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怀瑾第一眼看到画中人,便愣住了,这不就是秦溯游吗?这时秦溯游也看到了画,虽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他垂在下首的手不自觉的握住了拳头。
与此同时,忽有一人朗声说道“我奈何天与踏剑山庄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陆庄主为何要拿我奈何天的东西在此展示,未免欺人太甚了吧。”那人说完,便轻功一路跃进大堂来,伸手就要夺陆志勇手中画轴,同时还一爪抓向边上的剑盒。拿着剑盒的家仆武功跟来人比差了一大截,根本不及反应,那剑盒就落入了来人手里,另一边的画轴,倒是被眼疾手快的秦溯游一挑,挑回了秦溯游手里。
来人自然是和景明,他和秦溯游打了个照面,微愣,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心头一喜,面上不显,压低了声音,只与秦溯游道“秦护法,尊主找你好些时日了,尊主让我与你稍句话,他说天下之大纯阳体质的人虽然不多,但并不是只有一个成蹊,他可以找第二个,第三个,你能带走几个。”
秦溯游摇摇头“不用,他看脸。”言下之意就是太丑的羽忘川不会要,要找个相貌让羽忘川看得上眼的比找个纯阳体质的要难得多得多,和景明当时就有一种想抱住秦溯游的大腿的冲动,尊主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也是这样腹诽的啊,秦溯游居然说出来了,说出来了啊。
和景明干笑一下说“秦护法,我奉尊主之命前来取回这两样东西,望护法不要为难于我,还是护法愿与我一同回去复命,尊主现在就在潇城的听枫园。”
“剑你可以拿走,画留下。”秦溯游斩钉截铁地说道,和景明也不多做计较,直接运了轻功就跑。
来踏剑山庄的人,有文弱书生,也有会武的江湖人,但是众人前来都是带了看好戏和好奇的心态,和景明看着武功就不弱,又摆明了是奈何天的人,奈何天是什么教派?奈何天前身是个魔教,自从羽忘川六年前把教主楚风杀了以后,改名奈何天,成为了奈何天尊主,武功高深莫测,行事虽诡异,但并不滥杀无辜,也算低调,只是问题就是出在奈何天尊主的脾气上,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你全家顺带挖你祖坟,你奈我何呀。还有传闻曾经十大门派想要围剿奈何天,结果十大门派的精英入奈何天地界全军覆没,因此并不会有人愿意出头,除非有个有地位的,比如凌霄殿的人带头喝止,不然还真没有人打算去拦和景明。
陆志勇看和景明抢东西的身手,就自知不是对手,不由的望向九王爷,九王爷慢悠悠的品着茶,说到“本王乃朝堂之人,江湖之事不便过问,此番前来也是闲情雅致所致,并无他意。”言下之意就是本王来看热闹,本王才不管。“不过,偌大个踏剑山庄,还拦不住一人,贻笑大方。”说完,放下茶杯笑着起身往外踱去。
陆志勇吃着哑巴亏,不敢反驳不敢栏人,只能把求助的目光转向纪怀瑾,“纪少侠,你看这……”结果纪怀瑾也没有帮忙的意思,只是对着陆志勇眨眨眼睛。陆志勇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和景明运功离去,心想还好边上这个少侠帮自己夺回了书画,随即拱手作揖道“多谢少侠相助,为我夺回一宝。”抬头就和转身的秦溯游对了一眼,陆志勇大骇,惊疑不定的在秦溯游和画像之间来回看了数回,这……这不是画中人嘛!
秦溯游也拱了拱手,说了句“对不住”,就抱起成蹊,一手拿画,飞身出了踏剑山庄。
纪怀瑾苦笑一下,暗想我拿着令牌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那段能不能不算,假装没有来过呢,轻轻一跃追着秦溯游一起跑了。
陆志勇愣在原地,这是……什么情况?
离开踏剑山庄,找了家客栈,三人入了房间,秦溯游说道“抱歉,连累了你。”
纪怀瑾笑得云淡风轻 “不碍事,只是你和羽忘川是旧识?”
秦溯游点头“今日是几号?”
纪怀瑾回道“二月初八。”
秦溯游沉吟了一下,说道“纪兄可否替我照看一会成蹊,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
纪怀瑾终于听到这冰山美人称呼自己一声“纪兄”满心欢喜,满口答应了。
第17章 第十七章
听枫园大门紧闭,敲门也无人回应,秦溯游犹豫再三,决定翻墙而入,刚进去还没站稳,一股杀气就从耳后袭来,秦溯游侧身躲过,看清来人,是一名狐狸脸的少年,眼睛细长,武功路数一看就出自奈何天。
少年见一击未中,也有点惊诧“来者何人,好端端的大门不走,翻墙意欲何为?!”
秦溯游不答,直接问道“羽忘川在哪,我找他。”
那少年听了当下就怒了“尊主大名是你直呼的吗!”说着又是一剑带着满满的杀意袭来,这少年天资聪颖,年纪轻轻已有小成,江湖上能轻松躲过他用了十成功力挥出的一剑的人寥寥无几,刚才秦溯游躲了那一剑,少年只用了五成功力,只当他是侥幸,这一击,他必中,非死即伤,但是秦溯游依旧轻松避过,少年正气急败坏,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暑气,你打不过他的”,那名叫暑气的少年回头,就见一个娃娃脸的男人站在一旁的回廊里,那个男人虽是个娃娃脸,但却留着两撇胡子,样子略有些滑稽,一直圆头圆脑的雪貂不老实的在他怀中钻进钻出。他不以为意,对着秦溯游拱手道“秦护法,尊主在东边厢房。”秦溯游回完一礼,便闪身往东厢房去了。
狐狸脸少年错愕“明察,刚才那个就是尊主一直在寻的人?”
东边厢房是这个听枫园最大的一间,有个会客的外室,敞着门,秦溯游走进去,一眼就望见桌上放着黑色的短剑,想必和景明已经回来禀报过了,短剑旁边放着另外一把剑,那把剑躺在剑鞘里,青色的剑穗秦溯游再是熟悉不过,上古第一神兵青麟剑。明明被自己当了,那家当铺莫非遭了不测,正想着,忽然内室传来“咚”的一声,秦溯游条件反射飞身跃过中庭,推门入了内室。
内室里,檀香味阵阵,地上平躺着一人,双目紧闭,他只穿了薄薄的一层里衣,真丝里衣质地水滑,笔直光滑的双腿若隐若现,黑发散落在冰凉的地面上,秦溯游心头一紧,上前俯身探了探羽忘川鼻息,忽听“噗嗤”一声,羽忘川睁开那双魅惑众生的桃花眼,嘴角勾起“溯游,你来啦。”
秦溯游知道又着了羽忘川的道,甚是无奈,扶起他,便问道“青麟剑你拿回来了?”
羽忘川笑着说“嗯,放心吧,并没有为难那家当铺,溯游你瘦了,你下次若要跑,起码也带点盘缠吧,光是我一根腰带,就够你花的了,以后可不准再把青麟给丢了。”
秦溯游听后,略微放心了,继续问“那幅画是你画的?”
“溯游,我想你了,便画了那幅画,你可知道丹青色艳而不易泯灭,故以比喻始终不渝。”
秦溯游听着甜言蜜语,不知所措,只得干巴巴道“别闹了,你明明知道我练的是断情剑,断情绝爱,你总是逗弄我,就这么有意思么。”
羽忘川并不接话,只是继续道“溯游,你把成蹊带走了,我如果不能练笑凡尘最后那一层,就再也好不了,功力会退步的,不过秋去来说,可以找个武功高强之人双修,一时半会,还是能拖延一二的。”羽忘川说着,表情一变,就翻身将秦溯游压在身下。
秦溯游运功挣脱不出,很是吃惊“你怎么有功力,今日不是初八吗?”
羽忘川盈满笑意“本来我的功力每月是逢单日有,双日无,你记得倒挺牢,不过我把它改了,现在是单日无,双日有。”
“这都能改?”羽忘川看着秦溯游难得露出一脸的吃惊样,那温润的唇瓣张在那里,心里更笑得合不拢嘴,低头印上绵长一吻。
吻毕,羽忘川喃喃道“很快也就改不了。”
秦溯游错愕过后,反应过来那一吻,连带脖子都涨红了,挣扎得更是激烈。断情剑是当世绝学,笑凡尘要练成极难,却是更为霸道诡异的功夫,可以碾压所有当世绝学,而有功力的羽忘川,无疑是强大不可忤逆的。“溯游,第一次双修,你忍着点哦,秋去来给我的助兴香囊,应该有些效用,你看你全身都红了。”羽忘川挥手,掌风扫过床幔,床帘缓缓落下,遮挡一室旖旎。
(和谐)
天色渐渐亮起,秦溯游睁眼,全身酸胀,再看边上,羽忘川的盛世美颜在晨曦中镀了层光辉,昨日的荒唐一遍遍洗刷着秦溯游的记忆,抬脚就踹向旁边还睡着的某某。羽忘川失了功力,措手不及,“咚”的一声跌下床,羽忘川揉揉了迷蒙睡眼,嘴角勾起弧度,“早啊,溯游。”
内敛如秦溯游也不免气不打一处来“我杀了你!”说完忍着酸胀疼痛,跳下床,去外室取剑。
羽忘川一听,知道溯游气着了,急忙打开机关暗门,赤身裸体躲了进去。
秦溯游拿着青麟剑回到内室,已经没了羽忘川的影子,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机关,只得收剑回鞘,找了些凉水把自己随意冲洗一番,临走取了羽忘川的腰带,一瘸一拐的回去客栈。
暗门里的羽忘川,轻轻撩起长发,自嘲道“许久,不曾这般狼狈。”
秦溯游仿佛走在刀山火海之中,那个羞耻的部位,灼伤一般疼痛,每走一步,那伤口都在叫嚣着存在感,秦溯游全身无力,想着晕倒却是不能,好不容易挪回了客栈,便趴回了床榻上,再也起不来了。
秦溯游病了,发着高烧,纪怀瑾要给秦溯游找大夫,偏偏秦溯游还不愿意,硬是自己扛了三天,才有所好转。成蹊很是懂事,给秦溯游端茶倒水的,认真伺候着。
秦溯游睁开眼,守在床边的成蹊立刻端着一碗水凑过来,“溯游,你醒啦,可要喝水?”
秦溯游一直都是趴着的姿势昏睡的,此刻后面倒觉得不那么疼了,只是全身都有些酸麻,缓缓坐起来,还有些头重脚轻。
成蹊高兴的说“溯游,你这几日都没有吃东西,你饿吗?怀瑾说你今日会醒,出去给你买包子啦。”
秦溯游摇头,带着成蹊叛教逃跑的这大半年,他早就饿惯了,更何况想到那天的事,就阵阵反胃,哪里还吃得下。
不一会,纪怀瑾推门进来,看到秦溯游醒了,便递了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过来,秦溯游不好意思,勉强接过,轻轻咬了一口,包子是新出炉的,皮薄馅嫩,鲜香可口,秦溯游尝了味道,顿时就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你病的这几日,发生了件大事情。”纪怀瑾一脸严肃的对秦溯游说道,“初八那晚,踏剑山庄,除了正在外游历的二公子陆子昂,被灭了满门。”
“初八……”秦溯游想了想,“是我出去的那日,不正是赏宝大会当夜?!”
“不错,所以江湖传言,踏剑山庄得罪了奈何天,是羽忘川做的。”
“不可能。”只有秦溯游清楚的知道,初八那晚,羽忘川在做些什么。想毕,秦溯游便下床,“我们再回踏剑山庄看看。”
第18章 第十八章
踏剑山庄大门上,挂着白绫,已没有前几日的热闹,院子里排放了很多棺材,几日没有人打理,杂草都有些长了,石板路上还有些暗红色干涸的血迹,庄内正厅里,也放了十几口棺材,灵堂中央,一个“奠”字,更添萧条之气,临时雇来的人都穿着丧服在忙碌着,只有一人颓然的坐在灵堂内,那人刚及弱冠,披麻戴孝,想必就是二公子陆子昂。
纪怀瑾三人交了礼金,去灵堂中央行礼,陆子昂抬头回礼,只见陆子昂面容憔悴,显然是哭过的,很是伤心。
纪怀瑾开腔道“节哀。”
陆子昂微微摇头“不知阁下是何门派,可是认得家父?”
纪怀瑾回道“陆老庄主声名远播,我们三人久仰陆老庄主大名,今日路过却不想已阴阳两隔,前来祭奠也算聊表敬意。”
陆子昂重重的点了下头,情绪又有些激动“我不日便启程,准备寻访家父生前交好的门派,望他们能为我踏剑山庄两百条冤魂做主,定要奈何天给我一个交代。”
三人又陪陆子昂说了会话,便告辞了。辞别陆子昂以后,秦溯游认真看向纪怀瑾,行了一礼。纪怀瑾吓了一跳,忙问何事。
“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纪兄能帮我,我实在也是没什么朋友可以托付了。”秦溯游想了想,从钱袋中取出之前纪怀瑾给他的银票,又从怀里取出一根翡翠腰带,塞进纪怀瑾手里。
纪怀瑾哑然失笑,“这又是何苦,秦兄弟但说无妨。”
“我现在要去个地方,不方便带着成蹊,”秦溯游面容冷峻,眼神却温柔的看了眼站在身侧乖巧的成蹊,又将视线移回了纪怀瑾身上,“恐怕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纪怀瑾听了,心下了然“你是要去找羽忘川?你是奈何天的人?”
秦溯游淡淡地说,“我也不知道我还算不算是奈何天的人,羽忘川想用成蹊练功,我就带着成蹊逃了出来,原本只是想在潇城落个脚,但是踏剑山庄这件事,决不是羽忘川做的,你可信我。”
纪怀瑾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吃味,“我自然是信你的,我会带成蹊回凌霄殿照看,定不让人欺负了,你办完事情,尽管来找。”
秦溯游点点头,成蹊也乖巧懂事,对着秦溯游挥挥手说道“溯游,我会勤练武功,等着你来接我。”
秦溯游几个纵跃,一路疾行,来到听枫园,驾轻就熟的翻墙而入。听枫园却已人去楼空,没了一点踪迹。
第19章 第十九章
和景明敲了敲门,门内并无反应,正犹豫着是走是留,是否打扰了尊主好眠,但是事关踏剑山庄,又不得不尽快禀告,纠结的冷汗沿着额头低落下来。忽然房门被真气带动,大敞开来。
“和景明,本座刚才做了个梦,”羽忘川这两日的心情似乎不错,懒洋洋的卧在榻上,一手支着头,“梦到好久以前的事了。”
和景明不知如何回答,心想难道我应该问多久以前的?梦到什么事吗?尊主会说吗?面上依旧不显,只是单膝下跪回道“尊主,属下已经去踏剑山庄查探过了。”
羽忘川招招手,示意和景明继续。
“踏剑山庄被灭门,那些人均是被一剑封喉,流血至死,也没有什么搏斗痕迹,应该是单方面的屠杀,伤口平整度和深度全部一致。”
“这么说,是一人所为咯,用的是何兵器?”羽忘川若有所思。
“剑伤。”
“要一夜间灭两百多人,可以做到的人,确实不多,连陆志勇也没有反抗过吗?那老头也是有些功夫的吧,莫非是先中毒倒地,再被人……”羽忘川坐起身,走到桌边倒茶喝,“和景明,他们的伤口流出的血渍可是往后颈流得比较多?”
和景明回忆了一下查看的那些尸体,“启禀尊主,确是如此,属下也已经奉命盗了一具尸身回来,正在秋去来那里。”
“你放在他那哪里的”羽忘川好奇问道。
和景明不明就里,“放在他药庐的桌子上。”心想难道我会放他房间床上吗我会吗?
“你真放他药庐里了啊,那他铁定气坏了,”羽忘川笑了起来,“说不定你放他房间床上,还好一些。”
和景明一哆嗦,我刚才腹诽的应该没有说出口吧
“他的药庐是他的媳妇儿,被你给玷污了啊,这几日你躲着他一点。”
“属下遵命,”和景明心里抽搐了一番,想到秋去来那张冷笑的脸,就不禁打了个寒颤,“另外还有件怪事,踏剑山庄灭门死了二百一十二人,但是属下和明察一起翻阅踏剑山庄账目,发现山庄上下加上杂役应该有二百三十三人,除去二公子陆子昂和他带出去的六人,还少十四人。”
“那十四人是失踪了?”
“是的。凭空消失。”
羽忘川沉吟了一会,半晌,说道“本座回来也半月有余了,想必溯游也快到了吧,他若来了,让他去应声谷找本座。”
“属下遵命。”和景明心里翻江倒海尊主你这句话和前面那些有联系吗?有联系吗!
第20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