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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令 第23节

作者:偷偷写文 字数:14684 更新:2021-12-31 20:43:30

    第章

    42、又过了一阵,豫州最终大捷的消息终于传来,号称歼敌十万。江中震整编战俘后,立刻领军回朝。

    大军行到途中,封赏已经颁下来。陈则铭身为枢密使,论功行赏自然又是头功。这一次连他两名姐姐也被封了夫人,得了无数锦锻马匹。就哪怕他那个鲜有人见过的小妾,也赐了宫花首饰。

    这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外人都道陈家是祖上厚德,以至于荫及子孙。任谁也看得出,陈家权势早盖过京中各路亲王权贵,足够称得上如日中天不可一世。

    陈则铭的两个姐夫虽然也是官宦之后,却都资质平平,科举不中,原本各自花钱捐了虚职。陈则铭得势后,自然有人上赶着巴结,将他们一路扶持上来,现如今也都是二三品的大员了,实在是平步青云。

    这日,两家一同回陈府探亲。四乘大轿,浩浩荡荡,随从人员从街头排到街尾,引了无数行人观望。有权当用,这是俩姐夫的共同体会。

    陈则铭闻讯出迎,看到这架势也有些无言。

    进到院中,姐姐姐夫们忙着比赛打赏,看谁出手阔绰,下人也跟着满面春风起来。

    正要进屋的陈则铭见之一怔,收回了已经跨过门槛的那只脚。

    周遭明明一派祥和,他却竟然有些隐隐的不安。

    古往今来,多少功臣因得了天宠,太过得意忘形而遭杀身之祸。看看眼前,哪个脸上刻着的不是忘形两个字

    萧谨的赏赐一波接一波,实在带了些波涛汹涌之态。

    从前的萧谨也不知节制,从来都有恨不能倾尽所有的趋势,可那时候他一心拉拢自己。如今少年天子分明是气头上,这一幕便有些欲盖弥彰的古怪感觉。

    厚恩之下是福是祸,谁能知道。

    陈则铭很快上表,自叙无功,不敢自居,金银封赏该拿去犒劳黑甲军士,以显示皇恩浩荡,而自己已经受朝廷重用,鞠躬尽瘁原是本分。

    萧谨在龙椅上听了这话,半晌不做声。

    远远望去,少年天子的面上突然显出少许类似黯然的神情,最后却还是点头应允了。

    几日后,西域来朝,进贡十匹汗血宝马。

    萧谨立刻赏了陈则铭一匹,圣旨上说,宝马赠英雄,次日围场狩猎请魏王务必骑此良驹前来护驾。

    陈则铭接过黄锻,心中那块石头才算是真正落地萧谨终于愿意与自己私下见面,那便表示他已经解开心结,准备与自己面谈。

    这便够了。

    萧谨那个人的性子他太清楚,他唯一怕的便是这孩子年少无知,被人利用。

    或者是因为前几日的上书,让萧谨终于意识到他近来的谨言慎行和低头臣服的明朗态度,才去掉了那点愤意。

    不管是与不是,陈则铭都有种雨过天晴的轻松只要见了面,他就能说服他。

    那马驹四肢修长,步履轻盈,一看便不是凡物。陈则铭端详半晌,心中狂喜,命人将它带下去喂草料。顾伯唯恐其他人伺候不周,坚持要亲身上阵照料这匹御马。

    陈则铭笑一笑,任他去办。待周遭安静,下人们各自忙活去了,陈则铭坐在堂上,却是一阵阵的后怕。

    若不是这圣旨来得及时,自己会怎么做

    猜疑真是天下最可怕的东西,每天夜里,他不能入眠,反复思量如今自己的处境,和进退的问题。

    若萧谨露出调兵的意思,自己会怎么做。

    他满背的汗,心中庆幸不已,他没听韦寒绝的进言,全因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萧谨对他是不能这么绝情的。

    幸好他押对了。

    从萧定执政的当年开始,他的不甘心已经促使他做了许多事情。然而,那些事情就全是正确的吗

    他不知道。这种不自信导致他在可能到来的第二次选择面前,突然迟疑不定裹足不前了。

    可当他接到这封带着和解语气的旨意时,他猛地意识到,死这个东西自己是不在乎的,他只是希望自己不要死得毫无价值。

    如果萧谨希望,他可以把手中的权势还给他那本来是他萧家之物。

    陈则铭叫人备马,他要立刻进宫面圣谢恩。

    他不能等到明天,一整夜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正要上马,一个人突然从旁边走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定睛看到,韦寒绝已经对自己行了一躬,一鞠到地。

    陈则铭有些讶然,还不及说话,韦寒绝抬起头,从来憨笑不断的脸上早没了那种藏拙的笑容,“韦寒绝前来拜别千岁。”

    陈则铭这才真正吃惊了,丢开缰绳,上前一步,拖住了那少年的手,“公子突然说这种话莫非是我怠慢了公子”

    韦寒绝道“千岁一直很客气。”

    陈则铭道“那是下人得罪了公子”

    韦寒绝近来的进言他不用,是不能用,不愿用。

    可他也不愿因此怠慢了此人。这其中固然有重才之意,可也有惧怕之心。韦寒绝对他的劝谏,若有第三个人知晓,那便是板上钉钉的谋逆之罪,全家当斩。

    须能将此人一直困于府中,他才能放心。

    韦寒绝依旧摇头,只推说老家有事,如今不得不回了。

    陈则铭追问不出缘由,又见他去意已决,只得失望作罢。

    他沉吟许久,叫顾伯拿来银两要赠给韦寒绝。

    韦寒绝笑道“小人家中虽然不是富豪,可到底是官宦人家,哪里需要魏王再给盘缠。”

    陈则铭淡道“这是之前万岁赐下,给军中犒赏用的,韦公子曾为军效力,取之合情合理。”他有些漫不经心,迟疑着杀或者不杀的问题。

    韦寒绝脸色变了变,微忖片刻,道“我有一言,不知道魏王千岁听不听得进”

    陈则铭道“公子请说。”

    韦寒绝左右环顾,欲言又止,陈则铭瞧出端倪,将他带入屋中。

    果然进了屋子,韦寒绝道“千岁是准备入宫”

    陈则铭看他片刻,微微颔首。

    韦寒绝又道“千岁如今已经万人之上,可以说是风光一时,位极人臣,可世间从来是花无百日红,不知道日后是什么打算”

    陈则铭一怔。他仔细看看这少年,韦寒绝是个很聪明的人,可这个时候问出这样的话,却证明他聪明一世,却还是一片赤诚之心。

    陈则铭迟疑一会,“我希望有生之年,能辅佐万岁成就一番事业,青史留名。”

    这应对端端正正,应该说并无错处,谁知韦寒绝立刻接口,“那千岁是不打算进也不打算退了”

    陈则铭皱眉不语。

    韦寒绝叹息一声“请恕小人直言。千岁若是为将守关,那必定毫无疑问能步步高升,终有一天能光宗耀祖。可如今千岁已经为相为王可说是已及巅峰,还能往何处去呢”

    他迟疑片刻,“既不能进,便该早退”

    陈则铭心中一震,他说的是自己该退,还是魏王该退,或者两者皆有

    他凝目看韦寒绝,这少年是真聪明啊,他懂得用什么打动他。

    韦寒绝静了片刻,“官场之中,暗流不断漩涡重重。千岁你想维持现状,只会比迎难而上,更艰难无数倍”

    陈则铭到达宫门前时,天已经黑了,只余天边一线白。隔了一会,那些灰白也隐入夜幕中,再看不见。

    这是个有风的夜,漫天鱼鳞般的云彩缓缓随风而动,残月时隐时现,它泛着近乎青色的光,染白了近旁的云,却照不亮整个天空。

    陈则铭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门前兵士,自己漫步而入。

    有内侍赶紧去报信,另有人提灯前头引路。

    他有在宫中骑马的特权,但此刻他并不想用。一来是萧谨确实曾经希望他威风凛凛在宫中纵马,不过显然不是现在;二来他需要些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

    韦寒绝说了那些话之后,最终安然离去。

    陈则铭没派人追杀,他打消了这个念头。韦寒绝见他入宫,便再不提及谋反之事,只表忠心之情。这么聪明的人自然不需要有人盯着,他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或者什么话该在什么时候说。

    但陈则铭愿意放他一马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察到这少年身上有些纯粹的东西韦寒绝本可以不发一言,悄然而遁显然这少年还没到那个狡猾的年龄,所以他大胆来辞别。

    这光明正大的行为挽回了他刚刚展开的人生。

    但陈则铭却感觉到隐隐的失望,这样的人,选择在此刻离开自己是自己不够强,还是当前形势微妙,判不准旦夕祸福。

    如果真是如此,这样的明哲保身也无可厚非,但他到底还是有些被刺痛。

    因为他是被放弃的那个。

    陈则铭不自主叹息了一声,他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自怨自艾了。多少年他都独自过来了,为什么还是会对旁人有所指望呢。

    他为什么要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旁人就能断定你的对错吗

    他们能体会到你的心吗

    无论什么决定,你只该自己一个人下,最先考虑你自己所以为的对错。

    因为旁人只是隔岸观火。

    他仔细想了想,将萧谨与自己起矛盾的先后种种,都重新梳理了一遍。

    然后他终于安心。

    哪怕事情重新发生,他要再度面临,他的做法也不会与之前有任何不同。

    他还是要保萧定的性命他不能让这个人这样冤屈的死在宦官内侍之手。

    他也不会反萧谨之前这个少年皇帝对他的好,他还记在心上。

    作为君王,萧谨有很多不合格之处,但他对他是没话说的。那么陈则铭就不能做第一个出手的人,他不能亲手打破这段情分,哪怕是错了,哪怕就此陪上的是自己的性命。

    这样他才能问心无愧。

    陈则铭轻轻吁了口气,这些日子来混成一团糨糊般的头脑突然清醒。

    哪怕有一万个人不赞同,你也还是你啊。

    他睁开双眼,复又坚定了下来。

    第章

    43、萧谨此刻还在御书房。

    陈则铭走到半路,正遇见一名小内侍捧着食盒迎面而来,见到是他时,那内侍呆了呆,突然绕了过来,“魏王千岁”

    陈则铭被他挡住,不得不停步,仔细看去这小内侍似乎几分眼熟,不禁应了一声。

    前方提灯笼的宦官觉察,也停下等待。

    那小内侍喜声道“千岁不记得我了”

    陈则铭心中更是诧异,正要开口应付,突然见这少年宦官背向旁人,不断朝自己递眼色,眼神惊恐中带着焦急。不禁心中一跳,口中顿时缓了,慢慢道“是有些眼熟,你是叫”

    那内侍来不及答,几名宦官已经从来路上疾步赶过来,为首一个正是黄明德。

    搭话的少年内侍立刻露了惧色,急忙低头让开。

    黄明德瞥到那小内侍与陈则铭搭话,早已经不动声色仔细打量了片刻,等那小宦官退开,不慌不忙迎上前来请礼,笑道“魏王,请随我来。”他指的却是东边,正与御书房所在背道而驰。

    陈则铭讶道“万岁不在御书房了”

    黄明德应声“万岁吃过点心就已经移驾东暖阁。留我在御书房打扫呢,就听孩儿们报说千岁您到了,怕耽搁千岁要事,故此老奴亲自前来领路。”

    陈则铭点点头。

    跟着黄明德走了一段,陈则铭心中忐忑之感非但不褪,反倒觉出更多的不对劲来。

    黄明德是萧谨贴身太监,萧谨去哪里不带着他,怎么会留他打扫

    之前那小宦官更是越想越眼熟,分明是见过的,只是忆不起时候。

    他环顾周遭,正望到巡夜兵士身负的弓箭,突然悟起,那少年内侍可不就是之前被萧谨用箭射过的那个。

    那么,那眼色果然是示警。

    他心中咯噔一下,脚下立刻停了。

    黄明德回头,疑道“千岁”

    陈则铭脸色苍白,朝他摇了摇手,低声道“我头症近来犯了,总是不大舒服。”

    黄明德连忙来搀扶他,“那等会老奴叫太医过来。”他顿了顿,低声道“万岁还等着千岁呢,得快点。”这老太监声音中有种难以掩饰的急切,似乎在期待什么。

    陈则铭瞧了他片刻。

    身后几名人高马大的宦官一直寸步不离跟在他两侧,此刻的他当然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几人不会是他的对手,可惊动了卫士,深宫大内之中他也没希望逃脱。

    他双手冰凉,不是因为身陷困境,而是因为萧谨原来真下了这样的决心。

    这便是调朴寒重为殿帅的真正用意所在了。

    表面上陈则铭还是兵权在手,但宫苑已经不是他的势力范围除了静华宫,宫中禁卫已经全是朴寒的人。这样的调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足以把魏王逼反,却足以让魏王受制。

    可真正致命的原来是后头这一步。那些赏赐果然全是用来花人眼惑人心的而已。

    汗血宝马当然是个饵,设局的人料定了他急于面圣,等不到第二天。

    这样的棋不是萧谨能想出来的,可他用了。

    朴寒虽然曾是萧定的人,萧谨却把他从底层再调了回来,这是提拔之恩。那拘杀魏王时,这个人便是可靠的。

    陈则铭分析得异常冷静,他似乎突然心思通透起来,能看得清每一丝隐藏在事实背后的线索。

    他把它们一一串起来,顺着线头看下去,他看得漫不经心,似乎踏入这个圈套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同名同姓的旁人。

    他猛然间意识到韦寒绝是不得不走,否则他在朝为官的大哥怎么办,他的家人怎么办陈则铭觉得为家人而退的少年与当年的自己异曲同工。

    他把那点残留的不甘抹掉了。

    陈则铭仔细看了看黄明德映在灯下满是褶皱的脸,这老太监笑得好生谄媚,似乎又看不出与平日的区别。陈则铭突然觉得也许是自己多心了,萧谨那样一个孩子,会做什么呢能做什么呢

    直到他点点头,黄明德才如释重负,又叫了人过来搀扶魏王。

    陈则铭让那人退下,道,“不至于。”

    黄明德笑道“那便好,千岁自己千万走好。”这话似乎语意双关,陈则铭恩了一声。他想对方其实并不需要自己作答了。

    到了东暖阁,黄明德并没进去禀告,直接将殿门推开,请他入内。

    那里头灯火辉煌,但就是没半个人影。

    陈则铭撩袍走了进去。

    门从身后被合上了。

    殿中烛火一盏接一盏,风一吹过,纷纷张牙舞爪跳跃不止。过了一会,光线骤然暗下来,那是夜风穿堂而过,吹灭了几盏宫灯。

    阁内没有伺候的宫人,于是熄掉的灯也没人续火。

    陈则铭默然站在门下,听着空旷殿内的动静。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声音,很多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又被压抑得细不可闻,但他还是听到了。他想象着那屏后的军士此刻均是被绷成弓弦一般的紧张,嘴角不禁勾起嘲弄般的笑容。

    他的心或者是落了下去,或者反而却踏到了实地,因为猜想已经终成现实,他说不清楚自己的感受。

    他静静等待事情的继续发展。

    这么站了许久,偏殿的门才开了。为首的身披锦袍,心神不定,正是萧谨。

    看到陈则铭,少年皇帝的脸色很是难看。他有些慌乱,怔了片刻,才慢慢走入,到龙椅前坐下去。一旦坐下,他因为年少而显得单瘦的身体就不免有些佝偻起来。

    几名佩刀卫士挡在他身前。

    陈则铭很惊奇萧谨依然肯出现,或者正是因为这感叹,他的心终于能觉察出伤处。

    他跪倒在地,道了圣安。

    萧谨始终不看他,也不开口,也许因为紧张。

    皇帝不说起身,于是陈则铭便没起身,他抬起头,看着座上那个少年。

    他一手将他扶持起来,全心全意教他武功,真心真意想辅佐他成为明君,而他,终于还是容不下他了。

    萧谨觉察他的目光,将脸侧回一些,这少年紧紧皱着眉,他还不习惯背叛,还是会内疚,这些感受使得他在陈则铭眼前,如坐针毡。

    陈则铭看在眼中,终于能有些欣慰的舒了口气,然而已经走到这一步,又何必回头呢。

    陈则铭俯低身体,清晰道“臣头痛之症近日频发,枢密院事务繁忙,臣自忖已经不堪重任,早该避让贤路。恳请万岁收回三衙兵权,臣欲就此致仕,望陛下恩准。”

    他也不说废话,开口就直奔主题。错过这一刻,便可能再没机会开口了。

    陈则铭的声音并不算大,可殿中四下都寂静无声,于是萧谨还是听清楚了这句话的每个字。他露出意外和无措的神情,呆呆看着跪在原地不肯上前半分的权臣。

    陈则铭若是同往常一样,跪安之后起身进言,那在接近萧谨的途中,屏后的卫士便会冲出来,一拥而上,将他制服。

    陈则铭却跪得离他远远的,自动交出兵权。

    萧谨慌乱了,这反应脱离了杜进澹与他的策划,而他缺乏应对的机敏。

    他用很久时间才下得了这个决心,如果不是陈则铭坚持要把朝廷封赏散给军士,应证了杜进澹笼络人心之言,他也许还要迟疑下去。他要将陈则铭拉下马,落去他的爪牙,这样他才能安心长久的把这个人放在身边。

    他料想过陈则铭的各种反应,那些画面中有愤怒,有争议,有不服,甚至有唾弃,唯独没有这种常见的平静。

    这平静如水导致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屏后无人,似乎他还是那个满心依恋魏王的少年君主,这平静引诱他回想到这个人的好,一点一滴,润入心中。

    然而到这一步,还怎么可能回头。

    萧谨无言,他干瘪瘪地坐着,不能反应,直到陈则铭将上面那段话又重复了一遍。

    萧谨猛地站了起来,败退般从来路颓然逃出去。那几名卫士面面相觑,连忙跟着退走。很快屏后脚步声悉索而去,不时便退尽。

    殿中终于静了。

    侧殿的门带着深深叹息般的声音关合。

    隔了许久,又打开。

    一名内侍端着笔墨,悄无声息地走入,走到依然跪着的陈则铭身前。

    陈则铭抬起头,那内侍跪倒下来,弯身将纸托在盘中,再将那盘子端起。

    陈则铭提起毛笔,看了看偏殿的门。

    萧谨在吗,他敢在吗他宁可他是敢的,他宁可他自己抛下这张纸,用一种盛气凌人的气势逼他来写这奏章。那么他可以告慰自己,自己培养出了一个不逊萧定的君王。

    然而,萧谨隐去了。

    陈则铭只看得到殿中微弱的灯光,这光芒只能照到门外几步,再往外便是黑沉沉的夜色。就如同命运,你只看得到几步之内。

    殿内落针可闻,他一笔笔写下自己致仕的折子,如他夜批奏折时一样,一丝不苟。

    待最后一笔落定,他从头又看了一遍,确认所叙无误,这才将笔抛入盘中。

    那小内侍掩卷收笔,起身欲退。

    陈则铭突然伸手拉住那内侍的袖子,“转告陛下,静华宫中之人,臣将亲手除之。”

    那内侍吃惊回头看他,却见他脸色镇定如常,并不像在说胡话的样子。

    内侍瞠目望他片刻,脚步混乱,匆忙奔出殿去。

    隔了一会,有人返身回来,却换做是黄明德。

    陈则铭缓缓起身。

    黄明德到他跟前,低声道“恭喜千岁,陛下准了。”陈则铭冷冷看着他,这目光似乎带着刀刃剐下来,黄明德抬头骇然,不禁退了半步。

    偏殿的门也终于落锁。

    锁链相扣的声音似乎惊动了烛光,它们微弱地跳动,奄奄一息。

    陈则铭独自坐在宝座下,看着月光从窗格里探进来,一寸寸的攀爬。

    他没有半点睡意,也没回头再想什么。

    他不想萧定,更不愿意想萧谨。

    他只是空落落坐在那里。

    等待天明。

    第二部完200957

    作者有话要说有两个消息想告诉大家,一个是好的,一个是坏的。

    好的是,这文确定不会v。群里头的tx是早知道了,不过没在这里说过

    坏的是,因为后面还有不少篇幅,所以不得不将本文分成三部。之前曾说过只有两部,那实在是对本文长度的估计失误所致,大家就别太在意了

    本来想写篇后记什么的,但与第一部完全不同,第三部是紧接着第二部而来,所以仔细想想也没这个必要了,话说将第二部连载过程是我写文以来最困惑的时期,体会到的东西比之前很多年都多,这样的体验也是人生的收获啊笑

    非常感谢大人们一路支持和留言

    第 1 章

    将军令3终结篇

    1、萧定觉得不对劲。

    静华宫是座废弃的宫殿。

    当年连正殿和左右厢房之间的回廊也没修好,便因故废弃了,之后便一直无人居住。

    后来加入的陈设之类也多是旁处不要的旧物,先帝曾把居于此处自省作为对不上进的皇子的惩罚,其不适居住的程度可见一斑。

    萧定当年再落魄的时候,做的也是太子,居的也是东宫。

    他从不曾想过会有一天,自己要在这个破落到有宫之名无宫之实的废墟之地,形同拘禁地度过自己最该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壮年岁月。

    可这样的变故却确确实实产生了。

    当一个人习惯了高处之后,他跌落下来的时候,便会异常惨重。

    这惨重对萧定而言,不是吃穿用度。

    萧定不是那种特别讲究奢侈的君王,实际上他对身外之物的关注度并不高。

    当然,每逢重大祭祀做件新龙袍,出行必要的銮驾规模之类,这样正常的礼仪范围内的奢行,他还是从容受之。

    但萧定真正喜好的是君临天下时,那种众人战战兢兢,不敢仰视的气势;批驳政事,倾听朝议时那种对臣下心思了如指掌的游刃有余;裁断众案,夺人生死时的那份不容否决。

    简单言之,萧定好的是权。

    大权在握,他才有满足感。

    可如今,他手中的被人夺去了,他的生死,需要别人裁定了。

    他就如同陷入一个泥沼,所有擅长的再发挥不出,所有精通的被人剥夺。萧谨留着他不杀,赚的不过是仁义这个名声,这样的事实显而易见。

    但宫里头人人都不敢说。奴才下人们有同情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事不关己的,有立刻反水的,也有坚持忠诚的,但那都是轻如鸿毛的见解和立场罢了。

    就如同蝼蚁无法撼动参天巨木,这事情的关键最后也只是在萧家兄弟之间。

    自己活到最后,唯一的用处居然是成为旁人搏名媚俗的器具,这样的认知对本性傲慢的萧定而言,有种异常巨大的冲击力。

    但他不得不默然承受。

    他从来很有傲气,但比傲气更重要的是他的命。

    萧谨一流当然明白让这样一介君王活着是件非常冒险的事情。于是他的弟弟在有意无意间隔断了他与尘世的来往,各种节日盛宴,群臣面前他不能露面;各种祭祀,他也不能出头;他的后妃被萧谨送入寺庙,带发修行,美其名曰为他当年祈福赎罪。

    萧谨希望人们在漫长的岁月中,渐渐漠视萧定的存在。

    逐步抹杀掉这个人。

    对于这一点,萧定很清楚,纵然他万般不甘,也不能有什么应对之策。

    他在宫里待了三十余年,几度沉浮,对深宫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你死我活中透出的人性贪残,早已经洞若观火。

    萧谨这样一个少年,所思所行,实在算得上简单直白。

    他不得不让,做出感激万分的姿态。

    此刻他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用帝王家那点微薄的血肉亲情,来维系并保住自己的性命,便是其中一件。

    能拖多久,萧定并没把握,但他只能继续做。

    能保一日便是一日。

    萧定在尽力支持的同时未尝没有消极的想法。对于未来,他一片迷惘,是这样屈辱地日复一日,直到咽气还是连这样也做不到,哪一日便有人拿了圣旨来取命

    他的未来全掌握在别人手中。

    然而萧定不肯屈从,他可以对萧谨跪下,对他的胞弟跪下,对他曾经的臣子跪下,但他不能对此刻的厄运跪倒。

    他有时候也会想起当初自己给萧谨封王赏地的情景,那时候的萧谨是个胆怯内向的孩子,哪怕萧定的一句问话,也能让萧谨骇得半晌不敢做声。

    彼时天地,而今已经颠倒。

    既然倒了,你便得让对方觉出胜利者的快意。萧定并不收拾那些屈辱,那些能让他的败退更加真实。

    然而只有一个人,他不能做这幅弱态给他看。

    他每每想到那个用武力逼宫的人,就异常激动,有种恨不能将之将乱刀砍成肉酱的冲动。

    他有今日全因为他。

    于是他面对那个已成魏王,万人之上的乱臣贼子,从来不假颜色。

    他们俩总是针锋相对的,无论从见识,从立场,从性情,他们全无重合之处。萧定奇怪着自己当初迟迟不除掉这个人的原因,想来想去,他只能说自己是糊涂了。

    他看到这个人软弱之处,却没认清楚他倔强的本质。

    那倔强导致低贱之人敢生异胆,终有一天剥去了画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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