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玖言!
该死!
“那地方离城里有些远,但是离夏国少说也有七八里的距离,也不算近了。”戚飞白跪在众人之前,“属下得到消息,卓玖言已开始布置机关,我们已经晚了一步,现如今该怎么办?”
手指一顿,桌子被敲响的声音停了下来。重溪闭着眼,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卓玖言是想让借用这机关之术让高国大败而归,然后借此要我性命,无非这些。”嗤笑一声,“端的是好算计,只可惜,摊上我这么个对头,算她倒霉。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我?!她杀得了我么!”
世人愚蠢,竟真的以为我活到现在,靠的是运气二字么?!
想要我重溪的命,你得先下地府看看,看看生死簿上,到底有没有我重溪的名字!
“那我们……”
重溪似是胸有成竹的表情让戚飞白住了口,待到人都散了才上前去问“楼主,我们当真什么都不做么?”
“战事一起,光靠机关术可赢不了,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能差。”重溪晃着头,“说破天,卓玖言也就是个丫头片子,心思哪里转得过高帝,也转不过那些老不死的。”
“醉楼的消息,因为有我在才没有在江湖上掀起大风波,若是有朝一日下了地府,只怕‘七妖八魔九洞府,十全天地金银窟’的消息,能让江湖好一阵激荡,到时候,卓玖言想全身而退,做梦!”
戚飞白的心思转了两转,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属下明白。”
“是么?很好。”
“那现在我们该如何?”
提到近在眼前一触即发的两国战事,重溪的眼皮跳了跳。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揉了揉眉头,重溪还是一贯懒洋洋的语调“至阳之地我们无法动作,鬼头刀还有我的内力全都用不了,那个地方,就是我们这种人的克星。所以……”
“所以?”
“阴阳消长相生,既然此地至阳,必能至阴。”重溪笑得阴气十足,“以阴化阳,只要那里有足够的人,就不怕有不够的鬼气。”
于是乎,龙雀城的人,看着醉楼的人出城,一个个身上斧子铲子一大堆,都纳闷——这是要去砍树的节奏?
而确实,醉楼的人接到了重溪这条看似莫名其妙的旨意——将那棵七百年的老槐树,给我种到那所谓的至阳之地去。
醉楼里,骨骼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青绿色的茶杯,随后杯子被那双手拿了起来,杯中物被人一饮而尽。
外面天色晦暗难明,窗边人痴痴一笑,一张脸半阴半阳,犹如鬼魅。身边的八个鬼影渐渐飘了出来,一时间,九道声音同时响起,阴森刺耳。
“是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痴情
战修回到王府时,顾景澄的脸色就好像吃了那啥一样。
战侍卫小心翼翼“王爷,这么急召臣回来,可有要事?”
顾景澄瞥了战修一眼,将手中的圣旨直接扔给了他“自己看!”
战修接住一看,心里两个字——果然。
夏国果然开战了。
顾景澄看着战修的脸色并无不妥,遂开口“怎么,这场仗在意料之中?”
“不。”战修将圣旨恭恭敬敬的放在了它应该在的地方,“只是臣与重楼主分开时,字里行间,似乎是夏国那边不安生。”
“我竟忘了那个醉楼之主。”
“王爷,皇上的意思,是战,还是和?”
睿亲王笑得高深莫测“圣意难测,这件事,本王可不敢妄自揣度。对了,这场仗,重楼主怎么看?”
战修苦笑两声“重溪自己都焦头烂额,那里还会有心情推测这场仗的输赢。”
“此话怎讲?”
“醉楼的消息,说是这次夏国敢贸贸然发动战争,是因为机关谷的少谷主卓玖言投靠了那边。当年机关谷被灭,就是醉楼动的手脚,只怕卓玖言是报仇来了。”
睿亲王眉头皱得更深“竟然和机关谷扯上了关系,本王听闻机关谷的机关素来凶狠霸道,个个都是要人命的,这下麻烦了……”
翌日,朝堂之上,高帝下旨,命骠骑大将军帅觉为主帅,战修为先锋官领兵出征。
众皆哗然。
远在龙雀城的重溪得到消息后,像只猫一样眯起了眼睛,满眼都是算计“这个老不死,派那只死猫妖当先锋就是想让我醉楼出力!”右手反手一握抽刀出鞘,鬼气盈堂,“卓玖言,看来,我不要你的命,是不行了……”
十万大军长途跋涉,半月后到达龙雀城。
此时的龙雀城一改往日的喧嚣热闹,似乎是知道此战非比寻常,又或者是醉楼从中作祟,总之,龙雀城满城萧瑟。
帅觉分派三位将领,一位领兵三万深入敌腹,一位率军五千断敌军粮草,另一位带着一万五千的人马转移敌人注意力。
战修因战场经验少,领了烧粮草的任务。
可谁知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任务都出了差错,火光亮起时,机关声响,四面楚歌。
战修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卓玖言的气息,轻鸿剑出鞘,嗡鸣不止。黑夜中,那双猫眼竖瞳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战修一剑一个,等到能看清卓玖言的面容之时,已是满身的血。
自己的,和敌人的。
卓玖言看着那双眼睛,愣了一下,一时间竟是连话都说不出了。
战修随手挽了个剑花,声音也跟猫儿似的,又尖又细“这次就姑且试一试,看看我是不是也跟重溪一样,顶着猫妖之名,便真的有九条命可活!”说完,轻鸿剑笔直的刺了出去!
卓玖言一声轻笑,手指往下一压“还真以为自己是九命猫妖了不成!”
轰隆隆!
过程如何不得而知,只有一点肯定,战修中机关,身负重伤晕迷过去,被卓玖言所擒。
卓玖言笑声在空中盘旋,久久不散:“滚回你们的龙雀城,告诉重九,就说我卓玖言,回来报灭谷之仇!”
卓玖言前脚刚说完,后脚重溪就得着了消息,醉楼大乱。
“放肆!”重溪双目赤红,一张脸阴阴阳阳没个定数,竟是连内力都不能好好的控制了,“凭她一个没有门派撑腰的幼女,也敢跟我谈条件!战修……该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连个幼女都抓不住!”
“楼主息怒。”戚飞白又一次从暗中显出身形,“现在生气已经落了下乘,关键是接下去怎么办?”
“怎么办?”重溪笑得阴测测的,“简单,杀光不就好了。”说完顿也不顿,冲出楼门!
“楼主!”
重溪闭耳不听,拎刀上马,一路疾驰带起滚滚黄沙。
城门外,马蹄声歇。
远处的十字刑架上,战修浑身伤痕累累,双目紧闭。
“战修!”重溪挥刀斩杀,拜之前的大动作,此地阳气已衰,鬼头刀夺命追魂,一路踏血而来,竟无人敢拦。
重溪浴血而来,只为那一人。
只为战修。
卓玖言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竟是连天都看不到了。
是人就有累的时候。
哪怕是重溪。
卓玖言站在刑架旁,笑“重九,好久不见。”
重溪啐了口血沫“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卓玖言,你当真是算计的好!灭你机关谷的是我重溪,放了他,我任你处置!”
卓玖言捅了捅战修“听见没,他说他要替你。”
“别……别听他、他的……”
“你个死猫妖给我闭嘴!”重溪看向卓玖言,“怎么样,屠了你机关谷的人是我,关他什么事,我把这条命给你,你爱怎样怎样。”
“好!男子汉大丈夫,当做敢当!”卓玖言将战修身上的绳子解开,扶着他,“既然你把命给我,那就好办了,我机关谷那么多条人命,你一个人抵了!”
“当真?”
“当真!”
重溪咬牙“卓玖言,你如愿了。我重溪身有数名,非自杀不能身死,你……好!”
战修闻言猛地抬头“重溪,你别!”
忽闻那人声音,重溪笑得凄怆“阿修,他们都说重九无心,顾不能专情、长情、痴情。”
“前半句话错了,可后面是对的。我有心,可惜活不久。”
“这辈子,我没机会痴情。”
鲜血染就的薄唇弯出一个妖冶的弧度,长刀出鞘划过苍白脖颈,溅了满天满地满眼的红。黄沙滚滚,声音静默,是谁双目赤红,却喊不出那人名姓?
“哐啷”一声,长刀坠地,鬼头碎裂。
终于是那眉那眼,都淡去了。
从此天地间,再无艳色。
“重溪!!!!!”战修目眦欲裂,挣扎着要将那人垂下的手握住。
可终究是差了那么一毫一厘。
生死毫厘间,就是隔天隔地再不相见。
阿九,你说得对。
你我都是一类人。
终究是,这辈子,没机会痴情。
后记
重溪死后,卓玖言开启机关,敌军五万人马尽数葬身沙海。
战修被卓玖言带回龙雀城,连同重溪的尸身一起。
龙雀城一战高国大胜,夏国被打得毫无反手之力只得休养生息,连年进贡。
龙雀城外,鬼气连天,魂死魂生,人畜皆不敢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