知清心钵的消息后,时询和顾遥便是片刻不敢怠慢,因为事情复杂便不敢再对药王谷多加牵涉,顾遥早早便用机甲鸟唤了辛夷过来将茯苓接回去,之后,一行三人便从苍翠海向长洲留丰山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金竟之来来来,要和时询顾遥两位大人说话的到这边来排队,我替你们做传声筒啊。

    仙人掌精

    金竟之向时询顾遥传话嗯,大体意思就是谢谢你二位帮忙。

    榆木桩子精;

    金竟之向时询顾遥传话额,没啥别的,还是感谢。

    桃核精

    金竟之一脸不爽丫你们还能说点别的啥不哪个说的不是感谢的,过来排队

    第64章 金陵六

    长洲留丰山,天气一向是日晚大晴,加因留丰山这儿常年严寒的缘故便时常生出白霜。留丰山山顶一座牌楼悬了九口大小不一的鼎钟,这鼎钟与降霜之间有着无名由的联系,每逢降霜,鼎钟必响。

    留丰山山派除了妖仙这一奇事外,还有再奇,再奇的便是他们进修的方式。山派中的所有弟子不习山派独有功法,而是通过自行参透和掌门的点拨来创造属于自己的功法,一旦得成便算是出师,此后道路便是由他们自己找寻,这般规矩之下留丰山也是人烟稀少,山派大殿甚至连守卫都不曾有几个。

    顾遥、时询和灵一步入大殿的时候便是有些惊异,他们到的时候,大殿内空阔而廖无人烟却依旧四门八敞,实在叫人难以预料。

    几人本以为是无人看守,可细细观察下来却是发现了令人忍俊不禁的结果。大殿上位没有座椅,只叠了一层柔软的绒毯,粗瞧上去是绒绒一片,细看下来才发现绒毯中仰躺着一只极为体型娇小的刺猬,它如今翻着肚皮朝上,豆大的小眼儿虚眯着好不自在,而肚皮上搭了一只雪白的猫爪,爪子在刺猬肚皮上一下又一下地抚慰。因为猫的毛色与绒毯太过相近,这才让人没能够瞧出来。

    时询与顾遥还在打量这两只妖兽,灵一却很是自在地幻作原形扑进了绒毯里。

    “你们妖仙吗我叫灵一。”难得遇见来历相差不大的伙伴,灵一隐隐兴奋着,自顾自与刺猬和猫搭话,一点都没有顾及到自家主人的面色。说完还友好地舔了舔猫的下颌,来回不停地跳跃。

    这只白猫伸出猫爪抵住灵一的脑袋,说不上是厌恶,只是有种淡淡的嫌弃,嫌弃过后又心安理得地接受灵一的顺毛。

    忍俊不禁下顾遥还是得提提来此的目的,作了平辈礼之后便问道“在下蓬莱山顾遥,敢问白掌门如今何在”

    这刺猬与猫显然是留丰山的妖仙,却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正当顾遥有些不满的时候,一道质朴而又诚恳的声音才传过来“白将离,白将离不在家。”紧接着便是翅膀扑扇的声音,与此同时,一只长耳鸮落在了时询身边的枯枝盆景上,歪着脑袋很是认真的样子。

    好歹还有这么一个能与他说话的,顾遥自然和它继续交流起来“可否告知白掌门去向”

    “我,我不知道啊。”猫头鹰依旧歪着自己的脑袋,说话语气弱弱的,很有一副蠢萌的样子。

    顾遥突然就觉得这是没法问出什么来了,也只能叹了口气,希冀的目光全寄托在给猫顺毛顺得来劲的灵一身上,而时询勾了勾长耳鸮的耳朵,倒惹得它“咕咕”叫了几声。

    过了许久,伺候猫的伺候着猫,逗猫头鹰的逗着猫头鹰,等到顾遥实在受不了的时候,绒毯上的刺猬和猫才开了金口。

    猫似乎累了,四脚大伸叉得很开,和刺猬一道敞开在绒毯上,喵咪咪地打了个哈欠才解释起来“夜啼这个小傻鸟说不清楚这些的,我告诉你们吧,白将离大约是去查看夜鲛支部的入口去了。你们若是要寻,便把辞九带着,辞九知道那地方在哪。”

    刺猬听到自己的名字,细声声地回着“你们揣着我去吧,我好累的”

    顾遥这回真是无奈了,长留山拢共才几个妖仙,各个这般犯懒,其实就算是时询也没想到如今的白将离能把妖仙带成这般懒怠的模样,抿了抿嘴角憋住了其中的笑意才上前将那刺猬抬起来,用的是土灵搭的小土堆,搁置在篮子里,而辞九的背刺就陷在那些土块中,自个儿四仰八叉地面朝天空,一点也没有要动弹的意思,临了要走才哼哼一句“夜啼和茸央,你们看家呀,我先走啦。”

    夜鲛支部的入口说神秘算不上神秘,说难找却是极有难度。小刺猬辞九把时询和顾遥二人带去了一处岩洞,这岩洞极为好寻,可进了里面才真正是别有洞天。岩洞深处与外头严寒的景致又是大不相同,洞内上方布着一片一片的钟乳,而洞内脚下却交错布杂着大大小小形态不一的各个洞口,这些洞口莫不是与归墟海的各个水域相连,深度难测。

    从这数十乃至数百的洞口中寻得一处前往夜鲛支部的正确洞口对时询和顾遥二人来说难度实在很大,他们只是虚虚了解一些相关的信息,且又都不擅水,委实对他们有些为难。

    正当这时,洞内传来一道声响,接着便有人走了出来。

    “辞九,你带谁来了”询问声如玉珠落盘,虽是男音却也格外清脆明晰。

    这时候,篮子里的小刺猬才有些正经形儿来,趴在土堆上将事情讲了个清楚。

    白将离乃仙鹤化形,身形修长,气质过人,叫人很是舒服“不知二位找在下可有要事”

    顾遥见状便将金陵城的事情简短说了出来,言辞至末又提了提“凝纹清心钵”和夜鲛族入口的事情。

    “人界竟有此事”将整件事情了解之后的白将离已然是怒从心起,双眉不自觉也是拧得紧皱,旋即说道,“既如此,可万不能迟疑。我与夜鲛支部族长有深交,此次便与你们一同前往,也好为借清心钵多添几分可能。如今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往夜鲛支部的入口。”

    夜鲛支部入口的这个深洞,比起其他实在无任何特色可言,在光线比较昏暗的岩洞中也是黝黑,白将离接过时询手中的篮子对篮子里的辞九说道“之后我们三人便要前往夜鲛支部,等会儿你自己化了人形回去,叫茸央处理几天山中事务,我几日便能回来。”说完一层灵气附在这篮子上,辞九便借着这股气离开了岩洞。

    “鲛人部族在水底都有他们的小世界,这小世界也不全是水,等会你二人跟着我的灵光往支部小世界的结界游过去,有岩洞的特制通道的加持,不出一刻钟便能到目的地。”说完这些话,白将离便给自己捏了一个绝水引气的法诀。这个法诀能帮助普通人在深海自如,衣着行动不会被海水干扰,呼吸也是如平地一般。

    时询和顾遥也跟着捏了这样的法诀,三人便立刻沉入水中。夜鲛支部的入口隐匿于岩洞,初入水中只是昏暗无光,莫说寻路,连也是勉强,大约将垂直的通道走完之后,白将离山上便浮现出极淡的灵光,他的灵光并非闪亮,相反还有些暗沉,可在这漆黑无比的水底却是异常柔和。在三人逐渐前行的过程中,天空中的光线也开始渐渐折射到海水中,周围的光景虽没有立刻变得清晰起来,但也替他们潜进或多或少了辨认方向的依据。在珊瑚礁石中穿杂了半刻钟,白将离才在一块幽暗异常的珊瑚前停了下来。

    白将离所有力量被他拿去保持盘坐姿态的安稳,直起背脊才勉强启动了夜鲛支部的世界结界。

    海水凭空辟展而开,露出一个方门大小的入口,待三人全都进去后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宁静的归墟海似乎毫无变化。

    三人从结界进入小世界后,迎面而来的便是鲛人的守卫,好在白将离是熟面孔,几番询问之下三人也是顺利地进入了部族家园之中。

    深海鲛人族的小世界相当于一个新的陆水之地,整片空间都是由矮石和冷海组成,就好像人界的温泉一样,一个小池子一个小池子的,散碎的空地上则是石块累砌的屋子,四四方方,很是规整。

    三人径直朝夜鲛支部的族长黑砚所在的那片冷海,刚要靠近,平静的冷海便掀起一阵水花,墨发墨瞳的黑砚从水中浮出了半个身子来。

    “白将离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地界来,又是要将我族的小孩儿寻过去做弟子了”

    白将离招呼身后二人随意在冷海边坐下,自个儿也是摸了一块大石就在上面盘腿坐着,顺手抄起了冷泉边的果子,毫不客气地吃起来“没,今次是想来借你这儿的凝纹清心钵。”

    黑砚眼色有些淡了下来,自如地浮在冷海中,瞥着白将离身后的时询和顾遥,阴测测起来“一上来就要借我族至宝,虽说咱们关系好,但也没给你这样大的脸吧”

    白将离收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后便不再同他说话,只回头对时询无奈道“他不借给我,要不你试试”

    时询方才在岩洞中见他的时候便以为白将离的个性已不同以往,哪晓得他今世还是这般样子,不由得弯了嘴角,可这却又被顾遥瞧见。顾遥难免醋着了自己,藏在后头的手指调皮地挠了挠他的手心,黑砚偶然间捕捉了两人的小动作,更是眉头紧皱了起来“既然你我都不肯借,这二人我允你带进来已是不易,你又怎么觉得我会借给他们”

    时询回握住顾遥的手指,口气也很快成了在商言商的狡黠样子“你不肯借我只不过是因为我们没有谈拢罢了,若是我能拿出和你心意的东西或是答应你的条件,你又怎么会不借给我”

    黑砚听了这些话旋即哈哈大笑起来,方才不满的面色也变得坦然起来“你这人真是有趣,话是如此说不错,可你就能保证我的条件你必能做到”看样子黑砚却有他的条件了。

    “不妨说说吧。”时询从头至尾都是志在必得的心态,他的确足够信任自己和顾遥,世间再大,能拦住他二人的,总归是少。

    黑砚见他神态自然,不免也是严肃起来。他却有一件攸关这整个支部的大事,若是眼前二人能替他做到,别说的“凝纹清心钵”了,就算是让他举全族之力,他也会好好考虑的。思及此,黑砚开了口“我夜鲛支部入口虽在地岸,通过那深洞潜过来也只需一刻之时,但我夜鲛部族所处的实际位置却是处留丰山周边海域的极深之处,这种晦暗无光仅靠月光石取亮的环境于我鲛人族弊端极大,但是前辈们留下的结界我们却又是动不得,如今我只有一个要求,若是你能将我夜鲛支部的小世界移往浅海,这凝纹清心钵借你们一用又有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灵一主人,主人,我要有新的朋友啦

    夜啼对方并不想理你并向你歪了歪脑袋

    辞九对方并不想理你并摊开了自己的肚皮

    茸央对方并不想理你并向你摇了摇蛋

    灵一真是友谊的小船还没上就翻啊

    第65章 金陵七

    时询面有难色,他对这些不是很擅长,如此了解下来确实不知该如何答应,正当他犹疑之时,顾遥却是十分坦然且自信地应了下来“黑砚族长若能允诺,顾遥自然能替你把这事儿做下来。”

    时询握住顾遥的手微微使了力,凑近顾遥耳边问他“越之,你可以吗”

    顾遥被他唤得通体舒畅,笑着回他“放心,我自然做得到了。”这胜券在握的样子倒让黑砚也是欣喜若狂。

    夜鲛支部先祖留下的这个小世界的位置虽是可以移动,但也需要花相当一部分的时间来准备,顾遥问黑砚要了一块极大的沉香木,这才开始着手干起来。

    夜鲛支部的这一个小世界和它外带结界的原理其实同一个微缩的空间法器有相当大的重叠部分,而法器素来由器物与阵法组成,如今的器物便可看做小世界,而阵法便是要驱动小世界进行自我变化,来达到迁移的最终结果。

    顾遥要来的这块沉水木是要用来施加和改变小世界外加的阵法,模拟小世界的位置变换。

    将沉水木盘安置好之后,顾遥对时询解释道“等会儿,我会把小世界外加结界的阵法刻在这木盘上,我每刻完一个阵法,你便要用最快的速度将与它完全相逆的阵法刻在八方位置的对面正位上,这样等我将外加结界的全部阵法拓印下来的时候,这整个结界的逆结界便能够做出来,之后咱们用这个阵盘改变位置的时候便有了对照,我这么说你能做到吗”

    同一个结界的正逆同时创造,便会有加一倍的途径路数来改变位置,理论上来说的确是行的通的。念及此,时询眼瞳也变得黑亮起来,顾遥看着他瞧过来的眼神,不免有些矜骄“我知道我很厉害,不用拿这么崇拜的眼神看我。”这句话刚说完便轻轻蹭到时询耳边添补了一句,“你这样,我会把持不住的。”

    待全力准备好的时候,两人分别落座在沉水木盘的对位侧,只消顾遥开始刻他的第一个阵法,第一个阵法完全结束的时候,时询便跟着开始刻他的逆阵。

    理论上的结界正逆转变对于顾遥来说则是观察、寻点、始刻,其中寻点是最有难度;对于时询来说则是复逆、再刻、收尾,在他刻逆出当下这个逆阵的时候还要记住顾遥下一个阵法的逆阵。这整个过程对于两边来说都是有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的压力。

    黑砚对这些深究不多,只是略带紧张地看着他们的进展,可于修炼良久的白将离来说,这二人目前做的这一些却令得他十分震惊“蓬莱山门下三弟子,果然不同凡响。”

    从两人开始刻阵盘的时候到如今已是足有七日,彼时只有木纹的沉水木盘现下已然是布满了玄异的纹路,这些纹路看似繁杂,可一旦叫人找准了其中一点之后,便是能对其豁然开朗。直到第八日午时,时询和顾遥波动的灵气才缓缓停歇下来。

    赶巧不如赶早,木盘甫一完成,两人便捏诀运转,整个夜鲛支部的小世界突然摇晃起来,冷海的水波满溢出了一些,一些松散的矮石也有动作的趋势,略显昏暗的小世界渐渐拢进来几缕暖光,这势头足足运转了两盏茶才停歇了下来,而此刻的小世界已是不用任何月光石便有了足够温和的亮度。

    慌忙中黑砚急急地探测了小世界的所处位置,那答案真是叫他喜不自禁“多谢两位于我夜鲛族的大恩,凝纹清心钵定然双手奉上”

    完成了任务的时询和顾遥终究是废了大力气,整整七日神识不眠不休地运转,整个精神都不敢有丝毫松懈,这夜鲛支部的先祖都是那惊才绝艳之辈,若非他二人各有优势,恐怕真是坚持不下来。

    在夜鲛支部又休息了整整三日,两人才算回复了力气精神。

    “不知两位要拿这清心钵做什么去”黑砚对这事甚是奇怪,清心钵这等灵器主要便是奇在那净化之用,如今既然有用必然是沾染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万魂噩气因为郭冕的缘故在仙界也是有所传开,顾遥自不必做假话,但也只是稍稍提了一下,却未料到从黑砚处又得到了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

    “凝纹清心钵寻常净化一般噩气确能做到,可若是要净化万噩魂气的母体,你们所说的鬼草种是必不可少,但还需要加上一件东西。”

    时询皱眉道“是什么”

    “鲛人族的龙梭,既能织水为绡,也能织灵为药。”

    如今不用走那深洞,只消出了结界,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就能浮出水面。

    虽是拿到了清心钵,但时询也是依旧无奈,捧着手中的钵碗叹道“没想到这凝纹清心钵也是镇不住万噩魂气,竟还需要龙梭的辅助。”

    顾遥见他沮丧难免劝慰一番,替他拢了拢额前的碎发道“这龙梭是鲛人族织水为绡的灵器,但众多支部中却也只有虹鲛支部有这样东西。人界之事可是耽搁不得,你这小怨小艾的可留着这事儿完了再说吧。现在啊,还是赶紧往虹鲛支部去吧。”

    虹鲛支部既然是鲛人族中最为开放的部落,想来也比较好说话,又加上与仙界的姻亲关系,时询突然觉得这龙梭铁定比清心钵要好拿。

    仙界流洲地理位置偏远,处归墟海的最西边境,但这流洲与长洲也是相隔,御器当日便能抵达。流洲括苍山山派的主人为步归,与虹鲛支部族长泓珠伉俪情深,着实是仙界的一段佳话,两人有一个女儿唤步明珠。

    泓珠是一尾成年鲛人,鲛人只要修为足够便可将鱼形尾变换成双腿,也不必长时间待在水中,大多时候都座守在括苍山。因事态紧急的缘故,两人带着灵一也不多加耽搁,直奔括苍山山门求见泓珠。

    括苍山弟子也有几个是识得顾遥的,自然不会多加阻拦,在将三人安置在山派待客厅之后便匆匆去禀报门主了。

    步归其人,待客最是热情,虽然在八大山派中实力最弱,但他与仙界各个山派家族关系是处的最好。

    这不,报信的弟子刚离去不过一盏茶,步归已是携了步明珠过来招待二人“多月未见,顾遥小友怎的来我这括苍山了”

    步归只牵着他的小女儿,两人却是未见泓珠,顾遥这才回他道“实乃有要事相求,这般草率登门也是扰了括苍山了。”

    步归与仙界传言大无二致,依旧满面笑颜,见顾遥和时询有些急促也不免正色起来“弟子说你二位是要见夫人的,可夫人这几日是回了虹鲛的海底城,大约两三日之后才能上岸,你们有何要事,先与我说说,我可传音给夫人,看她能不能提前回来。”

    听了步归的话,顾遥也是喜上心来,一五一十将过往几件事情一一说了个透彻。

    这会儿却是轮到步归皱眉了“要寻龙梭的话,这的确是有的等了。虹鲛支部的龙梭确实在夫人手中,但请龙梭又诸多限制,天时地利人和是缺一不可,其中密辛我也不甚了解。如此,我先把这事儿告知于夫人知晓,等她回来,你们几人再好好商讨一番。眼下这事急也是没用,你们三人先在我这括苍山歇下,心态不必急促,总会好的。”

    步归说的句句在理,的确是急也没有用。这般下来,时询也是用顾遥的机甲鸟给金陵的还阳道长传了音讯,只求回金陵之前,百姓们的情绪还能够控制得住。

    步明珠如今也达金钗之年,按着人界的规矩,这个年岁的姑娘大多都是闺中待嫁,很少能出来玩耍作乐的,但比起人界繁琐的礼节规矩,仙界对待这些俗礼要更为宽容,于是在下学修炼之后,步明珠便经常和她的玩伴儿宣瑰在归墟沿岸奔跑撒欢。

    时询和顾遥如今也只能干等,无奈之下也只能在归墟沿岸散起心来。日落将至,时询眼尖地瞧见步明珠和宣瑰道了别,旋即扑入了滔滔海浪之中,以鱼形尾和半人身浮在海面,同宣瑰依依不舍作了好久的别才沉入水中。

    灵一的好奇心最是容易勾起,脚边的沙堆也顾不得维持,撒着丫子便跑到了宣瑰边上,问起问题来也是叽叽喳喳的“小瑰,明珠去哪啦”

    大约灵一也自带蠢萌的气质吧,与谁说话聊天都很吃得开,所以只算相识了一天的宣瑰也愿意同他解释“明珠今年才十二呢,只是个没成年的鲛人,在陆地上待久了的话,她的血脉会使她干皮的,这样很不好,所以明珠一般日落的时候就会回到鲛人族的海底世界吸纳水汽,白日日出的时候再回来上学修炼。”

    灵一听了这解释算是懂了一些,点了点脑袋便又跑回山上去寻吃的,顾遥怕他这性子又要给括苍山惹麻烦,向时询示意了一番后便追了过去。看着他二人走远了,时询才回过头,而这时的宣瑰虽然依旧坐在海边的岸岩上,但她的神情与刚才相比不知怎的就有些落寞。

    “宣瑰,你,你不能入水吗”时询有些犹疑,但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宣瑰听了这话,面上满是惊讶,最终还是苦涩回了时询“是啊,时询哥哥,你猜的真准呢。”

    这话题一开,宣瑰的无奈便像潮水般涌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黑砚要搬家了,有点小兴奋,羞羞哒

    白将离你是不是有毒

    黑砚你不懂,终于能晒着太阳了,我可不想长成深海大丑鱼。

    第66章 金陵八

    “我幼年的时候和父母在海边玩闹,哪知那日浪猛海急的,轻易就将我卷入了海水之中,后来多亏了泓珠夫人才算是完好地回来。自那事之后,父亲母亲就对水异常有戒心,趁我年幼不知哄我吃了沙棠。”

    时询这下了然了“沙棠,形如棠树,开黄花,结红果,味似李,果中无核,防水,它的果子吃了能使人入水不沉。”

    宣瑰继续道“后来,我和明珠做了朋友,也知道她有鲛人血脉,这时候就突然很气自己怎么吃了沙棠,恼怒的时候也强行潜过水,但无一例外不是漂浮在水面上。”说着竟小声低咽起来,言辞也是一顿一顿的,“我,我那会儿和明珠作过誓的,要一生一世都做好姐妹,可我不能下海,这算个什么事儿嘛。”

    时询看着她手足无措擦眼泪的时候便觉着无奈,等她稍稍缓过气儿才接过话儿来“你们只知沙棠入水不沉,难道不知道鲛人的海底世界还有一种植物是抵沙棠这药性的吗”

    哭得几乎背过气的宣瑰一下子顿住了,突然间气息的变化叫她止不住地咳起嗽来,但满眼星星的期待却让时询哭笑不得“这说来也是鲛人族先祖们才知道的密辛了。虹鲛支部的海底世界与陆地空间是互为镜像的,想必归墟海底的这一片居住地与流洲该是无一二致,街道楼宇皆成镜像。既如此的话,流洲地界有沙棠,那海底世界必有抵沙棠药性的植物了,大抵,可能是海棠桔吧。”时询对鲛人族密辛也是略知一二,却未料到这些冷门的东西竟还有起效的时候。

    “真,真的”宣瑰有些犹疑,毕竟这些年她们问访了所有长辈都没有结果的事如今有了答案,难免要有些迟疑的。

    时询掏了一块棉帕擦了擦宣瑰的眼泪鼻涕,对她说道“你让明珠去海底世界寻寻吧,既是镜像,那这海棠桔的外形与沙棠该也差不了多少。”

    与步归说的没错,泓珠的确在两日后回到了括苍山,与时询顾遥会面之后,对于龙梭一事也是十分了然。

    “你们不必担心,咱们算是赶上了好时机,我虹鲛支部近日请龙梭的玄卦也是已经算出来的,过几日便有一个好时机。

    在二人等待时机同时,明珠已经把海棠桔摘了回来,带着满身沙泞从海水中冒出来的时候着实让人心疼了一把,可最后小姐妹如了愿她比什么都开心。

    “小瑰,小瑰,我把果子摘回来啦,以后你就能和我一起下海,我带你去鲛人族的海底世界呀。”步明珠很开心,开心得从海水中跑过来的时候还跌了几跤,两个小姑娘嘤嘤嘤地抱在一起,流下的泪珠叮叮咚咚地变成了珍珠埋在沙地,惹得灵一也去瞎凑了热闹,在沙堆里扒拉着珍珠的同时还不忘赞叹起来“明珠,你的眼泪能变成珍珠啊,这好好看的。”

    鲛人织水为绡,泣泪成珠,说的都是实话。

    情绪稍微定下来之后,明珠又咯噔咯噔地跑远了,沿着归墟海岸左奔右跑了许久才揣了几个小物件回来。她强硬地掰开时询的手,将手中两对浅珠色的海螺塞过去,小表情做的很是得意“时询哥哥,这次谢谢你告诉我们海棠桔的事情。喏,这是我给你找的星螺,能听潮声、海声和鲛人的歌声,还能够隔界传音呢。”

    顾遥看了看时询手中的星螺,忍不住伸手刮了刮明珠的鼻子“小丫头不错啊,一向以稀有著称的星螺这么一会就被你寻着两对了。”

    这是实打实夸到明珠的心坎里,她不由得把脸庞扬得更高,口气也尽是自豪“那是,流洲的星螺谁也没有我找得多。”说完又想起了刚才沙堆里的珍珠,便挤到灵一身边和他一起继续刨起来,找出来的珍珠都攒在宣瑰的手帕里,足足有二十多颗。

    这会儿她又献宝似的把手帕捧到时询和顾遥面前,笑嘻嘻地说道“给你们,鲛人的珍珠也很稀有的,我们鲛人族只有未成年的孩子才能泣泪成珠,加上我平时又不爱哭,就跟你们说了,这肯定是所有鲛人珍珠里最最珍贵的,拿着吧。”明珠的态度委实可爱,像个小霸王的同时又保持着那么真诚的赤心。

    时询手里已有星螺,再拿珍珠便是有些麻烦,顾遥替他接过来,很是认真地同明珠打趣道“谢谢明珠小姐的赏赐了,我们一定会好好爱护的。”

    又一日大晴,终于是到了玄卦算出来的日子,灵一留在岸上,时询和顾遥各捏了绝水引气的法诀,跟着泓珠便跃入了归墟海。

    虹鲛支部的海底世界与流洲互成镜像,却是完全浸没在水中的,与夜鲛支部水陆相连的环境很不一样。

    泓珠已化形了深红的鱼形尾,很是顺畅地潜入了海底,因为镜像的缘故,对时询和顾遥来说大抵也是有些熟悉。

    三人很快穿过虹鲛支部守卫着的祭坛,虹鲛的龙梭泛着淡淡的红光浮起在水中。

    今日大晴,虹鲛支部的海底城光线是十分充裕,海面折射下来的阳光在祭坛八方的圆镜上再一次反射,弯弯曲曲将龙梭包裹在内。

    随着泓珠的法诀的出现,龙梭表面的红光渐渐黯淡下去,倏地又闪现耀眼的光芒。

    轻巧的龙梭落在泓珠手中,她将手摊开,这枚龙梭便悬浮在虚掌之中“你二人将凝纹清心钵拿出来,我向你们示范一下如何用龙梭织灵气。”

    顾遥手心略过百宝格,玉质的钵碗落在他的手上。

    泓珠将自己淡红色的灵气引入钵碗之中,龙梭也在她的操控之下垂直地悬在钵口“凝纹清心钵用神识能在底部扫出三个入口,将灵气从这些入口灌进去能匀和钵碗中的别的材料,之后会有一个小的阵法来调动钵碗中的灵气,像这样。”

    这话说完,泓珠双手便在胸前捏出了几个手印,顿时,钵碗中的淡红色灵气逐渐呼啸起来,形成了小小的卷形漩涡,漩涡上小下大,灵气就沿着漩涡的走势渐渐递送到上方的龙梭中。

    灵气逐渐拉长成纱线的形态缠绕在龙梭的中柱上,在泓珠又一个法诀之下织出了一块细密的灵网来。

    “龙梭能够织出的灵网会困缚住那些阴暗情绪,这样才会给清心钵足够的时间去净化。”

    这几日的闲时,时询和顾遥也拿到了足够的鬼草种,如今万事俱备,三人也只草草拜别了步归便即刻辗转回去人界。

    这一趟少说也走了有一月,仅靠清心诀控制的金陵百姓变故仍是很大,当务之急便是将这“凝纹清心钵”和龙梭带回金陵,希望能抵住这些万噩魂气的进一步侵扰。

    比起出发时的忧虑,时询和顾遥回来的时候更是行色匆匆。

    三人在金陵城外便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阴郁之意,浮空中的阴暗情绪如今是更密更沉,整座城都是了无生气,被各种各样情绪操纵的百姓游荡着,显得更加诡异起来。

    “无名”时询穿越浮空的黑雾看清了其中的一个人影,毫不掩饰的怒气腾地缠绕过来,也不计较人界不可肆意动用灵气的缘故,腰间的玉坠幻作长鞭,劈开了眼前浓重的雾气。

    碎凌的链节直击无名,却只是将他打碎成了一丝虚无。

    这是无名,这也是无名的影子。

    对方逃得太快,又有万魂噩气的掩护,对时询来说是很难抓住,他收回手中的碎凌,将凝纹清心钵和龙梭请出。

    鬼草种和清心诀的神识已在钵碗中,时询在顾遥的支持下,牵引着源源不断的灵气进入清心钵中,龙梭将灵气织成一张巨大的灵网,整座金陵城乃是周边郊野都被覆盖在这片灵网之下。

    而浮空中的黑雾也渐渐在这灵网之中消失殆尽,唯有一些漏网之鱼溜了出去。

    “还阳道长,金陵百姓情况如何”龙梭织灵一动作太大,将还阳道长、钱聚财乃至虞夫子和庭君青都引了过来,顾遥不敢再耽误时间,所询所问最是重点。

    还阳道长因为抵抗万噩魂气的缘故已是憔悴许多,说话也是喘息不止“金陵城没能撑得那么久,早先便有过一次暴动,我请了许多修仙道友才勉强将之镇压住,今日该是起底反弹,因而这躁动更是激烈,若不是你们回来的及时,怕又是难以解决了。”

    清心钵和龙梭还在空中一刻不停地织着灵网,百姓们狰狞的神色或是癫狂的动作稍微显得呆滞起来,总之,一切还是有好转的。

    可是顾遥看向时询的面色却十分焦灼“凝纹清心钵和龙梭要你一直控制,这样下去消耗太大了。”顾遥说完便想换下时询,可还是被时询轻轻挡了下来。

    时询看他急得都失了以往神色,不觉心软,那些损耗倒也不太放在心上“无碍,方圆灵气足以支撑灵网的运作,我不过费些精神罢了,不要这么担心。”

    时询不会低估自己的能力,也不会高估自己的精神,凝纹清心钵和龙梭昼夜不断运转了整整七天,这片被万噩魂气污染的城才大体好转起来。

    龙梭织完它最后一根灵纱的时候,顾遥便不由分说地把时询抱回了屋内。顾遥自己也陪了整整七天,肩膀胸膛四肢无一块不是僵硬紧绷的,这会却是固执地把时询拥在怀里,一手搂着他腰,另一只手轻柔地慰藉着他的发顶。

    “有点儿硌。”时询在顾遥面前一向温顺,虽是累极,却还强撑着意识,嘴角不自觉弯着笑,声音也软绵得很。

    顾遥听了他软绵绵的声音也稍微安心了一点,身体放松之后继续抱着他,很心疼,絮絮叨叨说了些有的没的,等他再低头的时候,时询已经睡过去了。顾遥无奈地亲吻了他的发顶,也跟着睡了过去。

    第67章 神祇一

    顾遥黏人的本事是见仁见智的,但凡有一点儿细微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两人在外人面前大抵只是相知的意思,这还是顾遥从时询处讨了便宜才不情愿地装出来的,而事实上,顾遥从来是不计较旁人的眼光的,时不时也会当着众人的面耍耍自己的小性子,或者偷偷从时询处讨一个亲吻,或者神神秘秘地亲近一番。总之,这人要是使了自己赖皮的招数,时询是很难阻止得了的。

    如今,他便是打着时询劳累的旗子,一入夜就要钻进他的屋里。

    “你怎么又来了”时询口气无奈得很,可脸上的笑容却是藏不住了。

    顾遥虽然夜夜来时询的屋里蹭床,但用的借口都是那种正直到让人不好意思拒绝,这会儿他可不是撒着娇又挨过来了,一边还要背着自己好容易想出来的说辞“你身体又没有好透,我就该在你身边陪着,再说,阿洛也很想你啊。”

    雪狐自来了墨渊书院就住在雪海替它特制的小窝里,但时询和顾遥在的时候,它也偶尔会跑到两人的屋中,或是钻进它一向熟悉的衣襟袋里窝在顾遥床边的置物架上,或是直接扑在时询的棉被上。因为涂苏洛特殊的情况,大家也任由它的性子,只可劲地宠着它,连顾遥也基本不在它身上找醋儿。

    先前时询和顾遥去了仙界整整一月,涂苏洛都是自个儿在小窝里委委屈屈地住着,如今两人回来,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些个最舒服的地方,可不就把自个儿埋进时询的床褥里了。

    时询将床褥里混乱的小狐狸捞出来放在床榻上,顺顺毛捋捋尾巴才把它塞进衣襟袋搁在了床边的几案上,口中却不少对顾遥的小埋怨“出门在外,怎么都不收敛一点。”时询还是只担心顾遥的名望,只是在顾遥听来不过是心尖儿上人的爱意罢了。

    丑时中刻,两人侧卧相拥,雪狐也乖乖地窝在它的衣襟袋中,黑夜中淡淡的云烟雾海散开在了床榻边。

    身影压在窗棂亮光旁的黑暗里,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就这么毫无顾忌地伸向装着雪狐的衣襟袋。

    “晏渠,堂堂天尊也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一道冰凉凉的声音乍响在这间小小的内室中。

    摇曳的烛光瞬间点燃,天尊晏渠清清冷冷地站在雪狐涂苏洛面前,而时询和顾遥二人从床上坐起,直直地盯着那个手已经快碰到雪狐的人。

    小狐狸一向睡得沉,所以即便有了这样的动静,它也没有任何要醒来的意思,只是小耳朵微微抖了抖,爪子在狐狸脸上扒拉了几下后,换个面儿又睡了过去。

    晏渠依旧沉默不语,火热的眼神在小狐狸身上一刻都未离开过,时询的灵气虽然压住了他要伸过去的手,但若是晏渠用全力的话,他二人未必能顺利把涂苏洛抢回来。

    两方灵气对峙下,涂苏洛似乎也是有了感应,毕竟他整个身体都处在两人的灵气压迫之下。时询皱了皱眉正想开口,晏渠的手却已经收了回去,只是他的视线从来没有挪开。

    收回手的晏渠抿了抿唇,几次想要说话,最终却都是没有声音,只是口型却分明是明显的“阿洛”,而沉眠的小狐狸仿佛能听到他的呼唤,小小的狐耳朵也支棱起来。

    “晏渠,救命之恩何处不能想报,你你就这么想要它”时询开口想劝晏渠,毕竟依着涂苏夕的性子,既然能费心躲过这一个三百年,那他就还能继续躲过更多的时间,而晏渠的立场注定很难做他想要做的事。

    晏渠没有立刻回答时询的话,只是依旧痴痴地看着立耳朵的涂苏洛,这目光仿佛能洞穿所有的冰寒,与他的气质截然不同,这大概就是一种和信仰很相近的东西。

    他最终开了口,声音坚定地没有一点犹豫“很想要,我这一辈子只想要一样,就是它。”

    晏渠想要涂苏洛,想要他永远在身边,想要一个为了他奋不顾身的人,而万幸的是,他刚好也愿意为这个人付出他的所有,他的荣光,他的生命。

    “吾王,都是一样的心思,说什么劝不劝的话”

    时询突然就怔住了,晏渠说的不错呢。都是一样的心思,他现在有了顾遥才没有那般强烈的念想,以前,他以前和晏渠是多像啊。

    话虽是这么说,可时询和顾遥两人还是防范得紧,生怕晏渠趁着他们分神的时候带走涂苏洛,可这人却是不曾再有动作,痴痴瞧了很久还是离开了。

    “神界天尊大可在我们不在金陵的时候带走小狐狸,他如今又算是什么”顾遥有些不能理解晏渠的行事了。

    时询摇了摇头,伸手抚了抚雪狐微颤着的耳朵,直到耳朵软下来而小狐狸也继续放松睡过去的时候他才说道“金陵这一月万噩魂气弥散,还阳道长和虞夫子再是修为高深,也是没法压住的,还不是全靠了神界天尊。晏渠是心诚,最后那一句话换我也是会动容的,只是阻他的是涂苏夕,血狐心眼执拗如此,这决定,我们俩总归是做不得的。”

    顾遥顺了顺时询的长发,坐在他身边提议道“不如,还是把阿洛带回青丘吧,引晏渠过去,和涂苏夕好好说说呗。”

    时询觉得也有道理,这事儿左右还是卡在涂苏夕的死心眼那。

    三人带着雪狐又回了青丘,时询也能清楚地感觉到晏渠的气息跟了过来。

    如今应钟月,算是青丘相思树最后的一月花期,青丘境内的多半驿站都已经住满,多是趁着最后的花期来请愿的人。

    青丘相思树的许愿纸笺就绑在树身上,来请愿的各路人仙妖自可取了纸笺去请愿。许愿的纸笺混了符荒木的木浆,符荒木是妖界强渡和韧性最好的木种,用来做许愿的纸笺不易损坏,在相思树上可以挂很久。

    雪狐回到涂苏夕的身边之后也是格外安心,一蹦一窜便攀上了涂苏夕的肩膀,安安稳稳地停在上头。

    时询见着涂苏夕便将在人界遇见晏渠的事情告诉于他。

    “晏渠很好,你又何必如此执拗,说不定他真的有办法帮阿洛呢。”涂苏夕的心结系的太紧,以至于里头那些阻止晏渠接近涂苏洛的理由如今即便是再是摇摇欲坠,但只凭借着一点曾经的顽固就能狠狠扎根在他心底的最深处。

    涂苏夕拧着眉,侧着脑袋和涂苏洛亲近,眉眼间的倔强和担忧此起彼伏地挣扎“阿洛替它挡劫,身死尾断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神界天尊,即便他的雷劫再是凶狠也总会有结束的时候,我找到阿洛的时候,它一只九尾尽断的小狐狸,孤零零地在荒原上,血都干透了,最后一口气也是只出不进的,我只想知道,他那时候有没有把阿洛放在心上”

    晏渠的气息在青丘地界徘徊,若即若离,足有整整一月的时间,整个青丘都在这样紧绷却又窘迫的气氛中防着神界天尊。

    大概与晏渠斗得太久,神界天尊的那点气息被涂苏夕也是知晓的透彻,找准其中一点之后,他当即将肩上的涂苏洛搁到莫含初的怀里,人便如一支离弦的剑奔着那个点疾驰而去。

    时询没有低估晏渠的执念,也绝不会低估他的忍耐,他对涂苏洛到底还是志在必得,小雪狐最终还是从莫含初的怀里被抢走了。

    涂苏夕不过寻出去百里,刚触及青丘的地境边线便察觉到了晏渠瞬间收拢的气息,他暗道一声“不好”便立刻又奔了回去。

    彼时莫含初正带着涂苏洛吃东西,嘴中或嘀嘀咕咕着“你哥哥,倔得很,有什么事儿都不往外说的,总一个人扛着,又不是看不起他,自己这么辛苦做什么。”

    雪狐似乎也附和着莫含初的话,小脑袋不住地点着,又跟着凑过去舔一舔莫含初受伤的手背。

    莫含初搔了搔它的下巴,语气里带着令人莫名的安心“这个啊,是十多日前替你哥哥打架伤的。妖界那只千年秃鹫,你知道的吧你俩还小的时候他不是带着一头狼在涂山偶遇你们的,最后还是琴素上仙帮了忙才逃过他二人的鹰爪。十多日前那秃鹫来青丘拜了狐姥姥,恰好就被你哥瞧见啦,追出去好久,打了一个多时辰呢,后来那鹰被逼急了狠狠啄了你哥哥一口,不过让我赶上了,费了点力气才接下来呢,不然这要是啄到你哥身上,平白多了一个伤疤他不得气坏了”

    莫含初只有在涂苏洛面前才会敢说这么多,说的越多,才越发觉得她自己原来这么死心眼。

    “你哥哥,总是不听我的呢。”

    这话刚落,一道术法印就落在了莫含初的身上,禁制类的术法印,威力是她所见过的术法中最为强大的,此刻她就被禁锢在一方光印中,半点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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