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差不多。”
“大夫可是嘱咐了几次让你忌食荤腥,”杨念的筷子还没伸出去,杨邵就把肘子推到了李晟旁边,“郡王快尝尝。”
杨念叹了一口气,明明自己才是杨家的人,姐姐和爹爹都只是对李晟好。
李晟已经夹了一块肉,肥瘦均匀,在密切注视下,夹进了杨念的碗里。
还好,李晟最起码对我是可以的。
杨邵摇摇头,“郡王你还是这么宠他,小时候你就总受他欺负。”
“他受我欺负?我四个爪子都上都摁不住他一只手!”
“……”杨邵瞪一眼杨念,杨念立刻噤声。
“老爷老爷,酒来了!”杨家管家趁气氛还没冷掉之前赶紧递上酒壶。
杨邵接过酒壶,想为李晟斟上,却受不住李晟的连连推辞,只好等着李晟给自己斟酒。
三巡之后,杨邵已经有了酒意,他向来自爱,从不贪杯,但今日从宫里回来,他胸中实然憋闷的很,他今日向皇上进谏,说两朝皆奉行节俭制度,可户部不但没有进账,反倒各项税费不知道花到了哪去,总不至于办个中秋宴席就捉襟见肘吧。可珍妃是户部尚书的侄女,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整个家族都得到重用,这等大错,皇上却视而不见,让人唏嘘……
杨念只能喝茶水,却变着法劝李晟饮酒,看李晟双颊通红乐不可支。
杨邵看着两个少年胡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问,“郡王,宋大元帅近日可好?”
“舅舅很好,只是说在京城待得懒了,想早日回边疆。”
“如此啊,”杨邵笑了笑,“他确实闲不住。”
“怎么,爹,我都不知道您和大元帅有交情?”
“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杨邵因为酒喝多了,眼圈发红,“宋家是军事世家,但承云小时候身体差,一直待在京城里,我常常同他玩耍。”
“那……”杨念本想再问,但又想宋承云常年驻守边关,与父亲不常见面,可能逐渐断了往来。
“那时我还未入仕,远行到边疆去看望他,还和当时的军师论道来着。”杨邵越说越起劲,“我也那时候认识了你母亲,那时候,她可看不上我这弱书生。”
杨念把头偏过去,伏在李晟的耳朵上,悄声说,“可我娘说,她第一眼看到我爹就被迷住了。”
李晟抬眼看着杨邵,五旬的人了,醉酒了之后还在埋怨着已故的妻子,十分有趣。
……
第十一章
杨念颠颠钱袋,看看里面还够不够再买半斤糖馒头,还没散开来数,李晟已经把刚出锅的糖馒头捧到了他面前。
“这么贴心,想让爷怎么赏你啊?”杨念坏笑。
李晟偏过头去不接他他这茬,“今日怎么想起拜佛了?”
“我姐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叫我来拜佛,帮她求求生子,帮自己求求高中,再帮爹爹求求平安。”
“有用吗?”
“有用还能看着珍妃大肚子干着急?当个念想而已。”杨念撕下馒头一角,先分给了李晟,余下的都算作自己的,“既然相信生死有命,就不该总是求这个求那个,拜佛有用的话岂不都能改了命数。”
李晟嚼着馒头想这话确实在理,“但心存希望总是好的。”
杨念心里说他幼稚,嘴里却被糖馒头占满了。
“两位公子请留步。”一个道士拦在了两个人的面前,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发髻梳的老高。
杨念翻了个白眼,去佛堂的路上总是碰上这些神不神鬼不鬼的,这才多大年纪就出来招摇撞骗。
“我看两位命中自带金光,将来必定封侯拜相啊!”
这话说得,跟没说一样。
“我们本就是这贵命,不用讲了,赏你两个糖馒头。”杨念想了想,只扔出了一个馒头。
道士双手接住,接着说,“您可不要把我当成那些说好话的,有的人有这贵命,可无福消受,而您二位必定是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一人之下?”李晟问。
道士被他凌厉的眼神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道,“一人之下。”
“那你说我这次科举能拿到状元吗?”杨念插嘴。
“这个,”道士闭上眼,掐指一算,“拿不到。”
“晦气!”杨念本想把糖馒头全摔在道士脸上,却不舍得,拉着李晟就走。
“诶?您别走啊,您虽然拿不到状元,但天下状元皆师从于您,还有还有……”
杨念和李晟早就走了老远出去,道士感叹道,“感觉那黑衣小子有些戏,诶,我这算泄了两次天机?不讲道理,他们都没听清啊……”
……
李晟双手合十,朝着主持拜了一下,又从口袋中掏出钱,投在功德箱里,转身看身后,杨念还在佛前跪着,双眼紧闭,嘴唇微动,默念着什么,便站到了一边等着,心里却还在想着道士的那一句预言。
“发什么呆?”杨念已经走到了李晟旁边。
“我看你许愿那么认真看出神了。”
“我本来想着中状元,后来一想那道士的话,改成了三甲就好,”杨念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很在意。”
“确实晦气啊。”李晟感叹,“走,下山吃点好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