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碗,余光瞥见周源手上的冻疮,食指和中指处都红肿了,皱了下眉:“源哥,最近很忙么?”
周源抬头看他,陆边言这才发现周源气色很差,满脸疲倦。
周源狐疑:“干嘛突然问这个?你有事儿?”
陆边言瞥了眼他的手,垂眸喝汤,“我能有什么事儿,怎么手冻伤了都没处理?”
周源愣了下:“这个啊,没什么事儿,我手容易生冻疮,回头让谢医生拿点药过来就成。”
陆边言倒不是觉得冻疮有多严重,只是在想究竟有多忙才会连这种小事都顾不上。
其实他知道周源为什么非要这么奔波,因为大洲不给他们提供资源。
当然即便没有大洲,他们现在也不缺资源,只是周源明白,以他们四人的身份,需要最好的资源才不会遭人口舌。
“这次参加综艺,有几个处得挺好的前辈有意向合作,我回头把联系方式给你。”
周源有点意外:“你还学会主动给自己扩展人脉了?进步了啊。”
陆边言觉得这话不是夸他,稀松平常道:“以后要在这个圈混,这种事儿不是很平常么。”
周源有一会儿没说话。
以后要在这个圈混......
他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陆边言喝完汤身子有些发热,又挨不住周源和韩小玲的盯视,吹完就灰溜溜回了房间。
可能是鹿鞭的后劲儿有点大,洗完澡出来还有些昏沉,浑身发软,晕乎乎的。
于是缩进被子里裹成一团,抱着手机刷朋友圈。
看到俞贝一个小时前发了全体嘉宾合影,配文收工。
傻逼儿子笑得很灿烂,冲镜头比了个非常炫酷的剪刀手势,祁霖挨着他站,眉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浑身上下写满了对旁边喧嚣的嫌弃。
沈纪州散懒地站在一旁,唇角带着点淡淡的笑,十分扎眼。
陆边言看着,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但是眼皮很沉,浑身还有些发冷。
等他反应过来不太对劲的时候,脸上已经烫得不行。
他意识到他似乎发烧了,给谢延西发了消息,昏沉地睡了过去。
“怎么样啊?怎么烧得这么严重?”
周源着急地打转。
谢延西给他量了体温,打了针退烧,“昨天被冻了一天,今天拍海报又浇了一身水,这种天气,发烧很正常。”
“那也不能烧成这样啊?都快不清醒了。”
“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打了退烧针,喝完药睡一觉,明天就没事儿了。”
韩小玲还是不放心,凑到床前,十分悲痛:“小言哥,你一定要挺住啊。”
陆边言模糊地听到一声悲鸣,还以为自己要不行了,“......”
“...谁?小言哥,你喊谁?” 韩小玲竖起小耳朵,圆溜溜的大眼睛慢慢睁大,“沈......州哥?”
此时裹杂着一身凛冽,相隔千里正准备登机的沈纪州接到了电话。
“州哥,小言哥生病发烧了......嚷嚷着要见你,他说很想你。”
沈纪州愣了片刻,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飞行时间要五个小时。
“告诉他,乖乖吃药睡觉,烧退了,我就回家。”
“还有,跟他说,我也很想他。”
第49章
陆边言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做了个沉沉的梦,梦里还是那颗校门口的老槐树,树下的少年依旧一身白衣。
盛夏槐花正盛, 风一吹, 淡黄的花瓣随风散落, 清新的槐花香几乎将人包裹。
陆边言提了下书包带子,快步朝他走去。
沈纪州抬起头, 远远看过来, 眉眼间带着笑意。
“又迟到了。”
“早上没课, 来这么早干嘛。”
沈纪州只是笑了下,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早餐。来晚了图书馆有空调的位置就没了,你又想找借口不写作业。”
“谁不想写作业了,瞧不起谁呢。”陆边言拆开袋子,嘀嘀咕咕:“又是蟹黄包。”
沈纪州随手拿过他肩上沉甸甸的书包,挎到肩上,“有的吃就不错了。”
陆边言边吃边美滋滋往前走, 没听清自己说了什么, 只听到身后的沈纪州传来低低的笑音。
他抬起头,发现周围的草木逐渐枯黄, 浓浓的槐花香渐渐淡去, 他动作顿住,猛然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
“沈纪州!”
陆边言心口猛地一沉,呼吸急促,视线慌乱。
“沈纪州!”
“我在,言言。”
低沉磁厚的嗓音,温柔, 令人安心。淡淡的薰苔香气包裹住他,陆边言几乎本能的抓住了身边的人。
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基地四下寂静,房间角落放着风尘仆仆的行李箱。
沈纪州坐在床边,俯下身,轻轻扒开他额角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手触碰到额头,还发着低烧。
“沈纪州......”
“嗯。”沈纪州凑近他,轻轻抚摸他的脸,柔声问:“做噩梦了么?”
陆边言半梦半醒,烧的昏昏沉沉,模糊间听到声音,很低地“嗯”了声。
沈纪州心尖酸软,直接兜着他的后脑勺,将人托起,抱进怀里。
“别怕,我回来了,可以乖乖睡了。”
似乎是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陆边言就这么安实下来。
沈纪州抱了许久,确定人睡熟了,才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回枕头上,替他拉好被子。
默默看了他片刻,俯身偷了个吻。
他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澡,洗完擦了头发,担心陆边言睡不安稳,准备快点过去。
结果门拉开,就见迷迷糊糊站在门口的小朋友。
衣衫不整,头发蓬松,眼皮耷拉着,还光着白皙的小脚丫,眼巴巴地看着他。
沈纪州又好笑又心疼,忙把人抱起来,“多大了,还光着脚到处跑,还发着烧不知道么?”
陆边言跟只树懒似的蜷到他身上,搂着脖子,双腿拢在腰间,趴在他肩头,含糊咕哝:“我梦到你回来了,过来确认一下......”
沈纪州将他放到床上,顺势压了上去,面对面,陆边言的呼吸还烫得有些灼人。
刮了下他的鼻尖:“说好准时回来,我肯定准时回来。”
陆边言静静看他半晌,眼睛有点发酸,“现在才几点,哪里准时了。”
小朋友生着病,嗓音没什么劲儿,软乎乎的,沈纪州心跟着软得一塌糊涂,“因为太想你了,一刻都不想多等,正好还有趟航班有票。”
陆边言勾着他的脖子往下,脑袋蹭到他颈窝,有点委屈:“不知道累么。”
白天才拍摄完,连夜赶回来,没有休息,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
沈纪州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想念一个人的感觉,比疲惫要更加难忍受,所以听到你说也有一点点想我,就想立刻回来,不能让小朋友受到一点委屈。”
陆边言愣了片刻,回忆起曾经某些不美好的记忆,那种伤感又漫了上来。
“沈纪州,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好到他觉得自己亏欠
可是问完,他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傻逼。
而沈纪州只是认真地回答,语气缓慢温柔:“因为我喜欢你啊。”
“喜欢你,所以想给你最好的,想让你泡在蜜罐里,每天只需要负责开心和欢笑就好,你是我捧在心尖上的人,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你受一点委屈。”
“所以你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都要相信答案只有一个,就是我喜欢你。”
两人交颈相拥,陆边言看不到沈纪州的眼睛,但他知道一定温柔而笃定,正一寸一寸啃噬他的理智和防线。
沈纪州也看不到他少年羞赧的浅绯色顺着耳根蔓延至脖颈。
他想恃病行凶,因为生病的时候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他发烧了,烧得脑袋糊涂,只想屈服于本能渴望。
于是松开沈纪州的脖颈,待沈纪州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陆边言怎么也控制不住冲动,再次勾住沈纪州的脖颈往下,主动封住他的唇。
向来在这种事情上游刃有余耍赖惯了的沈纪州此刻竟然怔住了。
温热柔软,带着点焦灼的情绪,像情窦初开直面本能的坦诚邀约。
沈纪州这才彻底回过神来,温柔却又热烈地吻了回去。
他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恨不得将人狠狠拆吞,惩罚他将自己撩得心痒难耐,想摁着亲到双眼发红,欺负到哭。
但因为实在太过珍重,舍不得用劲,所以这种时候依旧保持着几分理智。
直到陆边言呼吸越来越沉,胸腔跳动得越来越快,沈纪州才稍微移开了点,近在咫尺地看着他,嗓音松哑:“小朋友,不张嘴,怎么换气啊。”
陆边言本来就是趁着头脑发热耍一下流氓,现在反被流氓撩得招架不住,心跳骤然加速。
面目发烫,羞愤欲死。
他看见沈纪州喉头轻微攒动,眸子像是起了雾,看着他的眼神热烈又温柔,凌厉的荷尔蒙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太具有侵略性了,逼得他退无可退,最终红着脸偏过头去。
“今天是我耍你的流氓,我说了算,你不许得寸进尺。”
看着在灯光下红彤彤的小脸和闪躲的小眼神,实在是可爱至极。
沈纪州低声笑了:“好,那我什么时候能耍回来?”
陆边言烫得快烧起来了,眼神飘忽不定,完全不敢直视沈纪州,他怕多看一眼就又陷进去,哼哼唧唧地说:“我烧得越来越严重了,改天吧。”
沈纪州才不上他的当,手掌覆上他的额头,垂眸浅笑:“你来的时候我就确定过烧退了,不然怎么舍得欺负你,小骗子。”
陆边言不信他的鬼话,明明他热得都快冒烟了。
这家伙每多说一句,他就觉得自己烧得更厉害一分,于是最终忍无可忍,一脚踹开他,翻过身去,捂紧被子,咕哝道:“你别跟我说话了,狐狸精......”
“我狐狸精?”沈纪州气笑了,揉了揉被顶得生痛的大腿,掀开被子钻进去,把人揉进怀里,“生病的人,力气还挺大,嘴也很利索,那你跟我说说,我怎么狐狸精了?”
就勾得他神魂颠倒这一条罪证,就是实锤。
陆边言气呼呼地想,沈纪州这家伙从小就压他一头,现在连撩拨人都比他厉害,生病了还欺负他。
“趁虚而入,妖言魅惑,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所以你承认被我魅惑了?”沈纪州捞过他的身子,将人转过来,半撑起身子,支着脑袋垂眸看他,“那魅惑成功了么?”
陆边言快招架不住了,脑袋埋进他胸膛,咬牙切齿:“...勉强吧。”
“既然魅惑成功了,那我可以趁机讨个奖赏么?”
陆边言竖起红扑扑的小耳朵,“什么?”
沈纪州顿了一瞬,环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我说的喜欢你是认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想把你扣在怀里抱着,时时刻刻看着,待在你伸手就可以抓住的距离内。”
沈纪州说过会不止一次向他诉说心意,想把一腔的专注深情都说给他听,而话说出口,却发现找不出足够表达的话语。
他顿了下,语调依旧平静:“我也试想过往后余生没有陆边言,会是什么样子。我想我依旧会平稳简单的生活下去,只有惦念,没有感慨,因为那原本就是我该有的未来轨迹。”
“但是当这种惦念有了回应,就会变得贪婪。”
“所以陆边言,我现在不满足只是看着你了,还想抱着你,亲吻你,想你也回馈我一点心意。”
“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跟你谈个恋爱。”
陆边言还没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他怀揣着一个冲动而笃定的答案,等待着沈纪州风尘仆仆地归来。
他听着沈纪州胸腔里强有力的心跳声,鲜活,热烈,答案呼之欲出。
“沈纪州。”陆边言从他胸膛离开,掀起眼皮和他对视,抿了下唇,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如果我现在说不,你是不是就会离开?”
沈纪州愣怔了下,对上小朋友微微泛红的眼睛,心口被狠狠挠了,“为什么会这么想?”
陆边言原本不是矫情做作的人,也很烦自己眼睛动不动就泛酸,但他现在忍不住了,眼角染上了层湿意。
“因为我从小到大没几个朋友,也没喜欢过人,至少像你这样的,这辈子就只能有一个了。”
“所以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重要到无论用哪种身份把你留住,我都会很贪心,贪心到想留一辈子。”
“当然我说这个不是为了让你觉得我是怕你离开才勉为其难,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既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又特别喜欢你,想跟你做最亲密的事,我是个很贪心的人。”
“所以如果跨出了这一步,你就永远都别想离开,无论任何理由,我都不接受。”
“你知道的,我很任性,很霸道,脾气也很臭,现在才二十一岁,不是个成熟的人,除了会一直缠着你这件事情外,别的都是变数。”
“但是我确定我喜欢你。”
“以上我说的这些,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考虑,如果你能接受......”
“我接受。”
十二月的深冬雾深寒重,玻璃窗凝结了雪白的霜纱,万物沉睡,好似在静待一场漫天的纷飞大雪。
第50章
我接受。
他听到沈纪州说。
伴随着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