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风换了张笑脸,瞎说,谁不知道当老板的都有几个看场的下手,恩,今儿我是做得过分了些,当是补偿,就容许你冲我撒个火,撒完了咱午时见。
君不忘心里一动,叫朱明风这花招惹出了犹豫。
没允什麽承诺,没给什麽好处。
仅仅说能冲他撒次火。
这太实在。
心里话,头一遭遇上,突然发现他挺懂体贴。
有些时候,撒顿火的权利,憋个三年五载都不一定等到,太遥远。
那麽些违心附和,赔尽笑脸,对方抓一把金银就是回报,心里开不开心,乐不乐意什麽的。
谁都不在乎。
谁愿意在乎。
君不忘想了会,问,此话当真?
自然作数。
滚。
朱明风愣在原地,脸上神情纠结万千。
君不忘却是笑得连牙齿都叫人瞧见了,停不下来。
我撒完了,午时我在烟波湖等你。
闻言,朱明风这就忘了那还热乎的‘滚’字眼,化成一笑,却突然伸手勾了君不忘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一亲。
这叫捞本。
柳旭在轿子前来回转悠,迟迟等不来自家主子,这或许就是文人常喜欢说的望穿秋水。
直转悠了好一会,约的时间快过了才见朱明风风风火火往这方向赶来。
忙不迭就掀起轿帘,示意他赶紧的坐进去,时候不早了。
这要提的就是朱明风虽色欲不轻,但还算个勤政的君王,闹得再晚就寝,就是一夜无眠都好,第二天照旧能爬起来赶早朝。
这点上一开始柳旭是相当佩服,偶尔几次见著朱明风路都走不稳都能坚持,心下也同情过。
只不过日子久了之後,有些不明白。
那就是,但凡少闹腾一次,朱明风都能早早入寝,睡个舒坦,大不必这麽熬。
可偏生他舍得千金白银就舍不得热闹,目睹得多了,心里边那点儿同情也就跟著让风刮跑了。
俗话说得好。
自作自受呗。
今日早朝,百官无本上奏,早早便散了。
朱明风照往常的习惯,回寝宫小睡,差身边伺候的小太监过个把时辰喊他起。
心里头盘算补完眠了沐浴一遭,为今中午和君不忘的游玩之约养精蓄锐,最好是能午膳都两人凑一块解决了,这样呆的时间更多些。
在朱明风睡沈了之前这些想法都还在脑子里晃荡,甚至连膳食是从宫里带出去还是到那临时找都想到了,只是还没想周全人就在龙榻上挺了尸。
伺候的小太监头一遭见主子睡这麽熟。
一切都挺稳定,朱明风睡醒了沐浴时候都这麽想。
正吩咐御膳房做些小糕点准备带出宫,小宫女进来报了句。
王公公求见。
王公公一进来就见朱明风让几奴才伺候著换便装。
皇上,您这是,要出宫去呀?
恩,怎麽了?
皇上,太後回来了。
朱明风脸色微变。
你说什麽?
启禀皇上,太後娘娘回来了。
太後不是说得下月初三才动身?
说是御佛寺的清斋宴提早结束了,所以就回来得早了,现已经快到宫门口,皇上您是不是该,准备准备,好作迎接呐?
这还真就是大事了。
朱明风想了想,面上冷静,应道,朕知道了,替朕把衣裳换回来吧。
几个宫女七手八脚又将方才褪下的龙袍取了来,急急忙就往朱明风身上招呼。
当中一个是新来的,头一遭伺候皇帝,别提多紧张,替朱明风整领口的时候,不轻不重将朱明风的脖子挠了,这才让朱明风毛了。
王公公眼尖,怎麽摸不出主子脾气,赶在朱明风开口前喝道,怎麽回事?连伺候个更衣都不会了?!
还伺候著的宫女们扑通跪了一地,万分惶恐,嘴里喊著奴婢该死。
朱明风听了,直接就把不悦显在了脸色,指著刚挠了自个儿脖子的宫女就道,新来的?
回皇上,奴奴婢是新来的没错。
下去。
王公公上前查看了下,并无大碍,就两道白印,过一会就消了。
朱明风心里惦记著事儿,没工夫多生气,光觉著今早上君不忘伺候他穿衣裳都没这麽笨手笨脚。
心里头总有点儿焦虑。
我撒完了,午时我在烟波湖等你。
君不忘把眉目都笑开了的样子又往朱明风脑袋里现了。
宫门大敞,百官列队而跪。
浩浩荡荡的阵仗。
君不忘拎著壶酒坐烟波湖的亭子里打盹,快跟周公见面的当口给喊醒了。
喊他的是趁没客时候跑这休息的船家,坐亭口台阶上老久,见君不忘那盹打得人都快跌下去了,怕他真掉下去,忙出声喊醒他。
小公子坐这好几个时辰了,我今下午一来干活就见著你坐这,等人啊?
君不忘笑了笑,想说什麽又摇了摇头。
不等人怎一个人坐这呢?有什麽不开心的事嘛?
没,开心著呢。
说著一起身,将那壶酒搁亭里石桌上,老人家,这酒就送给您了,您带回家尝尝吧。
这就直接回去了,不等船家反应。
临傍晚的市集清清冷冷,家家户户赶著做饭,大米香都飘街上勾人来了。
君不忘路过一小贩,起先不以为意,走出一段之後,又倒回来了。
这位公子您想买点什麽?
大大小小的木盆摆了一地,盛满清水,各色鱼儿在里边游。
君不忘视线一转,瞧上一旁的小盆,里边只有薄薄一层的水位,扒著只浑身褐色的东西,缩在角落一动不动,戳了戳,并不硬的壳,呈圈状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