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七、休妻不可能
“你那新娘子没杀了你?”退朝之后,当皇上的屏退宫人,压着嗓子问石震。
“快了。”石震苦笑,“新婚第二天就拿着剑放我脖子上了。”
“这也不怪他,要是换别人,但凡没什么顾忌的,都得想要杀了你。”皇帝点了点头,也不计较石震跟他说话没尊没卑的,说得再近些,石震的亲娘是他母后的亲妹妹,石震是他的亲表弟,也是助他上位的一大重臣。
“若是只想要杀了我还算好了。”石震摇了摇头,“皇上,你也知道我家那个老太太是什么样的人物,有他在,还能牵制住她,未尝不是好事。”
“也是,”皇上点了点头,“有个人牵制着那个所谓老太君也正好省事儿。”
“只是她也留不得太久了。”石震叹了口气,心里却在担心叶少白,毕竟他那个后母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当年为了嫁进来,费了不少手段,而叶少白……要是聪明的话,就不该再于正面跟她对上。不管怎么说,照着这当下的是非道理,叶少白再惹她就是不孝,即便……有他撑腰也没有用,何况……如果真的惊动了老太妃再说要把叶少白带进宫来,给皇帝看见那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了。
“莫说你家里那个不安分的,后宫这个不安分的,也不能久留了。”皇上冷冷一笑,当年这老太妃正得宠,他不得不靠着她,拉拢她,可是,这后宫的女人,一旦权力大了就不安分了,也不满足于做个颐养天年的老太妃了。这样可不好。
“只是,难免要让我这新娘子受些委屈了。”嘴上这样说着,石震也并没有表现得有多不舍得,脸上淡淡的,让皇帝对这个大将军十分的满意。
皇帝是知道石震喜欢男人的,也正因为这个,他才放心石震,也放心把兵权交给他——人若无嗣,又能有何心思于高位重权?
正因为皇帝知道这些,也知道这个新娘子是个男的,他才放心石震,可同样的,他也不能让新娘子进宫受封——即使再好奇也不能冒着绿帽子的危险不是?当然,跟皇帝从小一起长大的石震也是因为了解皇帝,才能算计得天衣无缝。
“你不会是真喜欢上你这个代嫁的新娘子了吧?”皇帝听了石震这话,倒觉得新鲜,要是这个男老婆真能拴住石震,他倒还省心了。
“不喜欢能娶他?”石震倒也不避讳,把自己剖白得一干二净才能让皇帝对他没什么戒心,也才能让家里那个喊打喊杀的小魔头不会被惦记。
听他这般说,皇帝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赐了点儿东西,算是贺他这个表弟的新婚大喜。
等石震回府,所见的正是老夫人阴沉沉坐在大堂之上,而其他人一声不敢出大气不敢喘,只怕一个不小心就是被打出去的命——显然,他的新娘子又惹到老夫人了。
“你还知道回来!”果然,见到石震回来,老夫人第一句话就是兴师问罪,“你娶的那个,哪儿是什么媳妇儿,分明是个婆婆!她对我不敬,我要你马上休了她,立刻!”这新媳妇嫁过来没过三天省亲就要儿子休妻,显然,老夫人也是被气得狠极,神智有点儿开始不清了。
“母亲,皇上已经封了诰命,他已经不得随便修离的了,何况,媳妇犯了何等大错以至于母亲一定要儿子修离?”石震垂下眼,打定主意不能让老太太逞威风,毕竟府里现在他是家主,他老婆是管家人,老太太还是颐养天年的好。
“你……你……你是要跟着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一起气死老娘才甘心!”老夫人算是彻底被气昏了头了,也不顾这么多年树立起来的贤德形象,只想着能把家里那个丧门星撵走就好,至少不要在家里气死她就算是阿弥陀佛了。
“母亲脾气太大,想是最近天干物燥,也让人虚火上升的缘故?”石震冷笑,给几个粗使丫头使了眼色,“还不快扶着老太太回房去?”
“石震!你要做什么?!”
“老太太,这将军府上下有了后堂女主,老太太是上了年纪,最好还是颐养天年,不必插手家务事的才好。”说到底,还是谁有权利谁老大,既然白天跟皇帝通了气儿,那这老太太也是不要想着能进宫见老太妃了。
听了石震这话,老太太才算是明白过来,这两天气得她满肚子是火的那个新媳妇儿,分明就是得了他的道行,打算把她彻底从将军府里清空出去的!
要说这老夫人也不知怎的,自打嫁给前任将军就一直没开怀,就在石震十岁那年怀了个丫头生了出来,可每两年这丫头就夭折了,没办法,她也只能养着石震。本以为她能把这小白眼狼给喂熟了,结果……将近二十年的教养,还是没有半点用处。
老夫人这边气得不行,可石震那边确实十分快活,恨不得马上就回到院子里去找叶少白好好说说话,亲热亲热。走回院子,走到他房门口,忽然想到这大门口有毒啊!石震只能敲了敲门,希望里面的人能出来给他点儿解药吃吃。
门,吱嘎一声,开了。
叶少白仍旧是一脸阴冷,站在大门口瞧着石震,手里还拿着他那把软剑。
“做什么?”石震一愣,“快收起来。”
“不。”叶少白明显拒绝了他的要求,“老太婆再来,杀。”
“那让我先进去?”石震退而求其次。
“说了。你进门,杀无赦。”叶少白仍旧拒绝他的要求。显然,即使再不懂得某些方面的事情,叶少白也清楚知道,新婚那天晚上的洞房,自己是吃大亏了——他师父说过,洞房是留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的,结果他的洞房是一个心黑的朝堂上的人物,这简直让他不能容忍!
“可这屋子本就是我的屋子,你不让我进屋,我岂不是没处睡了?”石震见他不同意,只好卖可怜。
“屋子多,随便哪个捡了去睡,这里是我的。”
☆、八、
八、穆泽又是谁
“那可不行!”石震直摇头,“若是我这就出去睡,那就坐定了我们不合,到时候……”
“到时候怎样?”叶少白瞪他一眼,算是整张脸上最鲜活的表情了,除非喝酒,否则他便是面无波澜,连说话都不带动嘴部以外的肌肉的,就像是戴上了一张人皮面具。
“到时候一定会有人以为我要休了你,然后把你赶出去……”石震满脸的痛心疾首,就好似真的若是把叶少白赶了出去,于他而言是多大的伤感一般。“你是我娘子,我怎么能让你被赶出去呢?”
“……”叶少白不言语了。他就算没怎么接触过这山下的事情,可也不能说什么都不懂,直觉告诉他,石震在骗他,但是他又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反驳他,何况……他还真不能离开这个地方。谁知道那些名门正派是不是还在找他?
叶少白这边想着的是怕名门正派找到他,而石震却是想要进房门好好休息休息,最好能跟他媳妇儿亲热亲热才行。可叶少白不知道石震的想法,要是知道,他绝不会给他开这个门,也不能让他走进来。
“这个吃了。”拿出一粒解药来,叶少白递给了石震。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这算是合作了,至少他不能让石震没了老婆,而石震不能让他出去给正道人士抓住……怎么看都是双赢,可叶少白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我就进门了?”石震道。
叶少白点了点头,转身走往里屋走去。
进了屋,石震关好门,仔细听了听外面,确认是没有一个人了,这才走到里屋去,脸上也不再是装出来的那副文雅的模样,反而是满脸的担忧,问“少白,你还记得多少?”
“什么多少?”叶少白一愣。
“天上有日月,水中得幻影。你还记得多少?”
“什么天上水里?”
“我是说,你小时候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都记得。”叶少白冷冷哼了一声,“我自幼父母双亡,在忘尘崖为师父收养,我都记得。”
“不可能!”石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扔到叶少白怀里,“你自己看看,人不认识?”
荷包上没有绣什么花样,只是用针缝了个名字——“穆泽”。
打开荷包,里面塞的不过是小孩子喜欢玩的东西,还有一个看似有些锋利的小石头,一边儿上还染了点儿褐色。
“不认识。”叶少白老老实实地看了半天,说。
“怎么可能?!”石震决不信,他过去拿起那块小石头,放到叶少白眼角处比了比,“这个,就是划了你眼角的东西,你怎么可能连这个都忘了?当时你哭的跟什么似的,怎么哄都哄不好!”
“师父说,这是练功时候划的。”面无表情地回他,叶少白也是半点不信石震的说法的,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你那时才三岁,记不得……也是应该的……”石震摇了摇头,又拿起另一个小巧精致的只半指大小的玉如意,问,“那这个呢?这是你四岁时候从我这里磨走的,你可还记得?”
“你魔怔了吧?”叶少白把那玉如意拿过来看了看,随手从脖子上扯出一条红绳,上面栓的正是一个小巧的玉如意,样式大小与他手里的那个并无两样,“这东西多得是。”
“小泽,你莫要再骗我了。”石震叹了口气。见到那个玉如意他不能说不震惊,但原本这玉如意就是一对的,他这个因为穆泽离开就放到了荷包里,可穆泽的那个却一直随着他……如果说眼前这个不是穆泽,他打死他都不信!
“我是叶少白,不是穆泽。”叶少白觉得眼前这人完全不可理喻。穆泽到底是什么人他不清楚,但眼前这个人一定要他承认自己是穆泽,却有点儿奇怪了——穆泽,到底是谁?
莫说叶少白不清楚穆泽是谁,就连府中上下也没人知道穆泽是谁,许就老夫人一个知道这个人到底是哪位,但她不会说也不能说。
“你就是我的小泽!”石震力气大,功夫也好,至少比现在真气逆行的叶少白的功夫要好得多。他一伸手就把叶少白抱在怀里,用力抱着,就怕他下一刻便消失了……已经消失了十八年了,若是再丢了,他岂不是要再等十八年?
“滚!”新婚当晚喝多了被他占了便宜就算了,这时候还打算做什么?!叶少白想也不想,伸手就抽出软剑往石震身上捅。
“扑哧”一声,剑身入肉,顿时就鲜血淋漓,那才叫个好看!
“你……”石震捂着胳膊上的伤口,完全没想到他打小儿就喜欢的穆泽会给他来这么一下子——穆泽不会,不代表叶少白不会。“我忘了,你失忆了。”
“你才失忆。”叶少白冷冷拔出软剑,“下次再犯,哪儿犯捅哪儿。”
果然,与他多方打听出来的那个“叶少白”是并无两样,都是一意孤行,邪魔外道,心狠手辣……只不过,小穆泽小时候,也是这般行事,现如今长大了而已。若是穆泽长大了变成满口仁义道德的那种人,他还觉得骇人呢。
但不管怎么说,石震是确定了叶少白就是穆泽,而叶少白却认为石震是失心疯,二人又彻底的拧了意思。
不过身上受伤,不收拾是不行的,石震跟叶少白一个是行军打仗的将军,一个是江湖人人痛恨的魔君,哪个都会那么两下子医术,自然也就不用一惊一乍的叫人来看病……
“疼啊!”石震大喊,盯着叶少白那用力给他包扎的手,也不知道这是故意的还有有意的。
“你可以自己来。”叶少白扔下包到一半的伤口,转身回去继续翻他身上的那些东西,毒药似乎少了些,他得再想想办法……
“可这不是你捅的?你得负责!”石震这是理直气壮。
“你拿那孽根捅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负责?”叶少白也不含糊。
“你这话不能拿出来说啊!”再怎么不要脸,石震也确定自己说不出这种话,心里把叶少白的那个师父是恨了一个大疙瘩,“何况,我娶了你,自然洞房,那是洞房,是洞房!不是……不是捅你。”
☆、九、
九、计策必无用
叶少白并没有理睬石震的解释,把他胳膊包扎了之后就撵了出去。石震还想再跟他说什么,可还没开口,就被那刺过来的软剑给吓得一个趔趄,倒是差点儿撞上了端着晚餐过来的喜珠。
“将军!”喜珠站在门口,愣愣地瞧着眼前的一切——新夫人拿着一把长剑指着将军,将军狼狈地躲闪,还甚至差点儿撞上她!
原来,新夫人这么本事?!
这喜珠登时心中大骇,思索着一会儿如何回复老夫人这件事,若是府里的这位少夫人真的功夫了得,那老夫人那边就不好动作了。喜珠这丫头是真心真意帮着老夫人的,自然什么事也都替老夫人想着,所以那眼珠子也便不老实了起来。
“站住。”叶少白在门口拦住了她。
“少夫人,这是晚饭,我给您送来了。”喜珠把手中的托盘往前送了送,这托盘里摆放的碟子也颇为有趣,那碟子是能叠摞在一起的,大约也就装了六碟心儿的菜品,一小碗米饭罢了。
“够谁吃?”叶少白一只手拿过那个餐盘,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冷冷哼了一声,“再去拿。”
“可是……”喜珠瞧了那餐盘里的东西,别说是够个女子吃的,就是两个女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东西,而少夫人……也实在是太能吃了些吧?她上下瞧着少夫人,总觉得这女人能吃可没这么大大方方能吃的,心里的鄙夷自然便翻了上来——只有那穷苦得得做苦工的女人才会这么能吃呢!
然而叶少白可没当她这表情有多好看,伸手把托盘塞给石震,回身一掌拍在喜珠的胸口上——喜珠本就是个弱女子,被这一掌拍过,整个人便往后仰倒,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挣扎了半天也没能爬起来——丝毫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意。
瞧着喜珠在地上捂着胸口吐血的模样,叶少白拿过石震手中的托盘,转身进屋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