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画面推回三日前,匈奴军仍在路途中,杨如钦应诏入宫又奉旨离宫之后。
夜已经深了,御书房终于出来人让久立于阶下的陈则铭入殿。
陈则铭终于再次踏入御书房。
这个地方他来了很多次,他自己也记不清次数了,但这一夜他还是吃惊了。
房中的摆设之类全变了。
萧谨喜欢光亮,喜欢奢华,他本人文弱,喜欢吟风弄月,是以他在位的时候,御书房总是灯火通明,墙面上挂满价值连城或书或画的卷轴。而此刻的御书房,墙面上的帖子全被取走了,灯火不多,屋子里那种摇曳晦暗恐怕更符合萧定的喜好,君臣相见需要那么通明透亮吗
陈则铭环顾四周,一股凉意从脚底卷上来。
他恍惚中想起了当年,那时候的御书房也是这么暗暗的似乎见不到天日,和坐在其中的少年天子身上阴郁的气质彼此呼应,形成了记忆中那让人难以呼吸的氛围。
那时候他在这里跪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为什么此刻,一切转了个圈又走回到老路上去了呢
陈则铭胸腹间火烧似的难受,只觉得呼吸不畅,加上方才站的时候不短,竟然一阵地眼花耳鸣,接下来太阳处更是针刺似的锐痛,忍不住头中发昏,一头栽了下去。
不等他落地,旁边有人伸手托住了他的手臂。
陈则铭抬起头,那人在耳边道“万岁赐大人座,请”说着,果然有宫人搬了木杌过来,待他清醒些,却望见众人都退却了出去,方才与自己说话的宦官正出殿带门。
陈则铭不及回头,浑身上下已经被罩在黑影之中,却是有人站在了身前。
“你真是病了”那人讶然道。
陈则铭一震,滑下凳子要跪拜,萧定扯住他袖子,“罢了罢了,先坐着吧。”
说着,萧定捂住口咳了几声,再转过头来道“朕近来咳得厉害,这可是两败俱伤了,谁也没占到便宜。”
见陈则铭不开口,萧定叹了一声,“太医院来看过,没人解得了这毒,也没人断得出这是什么毒,看来这毒你是下了心思的啊”
陈则铭缓缓起身,跪倒在地。
这一次萧定不拦着他了,盯着他口称死罪,叩地不起,这其中两人视线始终不曾交汇。
萧定沉默了片刻,陈则铭这样的反应在他意料中,但真遇到了,似乎想好的那些话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来了。
这么对峙了一会,萧定到底抹不下脸,返回了案后。伸手拿起案头那些奏章,在手掌上敲了几敲,转身扔到了陈则铭面前。
“看看吧。”他的声音很平静的,并不夹杂怒意。
陈则铭这才抬头,他大概也料到那些是什么了,拾起的动作并不急切,打开折子后慢慢地一个个字看过去。
这样的沉默在烛光跳耀中保持了很长的时间。
灯光下,陈则铭面上的神色是漠然的,那些来自纸上的唇枪舌剑似乎丝毫没伤到他,然而他的眉梢眼角间隐约透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态,或者说病态。他坚持着,不让这份倦意淹没自己,但那些晦暗的情绪那样强大,时刻叫嚣着要将他吞灭,这显得他的努力有些孤苦无援。
从外表看起来,他原本俊朗的面容如同蒙上了一层灰尘似的黯淡,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他不过三十来岁,其实本来是精干之年。
萧定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恨意退却了,胜利者不需要仇恨,那是战败者的标志,看到自己恨了这么多年的人落得这个样子,萧定居然并没什么高兴的想法。
自己并不是个心硬的人哪,萧定忍不住这么想。
而这个时候,陈则铭已经将所有请杀自己的奏章翻过一遍,他恭恭敬敬跪倒,拜谢万岁不杀之恩。
萧定并不推托,只道“这里还有一叠,你也看看吧。”
这一叠却是战报了。
陈则铭托病在家,但京城人人自危,战况传得飞快,于是对眼下情况也并非一无所知,可真要结合着前线发来的急报这么一看,却是忍不住有些震动了,到最后,见到匈奴的逼近已经不过三百里,途中军士血战尽殆时,不禁抬头。
萧定一直盯着他,见他色变,终于开口“朕开门见山。陈则铭,那些折子你都看过了,这么多人上奏要杀你,可朕没杀。没杀不是因为朕想放过你,而是不敢杀。”
陈则铭浑身一震,他没料到萧定把话讲得这样开,竟让人觉得那是份坦荡了。
萧定道“此刻杀你,必然引起朝中动荡,外敌当前,朕不敢冒这个险。”
他冷冷看着陈则铭,“朕与你之间有很多恩怨,比如说朕让你亲手杀了陈贵人,比如说你发动宫变幽禁了朕,对朕下毒,到底谁是谁非,一时半会也讲不清。可如今不是起内讧的时候了,朕可以因为形势放过你,你会做什么选择呢匈奴马上便要兵临城下了。”
“敬王已经立为太子,而这一战朕是一定要打的。”
两人都沉默良久,这话背后的意思,不用说太透,他们都懂。
萧定走到陈则铭面前,弯身扶着他的臂搀起他,陈则铭一怔。真站起来,这两人身高相差无几,陈则铭微微迟疑,终于偏头避开了君王的审视。
“敬王是朕的儿子,也是荫荫的儿子”
陈则铭的脸色变了,似乎被人迎面击了一记重拳,肩胛都僵硬了起来,而萧定似乎看不到他的变化,径直道“朕想留给他一个完整的江山,他不需要被人追得四处逃避,不需要受制于臣,不需要被外敌逼得毫无喘息之力,终其一生忧患重重
141、第 141 章
不得安宁,那样的君王多么可悲。”
陈则铭面上红一阵青一阵,一时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萧定扭头道“论私,你是陈贵人的哥哥,太子该称你舅舅,论公,你是天朝第一名将,你怎么想”
陈则铭的目光扫过方才赐座的木杌上,久久不言语,萧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开始,朕已经表明了诚意。”
木杌在这间殿内,是宰相级的宠臣才可以坐的,这确实是亲昵的表示,陈则铭后知后觉发现之后,对于这样明显的示好却不知该如何言语。
只听萧定突然喝道“陈则铭国难当头你还要跟朕讲私仇吗”
他之前一直和言悦色,这一声呼喝却隐隐含了怒意。
陈则铭转回头,定定看着对方,眼神猛地尖锐了。
萧定心中大惊,这番苦心怕是要白用了,面上冷冷看着对方,并不露半点端倪。
陈则铭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逾越,移开了视线,立在那里神色茫然,如此痴立了半晌,终于深深地吁了口气,跪下去“臣本武将,为国尽忠乃是本分”
他声音低沉平稳,似乎终于能心平气和了,然而那心平气和的下面又埋葬着苦痛,在一派平和的同时总难免要渗出几丝血痕来。
萧定终于松口气。
可陈则铭愿意为他所用,并不表示百官乐意让这个人上阵,萧定稍花心思来了招换将,将陈则铭重新推到了台前。
话说天朝军与匈奴的第一次交手其实是律延主动退军,难说胜负,然而在提心吊胆的京都百姓看来,却解读成了陈则铭名将之风犹存,对方望风而逃。
总之结果是己方伤亡甚小,对方却轻易退去,在这样的战绩面前,百官立刻承认了陈则铭的主帅地位,毕竟这时候保命是第一要务。
然而真正艰难的日子在后面,除了陈则铭,此刻谁也没意识到这次京都保卫战将会有多么难打。
律延一见陈则铭的帅旗,立刻将原本计划中的速攻改成了围而不打,可每日里也不让守军消停,总会有几队人马呼喝冲锋一阵子,用抛车往城墙上抛抛石头什么的。让守军终日不得安宁,尽快成为惊弓之鸟便是他的目的。
总之他要打消耗战。
围他也只围三面,留一面给人逃命,陈则铭在城楼上巡视看到这阵势,眉头紧皱着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整理文档的时候发现的,觉得很有趣,都是写的过程中删除掉的废稿
但回过头看其实也可以贴出来,让大家看看曾经有过这些也算是平行世界啊,笑
142
142、第 142 章
次日,杨如钦如约上路,临行前诸位将领都来送行,只是不见主帅陈则铭,杨如钦不禁心中纳闷。
待出发走了数里,路从云带人追赶上来,说是大帅在昨夜遇袭,受了些皮肉伤,军医诊断后喝药睡了,此刻药力未退还没醒过来,昨夜未睡之前,陈则铭曾交代今早的送行由他代送一程。杨如钦这才解惑,路从云送了几里路,也告别返回。
此刻身周一片荒漠,纵然有植物也不过是些矮小的荆棘,百里内不见人烟,独孤航骑马跟在他身侧,身后全是选出来的精兵。
独孤航自得了护送他的任务后,一直脸色阴沉。虽然恪尽职守,并不曾有丝毫懈怠,充其量只能说是礼数周到,暗地里实在是冷漠之极。每次杨如钦有问话时,他虽然也会回答,但言简意赅从不多说一个字。
杨如钦心里也明白在朝华门一战前夜,自己灌醉独孤航盗取他的令牌显然已经击破了独孤航心中的底线,如今这朋友只怕是做不成了。更何况这举动最终导致了陈则铭的一败涂地,独孤航对陈则铭本来一片忠心,却因为自己被陷于不义之地,内疚之下尽生憎恶也不奇怪。
想到当初两人各为其主时,独孤航都能对自己倾心相交,如今同朝为臣,却只能做路人,杨如钦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他一生没把交友当成多大的事情,多一个少一个从来都觉得是际遇使然,你位高权重了朋友自然多,失势无权了别说朋友,就是亲戚也捞不着一个。
可很多时候他还是会回想起自己当初提出与对方约为兄弟时,独孤航那一刻面上那种难以掩饰的迟疑踌躇。他突然有些心软,忍不住竟冒出独孤航你怎么就这样傻的念头来。
他抬起头,往前方看去,正看到独孤航勒住奔马凝目往前望的背影。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地平线处,隐约见到灰尘扬起,似乎是有人马来迎。
杨如钦精神一振,拍马向前。
越过独孤航时他微微叹息了一声,随后眼神突然凌厉起来,正事来了,还婆婆妈妈什么。杨如钦一生不懂收敛是何物,得罪过的人遍布朝野,多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杨如钦的口若悬河也是独孤航从这个时候正式领教的。
在两人熟悉后,独孤航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能说”
杨如钦笑,“古代有个人,外出谋求自己的前途,到处游说君主采用自己的谋略,却得不到重用,最后还被人诬陷偷东西而被打得半死。他只好狼狈不堪地回到家乡。回到家,他对他的妻子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的舌头还在吗妻子说,还在。他才安心,那就足够了。”
独孤航听得半懂不懂,琢磨了半晌也还是莫名其妙,“那然后呢”
杨如钦道,“然后,他最终成为最厉害的纵横士,被秦王拜为相国。他离间了六国的同盟,大张秦国国威,诸侯因此而不得不低头,纷纷西面事秦。那是个乱世,但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这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独孤航这才明白,“你也想做这样的人物。”
杨如钦笑一笑,虽然不说话,可眉梢眼角始终有种锐利得磨不平的傲气。
独孤航对这样的任命并不惊讶,他对那些堆积如山的封赏比较吃惊。
之前独孤航因为身为陈则铭的亲信,在萧定复辟后,曾入狱呆了一段时间。所幸陈则铭复出得快,他也不曾受什么皮肉之苦。但这么一落一起,对独孤航这种少年人而言刺激是很大的。
他这才如梦方醒,做武将并不是靠卖命就能得到封荫,在官场上有样东西比卖命更能影响人的一生,那就是站队。
可以说,在有这样的觉悟之后,独孤航开始对于这场战斗有些质疑了。
他想到了一些事情。
比如说大家都说宦海无情,那你已经站错了,为什么会有修正的机会呢好像是因为匈奴来犯,外力使然,才有了这种契机,那一旦外力退去呢,他们会怎么样帝王能毫无芥蒂地一直用他们吗
这些事情从前的他想不到,可此刻的他比以前站得高看得远了,所以他想到了。但让他大吃一惊的是,陈则铭似乎没想到。
独孤航是个孤儿,从小无父无母,在野外流浪着长大。
十岁之前,他不识字不通人情,他如同狼一样在风雨里独行。再回头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了那些日子,那时候天总是灰的,他抬起头,头顶上总是一重一重的树荫,它们遮挡住了阳光。这样的岁月在遇到陈则铭后终止了,他给了他一个家,这个家没有母亲,没有父亲,有的只是屋子,很多很多屋子和少量的仆人,舒适的衣服,还有一个老得追不动他的老夫子。
陈则铭很少在家,他忙着征战,那些年他与匈奴交战连连。
独孤航不爱读书,他是和野狼一起长大的,他向往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他逃离了好几次,都被陈则铭追了回来。最后陈则铭决定将他带在身旁,从此后,风里雨里,独孤航一直注视着这个背影。
陈则铭在他心中是无可取代的,纵然他很少教导他,作为一个抚养者,这或者是不合格的,但陈则铭依然成了独孤航最信任的那个人。
然后,他长大了,成为了他的护卫,再往后,他做了偏将,再往后,他也成了将军。
在保和殿前,庞大勇质疑他到底是朝廷命官还是陈府家将,这样的问话在独孤航来看,是完全没必要的。他至今为止的一生都建立在陈则铭拣到他的那个瞬间上面,他怎么可能背弃他
然而在独孤航心中有个秘密,一想到,他便会不寒而栗。
在天牢中,他丝毫也不觉得痛苦,他满门心思都在回放那个夜晚。他几乎可以肯定,陈则铭在朝华门的兵败跟杨如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然而归根到底,与他也拖不了干系,他想到这里,心里便冷得如同冰冻了千尺,又如同有人浇了油在那冰上头烧。
直到听到陈则铭再任殿帅的消息,他才从那种彷徨中解脱出来。
他是真的高兴,他觉得自己运气太好,本来可能悔恨终身的事情居然转眼有了生机。陈则铭上任后将他从牢中提了出来,再次见面,独孤航便确定了自己永远不会讲出那个秘密的事实。他宁可在战场上为陈则铭而死去,也不能看到陈则铭为他露出失望而痛苦的眼神。
但随之而来的事情让这个少年觉察出异常,今上给予陈则铭的封赏一次接一次,让人目不暇接,这情况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皇恩浩荡。
众人都说皇帝心胸宽广,有气魄,这样的人也敢如此重用重赏,独孤航却不觉得,他看守过萧定,那个人是那种能海纳百川的人吗。
独孤航回忆着,他想不出来。他只记得那个曾经的废帝有一双犀利不饶人的眼睛,有那种眼神的人不可能仁厚。
独孤航为那些接踵而至接连不断的赏赐觉得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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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第 143 章
很快,萧定就觉得不高兴了。
他是这么个人,凡事总是越想越多。
山很大,一时半会找不到人家,一时半会也出不去。
天色过午之后,只能先找食找地方歇着。
陈则铭抓来条蛇,建议做烧烤。萧定最不喜欢吃蛇,赶紧借题发挥教训了他一番,责怪陈则铭不会伺候人没眼力神。
萧定当然知道陈则铭是王爷,也知道王爷和皇帝都是被人伺候惯的,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陈则铭看出上皇脆弱的心被自己先前的话深深伤害了,只好不答。
这么一来,两人还算和睦的关系又有点僵起来。
陈则铭总隔萧定远远的,大概不打算触霉头了。萧定发觉使唤他的时候必须站起来喊话,这使得萧定觉出了自己先前的决策失误。
最终萧定还是勉为其难地吃下了蛇肉,因为陈则铭说打不到其他东西。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隔萧定远远的,萧定看不出他脸上有没有笑,只好当他说的是真话。
到了夜里,风一大,萧定就很应景开始咳嗽。
陈则铭起来堆了几次柴,把火烧得旺旺的,萧定还是咳。
陈则铭把自己的夹袍脱了,盖在上皇身上,萧定这才消停。
但没了外衣睡觉显然会冷到,陈则铭只好坐在火堆边烤火,萧定想这下你熬不住总是要过来跟我一起睡了吧陈则铭用枯枝给他铺在地上做了个鸟巢一样的床,虽然还是透风,总好过没有。
但陈则铭背对着他,一直烤火。
萧定等得咬牙切齿,觉得这个榆木脑袋真是不可救药了,最终陈则铭也没挪窝,倒是萧定撑不住先去见了周公。
周公还没找到,他见到了杨梁。
杨梁还是很年轻,眼角眉梢都是年轻人特有的意气风发,身姿挺拔站在桥边,就跟画似的。萧定就忍不住感慨,死得早也不是完全没好处,其实死在后头的人又老又丑又寂寞。
杨梁看到他很是惊讶,“小定你怎么来了”
萧定满心欢喜牵着他的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诧异,杨梁让开身体,露出后面一块石牌,上面刻着三个醒目的大字“奈何桥”。
萧定倒抽口凉气,难道我方才毒发身亡了也不知道此刻陈则铭发现了没有。
两人好久不见,忍不住叙旧。
萧定说既然是奈何桥,杨梁你在这里难道是等我。
杨梁道当然是等你,你与我约定三生来着,我一直记着呢。
萧定愣了愣,仔细回忆,却不记得是不是真约定了三生。
这么说了一会,见远处有个人慢慢走近,身影好不熟悉。
萧定一看更惊,居然是陈则铭,忍不住想莫非他发觉我死了,忍不住殉了情
陈则铭见桥前是他们两人手儿拉着手儿,不禁停步,看了半晌,才上前见礼。
萧定忍不住要窜上去问他到底是不是殉情了,可手被杨梁拖住了,这么挣开显然杨梁是要下不来台的。
正在为难呢,杨梁朝他笑一笑,就跟当初似的朝他靠近,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知道小定想要什么,三人行也行啊。”
萧定心中狂喜,这一乐居然醒了。
坐起身,陈则铭坐在火边早睡了,显然自己是没死的,他也是没死的,只是那个音容笑貌尤在眼前的人死了。
萧定忍不住想,若是他还在难道真来个三人行好像有些对不住也不知道是对不住杨梁还是对不住陈则铭。但自己富有天下,泽被四方,身为皇帝,两美兼收也不是不行啊想着又有些伤感又有些荡漾。
作者有话要说雷到的不要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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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第 144 章
这么心神动荡,再入睡就难了。
萧定索性坐起来,胡乱回味了一会,突然觉得心惊。
杨梁死了多年了,自己如今一直疾病缠身,此番居然梦到他和奈何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真的日子不长了这一次出门就遇山贼,寻找名医路上诸多不顺莫非就是预兆,预示着此行终将无果。
可陈则铭的身体分明很健硕,怎么也去了那个地方那是自己在妄想了,可如果自己真死在前头,陈则铭会怎么样他会伤心吗,只怕更多的从此解脱了。
想着真是心中郁闷。他一生颠沛,难道便这样终了了
这是谁的罪过。
萧定拾起身旁小石子,对着陈则铭的脊背猛力掷过去,石子“扑”地一声响,打在陈则铭肩头。
陈则铭吃痛惊醒,莫名其妙转身来看。
萧定忍着气,笑道“朕方才做了个梦”
陈则铭肩后发疼,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这位上皇又有哪根筋不对了,只是这么被人从梦里生拽出来,实在难受,一时也没说话。
萧定瞧着他,“梦到朕走啊走啊,走到了奈何桥。”
陈则铭一震,这才彻底清醒了。
萧定冷冷看着他,也不继续了。
陈则铭呆了片刻,突然恭顺起来,低下头去,火光就这么笼在他的身后,阴影将他的表情全部遮盖住了。
两人这么静了片刻,萧定终于道“你过来。”
陈则铭抬头,片刻后道“臣领旨。”
待陈则铭走到萧定身边,缓缓跪倒时,萧定伸手出来,牵住了他的掌,但他并不阻挡他跪下去的动作。
陈则铭的双膝落地,跪在他脚下,这举动是卑微的,可他是臣,他必须这么做。
萧定有些快意。他的手冰凉,而陈则铭的却干燥温暖。合在一起那些温度泾渭分明。你温暖不了我,我也冻结不了你。萧定突然这么想,他仔细打量陈则铭。
陈则铭的相貌很是端正,年轻时候甚至是俊美,哪怕到了此时,他的眉目依然如同画中一样的精致。萧定感慨这一生,自己都不曾觉察这些,那时候这些都是刺眼的,让人厌恶的。
可此刻不同了,为什么呢
萧定觉得其实自己和陈则铭都不可能回头了,他们错过了爱的时机。他不懂得该怎么爱他,正如同他不懂得怎么爱自己。萧定的五指紧紧地掐下去,直到陈则铭惊讶地抬头。
萧定看着他的诧异,片刻后笑了起来,挑着眉,“你又信了。”
陈则铭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中那些虚伪的平静被打破了,显出些波澜,萧定微笑地看他。
他笑了一会,将脸凑过去,将唇在陈则铭颊上轻轻触了触。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至此全部终结。
关于这个故事,我已经写不出什么东西了,平行世界的这个番外,拖的时间也久,跟最初计划的也不同,停在这里我个人感觉挺好的,爱意浓厚
感谢大家时近三年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