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云给朱明风的正色问得有些怯,低声说道,臣妾只是随口说说,皇上别生气,因为臣妾想不管皇上有什麽好的由头,都难免世人说些难听话,但如果换做别人来做,正主儿就不是您了,就是说些再难听的,议论再大,也轮不到您身上去呀。
呵,这说的轻巧,关键是,找谁做?哪个愿意替朕挡这些的?
竹云险些噎得说不出话,半晌幽幽吐了句,臣妾可以的。
朱明风一愣,继而回神来,一句话都说不出。
眼前这个女子,总能笨得让人满心爱怜。
竹云见他不说话,小心翼翼问道,皇上,臣妾是不是说错什麽话了?
没有,朕是在想,你想过这样做的代价多大麽?
竹云郑重其事点了头。
你若替朕做的话,世人难免会说你蛊惑君心,心肠歹毒,一个贵妃就以後位自居,容不得她人共侍君王,变著法子将人赶尽,这样你也想过麽?
竹云顿时沈默,低头不知想些什麽。
朱明风又道,母後之前因为朕生病对你还心存误会,如果说这事情让她知道了,你也别想她日後还能对你有所改观,这样你觉得值当?
两人安静了好一会。
朱明风只当她说说而已,并不当真,这就转身接著往前走,不出两步,身後的竹云竟开口道,如果这样做了皇上您就可以不用对其他女子感到愧疚,臣妾愿意替皇上做。
朱明风背对竹云笑道,那朕会对你感到愧疚,这有什麽不一样?
竹云站在原地开心一笑,笑靥在这夜里仿佛开成花,无尽芳华,那皇上就对臣妾更好点吧,这不就扯平了?
朱明风忽然想转身拥抱这个女子。
一较风流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人怎麽样了?
在里边睡著呢。
多久了?
昨晚上亥时就睡下了。
卫临蹲君不忘牢房的门前,将带来的饭菜往边上一放。
牢头识趣地开了锁链,示意他能进去了。
昨天到现在,有谁来探望过麽?
有一个人来过。
卫临警惕顿起,只在面上不作表现,知道是什麽人麽?
牢头将昨日那人的造访回忆了番,摇头说道,不知道,只说是犯人的朋友,没说其他的,犯人好像是叫他什麽旭。
先下去吧。
卫临拎著饭菜进了牢房中,从小窗照进来的阳光在地上拖出一片金黄,君不忘侧倒在稻草铺上,枕著手臂,能瞧见起伏得均匀的胸膛,睡得很熟。
轻轻将菜篮搁在铺前,卫临就著君不忘脑袋边的地坐下,盯著他的脸看了老大一会,不知嘀咕了些什麽,摇著头叹了好几口气。
像是听见卫临嘀咕,睡梦里君不忘皱著眉翻了个身,却是朝著卫临的方向。
卫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抓了他的手握紧,一腔滋味不知如何言说。
总有些人,见不到的时候念念不忘,见到了不知如何面对。
这人怎麽就不是自己的呢?
朱明风噎了好一会才把东西咽下去,瞪大了双眼。
你说什麽?
王公公的脸色不大好看,放轻了声音道,奴才是说,皇上您要找的宫女找著了。
不是,朕是问你刚说,说她死了?
正是。
朱明风突然一口饭就快从肚子里呕出来。
在哪里找到的?
王公公让身後无干的宫女太监都先推出去,房中只剩主仆二人才上前,凑在朱明风耳旁说了句。
朱明风僵在座上一脸的不可置信,满腹汹涌的情绪。
王公公说。
在贤方阁。
贤方阁?朱明风又问了遍,疑似自己听岔。
回皇上,是贤方阁没错,还是德清贵人的女婢玉水发现的。
在贤方阁何处?
德清贵人平日来惩处宫女的暗房。
德清人在何处?
贵人现正在贤方阁内呢,出了这等事,还能躲起来不成。
朱明风命人将饭菜撤下去,这就赶往贤方阁,要王公公路上将事情始末详细说与他听。
据王公公说,死了的宫女叫翠鸣,是蒋贵妃册封那天拨给月晖宫伺候蒋贵妃的女婢之一。
死因已经派人检查过,咬舌自尽,验了身上的伤,都是鞭子所致,最早的伤是在三天前,还有不少血渍未干的,是在今早上造成的伤口,除鞭伤之外有几处淤青,判断为受不了鞭刑,四处逃窜磕碰在桌椅所致,并且因为太过痛苦无法承受,咬舌自尽。
朱明风皱著眉头想起一事,喃喃自语道,三天前
照德清所说,她自己就已经找了整整两天,今日才是朱明风替她找的上午,可谓第三天。
世上能有什麽事会如此凑巧?
验过鞭伤没有?
回皇上,验过了。
和德清贵人暗房里的鞭子正吻合。
朱明风听了,心里头寒凉如冰,一阵阵翻江倒海。
想起竹云曾受了德清不到一日的鞭子,凄惨的模样至今都能历历在目。
这次叫翠鸣的宫女,连著三日被囚在暗房当中,逼不得已咬舌自尽。
能让人痛苦至此的刑罚,德清她也当真做的出来?
朕是天子,常人有几个能想到真心待朕的,无非都是想做个皇後罢了,有些时候想想朕还不如个後位值当呢,起码她们还是真心想当皇後不是。
皇上就别想过去的事了,现在不是有了麽,宁姐姐,兰姐姐,还有德清,这些还需要臣妾说嘛。
真心啊。
头疼,仿佛随时能裂了开。
朱明风伸手去揉,却无所感觉。
莫不是疼的,是心里?
贤方阁从不曾这样安静过,德清贵人跌坐在地上,前一刻闻讯而来的宁妃和兰妃都给挡在了门外。
那些人说著没有皇上的许可,都不许入内之类让人听了心里发麻的话。
德清贵人想,这都是哪里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