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嫚听到秦晚枫决然而清冷的声音猛地坐起来,她解开了自己的衣衫,把处子般纯净美丽的身躯投进了秦晚枫怀里。
带我走。
她辗转着在秦晚枫的耳边低吟,火热的手臂挽在对方的脖子上。
苏嫚看见秦晚枫对她笑了,如梦似幻,如假似真。
第五章
天刚刚蒙蒙亮,白枣就和三刀出谷去了。临走前,她特地去厨房煮了百合莲子粥,又在里面加好了任风流喜欢的香油。
苏嫚端着两碗粥和佐粥的馒头咸菜来到任风流的房前,她轻叩门,直到任风流应了声才进来。
两碗粥,因为她知道林飞骋也在屋里。
一向早起的任风流例外地仍在床上,苏嫚看到两人扔在地上的衣服,皱起了柳眉。
但是很快,她就清澈地笑了起来主人,林公子,请用餐吧。
好,放在桌上,退下吧。
仍旧是任风流的声音,苏嫚似乎听到了林飞骋在床帐後慵懒地呻吟了一声。
林飞骋不客气地啃起了馒头,他非常饿。任风流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
趁你现在没气力,我可要走了。林飞骋把任风流那碗粥也喝了个干净,他一边咽着馒头,一边望向对方。
我打不过东皇,就算打通任督二脉也不是他的对手。
任风流昨夜已为他打通了任督二脉,所以功力大损,以至於现在仍起不来床。
主人,我不想做天下第一的高手,更不想把命丢掉。林飞骋走到床边,咽下了最後一口馒头,现在他倒是精神熠熠,任督二脉一通之後,如今他的内力已凭增了数十倍。
所以,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林飞骋作势就要走,奇怪的是,躺在床上的任风流一句话也没有说。
林飞骋以为任风流一定会叫住他,一定会责骂他,至少总得有几句抱怨,可是一直到他都走到门口了,躺在床上的任风流仍没有一句话要说。
你……还是骂我几句吧,那样我才走得安心。
林飞骋又绕回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悔恨自己终究脸皮不够厚,得了别人的恩惠就这麽一走了之,实在有些不像话。
你走吧,然後我会告诉他,刀谱被你拿走了。
林飞骋猛然一愕,眼睛奇怪地睁大了。他看着面带微笑的任风流,忽然觉得对方实在可怕,那种不快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心里,让人浑身颤栗。
好,我答应你。快教我武功吧。
如果照任风流所说,自己学会了刀谱上的武功,东皇必定以自己为最大的敌人。两条路,无论是自己选的,还是任风流替自己选的,似乎都是死路。
林飞骋说话的时候,心里想哭,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万金密卷里的宝藏来得更为塌实。
如果再给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
悠扬的笛声从院落里传了过来,林飞骋感到自己的额头上竟渗出了汗液。
把琵琶给我。
任风流面不改色地坐了起来,神色间虽然还有些疲惫,却不能掩去他眉间渐渐敛起的霸气。
夹杂了浑厚内力的的弦音,似千军万马纵横在屋中,一时气势如虹,就好像周围的空气为之割裂。即使任督二脉已通,林飞骋也觉得肺腑间有些翻腾起来,他定了定神,只见任风流手指飞快地拨动着琴弦丝毫不为外物所动。
一曲终了,林飞骋终于长长地嘘了口气。这首琵琶曲中浓烈的杀意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是什麽曲子,这麽霸道。
兰陵王入阵曲。任风流轻抚过弦间,对林飞骋笑道我教你弹。
香雪海的花并不是四季都开,快到冬天的时候不知名的白花也就慢慢谢了。
林飞骋看着往日入目似雪的白花逐渐凋零,心中也有了一丝世事无常的感歎。
若非遇到马车,若非遇到任风流这个怪人,自己或许仍在红尘中潇洒自若,不知身边又多了多少红颜知己。
而如今在这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自己竟不得不莫名其妙地背负上除去天下奇才又或是大阴谋家东皇的重任。
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林飞骋负手站在一颗松树下,望着头顶轻飘飘地萦绕着终年不去的山间雾霭,只好苦笑着歎了口气。
你歎什麽气?
任风流缓步走过来,虽然看不见眼前的人,不过从那一声嘘歎中,他也听出是林飞骋。
你若是被人莫名其妙教一身武功去杀另外一个人,你会不会歎气?林飞骋反问道。
任风流一笑,道会。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逼我呢?林飞骋又歎了一声。
一开始,是你要卖身给我的,现在,自然要为我做事。
莫非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林飞骋愣愣地看着微笑着走近自己的任风流,对方小心地踏着步子,慢慢伸出手扶在了树干上,这才站定。
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做事,事成之後,我保证你名利双收。
诶,名就算了,所谓盛名所累,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林飞骋慨然笑道,眼一闭,已做起梦我想要的不过是万两黄金和一个可以为我生儿子的漂亮女子,然後再置办一支游舫,夫唱妇随,顺流而下去江南,看尽满目繁华。
说话间,林飞骋倒是颇为自得地陶醉起来,全然忘了自己仍是两难的处境。然而他就是如此,既然坏的事越想越心烦,不如不想,只想好的也就聊以自慰了。
繁华落处是凄凉。
任风流眼中微微一黯,低声笑道,他已转了身,缓步往自宅去。
林飞骋被他的话浇了一头凉水,正要反唇相讥,可当他看见任风流踽踽独行的背影时,心中一闷,便没了快到嘴边的那些话。
哼,死瞎子。到最後,他只暗自抱怨了声,又转过头去看香雪海逐渐凋零的景色。
秦晚枫手中的笛子已换了把玉笛。坐在桌边的苏嫚很认真地听着清脆而幽怨的笛声,呢喃着闭上了双眼。
他已经没药了。苏嫚依然闭着眼,而秦晚枫的笛声也没停下来。
一首曲子终了,秦晚枫才把笛子从唇边移开。
再等两天,你好好找找刀谱。
你舍不得他吗?苏嫚疑惑地问,眼里有了分酸涩。
秦晚枫的神色今晚看起来特别可怕,苏嫚问他的时候,他明亮的眼仁里掠过了爱恨纠缠的杀意。但是很快,他就收敛起那可怕的神情,对苏蔓露出了温柔的笑。
不,我是想赌赌看,他会不会把刀谱上的武功教给那个家夥。
他只是教他弹琵琶而已,并没有教他武功。苏嫚摇头道,这几日,她时时都留意着任风流的动向,可对方除了象往常那样偶尔会出来散散步,便是在屋里教林飞骋弹一首琵琶曲。
就算他真想教人武功为自己报仇,也该是教给你这样的天生奇才。
苏嫚站起身子,她靠进秦晚枫的怀里,柳眉和香唇都弯得恰到好处。
天生奇才。
想到这四个字,秦晚枫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鄙夷的微笑。
不知为什麽,平时总是按时回香雪海的白枣和三刀并没有回来。
林飞骋倒没觉得有什麽不妥,反正苏嫚也会每日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而任风流则显得很不安,连性情也变得急躁了起来。
错了!重来。任风流板着脸坐在床边,侧耳倾听着林飞骋手下游走出的弦音,不时纠正他的错误。
林飞骋这一个月的时间每天被任风流逼着反复练习兰陵王入阵曲,其实早就背熟了,只是总是机械重复做一件事,难免让人生厌。他心不在焉,手下一滑,调子便错了。
主人,你倒是听着不累,我的手指都快弹起老茧了。林飞骋哀声抱怨,实在觉得委屈。那日经任风流一言,林飞骋已经知道任风流和神秘的东皇是师兄弟,而且他的眼睛就是东皇弄瞎的。自己虽然已答应要替任风流除去东皇,可到现在为止,除了每天教授一些内功心法和督促自己练琵琶外,对方再也不谈东皇的其人其事,只推说到大功告成之日再告诉自己最後的秘密。
林飞骋一直在想,那个自己也认识的东皇,到底是谁?
不管是谁,肯定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自己肯定打不过,虽然任风流保证说自己能打过对方。
可林飞骋实在不知道这样天天练琵琶难道就能练出绝世武功,就算自己学会上乘内功再把内力注入音律之中,恐怕也只勉强可算个一流高手,要是真遇到东皇,自己只怕吓得连调子也会忘了。
天寺穑俊谷畏缌魍蝗晃省?
早恕!沽址沙乙晕嵘鸨讣妇洌疵幌氲剿嵴怊嵛省?
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林飞骋看见任风流的神色在蒙胧的灯影下变得有些奇怪。
算了……你自己回屋吧,记熟曲谱。任风流眉头一纵,挥了挥手。
林飞骋看出来他喘得很厉害,好像很难受。虽然讨厌他这麽逼自己练琵琶,可林飞骋倒也可怜这个孤身一人的瞎子。
要我去把秦晚枫叫过来吗?林飞骋想自己不便照顾他,那麽那个和任风流有肌肤之亲的秦晚枫必是最好人选。
不要叫他!任风流竟然陡然大怒了起来,失神的目光凌乱而疯狂。
那……我告退了。
林飞骋看他这样子,心里有些害怕,抱了琵琶便要出去。
等等……
任风流说着话,手摸着床沿挪着身子。林飞骋惊奇地看见对方的双手和身子都颤了起来。
怎麽了?林飞骋赶紧扶住他,任风流就势靠到了林飞骋肩上,发丝垂落到了对方的膝上。
任风流并不回答他,只是摸索着抓紧了他的手。林飞骋感到他手里满是冷汗,自己也被捏得心中不安。
点我睡穴,快。忽然任风流的身子颤得更厉害,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林飞骋犹豫不决,可是看任风流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也只好出手替他点了睡穴。
睡穴一点,任风流这才稍稍安慰了下来,至少身子颤得没那麽厉害了。林飞骋把他抱到床上,替他脱了外衣,这才扯了被子替他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