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柏每回一见到他,心里发痒,手贱的就想摸他一下,碰碰他,在他身上偷个香,会忍不住想抱他,亲他,甚至将他压在身下。
可为何千梵不会呢?他对他不会有冲动吗,还是他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误以为他也和自己有一样的感觉呢。
图柏心乱如麻,棱角分明的唇向下撇着,委屈了,如果他不喜欢他,为何要对他这么好呢?
就在图柏打算化成兔子钻被窝疗伤时,屋门被敲响了。
“施主,你睡了吗?”
图柏起身大步走过去,猛地拉开了门。
千梵端着一盆热水和祛瘀化青膏,抿了抿唇,“方便进来吗?”
图柏一言不发让开路,在他进来后将门锁好。
千梵把热水放上衣架旁,修长的手腕探入水中,拧干了帕子,垂眼道,“图施主,我——”
腰间猛地一紧,图柏从身后搂住他,接住他手里的帕子扔进水中,手臂紧紧箍住他的腰,发力将他压到了床上,随即附身上去,恶狠狠碾住了他的唇。
黏腻的吮吸声响了起来。
千梵睁着眼,清澈见底的眸子怔怔看着趴在他身上发疯的青年,抬起一只手搭在图柏肩头,似乎是要推开,却不知为何,手腕一软,手指攀上他的头,和如瀑的墨发纠缠,百转叹息都化作温柔,将人结结实实搂进了怀里。
半晌,图柏才抬起头,注视着被自己蹂|躏的发红的唇,嗓音低哑深沉,“你还进来做甚么?”
千梵手指摸了摸他眼角的淤青,“疼吗?”
“你走的时候特疼,你一来就不疼了。”
千梵笑笑,“贫僧哪有这种能力。”
图柏抓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一下,“我说你有你就有。”说罢,低头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千梵的颈旁。
长了毛的畜生大概都极其擅长撒娇起腻,千梵被他蹭着,用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把图大爷摸得舒服的眯起眼。
图柏沉沉的在他耳旁呼吸,然后贴着他的鬓角柔柔亲了一下,顺着优美的颈项滑到锁骨旁,再往下时,身下的人闷哼了一声。
图柏惊讶抬起一点头,扯开他的领子,脸色一沉,“这是什么?”
身下那具劲瘦结实的胸膛布着十几道泛红的鞭痕,瘀肿还未消下,就这么狰狞爬满了白皙的胸口。
千梵别开头,将图柏抱进怀里,低声说,“施主,贫僧破戒了。”
图柏浑身一僵,“是因为我?”
千梵摇了下头,“是贫僧自己心xi,ng不坚。”他贪婪着图柏身上的温暖,柔韧,美好,纵然一身伤痕,也选择留下此刻他渴望的温存。
听他这么说着,图柏什么都没回答,轻手轻脚从他怀里挣开,拿过他给自己的药,坐在床边,将人强行按下去,撩开他的领口,手指沾一点药膏轻轻涂了上去。
他们离的这么近,气息交错,眼中盛装的都是对方,千梵躺在床上扬起手,沾了一点图柏指尖的药膏,温柔抚上了他的脸颊。
屋子里很安静,甚至能听到窗外飞鸟展翅的声音,半晌后,图柏忽然问,“你是什么时候出家的?”
“七岁。”
图柏轻喟,“为何?”
“寺中主持说我与佛有缘。”
图柏握着他的手腕,低头仔细看他腕上缠着的殷红的佛珠,“有缘……”图柏心想,“那现在这个‘缘’是他与佛,还是他与我呢?”
“千梵,佛修禅是为了什么?”图柏摩擦着佛珠上的经文,目光沉沉的。
千梵撑起身子,握住他的手指,引导他在镌刻满经文的佛珠上游走,抚摸每一句禅心佛语,“劝人至善,见xi,ng成佛,一朝风月,万古长空。”
图柏佛根浅薄,听不懂,但为了眼前的人,努力调动自己的兔头,揣摩一番,似乎是吾出了一星半点,望着眼前的僧人,收起笑意,认真道,“那你呢,你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僧侣抬眼,他的眼皮很薄,瞳仁又浅,一点光落进他的眼里,像是雪坠入天山湖泊,平静深邃,清透如琥珀,他用这双眼望着图柏,静谧的心湖忽然泛起一丝涟漪。
他垂下眼,竟有了迟疑,“从前,是。”
图柏追问,“那现在呢?”他问完又后悔了,觉得自己好像在逼迫他,想知道这个答案,却又不忍心让他为难。
千梵怔怔看着图柏,“我……不知。”
他不知自己可否还能清净修禅不问善恶,不知自己还能将整颗心都端放在神佛之下,赤子不改。
因为他的心在颤抖,在撕裂,从中间、甚至更多的地方剜骨剖rou,分出一半交到这个人的手里,对他知冷知热,体贴周道,任由他胡闹嬉笑,懒散自由。
他想宠着他,惯着他,无时无刻都望着他。
他想做的太多,以至于他不能在专心修禅,身心赠佛,他开始想自私的留一点,留更多给这个人了。
听见他的回答,图柏的眼里如落了星子般璀璨,“能听到你的答案,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转身下床,蹲在地上,跟一只毛茸茸的兔叽一样乖,仰起头,“真的就够了。我不逼你,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我都同意。你想修禅讲经,传播禅宗,我给你搭高台建佛刹,让你流芳百世。”
图柏停了下,唇角勾起温柔的笑,“等你什么时候想还俗入世,我带你吃喝玩乐,纵横江湖。”
他慢慢站起来,俯身将千梵按到床上,双手撑在他两侧,垂下头,墨发泻了身下人一肩,“我给你时间去选择,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我都等着。”
他声音沙哑低沉,轻轻吐息,“好不好?”
千梵闭上眼,眼睫发颤,光洁的鬓角露出隐忍跳跃的苍白青筋,他伸手搂住他的背,猛地翻身将图柏压到身下,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恨不得将他揉进骨血般的用力。
想宠着,惯着的,不止有他。
“谢谢……”
此时,图柏对他时常流露出来的强势侵略还十分着迷入神,大咧咧拍拍他的肩头,“起来吧,从现在开始,我会管好自己的爪…手脚,不会让你再破戒的。”
千梵抱着他不肯动,声音从他脖颈旁传出来,“……最后一次。”
图柏咧嘴无声的笑了,手指摸到被子,伸手一扯,给二人盖住,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一觉睡到下午,等醒来,图大爷开始心无旁骛的蹬腿伸懒腰,一脚踹过去,有什么东西闷闷摔到了床下。
图柏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山月禅师一脸尴尬的从地上站好。
二人无声对视片刻,回想起夜里抛心挖肺的一通告白,内心既感动又扭捏,图柏清了清嗓子,顶着一头乱发,“嗯……那个啥,对不住了啊,我睡相不大好。”
千梵觉得自己的臀部隐隐作痛,双手合十,念了句,“我佛慈悲。”然后,他这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陛下答应高大人的案件由杜大人主审了,要杜大人戴罪立功。”他道,“如果不出意外,今日大理寺便会将案件转交给杜大人,按理来说……”
千梵扭头看着紧闭的屋门,“杜大人若是知晓地址,现在也该回来了。”
他说完,客栈里同时爆发出一声怒喝。
“掌柜的,这个死乞白赖混吃混喝的胖子究竟是谁啊!!!”
第39章 相思毒(十三)
客栈大堂里, 一个满面胡茬邋里邋遢的青年正埋头啃着猪蹄,听着对面的人一声怒喝, 他拿起一只猪蹄从头舔到尾,然后笑眯眯举到那人跟前, 道, “公子,这个还吃不?”
“恶心死了!”解羽闲打开扇子挡在眼前,桌子底下的脚几次伸出来,隔空比划,总觉得踢哪里都会脏了他的鞋底。
“端走出去吃, 你听到没,别坐到我对面!”
杜云一抹下巴,“本大人又不是乞丐,我只是先吃,等我的人来了, 一定给公子付钱。”
解羽闲看着他油腻泛光嘴唇, 心里一根筋颤动的更厉害了,他自以为脾气挺好,但这回真的是被恶心着了,“客栈里那么多人, 你为什么非要蹭我的!”
香酥的酱猪蹄咬一口就流油, 鲜美的不可思议, 杜云边啃边伸出手指, “第一, 公子太好看了,本大人一见到公子,其他人都看不见了。”
他吃的太凶,一说话,嘴里还jianrou沫,解羽闲屁股往后挪挪,目光像狼一样凶恶。
“第二,整间客栈只有公子桌上有猪蹄,而且,公子看起来很像要偷偷吃独食的样子。”
解羽闲啪的一声合上折扇,“你丫的才吃独食,我是——”
旁边忽然传来两声‘啧啧’。
图柏环胸缓缓走过来,摇着头,“啧啧啧啧,解公子该不会是怕等会和千梵用膳不能食荤,所以先提前给肚子过个油水吧。”
图柏比解羽闲更不客气,一脚将杜云踹到一边,自己坐下来,促狭笑道,“咋啦,被我说中了?”
解羽闲一收到千梵的书信,就连日赶到洛安,没见到人,又奔波到了帝都,好几日都没吃好睡好,来了之后就遇见个同行,杀的两眼通红,好不容易有空和想见的人促膝长谈,谁知一觉醒来那人就不见踪迹。
他好不容易压着火,饥肠辘辘点了饭菜,想趁千梵来之前先吃点,有力气等人,哪想菜一上来,就跟着凑过来个臭不要脸的。
解羽闲觉得自己出门忘了看黄历,是不是要找算命先生驱魔降灾。
图柏把整盘猪蹄都丢到杜云面前,往他脑袋上盖了张帕子擦脸。
解羽闲这才看出来,原来碍眼的都是组团来的。
“杜大人,这几日受累了。”千梵坐到一旁。
杜云从猪蹄间抬眼,意味深长的回味了下蒜沫rou渣的香味,目光从他与图柏之间转过,疑惑道,“禅师和老图睡到现在才起来?”
图柏向小二要了素斋,俊美的长眉微挑,“甭管爷,说说接下来的案子怎么查吧。再吃,你的小命都要被吃没了。”
解羽闲知晓杜云与图柏的身份,露出个嫌弃的表情,摇晃着银线锻面的扇子往千梵那端挪了挪。
“哦,原来公子就是江湖第一暗杀组织的阁主,久仰久仰。”杜云啃了三只rou汁鲜美肥硕的猪蹄,终于从大理寺清淡的饭菜里缓过了神,伸出油腻腻的手要去和人握手。
解羽闲被吓得站起来倒退了一步,生怕他把油印子按到身上,用扇子遮住半张脸,“杜大人竟还仰慕江湖人。”
杜云老神在在收回手,用帕子慢条斯理的仔细擦着每一根手指,“嗯,诸位在官府的悬赏金很多。”
解羽闲,“……”
说话间小二将素菜已经摆了上来,晶莹的白米粥和嫩绿的蔬菜散发着清淡的香味,对比一旁酱红色的猪蹄有种遗世独立的清润雅致。
吃猪蹄的都沦为凡夫俗子。
解羽闲冷哼,看你能吃多久。
图柏冲他一笑,爷能陪千梵吃一辈子。
图柏向杜云简明扼要的梳理这些日子他得到的线索——张吟湘和张启的j,i,an情、三秋糕和张府的相思树、下落不明的半张纸、张定城冒险要寻的东西,张府对高宸枫的死模糊不清的态度,以及买凶杀人的是个女子。
杜云低头捧着茶杯缓缓抿了一口,“先派人去义庄看住尸体,不准任何人再靠近。我们的人明着守在门口,解阁主应该也带有属下吧,有劳暗中埋伏。”
解羽闲很想问他会不会写‘客气’两个字,眉梢刚一拧,就被千梵看过来的温润目光抚平了,不甚情愿的点了头。
“至于你说的女子,我想我知道她是谁。”杜云若有所思两手交叉垫在下巴下,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他严肃时自有一种刚正凛然的正气,十分唬人。
在场的几位都收敛神情,仔细听他说话。
“我在离开大理寺前先去找了高宸枫生前的卷宗,发现两年前他在来帝都赴考之前便已娶亲,妻子是宁河县本地人,家中事生产,过得很清贫。”
图柏皱眉,“一个寻常人家的妇人能有足够多的钱去买凶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