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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即兴表演 第27节

作者:过野 字数:19976 更新:2021-12-31 19:56:10

    李盼光彩照人,比陈衍以前任何一次看见她都美丽,洪子珍摇身一变,导演的自我和孤独彻底褪去,换上商人的新装。

    夫妻恩爱,百年好合,毫无破绽。

    他们敬酒到了倪正青那一桌,陈衍的心悬了起来。其实在场和洪子珍有过一腿的绝不止倪正青,男男女女不知多少,可陈衍只知道一个倪正青,也只在乎倪正青。

    倪正青的酒杯和洪子珍碰过,又和李盼碰过,没有异样,显得陈衍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新人缓缓走到陈衍这边,李盼看见他就对他笑,笑容甜蜜,不似作伪。她被人撞了一下,洪子珍赶紧扶住她,目光关切,充满爱意,也有十分真。

    洪子珍举着杯子,说“我和小盼青梅竹马,九九八十一难,终于修成正果”,陈衍好像明白了又好像陷入迷雾,兜兜转转不得其门。

    他暗暗为李盼不平过,他觉得李盼是他见过最好的姑娘之一,配洪子珍实在浪费,可每个人的爱情都不同,他一个局外人如何能评断,别人的一生也总有你想不到的波澜壮阔、身不由己。

    酒席深夜才散场,陈衍独自走出去的时候齐安东忽然来拉他,众目睽睽,冠冕堂皇。

    他好像喝多了酒,红着一张脸,大着舌头说“你等等,我送你回去。”

    然后一点也不给人拒绝的余地,强拉着他就往门外走。

    司机把车子开出来横到酒店门口,一双双眼睛照过来,陈衍和齐安东都无动于衷。齐安东是没察觉,陈衍是麻木了。

    洪子珍也喝多了,在门口送客,看见齐安东过来就扒到车窗边上,喷着酒气和他道别。

    “东哥以后可得罩着我,我靠你了。”洪子珍口齿不清地说。

    “一定,一定。”齐安东稀里糊涂地答。

    他又抬头瞅瞅齐安东边上,对陈衍说“新婚快乐,新婚快乐。”

    除了司机以外的唯一一个清醒人陈衍冷眼旁观,看着他们耍猴戏,一个字不说,就当自己没长嘴巴。

    洪子珍突如其来地抓住齐安东的手,说“东哥,东哥,高楼见青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戏了,我再没有机会了。你可不能忘”

    “有机会都有机会,年轻”齐安东说。

    “没有,不拍了”洪子珍大手一挥,眼里冒着金花,“都说电影说影视业不公平吧,可电影是最公平的我心里清楚,我这辈子就算有我爹,不愁片子拍,我也只能当个一般般的导演,成不了名导,没才华没才华就是没才华,太公平了”

    齐安东握着他的手上下摇晃,李盼走出来扯着洪子珍,埋怨道“又在外面丢脸。”

    洪子珍被拉走了车才开动,车子一震,齐安东顺势一歪,倒在陈衍身上,陈衍退无可退,皱着眉对司机报了地址,说谢谢,先把我送回家。

    “我也要回家”齐安东高喊。

    “我回去了你就回家。”陈衍说。

    “不,”齐安东坚决地摇摇头,“我要结婚。”

    “哦,结婚这事儿都能看着眼红啊”陈衍嗤笑。

    第94章

    条案上的水果是齐安东亲自摆的,除了工作人员,现场还来了很多无关的人。所有人都想知道卢开霁重新出山会是荣光再续还是晚节不保。

    寻常观众却不关心导演是谁,他们关注的仍然是齐安东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演员,比如现在势头正盛的女明星柳羲。

    柳羲是洪子珍退出以后才加入的,顶了原来的女主角,说慕卢开霁之名而来。洪有为对此毫无不满,笑得合不拢嘴,越发觉得让儿子此时撂挑子换上卢开霁是件稳赚不赔的好事。

    最初他们还准备找一个年轻的新人饰演男二林浩言,消息传出时无数人毛遂自荐,挤破门槛,但卢开霁加入后叫停了试镜,他坚持让出演郁高远的齐安东一人分饰两角。

    “我不年轻了,老师。”齐安东有点儿尴尬,他不认为也不想承认自己老了,男人三四十正是好时光,可是对林浩言这个角色来讲他确实年纪有些大,“而且林浩言和郁高远,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陈衍这回站在齐安东那边,个人情绪并不影响他在这种关键问题上的立场。

    “是啊老师,郁高远在林浩言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但他们毕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我无意在剧本里加入世事轮回的概念,这会让整部戏的内核改变。”

    “是的,是的,”卢老点头,“所以我不会让化妆师把他们表现得像一个人的不同年纪。但是你的含义是这样的人都会追悼自己逝去的青春,不甘心、嫉妒,而这种嫉妒在演员这个格外依赖外貌的行业里变成了偏执和疯魔。这个前提下,你不认为由一个人饰演杀人者和被害者,会使层次更加丰富吗”

    陈衍和齐安东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只能答应试试看。

    陈衍是在化妆师完成林浩言的妆以后才开始赞同卢老的主意的,因为此时齐安东的林浩言扮相看上去确实和郁高远是两个人,甚至和他自己年少时候都不一样,林浩言如此年轻,而且充满活力。

    至于齐安东,在卢老私下跟他说了话以后他的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支持起自己分饰两角来。

    “老师跟你说了什么”陈衍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没什么,”齐安东含糊其辞,“他说这样会让我影史留名。”

    陈衍转身就走,他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齐安东回头对一脸为难的制片人开玩笑“别担心,片酬好商量,我不会狮子大开口的。”

    他拍定妆照花费了很长时间,陈衍除了陪在卢开霁身边以外百无聊赖。

    他看着齐安东在光下摆出各种姿势,突然又想起洪子珍结婚那天晚上他在车上说的胡话。

    “我要结婚。”齐安东说一不二。

    “那你去啊。”陈衍敷衍道,“只要有人愿意跟你结。”

    “多的是人要跟我结婚,”齐安东不高兴地说,拼命扭着脖子看他,“你不去吗”

    “你请我我就去。”

    你请我我也不去,陈衍心想。他绝不会去参加齐安东的婚礼如果齐安东真有和谁结婚的那一天。一来他和齐安东之间关系太复杂,在婚礼上相见不知多尴尬,二来

    二来他虽然不会和齐安东在一起,却也懒得看他跟别人你侬我侬,相亲相爱。

    他也有过在陈克庄面前承认自己喜欢他的时候,再怎么对他避之不及,和他相看两厌,都没法大度地直面他和别人在一起的可能。

    所以齐安东提起结婚他就不太高兴。你羡慕别人夫妻恩爱也好,你要结婚也好,干嘛特意到我面前来说

    “好啊,”齐安东开心了,挥舞着手想从陈衍身上爬起来,“那我邀请你和我结婚。”

    司机从后视镜里盯着他们,做一脸风平浪静的表情,陈衍却看得到他眼睛里大写四个字“我的天呐”。

    他抿着嘴瞪了司机一眼,脸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他总觉得齐安东这么靠在他身上能听见他的心跳,看破他的秘密,所以他推了推他,让他走开。

    “多的是人和你结婚,你何必邀请我。”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很冷静。

    “是啊,”齐安东被推到一边,叹了口气,“可是我想到和别人结婚,头都快大了。”

    “不,”接着他拨浪鼓似的摇着头,“结婚太可怕了。”

    “那你说什么想结婚。”

    “可我今天看他们结婚,觉得也还不错,不如试一试。我想来想去,就和你结婚还可以接受,不算太煎熬。”

    司机在前面没憋住,发出一声漏气般的笑。

    如果这不是齐安东的车和齐安东的司机,陈衍真想打开车门把他扔出去。跟一个喝醉了的人一问一答,他只怕是脑子坏了。

    “陈衍,”齐安东又奋力爬过来,凑得很近看着他的眼睛,“其实我”

    他的手在半空虚抓了两下,想握住陈衍的手,他看起来那么真诚,好像真有心里话说。陈衍不自觉地回望着他,心中升起一种隐秘的期待。

    “算了,”齐安东突然沮丧,甩了甩头,像要甩掉什么黏着物,改口到,“我去看过狄坤了。”

    “哦。”陈衍的眼神移开,看向窗外。

    “对不起啊。”

    “嗯。”

    然后齐安东似乎累了,倒在一边合上眼,车里一片静寂。

    碍着卢开霁的面子,陈衍和齐安东在片场相敬如宾,毫无隔阂。

    卢开霁在工作上很认真,为人也很正派,但并不那么严肃。他说起笑话陈衍和齐安东都要捧场,在哈哈哈的氛围中再僵硬的关系也很难维持,不由就要松懈下来。

    放松得越久,彼此挖苦开玩笑的时候就越多,第一次还会怔愣两秒,后来就习惯了,面不改色,逐渐模糊了曾经的刻意回避。

    他们像普通同事一样聊天说话,一起聚餐,互相打趣。如果不发疯不捅娄子,陈衍实在是齐安东很喜欢的那类人,也是个合格的玩伴和说话对象,有时候他甚至完全忘了他和陈衍在一起过,吵过闹过针锋相对过,反而生出一种崭新的想要追他的念头,这种念头和他看上其他男男女女时产生的猎捕欲望分毫不差。

    好似真的重头来过,他还是会喜欢他。

    可他马上又记起他们在一起的几年时光,那和他们现在的相处截然不同,没有想象中的轻松愉快。像是一旦答应成为情人,陈衍就会变一个人,不再符合他的期待。

    他是一朵只有远看美好,近观让人绮念全无的花。

    和他保持现在的距离好得多,齐安东想,但他又不甘心。这一个陈衍是飘在天上的云,轻巧单纯,让人快乐,那一个却是埋在泥里的根茎,和他命运相连。他对这一个有欲望,但是得不到也能换个猎物,那一个却不同。那一个独一无二,而且只能是他的。

    齐安东觉得自己快被撕裂了,他第一次感到困惑,深恨云泥不可得兼。

    罪歌的第一场戏就是在这种困扰中开始的。

    齐安东现在是郁高远,有一张看似保养得很好的脸,以及难以掩饰的皱纹。他站在法庭上,背挺得笔直。

    镜头慢慢拉近,画面里是他努力维持的高傲神情。

    “我现在在这里作出陈述,并非为我的所作所为忏悔,更非为求得宽恕。你们把他带走已经三周了,在这三周里我脑海中充满了另一个世界的私语。”

    镜头移到他微微颤抖的手,这只手拿过刀和枪,拿过玫瑰,擦过让观众伤心欲绝的眼泪。

    “那是他在一场图谋我肉体和精神的密谋中呼唤我,是他孤寂无依的灵魂在没有出路的虚空中呼唤我。我现在在这里作出陈述,苟延残喘,只是为了挣脱你们加诸我身的枷锁你们质疑我与他相伴的权利。”

    镜头从旁听席滑过,扫过一位啜泣的老妇,几个坐立不安穿西装的男人,脸色苍白而美貌的中年女人。

    在最后的成品中,法庭将缓缓消融,变成淌着鲜血的地板,接着是女人尖利的惨叫。

    齐安东下来休息的时候四处望了望,状似无意地问“陈衍今天没来啊。”

    卢开霁从屏幕前抬起头,敏锐地盯了他一眼,又转开“他说他迟点过来。”

    齐安东没有追问,他觉得卢开霁看他的眼神充满审视,像农户提防黄鼠狼来偷自家的鸡。

    他的第二场戏依然在法庭上,布景都不需换。现场座位和旁听人员的变更,以及郁高远装束的邋遢、站姿的萎靡显示出这和第一场并不是同一次审判。如果说第一场是一首阴暗的诗歌,第二场就纯粹是法制节目般的下等撕斗。

    “我没有罪”郁高远嘶吼到,他像一只被铁链锁在原地的疯狗,极有限地窜跳着,拼命向法官那边伸脖子,“你相信我,我没有杀他”

    随着剧情的进行,证人的出席,郁高远渐渐安静下来,他绝望地喊道“我没有动手,我没有”

    陈衍就是这时来到片场的,一来就看到齐安东狼狈地在被告席为自己辩白。

    旁听席上的老妇站起来,满脸是泪,喷着唾沫咒骂“你这个杀人犯你还我儿子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你害死我儿子,你还人模狗样地过日子你不得好死”

    妇人是背对着陈衍的,但是摄像机的画面传到他眼前的屏幕上,让他看见老妇扭曲狰狞的脸,听见定罪的声音。

    他的视线突然模糊,周围的一切都萎缩成黑影,只剩下那个痛斥齐安东的女人。

    咚,咚,咚。

    有什么声音踏在他心里,沉重地撞在胸腔。

    他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审判还在继续,郁高远痛苦不堪,几近崩溃。他每一次抱头大吼都在陈衍心里击穿一处空洞。

    陈衍终于受不了了,转身快步离开。

    陈衍进来的那一刻齐安东就看到他了,他的余光总会扫到陈衍身上,所以他白着脸跑出去的时候他也看到了。

    他盯着陈衍,震惊于他的失态,以至忘了自己该接的台词。

    “抱歉,抱歉,不好意思。”他对剧组道歉,然后对卢开霁道歉,“我们再来一次。”

    他总觉得陈衍的眼神里有一些很危险的东西,似曾相识。他想忘了刚才陈衍的表情,却总在最该表现情绪的时候想起,让他的气势一泻千里。

    连着好几遍他的表现都差强人意,最后卢老也只勉强点点头,说“我们明天再来一遍,看状态会不会好一点。”

    这不是齐安东该犯的错,卢老责备地看着他。齐安东左右安抚了一圈,还是安不下心,打了声招呼,跑出去找陈衍了。

    第95章

    一开始陈衍并不觉得自己病了。那一场戏唤醒了他的不安和压在心底的自责,但也只是对自己的一种审视,仅此而已。

    到后来病入膏肓,他也再没有了发现的机会。坐在片场的越来越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而且是一具时刻担惊受怕的躯壳。

    察觉到陈衍失常的有两个人,卢开霁和齐安东,其它人都说编剧最近心情不佳,寡言少语。

    卢开霁问过陈衍是否有烦心事,他答没有,一切如常。齐安东却什么也没问,他和陈衍相处的时间远不如卢开霁那么长,对他这种失魂落魄的模样却比谁都熟悉。只有对这种状态的陈衍齐安东是有优势的,他可以拍着胸脯说谁也没比他见得更多。

    真是可笑,齐安东想,所求和所愿相差远矣。

    罪歌还在继续演,演郁高远亲手把林浩言捧成万众瞩目的新星,他站在林浩言身后,双手握着林浩言的肩,看向镜子里一左一右的两张脸,说“浩言,你看,你是不是有点像我”

    林浩言抓住他的手,说“我怎么比得上您”

    他的眼里全是孺慕和崇拜,每一寸五官都在展现对郁高远全身心地顺从,郁高远脸上则是饱食后的餍足,仿佛被明月仰望过就能成为太阳。

    “这时候郁高远心里是没有任何恶意的想法的,他连自己都骗过了他以为自己是在提携一个没有出路的后辈,甚至为自己的高尚品格骄傲。”卢开霁拿着剧本对齐安东说,“所以他脸上一点令人不快的情绪都不能有,要全心都是明媚和愉悦。”

    齐安东点点头,卢开霁又说“再来一次,把你脸上食人魔一样的表情收一收。”

    很长时间没有对他说话这么不客气的导演了,齐安东苦笑一下,对后面偷笑的工作人员耸耸肩。

    他从头开始这一场戏的时候望了一眼陈衍,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做,兴许是担心两场戏之间的某个短暂空隙陈衍就会出事。

    但陈衍一直没有出事,他总带着那副魂不守舍的表情坐在场边。卢开霁故意找剧本里的问题问他,他也能说得头头是道,除了偶尔会突然忘记自己在做什么,然后茫然无措地拍拍自己的头,露出抱歉的眼神。

    他实在很像一只打坏了家里花瓶的小狗,齐安东每次看见那样的动作就想走过去捏捏他的脸,跟他一起拍他的脑袋。

    陈衍的后脑勺很圆,齐安东鬼使神差地又想到了别处,比如手微微一弯就能弧度恰好地捧住他的头。

    他们有一场室内戏在监狱里,时间线上介于郁高远的两次审判之间。郁高远坐在床上,怔愣地看着林浩言从黑暗里显出身形,先是踢动碎石的脚,然后是半边面庞。

    “你果然没有死,”郁高远冷静地说,“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宁愿伪造自己死去的假象都要送我上法庭”

    “我没有死吗”林浩言轻轻地问。

    “如果你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莫非是鬼魂”

    “不,我死了,你杀了我。面对现实吧,你杀了我”

    站桩在滑轨上滑动,营造出鬼魂前进般的景象,林浩言忽然扑到栏杆前,瞪视着郁高远,他的腰腹部有一块很大的血迹。

    郁高远的眼睛睁大,目眦欲裂,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腰,和林浩言的伤口一样的位置,在他沾了灰尘的手指下方,血迹缓慢扩大。

    林浩言的亡魂似乎要把郁高远从自己诗意的幻想中拉出来,否认那场谋杀有精神层面的意味,把它仅仅定性为嫉妒和恶毒这是郁高远不能接受的。他意识到自己的犯罪并不是一部探究精神世界的文艺演出,而只是最为流俗的刑侦片段,永远无法被人铭记。

    这种落差并未使他正视自己,他开始回避他杀死林浩言的现实,也就有了他在两场审判上的不同表现。深层和肤浅冲突贯穿了整部电影,罪歌的罪不止是谋杀的罪,不止是嫉妒之罪,也是郁高远这个人内心不可一世的罪名。

    按卢老的话来讲,齐安东已经入戏了。他此时此刻就是林浩言或者说郁高远潜意识中的林浩言本人,把每一个细小的表情控制入微的同时与角色感同身受。

    卢开霁刚认识齐安东的时候就觉得齐安东非常奇怪。

    最初他觉得齐安东是体验派,他认为这个年轻的没读过什么书的演员很有天分,而且他出戏的速度快得惊人;后来逐渐又发现他会刻意控制自己的五官,似乎接近于表现派。

    齐安东自己也说不清楚他怎么在演,所以每回他亲切和蔼地教新人演戏时都纯粹是一通胡诌。

    这时他就正在享受酣畅淋漓的表演,站在滑轨上指着标示出的位置怒骂郁高远“罪人”

    成片中会有无数这样的林浩言,从各个角度指着郁高远。

    卢老喊了卡以后拍了拍手,夸了齐安东几句。

    齐安东刚从戏里走出来,还来不及对卢老说什么,一抬眼,就看见陈衍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一样,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

    他看着陈衍,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用的参照物是什么了。被他当作郁高远的那个物体,那个人,那个位置,是陈衍。

    他指着陈衍骂了一句“罪人”,骂得淋漓尽致,怒发冲冠。他知道自己刚才发挥超常,气势磅礴,因此可以想见陈衍受了怎样五雷轰顶般的指责。

    齐安东匆匆向陈衍走去,他走近一步,陈衍就往后退一步,卢开霁也发现了异常,转过身来,看见他的学生。

    “别动”齐安东说。

    不过是演戏而已这句还没出口,陈衍就跌跌撞撞地退出了门外。

    他直追到一面巨大的广告牌下才追上陈衍。广告的背景是滔天巨浪,陈衍站在浪里,双手交叉挡在胸前,抵抗他接近。

    “刚才只是演戏,你忘了还是你自己写的。”齐安东说。

    “你也有份。”陈衍忽然说。

    他还保持着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姿势,齐安东满头雾水。

    “我身上的罪,你也有份。狄坤,李启风单玉。单玉,如果不是你的话”陈衍前言不搭后语,“所以不只有我,你也有份。”

    齐安东细细端详他,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仍然分不清陈衍是不是脑子又坏了。他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包容回答“是,我也有份,我和你一样。”

    陈衍犹豫了片刻,他的胳膊微微下塌,防备降低。齐安东匆忙走上前去,拉住他的胳膊“我问你,你想不想杀人杀了狄辉,好不好”

    这是他知道的最简单的判断方法。

    陈衍被吓了一跳,好像齐安东是来蛊惑他的,或者来钓鱼执法。他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想杀人我真的不杀人”

    他没有骂我,所以他还是疯了。齐安东叹了口气,把他抱在怀里。

    反正他疯都疯了,醒过来也不会记得。

    他用手拍着陈衍的背,顺便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在他的后脑勺上薅了两把。等陈衍安静下来,他才说“你没有罪,有罪的人都进监狱了,你还在监狱外面,所以你是无辜的,对不对”

    “不对,”陈衍斩钉截铁地说,“有罪的人才不会都进监狱。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么”

    齐安东一时语塞,他真以为这样的精神状况下陈衍会和小孩一样好哄,剧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是我的错,”陈衍说,“我把他害死了,我害了他们。”

    “嗯”齐安东不知道他想得到什么回答。

    “可是你也有错。”他话锋一转。

    齐安东知道他的意思,不过就是还对单玉的死耿耿于怀,对李启风和他绝交心意难平,对狄坤不得不直面那些龌龊的事充满愧疚,而已。他不明白陈衍为什么始终放不下,像他就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处,即便有,他也能迅速抛在脑后。

    但是这时他只能说“对,你说得对。”

    似乎对自己有个共犯感到安心,陈衍渐渐不再颤抖了。

    出来找齐安东的场记和助理一波接一波,远远地就看见他们抱在一起,齐安东对这些人视而不见。

    就像他不在乎陈衍纠结的那些破事一样,他也不在乎自己的私人关系被人窥破,他这样的人就算裸身上市集也安之若素。

    之后陈衍开始断断续续地发病,依然只有齐安东和卢开霁知道。

    外界盛传的却是齐安东的,说他专业素质不过硬,说他ng王,说他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他每每演到关键的地方都难以进入角色,甚至还会在台词上打结,初出茅庐的新人都不会犯这种错误。但卢开霁并不怎么批评他,人人都说他对齐安东过于纵容。

    “别理他们,他们知道什么。”卢开霁私下对他说。

    “我懂,我不在乎。”齐安东回答。

    他们心知肚明那些戏为什么拍不出来,因为陈衍总在一边看着。每当他要指责郁高远犯下的罪行时他就会被一股力量扯出来,那股力量告诉他陈衍正在旁边,听着他的话。

    他没法说他有罪。

    “小衍,你最近累不累,要不要回家休息几天”卢开霁温和地拉着陈衍问。

    “不累,”陈衍摇摇头,“拍完这部戏我就没什么牵挂了,我要看着它完成的。”

    一旁竖着耳朵的齐安东心头一紧。

    第96章

    齐安东反反复复想着陈衍那句话。

    其实那句话不必以过于悲观的角度解读,但结合现在陈衍的精神状况,似乎乐观地去看待才不正常。

    他很想晃着陈衍的肩膀问一问什么叫“没有牵挂”。

    卢开霁也被吓了一跳,他换了个说法问“小衍,你这是不打算写东西了吗”

    “我”

    陈衍回想自己最近写的剧本,除了上辈子未竟的事业外他都是挑拣着接活,那些电影和剧集写得好坏无非是一个质量问题,不会对他产生更大影响,更不会让他牵肠挂肚。

    虽然都是亲生的,也有亲疏之分,有的孩子你放不了手,有的却长大后就不管不问。

    罪歌是最后一个他放心不下的孩子,因此他认为等它成人以后他便不再有牵挂了。他会回家照顾照顾父母,解释清楚自己和齐安东的事,尽力给母亲治病。生老病死人人都躲不过,他求的只是陪他们安度晚年。

    这种和世界的联系被拆穿的感觉该怎么形容呢

    他晃晃脑袋,诚恳地对老师说“我不知道。”

    对,就是这样的感觉,不在乎,无所谓,没有计划,有也可,无也可,得过且过。

    卢开霁的担心是挂在脸上的,齐安东的担心放在心里。他自认和陈衍不该过于亲密,这是他第一次压抑自己的欲望,体会到想求而不能的憋屈。

    他私下联系过曾经替陈衍诊治的医生,问他最近这个状况该怎么处理,等他絮絮叨叨和医生沟通完赶到片场,大家都已经开工了,只等他到。

    他眼珠四处转了一圈,没看到陈衍,大约他今天没有来。

    换了戏服,化妆师给他上好妆,场记和他确认了拍摄内容,他才想起今天和他对戏的人,他问“柳羲没有来吗”

    “来了,在旁边等着呢。”助理指指休息室。

    今天的戏是柳羲饰演的虞向笛跳楼自杀。

    虞向笛是郁高远的女友,两人相识于二十年前,彼此都是十来岁的少年。在郁高远和林浩言成为朋友以后,郁高远把虞向笛介绍给了林浩言,并刻意纵容甚至引导他们发生了肉体关系。

    卢开霁和陈衍聊过这一段。不同于欧洲甚至北美,在国内的背景下,展现这样的内容是格外不能被观众接受的,甚至显得不合情理。他们也考虑过删除这一段,但是无论用什么情节去填充,都不如原本的剧情来得直接。

    因为性是一个不习惯被展现的东西,性癖属于尤为私人的癖好,所以上的亲昵和畸形更能表现郁高远对林浩言定位的扭曲。

    郁高远乐于看见“年轻的自己”和虞向笛在一起,而虞向笛难以接受自己对林浩言的亲近。她受着这种不贞的折磨,痛苦地爱上林浩言,他们从郁高远的私密游戏变成两情相悦的情人,最后眼看着自己爱了二十年的男人杀死自己的新欢,承认他对她的爱远不如他的自恋。

    所以她无法承受,选择了死亡。

    柳羲在天台上的部分已经拍完了,她只等着齐安东拍完郁高远见证爱人死去的场景,然后和她在地面上来一次死尸睁眼的超常对话。所以她现在在房间里短暂地休息。

    拍摄地点是一处废弃厂房,虞向笛和郁高远曾经共同工作过的地方。她选择的这个死亡现场无疑是最后的抉择她还是选了郁高远。

    第一个镜头是齐安东冲进楼道的特写;第二个镜头是手持摄影,在破旧楼道中的跟拍,聚焦在郁高远的背影和杂乱无章的脚步,摄影师是卢开霁的老搭档;第三个镜头在六楼楼梯转角,透过老式镂空的墙壁,郁高远看见一个下坠的身影,然后彻底崩溃。

    齐安东在指定的位置站好,比了个ok的手势,开始调整自己的情绪,现场鸦雀无声。

    齐安东抬头,眼神焦急,形容疯狂,对空无一人的楼顶念台词。

    “和我一起吧那么热情,那么年轻,我们还有无限希望”

    他念到一半,忽然顿住,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了他表情的转变,从表演出的不安到真正发自内心的惊恐。

    不是说他演得不好,事实上在场的人都认为他的表现无可挑剔,若不是此刻看到他遇见末日般的表情,谁也不会觉得还有人能比之前的齐安东演得更好。现在他们知道还有另一种演法了,一种任何人都没见过的演法。

    而齐安东已经忘记自己在演戏,他忘了镜头还对着他,忘了卢开霁还看着他,因为他分明看到本该只有摄像机和摄影师的楼顶上出现了另一个人。

    是陈衍。

    陈衍穿着暗红的t恤,血一样的红色,毫不在乎地在楼顶边缘走来走去,轻飘飘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坠落。

    了无牵挂他说过的。

    齐安东的嘴张了又张,想对陈衍说话,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只剩刚刚温习过的台词不断盘旋。

    “我们已经死过无数次了你杀死过我,我也杀死过你。我们对对方失望、绝望,恨不得从未在一起,最后我终于明白,你已经让我的心成了破洞的口袋,除了你,装进任何人都会漏下去。我知道你也一样。我从未真正恨过你。我知道你也一样。除了我,你还能爱谁”

    “和我在一起不好吗我们当初那样完美死亡的另一边,我不会等你。来吻我,现在,来吻我啊你是我无暇的青年时代留下的唯一纪念”

    他不知道那些话他有没有说出口,兴许没有,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以后就第一时间冲上了楼,想要阻止陈衍。

    为什么这是个废弃的厂房为什么电梯不能用为什么楼道又昏又长为什么自己一次只能跨上两阶

    他拼了命往楼上走,只有走近他才有说话的机会,才有拦住他的机会。

    还有好多话他没有说出口,他不敢说出口,却在这一刹那释然了。与其说原谅,不如说和他自己心里的陈衍的幻象达成了和解。

    要把一池春水纳为己有,怎么能不放弃水里的月亮。他要陈衍,无论是谈笑风生的那一个,还是委屈作态、曲意顺从的那一个;无论是初出茅庐不谙世事、读过许多书仍不解人生路的那一个,还是秘密无数、从来不对他交心的那一个。

    哪一个都好,都好过一无所有,看他远走。

    他在向上的楼道里看见了这几年斤斤计较意气难平的自己,他曾经恨不得把陈衍做过的坏事蠢事傻事一件件拿出来数,好证明放弃他并不是错误的选择,好说服自己以后绝不会后悔。

    但他已经后悔了,看见陈衍面无表情地往下望,似乎那不是高楼而只是平地,跳下来也无所谓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楼下一阵喧嚣。他听不得这样的叫声,因为他看不到陈衍现在在做什么。

    他再一次从转角的菱格看见外面日光的时候,一个黑影带着风声从他眼前坠落,然后一声砸在地面的重响,不是重物落地,而是柔软的肉体落地的声音。

    黑影掠过的几秒里他看见暗红的颜色夹杂其中,还有陈衍的脸,他的眼睛依然无所谓地看着楼道里的他。

    齐安东再也爬不动了,他爆发出最快的速度上了这么多层,这时一下子虚脱。

    他往前走了几步,把挡在眼前的东西往边上一扒,失魂似的望着窗外。

    他身后跟上来的人似乎被他吓到了,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暴着青筋的太阳穴不敢靠近。

    齐安东是一个矛盾体,此刻他身上的愤怒和痛苦互相搏斗,两边都想独占鳌头。

    这种争斗像会让宿主撕裂一般强烈到可怖的地步。

    他安静地站在楼道里,谁来也不说话,然后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下去的路和上来时一样漫长,他走了好久还没走到出口。他既想早点看到陈衍,又宁可这路永远没有尽头,让他拉扯着这一线希望在深渊里不断降落,没结局地降落。

    后面有人拍他的肩,他根本没有察觉。

    那个人不罢休,转到他前面来,问“你怎么了”

    齐安东悚然一惊,他又看见陈衍了他拉住陈衍,确认似的捏了捏他的手腕,确信自己还能摸到他,然后把他揽入怀中。

    “痛你干什么”那个人说。

    “你是鬼魂吗”齐安东低声问。

    陈衍使劲拉他的脑袋,却拉不动,他皱皱眉“你该不是入戏太深,疯了吧”

    “你从楼上掉下去了,你明明掉下去了这里是不是黄泉路”

    “谁也没从楼上掉下去,”陈衍说,“扔下去的是个假人,你昨天不是还确认过”

    “我看到你在楼上”

    “哦,”陈衍终于明白了,他不知道齐安东刚才经历了什么,只觉得好笑,“我去帮老师盯着上面那台机器而已。你以为我要自杀”

    “我应该问一问的。”齐安东喃喃自语。

    他到片场的时候就不该因为卢老审视的目光和别人的偷窥就装作不在乎,他怎么也该顺着自己的心意问一问陈衍是不是没有来。

    “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不,我不可以。”

    “我不会自杀的。”陈衍说。

    齐安东已平静下来,他看到跟在身后的摄影师,还有底下围观那个假人的工作人员,还有表情奇怪的卢开霁。他想起被他扒到一边的摄像机,想起那个假人夸张的五官,一点不像陈衍。但他仍不肯放开他。

    “没有牵挂是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上辈子的命是我自己不要的,这段人生本来就是多来的,把上辈子的债还完了,我就没牵挂了,死也无所谓。只是我不会再自杀了,因为我不想再选了。”

    “你还病着。”他叹气。

    “我没病。”陈衍说。

    齐安东伸手穿过他的头发,情不自禁地笑“我不和你计较。我原谅你了。”

    第97章

    陈衍不知道齐安东为什么变得奇怪了。他殷勤得有些做作,有时候陈衍觉得他现在即便想要天上的星星,齐安东都会说好。

    他对他这样热情,却又把他当精神病人一样看待,逼迫他去看医生。

    “我们曾经见过吗”陈衍问,他觉得面前的医生样貌很熟悉。

    “陈先生觉得呢”

    这个人绕圈子的说话方式让他不安,他说“我记忆力不太好,如果忘了您的名字,您不要见怪。”

    “可是齐先生和卢先生都说您记忆力超群。”

    原来老师也掺和进来了。

    陈衍现在有点儿生气了,他认为他们背着他达成了某种协议,老师以前分明是和他一边的,如今却和齐安东一道怀疑他脑子有问题。

    他半点也不想配合对方,但所有心理医师,包括眼前这个,都掌握了一种可怕的技能,那就是让你说话。

    只要你源源不断地说,滔滔不绝地说,你总会不自觉把平时不肯对人说的东西讲出来。今天也一样,他在不知道说了多少话以后,把本该藏在心里一辈子的前尘往事也说出口了。

    那些事阴暗、肮脏,不屑为人道,他可能中了邪才会全告诉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兴许这个医生偷偷催眠了他,陈衍暗忖,这是不合法的。

    医生把他请出去之后陈衍瞪了齐安东一眼,齐安东装作没有看到,嘱咐他不要又跑别的地方去,就跟着医生进了门。

    “又”,这是什么意思

    “他给我讲了个故事。”医生盯着齐安东的眼睛。

    “什么”

    “关于上辈子。”

    他简单地把陈衍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哦,他也给我讲过。”齐安东烦恼地说,“这在病理上有什么解释吗为什么他会幻想出一个前世,还是个那么糟糕的前世。”

    “精神病人,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

    “别敷衍我,”齐安东不耐烦地说,“我了解过他母亲,他母亲都没有出现过这种症状。他甚至因为这些幻想真的去报复了相关的人。我是说,总得有一个诱因吧我看过好多案例,幻想自己功成名就人生美满是超人的很多,但谁都不会幻想自己上辈子被”

    他没有说完,只是执拗地坚持“反正你得给我一个答案。”

    “我是一个医生,”医生凉凉地说,“你要是其它什么人,我就随便编个理由给你了,但是我不想骗你。你上次打电话给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觉得是普通的被害妄想,今天听他亲口说,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这种超自然的事,建议您别找我,去找灵媒比较快。”医生好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记得找个靠谱的,别找街头骗子。”

    齐安东惊呆了“我记得你是个医生吧还读过博士吧你的信仰是科学吧”

    “知道得越多,敬畏就越深,”医生坦然道,“我就是解决不了,才给你找另一条路嘛。”

    齐安东从他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合格的现代人了,他脑子里迷迷糊糊,全是封建迷信,怪力乱神。他觉得这个朋友在忽悠他,又被他的论辩弄得不敢彻底否认。

    在这种迷茫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陈衍。

    陈衍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脑袋靠着一边的绳索,闲得无聊晃来荡去。他身边那些病人都穿着白色的病号服,在这个绿草如茵的院子里享受充满阳光的下午,而陈衍毫无障碍地融入了他们。

    病人们的举动与常人不同,他们用成人的身体做幼儿的事,让眼前的画面显得越发不像在人间。齐安东忽然生出一种无法控制的慌乱,他匆匆走过去,从慢慢摇摆的秋千上把陈衍抱下来。

    “你干什么”陈衍掰他的手,“我没残疾。”

    “不是叫你不要乱跑吗。”齐安东嘴里责备着,口气却很温柔。

    “齐安东,你最近犯什么病”陈衍蹙着眉问。

    “我怎么了”

    “你是不是在讨好我你有什么事要求我吗还是你又觉得自己喜欢我了”

    “我喜欢你也有错吗”

    “没有,”陈衍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这次你准备喜欢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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