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恪嘴角抽了抽,“小曦,康辉蹲树上看着呢。”
康辉“……”
许明曦“……”
“什么事这么着急?”李云恪逗够了他,想起他承担着帮南宫煊调理身子的重任,不敢再开玩笑。
许明曦跺脚,“大事,儿子都那么大了你怎么还没个正经!”
李云恪“……”
“王爷,这两日我一直在摆弄您拿回来的那株还魂草,怕它枯死,便按照昔年从医书上习来的方法用药汁浸泡过后放在不透气的罐子里存了起来。”一说到药物,许明曦便是滔滔不绝,“可我弄好了之后,总觉得那株药草有不对劲的地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直到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切了一段草茎下来亲自试药……”
李云恪惊奇地睁大眼睛,不待说什么,便见康辉已经从上头冲了下来。
“哎哎哎……”许明曦被拖得踉跄。
康辉双手扶着他双肩,目光如刀地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好几遍,心中怒气仍未平,少见地对他发了脾气,厉声道“你怎能不说一声便胡乱试药,不知药可为毒,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便要闹出人命么?”
李云恪默默退到一边,抱臂观赏。
许明曦知他是关心自己,很是受用,神气道“这个难道我不比你更清楚?再说说与不说有什么分别,要真出事,除了我自己之外还能指望谁救我?”
康辉“……”
许明曦笑眯眯拍拍他的脸,“别紧张,我没事。你到那边听着,不要出声。”
康辉这才微觉丢脸,没去看那边偷笑的秦少商,重新跃上大树,隐去了身形。
“我吃了还魂草的一点茎,不多时竟感觉舌尖发麻,这可决计不该。”许明曦又凑到李云恪面前,继续道,“待得午后,我又想起泡了它一日一夜的药汁还没扔,拿出来一开,那无色的药汁居然隐约泛了黑。”
李云恪皱眉,“有毒?”
许明曦摇头,“药草没有毒,不然不可能骗过太医和我。”
李云恪听不懂。
“我制的药汁用的都是名贵的补物,以助还魂草封存药性;另加了一些能让它不易干枯腐烂的药,也没什么稀奇。”许明曦道,“进补的药材都是救命的,这自不必说,可也有例外的时候。”
李云恪撑着额头,“你说简单些,我快听晕了。”
“西境有一种果子,叫‘啼血果’,果汁甘甜,对清肺降火有奇效。这果汁本是良药,却决不可与人参、黄芪、白术等二十多味具有补气功能的药材同用,须得相隔三日以上,否则体内必生剧毒,顷刻致命。”
李云恪面上变了色。
许明曦呼出一口气,“那些个药材,免不了是要在教主临产时给他用的,幸而我发现得早,不然还不得一尸三命啊?”
李云恪忧心道“那还魂草可是不能用了?”
“那株还魂草是用啼血果的果汁浸泡过的,汁液已深深进入了茎叶当中,”许明曦又轻轻一笑,“不过没关系,我再将它放进参汤里泡几日就行了。待啼血果的果汁同参汤一起全变了毒,里边再没有残余,捞出来洗干净就一样能用。”
李云恪笑笑,“那就好。”
许明曦盯着他的脸色瞧,“王爷,我急着来告诉您,是因为您只带了一株草药过来,另一株还在……”
李云恪清楚剩下的那一株最后将会进入谁的腹,沉默了片刻,道“无妨,当什么都不知道便是。”
第172章 小心
到底放心不下,李云恪又叫康辉派人给太后的贴身宫女送信,让她绝不可给太后用还魂草。
那宫女侍奉太后有如对待亲母,自可分辨谁更将太后放在心里一些,早几年便开始听李云恪的话了。李云恪知她忠心,这般交代下去,也就不怕出事了。
不过若李云慎真有需要用还魂草续命的那一日,算不算是自己亲手杀了他?
李云恪想着,又好笑摇头。皇室就是如此,亲兄弟也免不了要闹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那一步,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他稳了稳心神,举步朝卧房走去。
才走到门外便听到了房内传出了拉长又加重的呼吸声,李云恪一顿,忙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
床上,南宫煊正费力想用双手撑高上半身,大张嘴喘着气,已是满头大汗。
偏生他人却仍未醒来,只是在徒劳挣扎,看那模样似乎是被梦魇住了。
“煊儿醒醒!”李云恪赶忙将他半抱起来,在他前胸后背上一阵拍抚,“醒醒,宝贝,你别吓我。”
南宫煊猛地呛出一口气,咳了半天才醒过来,想说话也没力气,过快的心跳让他难受得直蹙眉。
李云恪帮他擦汗,将他黏在两颊的湿发顺到耳后,担心道“这是怎么了?小曦才出去,要不要我把他喊回来?”
“不用,就是做了个梦。”好一会儿,南宫煊才哑声道,“口渴,帮我倒杯水。”
李云恪一手托着他的背,另一手把放在软枕里侧的几床厚被和垫子都拖过来,摞好了放在他身后,确定他靠稳了,这才去给他倒水。
南宫煊感觉坐起后呼吸顺畅很多,胸口也没那么闷了,居然还有心情自嘲,道“你说我这么没用,会不会哪日睡着睡着就过去了?”
李云恪手一抖,差点没把杯子扔出去,黑着脸道“你存心欺负我舍不得教训你是不是?”
南宫煊微偏了头,眼角还带着盈盈水光,对着李云恪缱绻一笑,“那不如你别舍不得,便来好好教训我试试?”
一股热流直窜到腹底,李云恪居然被他闹了个脸红,咬牙把水喂到他唇边,没好气道“你这到底是梦到什么了?”
南宫煊喝了几口水,斜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以为我梦到那种事了?”
李云恪挠了下鼻子,将水杯放到矮几上,努力压抑着体内的异常,道“你一睡醒就开始勾人,要我怎么想?说,梦里是和谁!”
南宫煊掐了他一把,眼中却黯了下去,“我才不像你一样,只会做那种梦。”
察觉他情绪不对,李云恪血液里升腾起来的火热很快又散去了,拥着他亲了亲,道“宝贝,和我说说。”
南宫煊呆坐了一会儿,支起一条腿,借力半转过身,双臂环住李云恪的颈子,抱着他细细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良久才道“我梦见你到底没能拿到三步杀的解药,毒发到后来七窍……流血,死……死在了我怀里。”
李云恪身体僵了一阵,才抚了抚他的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就是总喜欢在白日里胡思乱想,才会梦到这种东西。”
“战事如何了?你的解药什么时候能拿回来?”南宫煊坐正了些,把腿挪到床下。
李云恪矮身帮他穿好鞋子,扶着他站起,“才告诉你的话,你转眼便忘是不是?”
南宫煊撇嘴,不再追问,道“今日闷得厉害,我们到外头吃吧。”
李云恪推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摊手道“适才我出去时便见天是阴的,这会儿果然下雨了。”
“难怪。”南宫煊按着胸口,觉得更闷了。
看着他难受李云恪自是心疼,问道“小曦那里没有什么管用的药么?”
“有,可小曦说暂时用不得了。”南宫煊道,“初受伤的那小半个月,我简直是拿药充当三餐,虽可治病,却也伤胎。伤势缓下来后小曦便减了我的药量,到你回来之前的几日,他就不给我用药了。”
李云恪为他穿好衣衫,叹气道“你怕还要辛苦两个多月。”
“小曦说双胎落地都早,”南宫煊笑,“我这个情况,能再撑上一个半月都是多的。”
外头有人敲了敲门,随后项铎拿了洗漱的水走进来,苦着脸道“主子,南宫教主,少主人醒来后就喊着要爹,哭得可凶。”
南宫煊看李云恪,“让信儿过来一起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