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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令 第5节

作者:偷偷写文 字数:19800 更新:2021-12-31 20:43:15

    陈则铭轻轻倒吸了口气,停顿了片刻道“杨殿帅在卑职面前从不提及此事。”

    皇帝玩味般审视着他,“他从不说”他笑了笑,“那就奇怪了,他怎么常在朕面前说你呢”

    陈则铭惊讶抬头。

    皇帝打量着他轮廓分明英俊的脸,“他总说,要朕得饶人处且饶人”陈则铭怔住,脊背反射性的绷紧,他有种退却的冲动,但却坚持着一动不动。

    皇帝不乏恶意的瞥他,“朕难道做过什么很过分的事吗,陈卿”

    陈则铭垂下眼,脸色有些难看。

    皇帝却不放过他,“陈卿”

    陈则铭静了片刻,方从喉中挤出了两个字,“不,没有”灯光的阴影遮去了他面上的表情,但那个身影不免是有些悲哀气息的。

    皇帝靠在椅背上,“杨粱还说,若想灭匈奴,没他不行很狂是不是这小子自小便很有天赋,师傅曾说他天生是做将军的材料,就该驰骋疆场,马裹”说到此,他突然住口,似乎被自己未出口的话给吓到,他似乎被刺痛了,深深颦起眉头。

    两人静了片刻,皇帝转头望了望那画,眼神不由有些凄然。

    陈则铭默默观察着皇帝的举动,后者的情绪变化渐渐的为他所掌握,看起来再不是最初那么的喜怒无常。

    隔了一会,皇帝收回了心神,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朴吕国主向朕诉苦,说你的士兵在他投降之后还是将他的臣民洗劫了一遍,可有这种事情”

    陈则铭吃惊,迟疑着没有回答。

    皇帝皱眉“陈卿”

    陈则铭扑通一声跪倒,“此乃臣的罪过,臣不敢自辩,愿意领罚”

    皇帝淡道“朕问的是你放纵不管的理由。”

    陈则铭低声道,“臣以为,若想兵士勇猛,则必先使贪使愚。”

    皇帝看了他一眼,“你便是这么跟你的兵士讲的告诉他们王宫里有无数的珍宝可以拿大家要勇猛上前”

    陈则铭道“臣愚笨,只想得到这个法子。”

    皇帝若有所思,“那样的冰川,难怪你们能过,人的贪欲真是可怕,是不是”

    陈则铭辩道“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为财不要命,打退堂鼓的也不在少数。臣暗中派了人先行出发,假扮成朴吕国使者伏在半路,待大军赶到时,再来投降,才使得军士们毫无疑心,全力以赴过了山脉。”

    皇帝面上隐约含着笑,“这主意倒有趣得紧。”

    说到此又沉吟了片刻,“可人家御状都告到朕这里了,总不能置之不理那个,你的监军叫什么来着”

    陈则铭看着皇帝,不解其意。

    皇帝想了想,“是叫吴过吧,无功也无过,还真是取对了名字。你明日拟个折子上来,就说吴过监军不力,弹劾一番,也算给了朴吕国主一个交代,他总不好再说什么。”说着似乎是乏了,打了个哈欠,挥袖道“下去吧。”说完返身走到床前,却见陈则铭跪在原地,纹丝不动。

    皇帝道,“陈将军是要自荐枕席了那便过来吧。”

    陈则铭浑身一抖,抬头见皇帝调笑的神情,犹豫了片刻,突然坚决道“万岁,臣不能拟这个折子。”

    皇帝皱眉,盯住陈则铭,面上终于现出不耐的神色。

    第章

    30、昭华宫中近日特别的热闹,皇子百日宴近在眼前。

    这么小的孩子便已经喜欢出门逛了,看到新鲜的东西他会发出咯咯的笑声,乳娘将他抱在怀中,在院子里走动,不时用手指点他胖乎乎的小脸。小宝宝闭着眼,嘟起没牙的嘴,顺着手指的方向移动,似乎是要吸奶,然而他并没发出哭声,这表示他只是在玩闹。

    陈贵人靠在亭子里,微笑的看着这一幕。

    她如此的全神贯注,以至于宫娥带进一个人来,她也不曾发觉。她专心看着儿子在空中挥舞的小手,不时发出满足的笑声。无论什么样的女人生了孩子之后,她生命中一大半的天空便立刻属于那小小的身躯了,这可真是件奇怪的事情。

    陈则铭立住,凝视她的面容。

    陈贵人觉察到那可算是无理的视线,将头转了过来,一怔之后,她发出一声惊讶的呼声,站了过来。

    生产仅三个月,她的身形便令人惊奇的苗条了下来,甚至仍带着一丝少女的窈窕。

    她奔到陈则铭身前站定,用一种兴奋的目光贪婪打量着昔日的玩伴兼恋人,一点也不避讳。

    陈则铭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正想开口,荫荫浮起了一个笑容“看谁回来了我们的大英雄”

    陈则铭“啊”了一声,“荫荫”他脱口道,带着些许责怪的口气,脸上有些红了。

    荫荫调皮地笑,此刻的她分明仍是当初那个女孩子,“宫中都传遍了,朴吕之战那快如闪电的胜利,太让人神往了”陈则铭转往四周瞧,果然不少人在看他,于是更加尴尬。

    荫荫转身招手,乳娘抱着孩子走了近来。

    两人对视片刻,都从方才的兴奋中脱离了出来。

    须臾,荫荫歉意般笑了笑。陈则铭道“恭喜了”他想自己的笑容应该很自然,在家练习了很多遍。

    荫荫接过儿子,将头埋在孩子头颈旁停留了片刻,抬起头道“我希望他将来能和你一样,成为傲笑疆场的好儿郎。”陈则铭含笑不语,低头逗弄那孩子。

    那孩子脸庞虽然胖乎乎的,但眼角眉梢与皇帝已经有几分神似,看得陈则铭心中无端地一颤。

    吴过最终还是被调遣了,明升实降,除了陈则铭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陈则铭其实也不太明白,皇帝此举显而易见是为了保他,为什么,因为这次胜利皇帝已经不恨他了吗之前那么大的恶意,就因为一次战功全消失了

    这恩赐,或者说幸运来得太快,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想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却来不及有任何感觉。他只觉得很困惑。

    但同时他是愧疚的,有人代自己受过了。

    他百般周折,找到了吴过在京城的住处。

    吴过不是京官,出征前临时被调入京,返京后一直住在一间客栈里。

    陈则铭找到他时,他正在屋中打点行李,衣着看起来颇有些寒酸,而头顶上店家正在修屋顶,重新铺瓦,弄得丁当直响,口中嚷着前夜雨大漏水,弄湿了不少客官的床褥。

    看着漏进来的阳光,照在那堆旧得褪色的衣物上,陈则铭只觉得心中的歉意又到达了一个高峰。

    吴过在此地认识的人不多,推荐自己入京的恩师也已经道过别。见到陈则铭来,惊讶之余也有些感激。

    两人到街上馆子叫了酒菜,说来奇怪,两人之前同行四、五个月,一直互为制肘,并不觉有此刻这么亲近。陈则铭将身上银两都拿出来,说是与他做盘缠,吴过死活不要。陈则铭无法,只得收回,道“可是吴兄受我所累”

    吴过摇头“陈兄,你是个难得的好将军那日我见你不惧天险,冰川上行军,就明白了如今朝中有你乃是大幸。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累我的人不是你,你犯不着这么内疚。”

    陈则铭听他话中有话,大是奇怪,“吴兄,此言何意”

    吴过道“这却不能明说了总之陈兄,官场凶险远胜战场,暗箭从来比明刀更狠毒,你之后要自己小心。”说着举杯,陈则铭见他不肯多说,也不便追问,两人惜惜话别。

    过了月余,边境传来消息,匈奴右贤王律延领兵屡犯边境,抢劫财物,掠夺人畜,并在一次战斗中诱杀了边境守军将领,如今大军就守在长城之外,点名要与取朴吕的陈则铭一决高下。

    陈则铭听闻消息,上奏请战。

    皇帝不置可否,却于当日朝后,留陈则铭御书房密谈。

    陈则铭立在槛内等候,看着眼前摆设一如从前,他脸色有些苍白。

    那个夜晚,虽然预先服了药,但并不表示他忘记了其中的过程。恰巧相反,每一处的细节在他心中都异常清晰。

    他曾以为自己可以遗忘,也尝试这么做。

    在战场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摆脱了,回京后这么久,他也一直不去想起。

    但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发生过的事情其实很难抹杀,被他刻意封存起来的那些影象鲜明地跳了出来,争先恐后的在他眼前闪现飞舞。他甚至又有了那种胸闷欲吐的感觉,肚腹中象是有什么在烧灼。

    他有些恍惚,垂下头,突然看到了脚旁的人影。

    他几乎是反射性地颤抖了一下,然后迅速回身,低头跪了下来。

    “万岁”

    皇帝踏进门来,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突然摊开了手掌,手心里放了一件东西,正幽幽闪着寒光。

    31、律延在长城外等了很多天,他并不热心于去攻打那条砖石砌的城堡,只是时不时的派兵在那附近骚扰一阵,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人奔走呼叫,他有种奇特的快感。那是胜利者才能体会的。

    而事实上,他是在等那个叫陈则铭的汉人将军出现。

    匈奴右贤王其实是个非常无聊的差事,终年指挥手下的军队东征西战,一刻不得闲。

    掠夺,这个是战争的根本价值。而精于骑射擅长野战喜爱偷袭的匈奴军鲜有对手,于是这种在马背上杀戮的生活千篇一律,这导致律延对自己的人生使命难免有些厌烦感。打一场没有悬念的战在律延看来简直毫无意义,从内心深处来说,作为一个勇士,他渴望的只是对手,能与自己匹敌的对手。

    先前有个姓杨的汉人领军打败了他手下的得力大将耶禾,这让他很是兴奋了一阵,于是接下来连云堡的守卫战中他便亲身上阵了。

    那是个总带着微笑的青年人,阵前对话时也不失礼数,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律延对这个人很有好感。

    他对有才华的人一向很有兴趣。

    但名为杨粱的男子婉言谢绝了他劝降的好意。

    律延非常郁闷自己不得不杀掉这样一个杰出的人。

    那并不算太难,杨粱带来的兵很多,但太多的话,粮草供给便成了大问题,律延第一步便是派人去烧粮草。杨粱预料到了这点,将他的攻击阻了回来。

    律延知道那确实是个聪明的年轻人,这样才有意思。

    杨粱将他堵在连云堡内,连云堡后面是一望无际的冰川,冰川之后是朴吕国及西域诸国。其实按地理上来说匈奴与朴吕国也相邻,但它们中间隔着万丈高崖,不说人了,鸟也飞不过去。

    杨粱的打算是把他困死,拖到他弹尽粮绝,再兵不血刃,拿下连云堡。

    这应该说算个不错的主意。

    但杨粱所不知道的是,匈奴与朴吕国有一条横架在悬崖上的秘密通道,那是一条绳桥,位置非常隐秘,就因为有了它,本来隔着万丈深渊,完全无法通信的两个国家已经被打通了。虽然它只是座小桥,能同时容纳的人也不多,但已经足够了。

    朴吕国主派人从桥上送信给匈奴,单于立刻派出了第二批军队。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杨粱的大军被前后夹击,而身后这一挡,同时也断了他的粮路。

    几天后,杨粱不得不率军发起突围战。这样一来他再厉害,也只能做了刀箭下的冤魂。

    律延站在连云堡的城墙上,注视着杨粱被那支箭当胸穿透,然后落到马下。他忍不住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杨粱倒下去那一刻,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纵然跌倒,他的身体依然轻盈如同鸟类,一点也不象是死亡即将来临的样子。

    那真是个美好的生命。

    失去将领的敌军如无头的苍蝇一样混乱,律延很快结束了战斗。

    事后律延派人找到杨粱的尸首,他亲自去看了看,杨粱闭着眼,脸上很干净,要不是胸口血肉模糊的伤口,他几乎要以为这个人只是睡着了。他派人把尸体送至汉人营中。那里只剩下少量重伤兵士,想来是走不动,不得不被留了下来,而在看到青年将军的时候,那些人全都呆住了。

    律延仁慈地撤开了军队,他并不想赶尽杀绝,那不是他行事的风格。剩下的人几日后便灰溜溜撤走了,这都在律延意料之中。

    而在他想象之外的,是自己的班师回匈奴不久后,连云堡被破的消息也迅速到达了。

    他几乎不能相信,连云堡的兵力是自己亲自部署的,虽不能算坚不可摧,但就是再来一个杨粱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破掉。

    律延带人赶到那绳桥旁,试图保住将来反击的最后赌本,却懊恼地看到那长长的绳索孤独的垂落在万仞山崖上,它们被人从对岸生生砍断了,而之前为了修这桥,匈奴花费了三年。

    律延意识到,更强的对手出现了。

    32、很快,在关内外开始流行一个传说。

    人人都说,陈将军是天上武曲下凡,为解蛮族之忧而降下人间,所以朴吕国之战赢得快如闪电,匪夷所思。他手下有一帮天兵天将,凡人所不能敌,否则那冰川从来没人过得了,他们数千人是怎么过的呢,谁也想不出来。

    很显然,他们是飞过去的啊。这样一解释,听的人都是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而且,这位将军端正英俊就如同画一般,凡人哪里会有这样的相貌呢。有见过陈则铭的人连忙为这段传说加上了注解。众人都哗然,俊美又无敌的年轻将军,本身就是如同传奇一般的存在,百姓们立刻被这样华丽的想象击中,激动不已,轻而易举便相信了传言中的一切。

    既然是天神下凡,那此次来犯的右贤王律延首当其冲,就该是死在陈将军手下的第一名番将。众人说到兴起时,都有些难以自制,纷纷摩拳擦掌,仿佛即将击在右贤王脸上的那一拳原来是自己挥出去的一样兴奋。

    一开始,律延并不在意,战场上无聊的传言从来都很多。汉人有句话,谣言止于智者,他深以为然。但很快他便发觉局面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谣言愈演愈烈,甚至在自己军中也流传起来。

    已经有兵士开始相信并显露出惧怕情绪,这不奇怪,匈奴人从来都敬畏神鬼自然之力。

    他的大将耶禾偶然在他面前提到了这个来历古怪的谣传,耶禾说起的时候,显然半信半疑,带着些困惑的神情,询问律延是否需要准备些巫师之类。

    律延看了看耶禾“你也信了”

    耶禾不自在了,他可是员猛将,但他还是说了出来,“有准备总是好些,将士们都勇猛得如同草原上的狼,但毕竟只是凡人血肉之躯。而且王爷尊贵之身”

    律延笑了笑,打断他的话,“告诉兵士们,本王会亲手斩下那人的头颅,让幼稚的汉人看清楚,神话是如何变成笑话的所谓天神,哪里会是那么轻易便能降落凡间的”

    话虽然这么说,当两军对垒时,律延还是被对面白袍小将挺拔的身姿吸引住了目光,他回头对耶禾赞叹道“果然是颜色如画哪。”

    耶禾沉着脸没开口,过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道“上次那个汉人将领,你也夸他相貌来着。我不明白,打仗关外貌什么事。”

    律延笑起来“我只是奇怪,汉人总是选些小白脸做将军,能打赢吗。”说着看了耶禾一眼,戏道“其实打仗还就该靠耶禾大将军你这样的人哪。”

    耶禾喜上眉梢,隔了半晌才明白王爷是绕着弯子说他长得丑。

    耶禾用的依然是匈奴惯用战术,出阵打过两个回合,就诈败退走。对方果然率人追了上来。律延按兵不动,远远观望。

    汉人马匹不多,军中从来是步兵多过骑兵。而匈奴屡屡犯境,靠的就是骑射,步兵对抗骑兵,无论从速度还是威力来说,都相差甚远。是以虽然汉人军队人数远胜匈奴,却总是不敌。发觉此点后,汉人军队增加了马匹,但比起匈奴大军人人皆骑的规模而言,实在是不足以为道。况且同是骑兵,匈奴兵的强悍也远远胜过孱弱的汉人。

    看着对方慢慢进入阻击范围,律延轻轻抬手。

    两支队伍从他左右两侧无声地疾驰而出,略过了几丈,便逐渐往两旁拉开,如一条线被拉扯开来,而耶禾早稳住阵脚,将马停了下来。

    白袍小将发觉耶禾的异样,迅速地前后张望了一下,立即掉头,朝着包围圈尚未合拢处疾冲而去。这之间没有丝毫停顿,反应之快让人惊奇,他手下千骑也立即跟随而上,完全没有丝毫惊慌显示出来。

    律延有些讶然,对方看起来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而已,手下的队伍居然也如此进退有度。他想起之前的杨粱,不禁露出微笑,天下英雄辈出,接下来自己的人生想必会精彩很多。

    他甚至希望白袍小将能就此逃离自己的圈套,有朝一日,两人再认真比过,但从此刻眼前的情形看起来,这就只能是个美好的愿望了。匈奴骑兵们吆喝着甩起马鞭包抄而去,他们全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律延下令喝止前他们就如同嗜血的狼,一定会将对方咬噬至死。

    在沙漠中彼此追逐的情景,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张网正紧随着前方惊慌逃窜的的小鱼,而律延就是掌握这一切的渔夫。

    约莫追了十数里,前方出现一座大大的沙丘,白袍小将的速度便不自主慢了下来。转头看,匈奴人已经将身后来路堵了个严实。

    白袍小将掉转马头,提起方天画戟,红色枪缨在风中舞动得如同一团火。他身后一名骑兵举起小旗,挥舞了几下,骑兵们纷纷勒马站定,背靠沙丘,列出阵势。

    面对几乎是铺天盖地的敌人,陈则铭面上并没半点慌张,至少他没流露半点。

    突然,面前的匈奴人如潮水般往两旁退开,让出了一条小道。小道的终点,一人端坐马上不慌不忙往他们行来。

    陈则铭握紧了手中的方天戟,看向来人。

    那男子三十来岁年纪,面相比一般匈奴人斯文很多,若不是自眼角到下颚那条伤痕太过醒目,几乎要看不出凶悍之气,身上的服饰也明显较旁人更为华贵,气度举止中隐隐高人一等的感觉,倒与小皇帝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陈则铭的眼微微眯起,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

    男子的马停住时,其人已经在众人之前。狂风吹过他肩上那条皮毛,毛发瑟瑟而动,黄沙在他马蹄间翻滚,而男子不动如山。

    “我叫律延。”那男子柔声道。

    陈则铭用力勒住缰绳,战马不安的踏动着,它险些冲了出去,那是因为方才自己太过紧张夹住了马腹。冷静冷静,时候还没到,陈则铭对自己说。

    “听说陈将军乃天神下凡,”律延静静端详了他一番,现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本王今日特来拿你”

    话音刚落,一名匈奴兵已经迈过他的马头,猛地冲了上来,而那之后,无数的匈奴兵如蚁般涌来。

    第章

    33、“就是这个”小皇帝在昏暗的光中道,他摊开了手。

    御书房内明明终日燃灯,可无论白天黑夜都有种阴沉沉的感觉,关于这一点陈则铭一直觉得很奇怪。皇帝手中是一枚箭头,精铁所制,箭头后安着四颗细小的倒刺,打造得很是精致,似乎是玩赏之物,可箭尖上的精光闪闪表明这同时也是件利器,依然杀得了人。

    “这是杨粱身上起出来的”陈则铭抬起头,皇帝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找到这个人,杀了他。”他的双眼在暗中闪烁着让人心惊的寒光。

    陈则铭没有答话,他审视着被交予到自己手中的这支箭尖。

    匈奴人不擅手工,这样精致的东西,必然不是普通兵士的东西。找到这个人也许不算难,难的是按皇帝所言杀了他。

    皇帝走到龙椅上坐下,“此次出兵,但凡军中事务卿可全权负责,不设监军,这一次朕给卿绝对的指挥权。但这样的宠信必须有相应的回报”

    他停顿了片刻,柔声道“朕期待捷报早日传来”

    陈则铭怔住,按本朝惯例,武将领兵出征,必然要遣文臣为监军。这不但是为了防止将领拥兵自重,亦是因为朝中从来重文轻武。皇帝此番不顾祖训,显而易见将遭受群臣的劝阻,明知道将有如此大的阻力,皇帝依然斩钉截铁的下了这个命令。

    这,是不是表示他对自己的信任,非常人可能比看着上方依然冷淡的容貌,陈则铭困惑了。

    他一时间不知应对。

    而此刻,他面对无数敌人蜂拥而至的骇人情景时,突然相信了那就是信任,只能相信。

    身后的亲卫兵吹起了号角,那声音悠长而突兀。随着号角声飘传开来,眼前似乎突然暗了一些,陈则铭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埋伏在沙丘后的十万兵马出来了,他们的旌旗摇曳遮住了日头。

    奔上来的匈奴兵有人即刻停下,带着惊骇的表情仰头呆望,也有人仍自顾自往前冲,直到被如雨而至的弩箭射中,再惨呼着落马。

    律延的面色在见到沙丘上连绵不断的人影时,突然阴沉下来,心知自己得胜心切,已然上当,更不多言,当即鸣金退兵。大队立即后队化做前队,待要撤兵,却又僵住,原来不知何时,来路已经被另一队汉人骑兵摸到身后挡了个严实。

    陈则铭见包围终成,一声大喝,挥开重戟,纵马而上,骑兵们紧随其后,杀入敌群。

    沙丘上的兵士呼声震天,黑压压一片如潮水般翻涌了下来,久久不见队尾。匈奴兵士被骇住,连连后退。

    陈则铭一路杀将过去,手起戟落处血如匹练,惨呼连连,无人能阻他片刻。手下将士见大帅神勇如斯,更是精神振奋。可纵然如此,匈奴依然有能力结队还击,并非想象中的溃不成军,陈则铭偶然住手观望时,也觉骇然。

    见他所向披靡,律延咬牙,大声道“耶禾何在”大呼数声,耶禾不至。

    律延冷笑一声,“青衣卫”混乱中身旁便陆续有十数人应答,律延指着陈则铭道“困住他”那十数人飞马疾去,身法速度与普通兵士绝然不同。

    律延从马背上摘下一支小弩,目力所及处,青衣卫已经将陈则铭团团围住。

    之前陈则铭一路奔来,几乎可称得上是马不停蹄,其锋锐不可挡,遇上这十来人却如流水突遇到浅滩,竟然慢了下来。

    律延从袋中掏出一支细小弩箭,慢慢搭在弩弓之上,朝着陈则铭的方向伸直了手臂。

    箭头那一端,圈子越压越小,陈则铭手中的戟眼见渐渐要施展不开。

    那十几人武功单个来看虽然比普通匈奴兵士强了甚多,但比陈则铭还差了不少,奇怪的是一旦联手,却是杀招层出不穷,让人无片刻喘息之机。仔细看去,对手步伐位置错落有序,暗合五行八卦之道,摆得似乎是什么阵法。

    更有一队匈奴兵不知何时,围在外围,将他们隔离在人流之中。是以手下虽然见他遇险,却根本无法接近解救。

    再打过几招,陈则铭便开始显了败相,不由大急。心道若是我死在此处,必然军心大乱,想到此处,咬牙坚持。

    日头如火,缓缓移动,陈则铭闪避躲让间,眼角余光突然捕到一闪而过的一点寒光,心头一颤,几乎是同时,身子已经往后退了一退。

    这一刻,一支箭擦面而过。也是这一刻,肩后一凉,剧痛随之汹涌而来。

    陈则铭顾不上身后的伤,骤然出手,抓住了那支箭。

    适时面前一人持刀而上,迎面砍来,陈则铭蹬开马镫,弃戟飞身而起,一扭身竟避过了来招,两人错过时,陈则铭反手一插。箭支无声无息没入来人眼眶,那人惨呼。

    陈则铭返身猛力抽箭,血如箭般射到他胸前。

    那人捂着眼落马,纵声惨叫,其声凄厉,闻者变色。这一人一倒,阵法便是破了,其他人等都呆了片刻,迟疑着相互看了一眼。

    陈则铭落回马背,也不看他们,只低头盯着手中血淋淋的箭支,模糊中,还是能看出那四颗尖利如齿的倒刺。

    他抬起头,看着律延。

    此刻肩后伤口血流不止,已湿了大半个后背,加上胸前血污,他看起来就是个血人一般。

    律延缓缓放下弩,朝他若无其事般笑了笑,开口冷道“杀了他”

    青衣卫应声而上,将陈则铭重新围住。

    陈则铭心中突然通透,杨粱中箭的情景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这画面之前他勾勒过无数次,都不能刻画完整,那样强的一个人怎么会死在流箭下呢。

    这一刻,他很清楚了。

    34、风沙在马蹄间盘旋,那重戟已被黄沙埋了一半。

    陈则铭伸手,缓缓取下头盔,随手扔开,头盔无声的没入沙堆中。

    青衣卫都有些讶然,相互递了个眼色。

    经过这番打斗,陈则铭原本用布带绑得好好的长发已经零乱蓬松,从身后看去有些蓬头垢面,可始终绷得笔直的背却让人心头一凛,那沉默着的身体中似乎蕴涵着一种奇特的压力,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风呼啸着,越来越大,乱舞的沙砾渐渐升高,从马蹄扬到马背,再盘至骑手腰间。律延浮起微笑,天不亡我。

    而对峙的人没有移动分毫。

    陈则铭头顶发带渐渐散开,最终不负风力,黑发悄然垂散,挡住了他的右眼。

    便是这一刻,刀光纷乱遂起,光似秋华,一闪而过。

    黄沙开始肆虐,遮挡了视线,律延极尽目力,依然看不清场中发生了什么。

    片刻后,风力略减,逐渐露出青衣卫们呆坐马上的身影,他们仍举着刀,只是那姿势稍显僵硬。

    律延一眼过后,面色大变,立刻勒马退后。

    眼前黑影一闪,从黄沙内骤然钻出一人,手中利剑锋芒闪烁,直朝他胸前刺来。

    律延大骇,匆忙之中举手一挡,金石之声大作,一物落到地上,却是他一直持着的铁弩。

    匈奴侍卫这才惊觉,陈则铭不知何时竟借着风沙遮目,闯到了他们右贤王驾前。

    而原本该牵制陈则铭的青衣卫此刻正一人接一人的落马,他们早已经被人干脆利落的一剑斩断了咽喉。匈奴人大惊之余,又见倒下的青衣卫目中流血,竟然如泪一般,更是骇然。之前天神之说,此刻浮上心头,不由大惧,一时居然不敢抢上前去护主。

    律延瞬间便被陈则铭凌厉攻势逼下马来。

    他手中无刃,于是躲得异常狼狈,又见属下此刻胆怯,不由大怒。在地上摸爬滚打了片刻,幸好在具尸体旁摸到把刀,这才跳立起来,横刀将陈则铭杀招锁住。

    陈则铭不料他居然也是高手,也是吃了一惊。

    律延笑道“以沙为暗器,射瞎了再杀,陈将军倒是想得妙。可惜了我多年,原来遇到高手还是不成啊。”

    陈则铭不语,抢身上前。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交过数招,竟然难分伯仲。

    此刻,天渐渐阴暗,头顶上风卷云涌,云层时黑时灰翻腾汹涌,似乎有什么掩在其中,便要奔腾而出,只瞧着便让人害怕。

    沙尘更大了,几乎要五步难见人影。这种情况下要站立都有些困难,何况打战。陈则铭心中焦急,律延道“风暴要来了,陈将军,再打下去,不过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今日何不散了,我们各自收兵。”

    陈则铭自知片刻间无法制住他,黑风在前,这提议实在于双方都有益,可到底不甘心,咬牙又攻了数招,律延一一化解,“陈将军你是天神,你手下十万将士也都是吗”说罢又大笑,颇有嘲弄之色。

    陈则铭心知对方已经看破自己所有布置。

    那所谓天神之说不过是他事先叫人散布开来的,乃是他诱敌计策。为的就是激怒律延,引他亲身上阵,来个一网打尽。万万料不到,对方兵力如此强悍,中伏之后己方仍是难免一场苦战,这倒还罢了,最可叹是天公不做美,狂风骤起,自己精心盘算的战局到最后居然只能如此草率收场,不由叫人扼腕。此人正如传言所说一般的阴险狡猾,此番逃脱,今后要再诱他上当却是更难了。

    想到此处,叹息一声,律延看破他心思,道“我数三声,我们各自退后。”说着也不待他答话,自顾一二三的数了起来。

    三声数过,两人俱收手撤开,翻身上马。

    陈则铭拨转马头,正要撤走,却听律延道“陈将军,你这样的人,汉人哪里还有多少”

    陈则铭惊讶转头,律延正含笑瞧着他。陈则铭皱眉道“数不胜数所以王爷若爱惜性命,便不要轻犯。”

    律延笑而不答,勒马立在原地,看着他远去背影,若有所思。

    陈则铭事后清算,剿敌上万,多是之前用弩远程射杀的,自损近千,仍是大胜,可他难以安心。

    匈奴右贤王律延不日撤兵,边关之险解除。陈则铭奉旨班师回朝,得知战绩,龙颜大悦,御笔亲封他殿前司副都指挥节度使,正四品。

    弱冠之年,便以良将之名威震天下,挤身高官大吏之列,实在是让人羡慕景仰的存在,回望近五十年来,也只有杨粱和他两个人做到了。

    陈则铭事后献上那铁制弩箭,皇帝有些怔怔,陈则铭愧道“微臣无能,让律延逃脱了。”

    皇帝转目看他,“听说卿也受了伤”

    陈则铭道“并不碍事。”

    皇帝道“让朕看看。”

    陈则铭不禁呆住,呐呐道“臣伤在背后,已请大夫看过。”

    皇帝充耳不闻,只浅浅看他。

    陈则铭踌躇片刻,只得硬着头皮解开上衣,露出伤处,背过身去。其实此刻伤口已经包扎,又哪里看得出什么。

    陈则铭跪了半晌,不见身后动静,反更加惊慌,如芒刺在背,汗似雨下。

    第章

    35、背后便有人轻声笑了笑,“朕什么都还没做,爱卿何故如此”

    陈则铭不由浑身僵硬,“臣”哑然了片刻,将嘴紧紧闭起。

    皇帝道,“将朴吕上贡的药拿一瓶来。”这才对着陈则铭,“将衣服穿上吧。”

    陈则铭不曾料到他果然只是查看伤势,大感意外之时更生疑惑,回过身见皇帝面上一如既往的不露声色,愣在原地不知应对。

    待取来药瓶,太监尖声道“这药可金贵,宫内总共也就三瓶,外敷服少量即可,一日三次,大人可收好了。”说着小心递给他。

    陈则铭怔怔接过,玉瓶入手冰凉,他这才醒过神来,原来此番真是天恩浩荡,如此珍物不吝赏赐。

    皇帝自他战场得胜第一仗后,对他态度便开始有了些变化,渐渐待他大为不同。更重要的是,从此再没随意碰过他,皇帝是不是因此便放过了自己,那来由莫名的恨意,万岁真的放开了吗。

    这些陈则铭之前不是没想过,他只是不敢确信,纵然得胜回朝后,在万人羡慕的背面,他每日里提心吊胆,总有根弦绷得紧紧的,无法释然,惟恐哪一日皇帝心血来潮,又将自己逼到那张御床上去。

    如今皇帝此举分明是在表明他是有宠信之意而却无亵玩之心。

    如果说之前在战场上,陈则铭不过是出于本能在尽臣子之忠,那此刻他却对这个高高在上,又无情伤害过自己的人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由衷感激,那是对对方轻易放手的感谢,亦是在得到对方赏识重视之后产生的感动。

    他如释重负又满心感慨,跪在地上,对着龙椅上的人认认真真叩了几个头。

    荫荫的儿子被封敬王,因为是长子,倍受珍爱。

    皇帝初为人父更是欢喜得很,下令授陈睹“安国公”称号,并赐府邸一座。因荫荫本已经是三夫人之一,其上只有皇后之位,无法再赏,是以赐了无数珍宝,其他外戚也一律封赏,至此陈家风光之劲,在京中可谓一时无两,无人可敌。

    而皇帝对陈则铭的日渐亲近,也开始让人侧目。不但时常召他入宫,亦很是关注他对朝事看法,常在私底下询问他对当前局势或者朝中结党的意见。不过,皇帝是不与他开口讨论的,他只靠在龙椅上静静聆听。

    人们开始传说,这是第二个杨粱啊。

    陈则铭对这样的传言有些心惊,他不想做杨粱。在如虎的君王身旁那样的游刃有余从容不迫,需要多么过人的胆识和技巧,旁人哪里能那样轻易做到。

    皇帝也提到过杨粱,他讲叙他们在少年时的故事,少年杨粱带着少年太子悄然出宫,他们在醉仙楼喝酒,在街头巷尾打架,做所有普通少年能做的很多事情。皇帝面上现出带着伤感的笑容和向往,那是他生命中不会重来的快乐,一如岁月不能回头。

    陈则铭想起了桌上那个倒扣着的酒杯,杯中盛的是寂寞吗。每次独饮时,杨粱在想什么呢。

    皇帝看着陈则铭,久久打量他的面容,那目光让陈则铭不寒而栗,“可他为了一个女人,便怨恨了朕,疏远了朕。那么多年的相处,朕做太子的时候,朕不得不疏远他的时候,他都没说过一个不字,别人都变了,他也不变,他就象岸边的岩石,无论什么样或者来自谁的攻击都撼动不了他的心,是他让朕以为有些东西是可以永生不变的。可原来这样的情感,摧毁起来也那样的容易”他轻描淡写的说,抹不去的是一股哀怨般的恨意。

    陈则铭不敢答话。君王的心思是不能分享的,那是如鸠的毒药。

    皇帝如鹰般锐利的看着他,那目光中熊熊燃烧着什么,“朕第一次见到卿,便觉得卿很象一个人。”

    陈则铭汗流浃背,如坐针毡。

    皇帝看着他,突地似乎是醒到什么,将那锐气敛了,笑道“天很热吗”陈则铭一怔,脱口道“不,不热。”皇帝将袖中丝帕抽出,弹了过来,帕子飘然落在他肩头,状似亲切,“不热卿还流这么多汗。”

    陈则铭跪谢后,方敢拿丝帕在额头沾了沾,这自然也是做样子的,这帕子拿回家还不得洗干净好好供起来。

    擦完低头一看,心中一震,那手工却是意外的眼熟,偏偏那样巧,这帕竟然是荫荫绣的。他抬头,皇帝并无异色,他才想到这类后宫嫔妃的绣品,宫中想必是成千上万,若是不书姓名,万岁又哪里认得出。

    瞬间便心乱如麻,他竟然连皇帝的话亦没听清楚,直到皇帝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才目瞪口呆的道“给给太后请安”可太后在宫中幽禁已久,从来禁止朝中大臣前去觐见啊,心中这么想,陈则铭却不敢如此说,只得点头称是。

    皇帝看着他,面上浮起一丝古怪笑容。

    36、太后寝宫内灯火通明,听说是因为太后患了雀茫,若在暗处便看不明白。

    让陈则铭颇为吃惊的是,端坐塌上的太后依然是个风华绝代的美妇人,面目艳丽,并非他想象中的垂垂老矣。皇帝跪下请安,太后起身将他扶了起来,两人虽然说不上态度亲密,可也不似传言那般的势不两立。

    那两人寒暄了几句,太后眯起眼,往皇帝身后看,这却无意中显出一丝老态来,“皇帝后面那是谁呀是杨粱小哥吗”

    皇帝脸色微冷,片刻后,却又露出个笑容,“母后说笑了,杨粱都死了快一年了若是朕没记错,同样的话母后问过有四次之多了。”

    太后叹道“人老了,天天被困在这里,过糊涂了,总有些东西记不住啊。”

    皇帝面无表情看着她,一会又笑起来“母后看起来韶华依然,依然是艳冠后宫。只是若双眼未昏,倒一定会被朕带来这人吓上一跳。”

    太后道“皇帝这是在讽刺哀家老眼昏花了。”皇帝微微欠身,做了个惶恐的样子,“皇儿怎么敢”太后冷笑了两声。

    皇帝左右环顾,对一位老宫人招手,那宫人本正上下打量陈则铭,面上有些奇怪的惊慌,见皇帝看着自己,连忙收敛了神情。

    “顾嬷嬷,你伺候太后多少年了”

    顾嬷嬷跪道“自太后娘娘入宫日起,如今已是二十八年了。”

    皇帝点头,“那该是亲信了。”顾嬷嬷吃惊,连忙叩首,声称不敢。

    太后恼道“皇帝是什么意思,顾嬷嬷当年也是抱过你的,难道这也错了”

    皇帝道“皇儿不是这个意思,太后莫恼。皇儿是说,既然太后眼神不佳,那下人便该帮衬太后多看清楚。”

    太后笑了起来,“皇帝的样子哀家看了二十多年,便是瞎了也知道是什么样子。”

    皇帝道“太后养育之恩,皇儿一直不敢忘怀,时刻铭记在心。”说罢,起身告退。

    太后面色铁青,更不相送,皇帝浑不在意,带着陈则铭退去。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待众宫人退散,太后叫住顾嬷嬷,“小皇帝带来那人可有什么奇特之处”

    顾嬷嬷犹豫道“那是位将军,长得却是端正标致,我自他进门就有些吃惊,看来看去竟然跟当年那个遇燕长得很象。”

    太后乍闻此言,身子一软险些晕了过去,俊脸上血色褪尽,张着口半晌没出声,末了方颤抖着缓缓道“他知道了,皇帝他都知道了都过了这么久,怎么会”

    顾嬷嬷安慰道“纵然万岁得知当年是太后为遇燕和杨粱出逃行了些方便,然事过境迁,也不能拿太后如何了。说到底,遇燕喜欢杨粱,杨粱答应带遇燕出宫,这些都不是太后能左右得了的啊。”

    太后冷笑道“他若是如你这般天真倒是好了遇燕不过是我身边一个平常宫女,若是无人牵线搭桥,纵然是芳心暗许,哪有胆子勾搭朝中大臣,这样简单的事情,难道皇帝会想不到如今想起来,也是我一时气昏了头,其实又何需用到这些手段,杨粱那小鬼看上去不羁,其实骨子里跟他爹一样刚直不阿,看着皇帝手刃皇族,手段残暴,早已经有些离心离德的味道了。我只需等上一等,迟早会见到两人决裂一幕,届时不论是杨粱失望而去,或者小皇帝忍受不了,一怒之下杀了他,再后悔一生,其后果其实都胜过现在百倍”说到此,又叹息一声, “都是过去的事了,说了也是白说。”

    想了想,不甘道“这小子天生冷血,若是杨粱未死,事情倒还有转折,如今人不在了,他暴怒之下迁怒于人,天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歹毒之事”

    顾嬷嬷跟着合了几句,屋中灯才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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