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到院内专门关押证人的房间,和看门的衙役打了声招呼,说是刚刚的笔供有些地方需要再确认一下,进了赵三的屋子。
赵三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看到杨念叫得声音更大了,“大人您又有些什么事啊?”
杨念问,“关你的有几个人?”
“两个人。”
“把你关在哪里?”
“我不是说了嘛大人,我的铺子在城东,一出门就被逮住了,当然是被关在城东。”
“你干爹住在城西,为什么要在城东开铺子?”
“这,城东地段好啊。”赵三心虚,说完便大声呼痛,直把站在门口的衙役叫了进来。
“杨念,你在里面做什么呢?”府尹听到动静,也走了过来,他一把就将杨念拽了出来,“你没听懂我的话吗,我们的任务就是整理案宗,再给大理寺处理。”
“可是这人的证词漏洞百出,死者生前受的是专业的刑讯,而他身上的伤都是皮肉伤,没有一处伤到筋骨,他们是两路人。”
“所以呢?”府尹反问。
“所以……”杨念被噎地说不出话来,“大人,我们难道不就是要找出真相吗?”
府尹摇摇头,心想以后再也不要这些初出茅庐的举子做手下了,“这找真相的事是大理寺的事,你想想,如果我们找出来真相了,要大理寺做什么?要刑部做什么?三司是不是都要裁撤了?”
“我知道,他提到了你家,关心则乱,但这事得按程序来是不是,大理寺一接手,肯定会要我们配合他们调查,到时候你想问什么不就能问了?”府尹又说。
“可,我不问清楚心里难受。”
“杨念!”府尹提高嗓音,带了些威胁的语气,“你别忘了,你现在不是丞相的长子,你是我京州府的秘书官,你的官职还没有到可以越过我向证人取证的权利!念你是初犯,我不计较,你若再纠缠不轻,我可是能治你罪的!”
杨念低下头,“对不起大人。”
府尹看他乖乖认错,心里又觉得自己言重了些,拍拍杨念的肩膀,“我知道你年轻气盛,我当年也是有这股冲劲,可你要多碰碰壁才知道这样冲动不仅没有用,还有可能弄巧成拙。”
“你的身份特别,你越不避嫌,越参与到这件事里,就对丞相大人越不利。况且身正不怕影子斜,丞相大人既然是清白的,也不会被别人抹黑了去。”
“大人,我并不是怕我爹会被冤枉,我是怕有人借着这个事惹出别的事……”
“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府尹打断杨念的话,眼神向屋内瞟了瞟。
杨念自然懂,说了声告退,便离开了京州府,但他心里还是纠着个结。
他想找李晟商量,但是却深知这样会更加糟糕,伺候太妃的太监,疯疯癫癫的要寻杨邵,还有东西要交给他……
杨念靠着京州府后院的墙壁,不断整理着已知的线索,越想越心惊。
这件事也许会毁了他所拥有的一切。
第二十二章
“你那案子查到咱们家头上了?”杨凤儿边绣花边问。
杨念坐在榻上,刚咽下一个杏仁,“看爹的意思,跟咱们家没什么关系,你不用担心。”
杨凤儿安下心来,“那就好,最近珍妃处处针对我,她那个户部尚书的爹好像也和咱家不对付,我总担心。”
杨念想起赵三的事,“说到这,的确有件奇怪的事,那个老太监的干儿子像是故意要供出咱家来似的,和杨友跟我讲的完全不一样。”
杨凤儿停了绣花的手,看向杨念,“你有没有好好查查那个老太监,我帮你打听了点,宫里根本没有这么个叫赵一的太监。”
“我又单独去了一趟他的家里,看见他箱底有本医书,但那书并没有记在医册里,反倒像是出自太医院的秘本,一般伺候嫔妃的太监可不像能得到这些的,我猜他一定是在太医院供职过。”
“太医院的人啊,知道的最少也最多了。”
“还有个疑点,那个太监说老,但也只是因为白发很多,手和脸都很白净,皱纹很少,连五十可能都不到。可我听你说过,太监们都在六十左右出宫对吧。”杨念看杨凤儿点头又继续说,“赵三还说这太监有些积蓄,出了宫的太监顺点宫里的物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他还能给干儿子开间铺子,应该不至于住在那样破败的房间里。如果说他住在城西,想要大隐隐于市,那有为什么把铺子开在城北招摇过市呢?”
杨凤儿听得已经糊涂了,“这些你都和爹讲过没有?”
“没有,爹最近常被叫到宫中议事,我都没怎么见过他。”
“娘娘!珍妃娘娘被贤妃撞倒了,宫里的人都去看了。”解意匆匆进屋,都没给杨念行礼。
“什么?”杨凤儿一拍大腿站起来,“我不是还叮嘱她们都站得离那祖奶奶远点吗!?”
“娘娘,软轿在外面候着了。”解意走上前去扶杨凤儿。
“那姐我先退了。”
“好,”杨凤儿应了一句,后来又补充,“别忘了找机会把这些事跟爹都说明白了啊。”
“是是是,你快走吧,晚了就又要跪殿门口了。”
“死小子,走时记着自己去小厨房把点心领了,里面还有晟儿的份!别偷吃!”
杨念看着姐姐火急火燎地往珍妃宫里赶,心里有些感慨。从前以为姐姐做上了皇后,位分尊贵,全天下的女人都不会再出其右,没想到却要为一个嫔妾如此慌乱。
杨念听宋喜说李晟在宫里就猜他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就坐到了李晟的房间去等他。他闲着无聊,便拆开食盒,从书架上取了两本兵书翻看,没想到这一看就已经到了傍晚,食盒里的点心也吃得差不多了。
李晟进屋就看着杨念正不停摆弄着小盘里的糕点,试图让它们看起来不那么可怜。
“不要弄了,你快全吃了吧。”李晟无奈的开口。
杨念回过头,不好意思的笑笑,把那糕点塞到了嘴里,“怎样,孩子有没有事?”
“怎么敢让他有事,否则又是一番血雨了,”李晟想到贤妃被宫人架着不停痛哭的样子就于心不忍。
“没事的话,那就不只是贤妃一个人哭了。”杨念幸灾乐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