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边言踩着松软的沙滩,经过阳光烘烤的细沙没过脚丫,暖洋洋的。
陆边言有一会儿没说话,捏紧手中的桶,大步朝海边走。
刚才沈纪州笑了。
明明平时也会笑,可是在夕阳下笑起来的样子,怎么那么好看。
不负所望,海滩上果然有不少鱼蟹,不过都埋在泞泥里,需要仔细翻找,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捡了大半桶。
可陆边言知道不够,决定下海叉两条肥鱼,“大家晚上只吃果子蔬菜,肯定挨不住饿。”
沈纪州并不意外。
小朋友虽然表面上不爱跟大家来往,也不怎么接受别人的好意,可绝对不是会看着别人挨饿还能事不关己的人。
沈纪州放下桶,随他一起下海。
浅水区的海水并不汹涌,挨着礁石的地方时而能看到有鱼影闪过。
陆边言全神贯注,看准后利落下手,失败几次后终于扎到一条大的,举起来时水花四溅,得意地冲沈纪州显摆:“大吧,哥哥厉不厉害!”
沈纪州指骨刮了下溅到脸上的水珠,语气带着纵容的笑意:“哥哥真厉害。”
陆边言瞬间挺起了骄傲的小胸脯,把鱼精准地扔到桶里,招招手:“过来,哥教你!”
“好啊。”
沈纪州把鱼叉递给他,陆边言接过,“手心打开,我教你怎么握叉子。”
沈纪州照做。
陆边言琢磨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比划,于是走到沈纪州身后,手臂别扭地环过他,手掌抓住沈纪州的手。
“要这样拿,你之前的姿势不对,下手速度和准度都不行......你有没有在听?笑什么?我很认真的......你还笑!”
沈纪州偏头压了会儿,回过头来时眉眼还染着笑意:“不笑了,然后呢?”
这回换陆边言别扭了,他松开沈纪州,板起脸:“不教你了,一点都不自觉,烦人。”
“半途而废,你这人怎么这样。”
“那你刚刚笑什么!”
沈纪州走过去,好声哄着:“我喜欢看你认真的样子,很可爱。”
“滚,你才可爱。”
“好,我也可爱。”
“我发现你这人有时候真的不要脸。”
两人闹腾了一会儿,陆边言恼羞成怒地耍起小孩子招数,泼了沈纪州一身水。
沈纪州只是好脾气的受着,没舍得还手,直到陆边言气消了,才上前拉住他,替他仔细把扑腾湿了的衣摆拧干。
陆边言叉着一条肥鱼,垂着眸,看着沈纪州衣摆淅淅沥沥往下滴水,大概是觉得刚才欺负人家欺负狠了,现在老老实实地不动弹。
沈纪州看着他湿淋淋的头发,沉默两秒,把身上唯一一件短袖脱了下来。
陆边言一看,眼睛睁大,第一反应是把沈纪州拉到身后藏起来,不让镜头拍到,然后才皱眉回过头:“你干嘛突然脱衣服?!”
沈纪州拧干手里的衣服,盖住陆边言的脑袋,揉了揉:“晚上海风大了,别着凉。”
陆边言又不动了,半晌才别扭地拿过他手里的衣服,二话不说给他套上,硬邦邦嘀咕:“别仗着自己腹肌好看就乱脱衣服,不知道镜头还拍着么?”
沈纪州跟在他身后往沙滩上走,“我腹肌好看么?”
“......也就那样。”
“是么?”
“有一点点好看......别多想,就是作为男人对男人的欣赏。”
听到沈纪州在身后轻笑出声,陆猛A同学突然就不服气了,“你笑什么?就你有腹肌,我腹肌掀起来吓死你。”
“嗯,我信。”
小朋友可能忘了,之前喝醉的时候还是他帮换的衣服。
不过小朋友确实没骗人,他确实有腹肌,只是身子比较瘦,又不容易长肉,腹肌属于比较劲瘦的类型。
看到两人这么晚才回来,营地的人都不约而同看过来,见他们桶里拎着鱼,都惊了。
有两个年轻点的男艺人,晚饭只吃了果子,作为同龄人,看到这幅场景,某些隐秘的情绪就藏不住了。
“你们空手抓的?抓了这么多,这么容易吗?”
“这鱼能吃么?不会有毒吧?干净么?”
毕竟在录节目,话说到这份上,已经让人很不舒服了。
俞贝正开心地从沈纪州手里接过鱼,闻言皱眉看过去:“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干净呢?我就乐意吃!”
祁霖拿了一条白鱼,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容不容易抓,自己下海试试不就知道了。”
声音不大,刚好够刚才那两个人听见,两人顿时噎住,脸色沉下来,但碍于镜头还得故作赔笑。
陆边言不想说话,自己留了一条,把其他的放到前面:“天气热,这些东西不能过夜。”
意思很明显了。
邹亦洋非常捧场,上来挑了只大的,还拿了些虾蟹:“言言哥在这方面的经验,是教科书级别的,就算我被毒死,我也会先怀疑是我自己身体的问题。”
“给我也来点!晚上只吃了点果子,饿死我了!”
“我也要我也要,我馋半天了!”
“小言你俩真厉害啊,我明天中午也去试试。”
有人带头,大家就都不客气了,刚才说话的两位男艺人,黑着脸默默回了帐篷。
陆边言跟导演组要了火机生火,“中午海水不退潮,捡不到虾蟹,海里的鱼白天很活跃,很难叉到。”
“原来是这样,那明天晚上可以带我们一起下海吗?我们也不好意思总麻烦你们。”
“没问题。”陆边言把食物和火堆交给了俞贝,跟等了半天的沈纪州回帐篷换衣服。
“你先换吧。”陆边言站在帐篷外,湿衣服不轻不重地贴着身子,印出劲瘦的身形。
沈纪州直接掀开帘子,把陆边言往里拽,“一起。”
“不是,你这人什么毛病?”
“外面风大,再说又不是没见过。”
“......”
“都是男生,你一个直男怕什么?”
“.....”
他是直男。
跟这傻逼待久了,他直男神经都不发达了,甚至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还有点莫名的心虚。
沈纪州脱了外套,回头见小朋友慌忙别过视线,慢悠悠地拉衣服,拿一只红透的小耳朵对着他。
沈纪州挑眉:“还不快脱,小直男。”
这人最近怎么老怼他。
陆边言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那种感觉越来越重,突然皱起眉:“沈纪州,我发现你最近有点不一样了。”
第41章
沈纪州愣了下, 回头看他:“哪儿不一样了?”
陆边言扯着衣服:“哪儿哪儿都不一样,你生病之后,我说话你都不还口的, 现在都开口怼我了, 骚话还一套一套的, 你还挺能撩人啊?”
沈纪州:“......”
他确实没注意过这个问题,他觉得小朋友可能对他产生怀疑了, 不过这个是迟早的事儿。
在那之前, 他需要尽可能地让陆边言意识到自己可能对他存在某些心思。
“你确定我撩人是因为我话骚, 而不是你心虚?”
衣服刚脱到一半的陆边言:“......”
顿了两秒,不知道是想证明什么,直接把衣服脱了,佯装毫无顾忌的直男模样,贼拽地把衣服扔到盆子里,然后光着身子去行李包里拿裤子。
“我在跟你说你的问题,你少扯到我身上。”
陆边言抖了抖打算换上的宽松短裤,莫名转头瞥了沈纪州一眼:“该不会心虚的人是你吧?”
沈纪州从包里拿了一盒新内裤递给他, “嗯, 我心虚,一想到你要在我面前换衣服, 我心跳都加速了, 你不是知道么?”
陆边言:“......”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连手里的内裤都觉得烫手。
他没事儿问沈纪州这种问题干嘛?膈应不到沈纪州,还摆了自己一道。
明明知道沈纪州在这种状态下,肯定对他有滤镜,还不避嫌地往上撞,沈纪州不会怀疑自己在给他回应吧?
大概是这段时间沈纪州很少对他说这么赤.裸裸的话, 也没再跟他提过未婚夫的事儿,他有时都把沈纪州当成了正常人。
不过沈纪州刚才那句话,又稍微打消了点他的怀疑。
正常情况下的沈纪州,虽然嘴贱,但是绝对不会对他说出这种暧昧级别的话。
“想什么呢?”沈纪州回头看他,轻笑了下:“再不换裤子,小小言都要冻僵了。”
靠。
刚才还脱衣服以示清白的陆直男,一脚把沈纪州踹出了帐篷,“让你先换你不换,小小州那么坚强,那你就在外面慢慢等吧!”
换了干净上衣,裤子却还湿淋淋的沈纪州憨批似的站在海岛的夜风中。
气笑了。
不过刚才对陆边言说的话,说完时心中生出了他极少出现的紧张感,甚至现在心脏都还跳得很快。
这种借着玩笑的语气说出的真心话,他清醒之后不是第一次说了。
上次在江边,他委婉地对陆边言说过喜欢,可这位脑子一根筋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压根没当回事儿。
如果不是小朋友泛红的耳根给了他一点安慰,他真要怀疑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抱得直男归,要孤独终老了。
所以陆边言是有一点点开窍的,至少知道什么是暧昧,而不是只把他当成单纯的玩伴在他面前毫无顾忌的亲密。
陆边言一直都抗拒和他太亲密。
沈纪州想到这,方才那点惆怅顿时烟消云散,连声音都变得缱绻散漫:“言言,换好了么?我冷。”
“你冷关我屁事儿。”
语气极其冷漠,然后毫不意外的,三秒后帘子还是拉开了,露出一张看起来非常不好惹的漂亮脸蛋。
一边往外走一边凶巴巴的:“赶紧换,换好了过来吃鱼,晚了不给你留。”
有些人就是这样,嘴硬心软,用最凶的语气说着最关怀的话,还自以为伪装得很好。
而此刻陆边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不动声色地给沈纪州留了条最肥的烤鱼。
沈纪州出来时一眼就看到盘子里已经剔了骨头的白花花香喷喷的烤鱼,不客气地挑了一块,尝了口,“看来我动作还挺快,赶上了最肥的。”
坐在对面的女艺人笑了:“你这哪儿是赶得巧啊,你就是再晚来半小时,这鱼也是你的。小言一筷子都没动,我就猜一准是特意留给你的,果然吧。”
谁特意留了。
他不过是随便挑了一条,怕沈纪州饿死。
他才没有特意留。
不过当着大家的面,争这种小口舌没意思,埋着头继续小口吃鱼,火烧的旺,烤得他面颊微红。
“我八卦一句啊,我平时经常上网冲浪,我知道你俩CP粉挺多的,还是很直白那种......我之前还以为是故意营业,不过今天看了下,啧,营业得好自然啊你俩......”
陆边言:“......”
沈纪州:“。”
这话问出,大家也不闲聊了,齐刷刷看了过来,吃瓜的渴望藏都藏不住。
沈纪州好整以暇地看向陆边言,只见小朋友表情都僵了,抿了下唇,硬邦邦地反驳:“我们没有营业。”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对面的女艺人更兴奋了,其他人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陆边言本来不知道她高兴什么,但这种表情他在韩小玲脸上见过,听她说这叫“磕到了”。
陆边言一时之间有些无语。
好像他和沈纪州之间怎么也洗不白了,也就懒得再解释。
不过邹亦洋却不乐意了,当着大家的面不好说,饭后气呼呼地找到在树林边拾柴火的陆边言。
“言言哥,你对沈纪州到底什么意思啊?”
小孩子心性简单,说话直接,陆边言却被问得一懵。
他对沈纪州是什么意思,他还从来没有郑重其事地去考虑过。
哪怕生出了很多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心绪,但像隔着一层薄薄地窗户纸,只要他不去捅破,就永远不用探究那是什么。
可现在有人把这个东西直白地放到了他面前,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你以为是什么意思。”
“我当然希望你们就是普通的兄弟朋友,但是我还是觉得没底,毕竟我对你可不是单纯的兄弟朋友那种喜欢......”
小屁孩在陆边言越来越沉地盯视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还是小声地嘀咕完:“我知道你嫌我幼稚,但沈纪州也很幼稚啊......”
陆边言觉得好笑,随口反问:“他哪儿幼稚了?”
“那你觉得他哪儿不幼稚了?”
陆边言折了两根枯柴,塞进邹亦洋怀里,“暂且不说他年龄比你大,就他还是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征战国内外获奖无数了。”
“他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他心思细腻,办事周到,这世上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儿。就拿今晚来说,哪怕我没下海捕鱼,他也不会让大家饿肚子,即便这并不关他的事儿,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邹亦洋噘着嘴:“......除了这个呢?”
“他比同龄人有担当,有毅力,决定去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见他放弃过什么事。”
“当然他选择去坚持的事情,绝对是最开始就权衡了利弊和可能性,在理性思考了可行性之后才放手去搏的,绝对不是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