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临自君不忘关进去开始就天天一大早去探望他,君不忘对此已然习惯,倒没说什麽。
今日卫临的脸色十分不好,对著君不忘也是强颜欢笑,君不忘虽然关了这麽多天,但还不至於给关傻了,这都看不出来。
面上作漫不经心状问了句,你今天心情不好?
卫临恩一声,没多说。
发生什麽事了吗?
若在平时,君不忘肯这样关心他,卫临不知该多高兴,只是今天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面色不善。
没什麽事,我倒想问问你发生了什麽事。
君不忘心想,莫不是他终於肯开腔了?
我发生的事?不就是因为案子进了大牢麽。
卫临沈著张脸,盯著君不忘,眼神森森冷冷像要吃人。
为什麽你还能笑得出来?
恩?君不忘饶有兴致地笑道,难不成我还得哭不成?
卫临摇著头,还冷著的眼神里竟能瞧出几分苦痛,我就是最不喜欢你这样,你有什麽话,有什麽事情,都只肯给自己知道,我就这麽信不过麽?
你想说什麽?
为什麽你被关在这里边,你的心上人迟迟都不肯来救你出去?就包括他来看你,也仍是没有什麽动静,对於他来说,救你出来,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做到的事,为什麽你一个人被关在这孤零零却还能笑得出来?你到底想没想过这样值得不值得?
卫老板一连问了这麽多问题,是想君某先回答哪一个啊?
一声卫老板,是让卫临彻底冷静下,意识到自己不但失态,甚至连不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君不忘见他这副模样,却是笑得十分开心,我还在想卫老板到底打算什麽时候才吭声呢,这可让君某好等啊,这牢里头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卫临如遭当头棒喝,僵在原地,君不忘话里的玄机已是显然至极。
你,你早知道这事情是我作出来的?
不然君某怎麽肯呆在这种无趣的地方?卫老板怎麽就不想想,凭君某在京城混的几年,区区衙门,我还出不去麽?卫老板可真太小瞧了点君某啊。
卫临心里头惊骇,面上仍维持不惊不动的局面,问道,你凭什麽断定是我做的?
自然是卫老板做得太过显眼了不是?君不忘笑靥生动,卫临就是哪个时候都不曾见过他笑得如此开心,蓦地有了一番苦心遭人践踏之感,脸色愈发不好看了起来。
药方一事,除大夫和我无第三人知道,当然,卫老板神通广大,如何得知这消息的我也不想知道了,只是私贩宫中药物,罪名再是大,也不会就只有我一个人的份,倘若你连那大夫一块抓进来,那我怎麽的都不会起疑心呐?
那你为何独独疑到我头上?难道你对我的信任当真是一点都没有麽?
君不忘笑道,如你说的,你说我心上人想救我出去,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反过来对於卫老板来说,最多也就是动动指头就能敲定的事情,我知道你素来说一不二,那天你和我说,你不会让我在这呆太久,会想办法弄我出去,可说完之後直到今天,事情非但没有一点进展,你还天天来看我,只字不提此事,我不问,可不表示我没把你的话放在心上呀。
话到此,卫临怎麽也没想直认不讳,硬著头皮道,你就因为这个来疑我?
那倒不敢,只是我楼里的姑娘小厮,也不是吃白饭的。
卫老板难道就不奇怪,为什麽我楼里的人,竟没任何一个人前来探望我麽?
卫临一听,暗道不妙,你就连我已经买通的牢头都能收买了去?!
卫老板怎麽如此谦虚,凭借卫老板的身份,还需要买通牢头?都是卫老板的人,君某哪有本事收买。
那你方才此话何意?
君某只不过也是借人威风,让牢头把我楼里人探望我的事瞒下来罢了。
话到此,卫临简直不可置信,惊骇得倒退了几步,你,你是说
君不忘见状更是开心,这回是没有再笑,静下口气来说道,卫老板何故如此惊慌?你刚才不是说,我心上人对此一点动静都没有麽?莫不是现在想把话收回了?
卫临不答,心里头万千情绪难以言说。
况且我关进来至今,也都未被提审过,我楼里的姑娘查探带给我的消息,报官人与我无冤无仇,此举未免过於费解,唯一能说通的无非就是受人指使。
至於受谁指使,我只想说,卫老板下次找人就找点嘴巴严实的,别挨不过几下拳头,就什麽都招了。
哈,哈哈。卫临突地冒出串笑,怪异至极,我该说你什麽好?早已知晓此事,却什麽都不说,这些天还能同我处得不错,你心里,到底是怎麽想的?你就这麽喜欢作践人心是麽?
君不忘坐回睡铺上,对上他的视线,反问道,作践人心?哈,卫老板图的不就是我待你不错?
一针见血,直扎到了卫临心里头去,卫临登时如同发怒的雄狮,几步上前就将君不忘摁趴在稻草铺上,扬起手就要落下拳头,却是瞧见君不忘眼中毫无惧色,盈盈笑意。
想起这人从来不让人看见他的心思,却总能把自己看得通透无比,就是这样一个人,愿意将他整个儿给了别人。
那个人到底有什麽好?跟你好上了,在宫里头还不是照样左拥右抱,他能给你什麽?
那你呢?
卫临陡然缄了口。
短短三个字,他竟回答不出来。
他不知如何作答。
君不忘的眼神,并不是在开玩笑。
堂堂丞相的公子,你就能不娶妻不纳妾不延续香灯了?卫老板,卫公子,你也是生意人,脑筋不会比我还不清楚的。
但是我可以只为了延续灯火娶妻,生了孩子之後就休了她,只有我们两个人过,这有什麽不好?
魄力这麽大,为何独独没替我想过?你就没想过你这样做,沦为罪人的会是谁?您可还是有父亲的人卫老板。
卫临浑身一震,万没料到君不忘并不是真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他能想这麽多,并非面上所作的那副於己无干,心下是觉著刚才那番话说重了的。
那个人如果真的将你放在心里,他怎麽会又封了新贵妃?你以为我是为了什麽才让你入狱?我就是想让你看看,你所死心塌地的心上人,到底是副什麽样的嘴脸。
你入狱至今,他从头到尾也就来看过你一次,迟迟也不肯拉你出去,他是怕什麽?怕你会污了他的圣名麽?
君不忘微微一笑,道,这话说的,卫老板怎麽跟个怨妇似的,那混蛋想救,也得看我肯不肯让他救不是?
你什麽意思?
卫老板记性真差,刚才就说了,只是纯粹贪玩,想看你打算什麽时候沈不住气罢了,我只让牢头隐瞒我楼里姑娘看我的事,好让你把注意力都放这,我可没让牢头隐瞒他来看我,你知道他来看我,却又不救我,现不就看不下去生著气来同我闹了麽?
卫临听此刚熄下去的火顿时又上来了,道,你知道我是真心为你好,就是这样待我的?
我不想替他说什麽好话,他德性如何我又不是不知道,但是你也别把你自己看得高他一等了。
卫临一听,知他话里有意,憋著火道,有什麽话直说,你我都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
本来我也不想再提已经过去的事,但是卫老板似乎自始至终都无法明白我对你的拒绝。您可别告诉我,您当初昏迷在我後院,不是您蓄意安排的?
卫临愣了愣,竟支吾起来了,那是,那是因为先前我多次想接近你,你都没给机会,实在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我知道你不喜欢倾人楼生事,断不会丢下我不管,这事情,说来是我不对,但是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乃京城巨商,又是丞相的公子,你当时说你是去赴宴,那你会不带随从护卫?下那麽大的雨你出门会不坐轿麽?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你也不可能是在我楼下给什麽东西误砸晕了,再者说了,就算你是从我後院经过,有东西砸下来,也是掉在你轿子顶上,轮得到你的脑袋麽?如果是和你有仇,就把你敲昏这麽简单?还这麽巧把你敲昏在我後院,我看那是跟我有仇吧?
卫临给说的毫无反驳之词,平日里做生意能说会道的本事全不知在了哪里。
君不忘看在眼中,知他压根就无心狡辩,也算得上是正直之人,倒没把话说太绝,只说论起来他和朱明风也就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你能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麽?卫临突然发问,让君不忘有些措不及防。
你说。
你心上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抱其他女人,你难道就一点难过都没有麽?你就这麽忍气吞声?
君不忘是没想他会突然问这个,随即答道,这是我的事吧?与你何干?
卫临的回答出乎意料的直接。
我不甘心。
一较风流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不甘心?
苗头似乎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