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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要刷存在感 第11节

作者:清水嗳 字数:23830 更新:2021-12-31 23:22:37

    、第八十四章连遭冷落

    猜透了一半,却不知南璞瑾此刻已危在旦夕,总一直以为她是小病或是闹闹情绪想见自己的诸葛逸,对于她这种几次三番托哥哥前来做说客的做法,深感无力,甚至觉得有些厌烦,每次总以这样的理由希望自己走一遭,恐怕放谁身上都提不起什么兴趣。

    而矗立在门外的南璞玥,此时已然不知心是什么了,更别谈什么尊严什么坚持什么底线在这个时候,统统都是空气只有妹妹,才是目前他最关心的。头脑中唯有一个念头的他,自来了这里,总之若是请不到人,他就不会有一丝要走的打算。

    时间静静流逝,似水如烟。

    过了良久,门外依然安静如常,没有预计中踱来踱去的脚步声,也没有不耐烦的敲门或者冷嘲热讽声,安静到让诸葛逸以为他又像前两次一样气恼的走了。

    半晌后,怀着试探,还有一丝不放心,诸葛逸终于忍不住将门打了开。

    待到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顿时心下一紧,只见他眸光不似往日那般睿智与深沉,似乎透露着几分哀戚,哀戚中又夹杂着些心急,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从玉冠两边垂下天蓝色丝质冠带,与身后的雪白世界相呼应,美得如梦如幻,似乎有什么忧郁笼罩着他,美丽的容颜上总是带着点楚楚的幽愁。

    见此,诸葛逸浑身上下开始变得不自在起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此时两人这么唐突的见面,竟还有点尴尬。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就这么安静的彼此对望。

    门外白雪如棉、积雪树挂,还在飘着雪的天气,冷是冷,却难得的景色怡人。以地为布,以雪为幕,南璞玥与其融为一体,却不想将他衬托得愈发清明如水、绝世无双,三分雅致,三分清冷,三分高贵,简直就是慑人魂魄,不禁让诸葛逸微微皱起眉,心里嘀咕道你还能再妖孽一点吗

    掩饰性咳了一声后移开视线,却意外发现他穿的如此单薄,比起平日所穿,他今日相当不正常,难道不冷吗诸葛逸忍不住为他担心了一把,但面上没有表露出来,他开口直入话题道“若是为你妹妹而来,那我劝你还是回去吧,我不会去的。”

    连称呼都不带称的,看来两人早已心照不宣,还有面上的客套,他更是连说都懒得说了。

    “你去不去是你的事,我勉强不了你,但我会等,直到等到你肯去为止。”南璞玥淡淡开口说道,看不出他此时到底是什么情绪。

    他依然是他,只是与前两次找自己的态度相比,这次看起来比较有决心,但无论他有多么诚恳,有多么认真,诸葛逸也没在意,想到他定会坚持不了多久而自动离开,于是狠心说道“那你就等吧,我要出去了。”

    他没理会。

    今天的南璞玥确实给他的感觉有点古怪,神情中带着不合往日的骄傲与深沉,仿佛明镜也染上了红尘的悲哀。

    不再多想,诸葛逸从他身边绕开,衣摆不经意的碰到他,与他擦身而过,而带动的微风,拂起他头上的蓝色冠带后又轻轻垂落,很难想象他此时的心情会有多么低落。

    脚步没有丝毫犹豫,诸葛逸毅然离去,就连留下的背影,都显得那么冷漠与绝情。

    徒步而行,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太傅府。

    两府之间并没有隔着多远,步行的话,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到,近来因为心中郁结,诸葛逸可谓是三天两头往这里跑,而每次来这里也不做什么,只是与父亲在一起待上一会儿而已,有时两人唠唠家常、讲讲往事,有时两人下下围棋、交流棋技,写诗作画,抚琴听曲日子过得也算过的滋润和太平。

    这个冬天,着实寒了他的心,或许从父亲身上,他可以找到家的感觉,可以找到久违的温暖,至少心里会好过些,而这次来此,同样出于本能和习惯。

    寻见父亲时,父亲正在书房看书,四十余年如一日,几乎每天都会泡在书海里,如今已是满腹学识、博古通今。

    敲门而进,室内香炉香气袅袅,团团熏香在上方轻轻飘散,竖直而上,形如细龙,隔着它们望去,一切都显得有几分迷离。

    抛去杂念,他走近前,恭敬道“父亲。”

    诸葛伯然眉梢淡淡一挑,没有抬头,对他的前来显然并不稀奇,捧着手里的书,并没有放下的意思,只以低沉的声音慢条斯理的问道 “外面的雪还没停吗”

    坐到父亲对面的榻席上,诸葛逸拿过一本战国策,很自然的一边翻着一边回道 “然,还在下。”

    “逸儿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的下着大雪还过来一趟”这只是诸葛伯然无心问起的,却在问完之后顿时有些狐疑起来了,没理由频频往这里来,而且每次找自己都只是下棋谈心,吟诗弄对,做这些无外乎是陶冶情操而已,难道除此外再无其它目的他不信,好歹自己活了一把年纪,诸葛逸行为举止如此反常,直觉告诉他这孩子有问题。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诸葛逸脸上虽然没有写着我有心事。但百密一疏,总有疏漏,平日中的一次微微蹙眉,不经意流露的一抹淡淡忧伤,亦或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走神,诸葛伯然怎么可能不会猜到几分。

    诸葛逸听到父亲的话后,先是手上动作一愣,紧接故作轻松笑道“父亲从何产生这种想法怕是您多虑了吧,近来朝上无大事,逸儿也落得轻松自在,所以无聊便过来与您坐会儿。”说着心思一转,故意放下手里的书,摆出一副怨妇的眼神说道,“难道说,父亲是嫌弃孩儿了吗若是嫌我叨扰,那我”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打断他的话,接着诸葛伯然平下心耐心解释道,“为父是看你总心不在焉,所以关心问问,并无其它意思,你这孩子啊,真不知道你随谁。”说完无奈的摇摇头。

    、第八十五章暴风雪的前夕

    而再说诸葛逸,他向来死好面子,怎么可能会坦白相告不喜欢自欺欺人的他,这次在南璞玥的事情上,虽说自己是真的被伤地遍体鳞伤,可分则分已,再提及又有何意义

    “父亲莫生气,孩儿也只是随口说说,切不要挂在心上。”诸葛逸换做一副讨好的乖乖牌模样,黑发星眸,嘴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乍一看,还真是和平日的他无两样。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吧,诸葛伯然长叹一声,无言以对。

    冷风如刀,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这一日,父子两人一坐便坐到傍晚时分,直到一阵寒风怒起,将门窗吹的颤动不已,诸葛逸才惊觉起身开门探看。

    远远望去,天边,层云堆积,大雪弥漫,西风冷冽的刮着,扫起一片萧瑟,寒霜笼罩着整个京淄城,只有一轮冷月,幽幽的照着天地人间。

    呼啸的寒风袭进屋来,伴着聒噪的怒吼,诸葛伯然忍不住锁起眉,见外面风雪交加,天色已晚,关心说道“逸儿今晚就不要回了,留此住上一晚。”

    他没回话,以背影对着父亲,面色肆无忌惮的流露出担心,这么恶劣的天气,或许那人已经回了吧,他这样自我安慰道。

    “逸儿”

    “啊”他恍惚转身回道,接着,很快又微微一叹,已然知道自己有多么心事重重,恐怕早已被父亲察觉了去。

    “为父在问你话呢,怎么心不在焉的”

    进屋关好门,诸葛逸转身若有其事的回道“刚刚风太大了,未曾听见,父亲说的什么”

    对于他的说法,诸葛伯然没有什么好搭话的,也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于是继续上个问题道“为父刚刚是说,今晚你就在此过夜吧。”

    打消心里的顾虑,他点头道“好。”

    接下来一切如常,除了天气

    晚饭时候,天自然是黑透了,而丫鬟们正忙着将他以前住的厢房收拾出来,其实,他的寝室本就每天做着打扫,只是偶尔留住之时,下人们便仔细检查一番罢了。

    此时,食不知味的诸葛逸吃了个三分饱,便从膳房走出来,漆黑的穹宇之中,老天仿佛发了脾气,卷着漫天暴风雪,昏暗的星辰照耀着沉睡中的大地,好似一双双淡漠的眼睛,静静的俯视着世人命运的轨迹

    然而,谁,也到不了谁的心里,这个时候,即便天气再惨淡,怕是也比不过诸葛逸心中的忧虑,那些看不见的魑魅魍魉在他思想中游走,吞噬着他的冷静,考验着他的耐性,最后挣扎无用,索性撇开一切不再去想,踏着走廊中的飞雪,加快脚步回房。

    寝室内,寒风过猛,所以隔着窗纸的缝隙,还是挡不住偷偷溜了一丝进来,油灯轻晃,两个十几岁的小丫鬟开门抱来两条棉被,放在榻上麻利的铺好。

    待一切备好,丫鬟拂身离开后,诺大的寝房此时就剩他一个人了,他环视着四周,身体虽是暖的,可心里的不安竟愈加强烈,不安过后,又只觉是庸人自扰。

    伴着心里的不平静,熄了油灯,解衣入榻。

    三更时分,外面的天气已经有了一些回转,风雪变小,有渐息的趋势,这漫长的一夜,终究也快要过去。

    早晨,风已停,雪花只剩星星点点,天只蒙蒙亮时,穿着左相府服饰的一个下人打着灯笼急匆匆来到太傅府,只要抓住府内一个人,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对他声称有要事要禀报大人。

    府内早起来扫雪的小厮,见他神色焦急,看来是真有重要的事,于是便带着他前去禀报。

    走至别院,带路的小厮刚说道“前面就是”

    “我先去禀报一声”也没来的及说出来,那打灯笼的小厮便将灯笼一扔,嘴里不顾一切的喊道“爷,大事不好了”这般喊着便抄最近的小路,踩着厚厚的积雪跑至寝房门外,他大着胆子敲敲门,心里既忐忑又急切的开口道“爷您快别睡了府里出事了”

    这一夜,本就睡眠较浅,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的诸葛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吵,心下顿生烦躁,只见他眉头一蹙,再无睡意,坐起身,开始穿戴衣服。

    “爷您在吗”

    “大清早的吵吵什么”诸葛逸没好气的丢给他一句。

    门外之人立马闭口不言。

    待他整好仪表,终于打开门,从容坐到案旁后,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进来回话。”

    小厮听后立马进屋,只见他神色焦灼,那般行色匆匆的模样,不禁让人也跟着他浮躁起来。

    这时,诸葛逸沉声说道“什么事”

    小厮额头冷汗直流,偷抬起眼看了一眼满面狐疑的诸葛逸,舔了舔嘴唇,口齿有些不清的说道“爷,您快回去吧,陵安王陵安王他”

    南璞玥一时间,诸葛逸双眉紧锁,有着不好预感的他,一下站起,抓过小厮的衣领紧张问道“他怎么了”

    小厮一吓“他他”说到这里,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哭丧着脸道,“爷,您别问小的了,小的也不清楚,您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 “嘭”的一声闷响,诸葛玥一把推开挡路的半侧门,风一样的大步就冲了出去,报信的小厮早料到会如此,也忙跟上去,尾随在后面,一路气喘吁吁。

    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踏着一脚之深的积雪,诸葛逸头脑中只有这么一个念想,全然没有其它,急切的心,火急火燎,虽然已经奔跑得很快了,但还是恨不得立马飞过去。

    终于心急如火的跑回了寝院,却不想跑到月亮门处顿时停下脚步惊住

    放眼望去,原来是走廊处躺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不知还有没有呼吸的人,那人此刻满身风雪,甚至遮住了头部而看不清脸。

    但是即使如此,仅凭那玉冠蓝带或那左耳的隐约晶亮,诸葛逸一眼便认了出来,不是南璞玥还能是谁

    、第八十六章我该拿你怎么办

    心底顿时涌起一阵悲伤的凉气,血管仿佛下一刻便会崩裂,此时的他,面色发青,眼睛通红的站在原地,心痛到无法呼吸,不知当时是怎么冲过去的,也不知最后是怎样将他抱进屋的,心里一片恐慌的他,全然不知周边的一切为何物。

    或许,总是会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以为一切只是大梦一场,只要梦醒,所有的事情就不曾发生。

    小厮匆匆忙忙的喊来了管家和大夫,管家带着几个下人,风风火火的便赶了过来,没问清状况的他,只听到小厮说出事了便领人跑了来,之后看到榻上盖了三层厚绒棉被的贵人,面色发白,浑然是一具冷冰冰的躯体,二话不说,一个接一个被吓的全部跪在了地上,所有人头都不敢抬,像是一根根安静的木头,安静的等候劈天盖地的质问和处罚。

    一国王爷,身份血统有多尊贵就不多说了,大家心知肚明,蓦然遭此变故,万一在这里真有个闪失或好歹,不用说诸葛逸的官位不保,怕是他们这里所有下人的性命,必是跟着一起陪葬。

    而诸葛逸,才不会在乎什么官位,就算要他一命抵命又如何他一心想的只是要他活过来,只要他活过来,他什么都能答应。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再多说也无用,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昨夜本就风雪连绵不停,天气极为恶劣,管家已按往日一样,交代府内下人们提前收工休息,没有人知道寝院里有一个人一直站着,更没有想到第二天会上演这样的事情。

    待到今早,幸亏诸葛逸的贴身小厮及时发现,否则,再晚发现一会儿的话,估计现在就是一具冰透了的尸体了。

    此时,话扯回来,年迈的老大夫忧心忡忡的站在一边为南璞玥把脉,接着翻翻眼脸,瞧瞧舌苔,当触碰到他冰凉的四肢时,竟忍不住的将手缩了回来。

    让他将全身上下几乎全部仔细检查了一遍,虽然不清楚眼前之人是谁,但是,光看这周边架势,还有此刻沉重而又压抑的紧张氛围,不用想也知道此人一定身份尊贵。

    看着榻上那张煞白的脸,诸葛逸的心揪了一遍又一遍,站在一旁,全身崩紧,连呼吸都显得有些不自然,就好比掉进了一个封闭的冰窟,祈求绝处逢生,却又悲凉的等死一般,他很怕,那种深深的担心,比之上次在战场上的惊险还要厉害,从没有一刻像此时这样让他胆战心惊,心久久不能平静的他,生怕大夫下一刻会说出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昨日火红的炭炉自行燃了一天一夜,到今天为止,已经燃烬熄灭了,诺大的寝室缠满了凄清,泛着阵阵凉意,在这么紧张的状况下,显然没有人意识到先将火生起。

    看完病情,大夫为他捻好被子,接着小心翼翼的回复道“大人,恕小人直言,这位公子此时气息微弱,脉象尚且不稳,全身血管凝结,暗藏危险不说,就算是侥幸活过来,恐怕活着也得受罪啊。”

    他抿起唇,眼睛深深一闭,忍着心痛,一句话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来“先把人给我救过来,其它以后再说。”

    “既是如此,以小人看,此时需要立即加温热融,活络血脉,然而冷热交替时必定痛苦,能否挨过去,就看他的意志和造化了。”

    室内所有人屏息听完,皆是面色如土,大脑逆转着只担忧自己的性命时,已然不知该如何动作,更有甚者,已经忍不住身体打颤。

    此时,诸葛逸的脸色要多么难看,就有多么难看,带着浓烈的煞气,他冷然的厉喝“你们都是死的吗”。

    管家小心的看着他,着急的对其他下人喝道“都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到后院把所有的炭炉都搬过来”

    下人们如梦初醒,纷纷退出房间。

    “还有你”诸葛逸低沉的嗓音响起,有些沙哑的说道,“先去陪大夫抓药,过后再找你算账。”

    “啊”管家忍不住叫了出来。

    诸葛逸大怒“啊什么啊听不懂吗”

    “听懂了听懂了,奴才这就去。”

    两人一前一后,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生怕下一刻他脾气上来就会惨遭横祸。

    一个眨眼,室内立马人去楼空,耳边没了动静,周边竟显得有些空远而又太过冷清。太过安静,空气中又多了几分寒意,太多思绪,不禁让诸葛逸瞬间有些失神。

    转身望向榻上之人,目光中含满了柔情,然而柔情之中又夹杂着悔意与点点心疼,望着那张冰冷而又沉静的睡颜,心里七上八下,变成如今这样,他是有一定责任的,如果,如果说他昨日没有离开,会不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或者他昨晚心有不安之时便赶了回来,是不是可以提前阻止

    哀戚无用,紧紧的拳起手,一拳打在床头的硬质木上,自责到他恨不得杀了他自己。

    可惜,事已至此,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脚步沉重的走到他身边坐下,端望着他长长的睫毛,俊俏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脸部轮廓的流线那般完美,那柔滑墨黑的青丝散落在枕边,虽说昏迷不醒的样子也照样是俊逸翩翩,可整个人看起来竟是那么虚弱不堪。

    这一刻,他是那么的安静,面部显得意外柔和,没有了往日的咄咄逼人,竟多出了许多温文尔雅。

    望着望着,就醉了

    心痛与自责时,一滴泪便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打在南璞玥冰冰的脸上,很快悄然无声的滑下,没有多做停留,像是花开无声,雁过无痕,泪虽是温的,可身体还是冰的。

    我该拿你怎么办诸葛逸一手揪起袍边的被角,手背上青筋毕露,他承认自己爱他如命,对于他,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娶别人也好,与别人恩爱缠绵也好,哪怕将来他还会三妻四妾、子孙满堂,他都不追究了,也不怄气了。

    无论怎样对自己都好,他只想对他好

    、第八十七章倾吐情意

    一只手覆上他没有一丝温度的玉脸,瞬时一股寒气从指间窜入血液,他心下一颤竟然还是这么冰。

    手足无措中,浓烈的担心瞬时间涌向四肢百骸。

    怎么办

    一向聪明机智的他,却在此刻大脑变得异常空洞,像是里面生满了锈,思维说堵塞就堵塞,越是努力想,他就越是慌乱,一慌乱,就再也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大概是太过害怕,亦或是眼前之人太过让他在乎了吧。

    焦虑之中,大脑千思百转之中,这时,他眼睛蓦地一亮,接着不再多想,掀起被子,心疼的俯下身将他抱紧。

    两张清透的净脸相贴,一个英俊潇洒,一个绝美无双

    大片大片的凉意瞬时袭遍了诸葛逸的全身,从胸腔到腹部,再从腹部到脚底,仿佛抱得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凉的不能再凉的尸体。

    若不是知道他还有一丝呼吸,他定要疯了

    觉得还不够,于是沉淀下心,犹豫了一小片刻,终究抬起一只手来,开始解他腰间玉带

    这时,下人们搬着一个个火炉走了进来,放到离榻不远的地方,开始忙着添炭生火,谁也不开口多话,兀自手里的动作,一切都显得那么沉静而自然。

    炭火逐渐生起,大片的温热向榻上袭来,是那般烘暖人心,此刻看在诸葛逸眼中,怕是比那春天的景色还要旖旎。

    时间静静流淌,当看到下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忙完,全部杵在一边偷眼窥视之时,他忍不住怒声喝道“都看什么滚出去”

    声音很大,带着些沙哑与颤抖,下人们顿时吓得一溜烟全部跑了出去。

    直到最后一个颤巍巍的关好了门之后,他才收起脸上的阴霾,平静下心来,无端端叹了一口气后,继续手上的动作。

    榻边这么围着一圈小火炉,炭火正旺,烤的周边炙热,暖意顿生,诸葛逸褪下他的衣袍,继而脱掉自己身上所的有衣衫,赤着身子便挪进了被窝。

    捻好了被子,直到确定密不透风后,才伸出手来环住他,肌肤相贴,一冷一热,寒意在诸葛逸的身体中有恃无恐的流窜,很快他的牙关开始忍不住的打起颤,顾不得这些,又将手臂的力度紧了紧,这般姿势拥抱着怀里的人,只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体温都传递给他。

    像是生来就有的特质,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淡淡的龙涎香与本身的体香结合,迷醉人心,那种香气散发出来的安宁,不禁让他泛起淡淡的困意。

    鼻翼伏在他的耳畔,触到了他的耳尖,说不出的心动,有多久没有这样安心的抱着他了,久到他都快忘了。

    清静的场院里,一派幽然,不知何时天空升起了迷蒙而晕晃晃的阳光,借着雪后的温馨,挑起了和谐的冬景。

    淡淡的光茫折射在长长的走廊之中,没经主人的许可,便透过门窗从窗棱的角落里照了进来,洒在两个人的肩膀上,看起来竟格外温柔。

    缓缓的闭上眼脸,将头埋进他的臂弯,忽略了身上温度冰凉如水,诸葛逸拥着他与其说起悄悄话,而话音细小温润,像是呢喃,又像是倾诉,也不知道是说给怀里的人听,还是只是单纯的讲给自己而已。

    “你知道吗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

    这是他轻启唇瓣的第一句,接着停顿了片刻。

    “什么是喜欢呢呵呵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每次看到你时,我就开心,与你斗嘴皮子惹你生气后,我会忍不住的想去哄你,看到你得意时,我非但没有气恼,反而为你高兴”

    这个时候,他突然自嘲一笑,抬起头,伸出一只手轻轻刮了一下他的鼻梁“你说,你有什么好那么傲娇,又爱炸毛,还生来就有一身臭毛病”

    尾音落毕,沉睡之人没有任何反应,回应他的是榻边纬纱轻拂撩荡,火炉中的炭柴细细作响,顿时陷入无声的安静。

    然而,他不想再看到这种安静,收起目光,将手缩回了被子里,像是为自己打抱不平的继续说道“不就是生得漂亮了点么”

    好吧,他长相的确太过俊美,诸葛逸也不是嫉妒。

    “记得小时候,我每次无意的触碰你,你就会不高兴,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想办法哄你开心,而你从不吃我这套,不是凶我,就是干脆不理我。”说着手紧紧环上他的腰,带着一些淘气和挑衅的语气道“我碰你了,你起来骂我啊”

    久久没有动静,诸葛逸心下一阵发紧,目光有些涣散,有些氤氲浮上来,手轻晃着他,依旧像个孩子似的说道“起来骂我啊起来啊”说到最后,已然带着一些鼻音,咽喉中泛着浓浓的酸楚,有些哽咽,有些怆然。

    谁也不曾想,他一个七尺高的大男人,竟然会三番五次的为另一个男人哭,而且,每次落泪时的心情都是这般心痛难耐、肝肠寸断,没办法,那是他的爱人,哭过之后,他也不曾觉得有什么丢人。

    夜凉如洗,月光皎洁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不知道诸葛逸是什么时候沉睡过去的,待到他醒来之时,屋内已经被人点起了一盏昏黄的油灯,离身不远的火炉红彤彤的,炉内跳着欢悦的火苗,炭火正旺,仿佛如初,看来是胆大些的下人一直暗中动作着,对此,他也没有察觉,一心只牵挂着南璞玥的他,对周边一切早已视若无睹。

    支起身,看着身下之人,面色已经有了一些微不可察的红润,不细看,可能根本发现不出来,这让诸葛逸心下有了一丝欣喜和激动。

    探上手,手背贴到他滑溜溜的胸上,暖暖的,不似早上那会儿的冰冷僵硬,此时就连心跳都有了明显的力度,将耳朵附上去听,一声,一声,是那么铿锵有力

    看来是度过危险了,诸葛逸这样审视道,继而从嘴里终于吐出一口气,坐起身,就要准备下地,却在这时,身后之人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

    声音来的有些突兀,也有些让人措不及防,他立马回身,紧接双手捧上他的脸,急切的呼唤着他道“玥你醒了吗哪里不舒服吗”

    、第八十八章揪心之痛

    榻上之人正在梦与现实中徘徊挣扎,耳边却隐约听到有人在唤他,闭着眼睛微微拢起了眉,浑然没有意识,也不知道哪里才是真实的世界,然而仅凭这么一点意识,他还是将这种声音视为了一声聒噪。

    待到头脑逐渐清醒一些,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清身边之人是谁,却不料刚刚的痛苦滋味瞬间又爆发出来,整个身体如针扎火烤,不似刀伤之痛,而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痛苦,身上仿佛有火再烧,却也像被一层厚重的冰块包裹起一样,冰火交加,让他忍不住蜷起了身子,痛苦不堪中,再也撑不住,终究是从喉咙里嘶吼出声。

    被这痛苦的吼声吓了一跳,诸葛逸顿觉情况不太乐观,于是刚刚才尘埃落定的心,此时又被紧紧提起,他既紧张又担心的赶忙问道“玥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大脑飞快流转,意识快速聚拢,终于一起集到一个点上之时,如拨云见日,榻上之人猛然睁开双眼,却不想完全清醒后,痛意也更加清晰的袭来,瞬时加重了他眉间的褶皱,不出片刻,立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哀鸣过后,只见他双手紧紧抓着锦被,干涩的嘴唇微微张开,眼睛使劲盯着一个点,胸口打颤的起伏,大口大口,是那般难以忍受,仿佛接受着世间最酷的刑罚一样,看起来是那般煎熬。

    见他如此痛苦坚忍,诸葛逸吓得再也说不出话来,显然有些束手无策,出现这种情况,看来是应了大夫所说。

    慌乱

    失措

    焦急

    各种心情涌上来,诸葛逸却是什么都不能为他做,气恼自己没用之下,一把拽下榻边的纬纱,纱幔薄如蝉翼,悠然飘落在地,几分无助,几分悲戚,像极了此时诸葛逸的心境。

    满心沉痛的抱住他的头,继而抚上他的墨发,见他一直痛的颤抖,尽量平静下心来安抚他道:“别怕,忍一忍就过去了。”

    话是这么说,而他自己又如何呢他说话的声音明显带着颤抖,不用想也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怕。

    没有回应,也不知他听没听进去,只见他微启着上下薄唇,吐气中,时不时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呻吟,而那种从咽喉里发出的撕裂声音,生生掐痛着诸葛逸的心。

    难以想像他到底有多痛,但是凭这种表现来看,恐怕绝非常人能忍。

    “玥答应我,一定要挺过去,只要你挺过去,我就去见你的妹妹,你听到了吗”

    那方是止不住的,他便用激励的话语与他交流,希望这样可以减少他的痛苦。

    显然这样做起到了不错的效果,只见他听到“妹妹”两个字的时候,放缓了面部的狰狞,喉咙中似有话要说,却又痛的只能干干喘气。

    “只要你坚持过去,我答应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诸葛逸趁机连忙说道,生怕他又开始沦陷在病魔的折磨之中。

    这些,他都模糊的有听进去,可身上如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着他,挠着他的心,啃着他的骨,密密麻麻,简直难以描述,这要让他怎么保持冷静顾不得去想他的话,推离开他的桎梏,胡乱的抱过被角,将头埋了进去,难受亦是难受,可也实在不希望让别人见到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而对他十分了解的诸葛逸,当然知道他有多么心高气傲,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要顾及面子,此时真不知该是为他心疼还是恼火,自尊心强大的他,任何时刻都不愿意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别人面前,见他如此坚忍,诸葛逸实在看不下去了,将胳膊伸过去道“痛的话就咬住我吧。”

    他其实还想说在我面前,你什么时候才会不再假装坚强

    他的背脊早已满是汗珠,墨发被冷汗浸湿,凌乱而服贴的粘在背上,肌肤如玉,黑白分明,一双放大的瞳孔含满了辛苦。

    南璞玥断然是不会接受他的好意,只见他抬起自己的藕臂,一个狠然,生生的咬了下去,紧接从胸腔内发出一声颤抖的嘶鸣,两排清晰的牙印瞬间形成,死死抠进肉里,虽是咬在他自己的身上,却深深痛进了诸葛逸的心里

    夜凉如洗,冷月如刀,积雪上空的漆黑天幕中,时不时传来夜枭的凄厉长鸣,伴着寒风呼啸,几分诡异,几分死寂。

    寝室内,光线渐暗的油灯已经快要燃烧待尽,不久前那些闻着惊心的声音,不知一直持续到几更天才消失的,这个时候,榻上的两个人安静的依偎在一起,暖暖的锦被盖在两人身上,仿佛一对恩爱甜蜜的夫妻。

    诸葛逸轻轻拥着他的肩膀,闭眼遐思,不管怎样,总算是保住了他的性命。

    而南璞玥已经被病痛折磨的几乎没了力气,此时身子虚软的靠在他身上,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一动也不动,甚至连话也不说,没有了往日的桀骜不驯,此时乖张到仿佛是一只温顺的绵羊。

    这个时候,诸葛逸终于打破了沉寂,带着自责的语气,缓缓开口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坚持,如果我知道你昨夜没有离开,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这样伤害自己的。”说着将他往自己身边箍紧了些,“你知道吗,当时当时我差点就以为你回不来了”话到末了,已然夹带着一丝鼻音。

    南璞玥没有回应,眼睛有些发沉,有一下没一下的望着只剩一边浮动的纬幔,心里回想起许多事情,昨夜的绝望,孤身一人在暴风中的悲凉,到现在耳边仿佛还清楚的呼啸着寒冷刺骨的风霜,再到后来,只知道眼前一花,头一栽,便再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恨吗这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他不怪任何人,他只知道他的妹妹还在等他,他要赶紧回去,而且这次回去见妹妹,无论如何都要带上他。

    “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傻事了好吗”诸葛逸目露担忧的看着他,生怕他以后再做出这种极端之事,那样,无异于是让他生不如死。

    、第八十九章同榻而眠

    而他又何曾想把事做的这么绝,不过是因为不想再让妹妹失望罢了,他实在是让妹妹失望太多次了,而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不要再失信于她。

    空荡的房间内,一阵安静沉默。

    半晌后,南璞玥将眼睛移到他的脸上,面色无澜的与他对视片刻后,轻启唇瓣说道“明天一早就去见瑾儿吧。”

    酸楚的露出一个笑容,诸葛逸不知说什么才好,半天来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还是让自己去见妹妹,难道这件事真的比他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吗无奈叹了一口气,之后郑重般点头。

    好,我去

    这一夜,两人沒有分开再睡,很自然的合被掩被,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后,终于陷入一片安宁。

    从头到尾,南璞玥再也沒有开口说过一句,转过身,只留给了他一个清冷纤瘦的背影。

    对此,诸葛逸也并不在意,知道他身心俱疲,心情定是相当复杂,所以也不再多问,索性就这样让他好好睡上一觉吧。

    静悄悄的寝室里,思想在游走。

    浅寐中,荷尔蒙在作祟,咫尺距离,鼻息甚至都可以轻轻扑进他的脖颈,闻着他发间散发出的幽香,诸葛逸心理异常安心,幸好,幸好老天沒有将他带走

    一种冲动充斥在胸口,忍不住想要将他抱紧,沒有其他想法,只是单纯的想要靠近他,与他肌肤相贴,感受着他的存在,那种真实的拥有,总会让他觉得无比感动。

    一颗心的距离有多远,或许身体都不能说了算。

    斟酌一番,大脑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终究忍不住从他身后将他轻轻环住,其动作很是小心,生怕会惊吓到他,而自己,也确实沒有心怀什么不恰时宜的念想。

    感受到腰上的触碰,南璞玥缓缓睁开狭长的眼睛,接着沉眼注视了片刻,既不阻止,也不说话,他实在是太累了,阖上双眼,也就任由他去了。

    其实,事实上彼此两人的心里早已了如明镜,很清楚像这样单独相处的日子并不多了,于是,两人很有默契的选择了缄默不语,而南璞玥心里给自己沉默的定义和理解是既不表示接受,也不代表自己不高兴。他的默许,有自己疲惫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心里着实混乱,根本无法理清头绪,百般滋味一起上涌,是爱也好,是恨也罢,什么都不想再管,他此刻只想安静的睡去。

    又何止是他一个人混沌,诸葛逸这方同样惆怅,明明爱他,却在不久之后再也不能靠近他,他是别人的夫君,他沒有任何资格抒发自己的感情,或许自己就这样孤苦一生,浮生若世,两袖清风,直到有一天,岁月苍老了容颜,年轮催白了头发,彼此遥遥相望,至此笑望满枝梨花

    月光旖旎,洒在花鸟彩图的锦被上,格外温馨,窗外的风轻轻吹着,树影婆娑,雪枝浮动,树梢间偶尔掉下一些碎雪,砸在苍茫的雪堆上,夜枭依旧时不时的叫个几声,好在并沒有惊醒大家的好梦,夜间值班的小厮,在两更时分悄声进来添过一次炭后便再沒其它动静,油灯燃尽,也不再去挑亮, 一切如常,而这一夜的气温明明不减往日的寒冷,却流露出一丝别样的温暖。

    早上起来,门外西风扫雪,一片萧瑟。

    两人刚刚穿戴好了衣服,收拾好了仪容,这时候,一个小丫鬟半低着头端着一个托盘徐徐从室外走进来。

    药香弥漫,浓浓的中草剂味,一闻便知有多苦,这让南璞玥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整日药不离口的妹妹,而他,也早已习惯了每天闻各种苦药。

    小丫鬟埋头将药碗放在案上,南璞玥几步走近前低声询问“可是熬给我的”

    声音磁性而好听,只是比起平日,多出了几分沙哑,也是,病了一天一夜,忍受了这么多水火交融的痛苦,此时还能清楚地说出话来已然算是不错了。

    受其蛊惑般,小丫鬟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刚要回话,却不想抬头间无意瞥到南璞玥清俊的容颜,心,砰的一跳,不禁使她瞬间怔住,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头一次遇到这么漂亮的男人,失神也是正常的,很快,不自觉的就低下头去脸红了,紧张中,竟然都忘了怎么回话。

    这么明显,诸葛逸当然看出了端倪,不悦的咳了一声道“王爷问你话呢。”

    小丫鬟心下一颤,有些慌张,努力平定下心,低头回想,这个屋子除了诸葛逸和他,也沒有第三个人了,于是她略显紧张的颔首道“然,昨天下午赵管家特意交代的,说是有活血化瘀、排寒健体的功效。”

    南璞玥手一挥,她终于松口气般脱身而出。

    爱慕他的女子何其多,这其实只是冰山一角,可对诸葛逸来说,还是控制不住的泛起了醋意,不禁有些懊恼自己真沒出息,倘若那人以后成家立室,那他岂不是会疯掉

    而大难不死的某人,却并沒有留意到这些细节,此时气氛有点微妙,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本该动身前往陵安王府的诸葛逸,更是不知怎样开头。

    往事不堪回首,昨天晚上,两人可是共睡一榻,虽说诸葛逸一晚上只是安静地抱着他,而沒有做出其它难以启齿的事来,可依旧感觉尴尬,从今早起来之后,他除了将自己的厚衣服翻来给他穿时前后说了不到两句话以外,其它就再也沒有多说。

    犹记得刚刚他手里拿着里衣、中衣外三层,再加一件貂毛大氅站在几近chi o的南璞玥面前时,清早起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的衣服脏了,只好委屈你穿我的了。

    南璞玥也沒有介怀,当然,这种不介意也只是相对于他,若是换做别人,那可真不好说了。

    待他全部穿好,诸葛逸的第二句话也是目前为止最后一句话就是挺合身,原来你穿紫色也这么好看。

    他面色粉然,有些不自在的别开头去,心里嘀咕道怎么又是好看

    、第九十章解惑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多久沒有听到他说自己好看了大概很久了吧,久到忘了两人曾经朝夕相处,彼此有过信誓旦旦、亲密无间。

    感情总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有的时候不是不爱了才选择放手,而是因为种种牵绊,爱的太深,不想为彼此的将来造成负担,深知给不了彼此想要的生活,那就何不趁早一刀两断

    也就说完这句以后,诸葛逸便再也不多说了,即便自己有好多话想对他讲,可出于心里有愧,心情复杂的他,终究不再开口。

    而南璞玥却不同,不管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他本身就是沉默寡言之人,惜字如金的他,此时更是沒有什么好说的。

    喝完药,南璞玥从容的放下药碗,接着按常理出牌,淡淡开口道“我们走吧。”

    见他主动开了头,诸葛逸心下释然“好。”

    南璞玥来时的马车因遇前天的暴风雪,所以随行的小厮早已被侍卫临时安排到偏室暂居,这种事一点也不稀奇,主子谈事,就算谈到第二天,作为下人,只有等待的份,被遗忘时有发生,尤其是在这种主子出了事的情况下。

    沒有意外,两人分了开来,各坐一车,待行到王府怡心苑时,院内各司其职的下人们像见到救星一样,立马都围了过去,紧接跑至车前齐齐跪下。

    南璞玥起身下了马车,这时一个万花阁内的贴身小厮开口就哭丧着脸道“王爷,您终于回来了,长公主她前夜发病,一直到昨天下午才稍稍稳住,之后昏睡了一夜,今天早上在梦里便迷迷糊糊的喊着您,您快去瞧瞧吧。”

    话刚刚说完,面前哪还有什么人,南璞玥早已一甩衣袍冲进了屋内。

    竟然这么严重心下狐疑,诸葛逸问那小厮道“可知你家长公主患的是什么病”

    小厮摇头,接着又似知非知的点头,点完之后想着不对,最后还是摇头,诸葛逸被他弄得晕头转向,皱眉道“到底是何症状,你且说来听听。”

    接着他将自己仅知道的一些情况全都讲了出来,无外乎是从小就有,而且每到天寒地冻或是下雪时节,便会病发,很奇怪的病状,毫无预兆,而且照她发病时的状态来看,并不是多么痛,而只是无端端的身体虚弱,常年以往,愈加脆弱不堪。

    这种病状很是罕见,就像是身体内寄生着一只吸血的虫子,每天靠吸取你的血液为生,日复一日,直到有一天将你身体耗干。

    诸葛逸听完之后,抿起唇,蹙起了眉头,一边心不在焉的慢慢踱进屋,一边翻来覆去的回忆着

    他见过她病发,却不知那么严重。早在几年以前,他就遇到过一次,当时犹记得也是一个下雪的冬天,他借着朝政之事去找南璞玥谈事,不为其他,就是有些想他了,每次都是这样,他从来都是即兴而去,败兴而归,也就是那次,南璞瑾开心的拉着自己,说是要陪她去外面堆雪人,他对此当然提不起兴趣,但是嘛沒错,最后南璞玥也去了,不是因为他,而是希望妹妹开心而已。当三人一起堆完一个雪人之后,南璞瑾便突然间晕倒了,沒有预兆,让人措不及防,将她抱进屋中悉心调养了三天后,奇怪地恢复如常,期间沒有经手大夫,他还曾疑惑问过南璞玥,而那个时候南璞玥与他还处于敌对状态,又怎会无聊的告知他这些,于是他索性也不再问,只以为是单纯的体弱多病而已,可南璞玥自此怕了,但凡雪天,必是将她看得紧紧的。

    此时,脚步沉重的走进屋,刚刚出现在屋内仅有的几人视线里,这时,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全部一致的看向他,这些目光中,竟然还有南璞玥的母亲婉太妃,想想已经有好多年沒有见过婉太妃了,如今再见,容颜竟沒有多大变化,四十几岁的人,除了服饰与打扮符合一个太妃形象以外,其面容却依旧停留在十几年前,不免让他感到有些惊讶。

    大家各种目光锁向他,他也沒在意这些,继续心情沉重的往前走,现在了解了一切,诸葛逸的心里只有悔恨与自责,他从来沒想过一向天真无忧的南璞瑾身上会带有这种病,而且还是这么严重,若是早些知晓情况,他定然会毫不犹疑的过来看望,忽然发现,南璞瑾长相虽娇美可人、我见犹怜,可实际却很坚强,那种对生活的热爱,那种乐观而又不爱摆公主架子的朴实纯粹,确实世间难得。

    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他今生从未遇到过她的哥哥,或许,他会给两人一次机会,可是,沒有如果,他爱了,而且从很小的时候便爱上了,沒办法,自此眼里除了他,他的心里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了。

    此时,站在床榻前,榻上的娇美人儿恐怕已然称不上是娇美了,那深深凹陷的眼窝,那干涩微裂的唇线,那面白如纸的惨白小脸,沒有一处不让他紧紧揪起心来,这一刻,他就在她的面前,可榻上的人儿却全然不知。

    望着她有些安静的睡颜,想必是发病了一天一夜后,因为身体消耗的体力太多,所以太过疲倦和虚弱早就沉睡过去了,而诸葛逸此时却不知这样睡了到底有多久,只见她呼吸均匀,额前调皮的几根留海有些向上弯弯翘起,孱弱的小手露出被子的一角,整个人看上去竟如婴儿般可爱安详。

    怕她着凉,诸葛逸轻轻将她的手挪进被子之中,却不想手指刚碰到她的手背,摸起来竟是那么薄瘦,若说是皮包骨头,一点也不夸张。

    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谁曾想平日那么一个天真可爱的丫头有朝一日会发生这种变故,这个时候的诸葛逸,心里断然不好受。

    “让她安静睡会儿吧,我们先去偏室,我有话想对你说。”南璞玥目光依旧停留在妹妹身上,嘴上却是说给诸葛逸听的。

    、第九十一章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出了寝室,两人绕了一些小道后,很快来到一个场院。

    场院内靠左,一棵百年古树岿然不动的拔地而起,积雪沉甸甸的压在枝上,看起来很有分量,空荡荡的院子十分干净,除了这棵老树和积雪以外,再无其它。

    周边连一个过往的下人都见不到,很是幽静,幽静到让人误以为这里已被荒弃,若不是看那满地的积雪中央明显扫出了一条清晰的小道,他真以为自己来的是一个弃院。

    十分确定自己沒有来过这里,这个地方很安静,当然,也很阴森,这是他此时唯一能想到的两个词。

    南璞玥走在前边,诸葛逸步伐从容的跟随在一边,直到带他步入一个偏堂后,两人才停住。

    厅堂内前方是一张虎皮软榻,再往上,一把镶着夜明珠的纯银打造的剑艄斜挂在墙面,华丽的剑艄掩盖了其中锋芒,到底有多么珍贵,诸葛逸无从得知,但看那艄型雕纹,一眼便知出自谁手,这样细想,好像从南璞玥手中发现的不老纹饰少说也有个四五样了,也不知他与传说中的姜子谋是何关系,更不知其艄中宝剑是否和南璞玥的人一样,,举世无双。

    四下随意打量了一遍,这般寂寥,显然这里沒有住人,正当他心里想着南璞玥会对自己说些什么的时候。

    这时,南璞玥缓缓转过身,目光直视着他,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诸葛逸仿佛已经料到他会说这样一句,也沒太过惊讶,顺着他道“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我希望你能好好爱我妹妹,不要让她伤心,好好照顾她,尽量顺着和满足她,你能做到吗”知道自己提出这些平白无故的要求,对他很不公平,于是说完又补充道,“只要你能好好待她,哪怕只是在她面前做戏哄她也好,我愿意许你一个条件以此作为交换,此条件只要不违背道德伦理,不愧对天地良心,只要你开口,我定会为你办到。”

    他知道自己沒有理由也沒有权利要求他做这些,但还是以此来试,不抱多大希望的他,却不想听到诸葛逸摇头苦涩一笑。

    他笑,原来两人之间只有谈条件的份,两人之间已经生疏到只能靠做交易进行商量,不说自己与他感情特殊,就说南璞瑾,那也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或朋友,原本不用他说,他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如何对南璞瑾好,现在看来,他真的错了,只有他还傻傻的相信两人之间是不分你我的。

    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些什么

    呵呵,也罢,条件是吗

    “好,我答应你。”

    南璞玥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而他讲出条件,不是与他生疏见外,而是他的自尊心在作祟,他有自己的原则,他已欠了他一份自己给不起的感情,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想再欠他

    可惜,两人注定误会,两人心与心之间的距离,明明是一条相交线,却阴差阳错的演变成平行线,直至越拉越远

    门外,寒风拂过了大地,卷起一层浮雪,苍茫而空远

    用过午饭,晃眼便到了下午,两人从膳房出来,悄声看过南璞瑾之后,便来到湖边小亭中随意赏景,雪后初景确实极为壮观,加之此时阳光煦暖,柔柔的洒在如棉被般雪白的大地上,既干净无暇又诗意连连。

    望到失神,这时,一个脚底沾满雪的小厮匆匆向这边跑来,只见他喜急掺半,嘴里还不忘一直喊着“王爷,大人,长公主醒了”

    话音刚落,两人再也无心恋景,二话不说便往怡心苑的方向赶去。

    听到哥哥进门的声音,南璞瑾努力支起身子,丫鬟见状刚要帮忙,却不想身后之人已经上前将她扶住。

    在她抬眼之间,瞬时一怔

    是诸葛逸。

    立体的五官,高鼻薄唇,一双眼睛狭长黑亮,整张如希腊神像刀刻般的俊脸,就这样完完全全的填满了自己的整个视线,似乎这一刻等了有千年,直让她等到望眼欲穿,南璞瑾眼里瞬时涌起一些水雾,似委屈,又似埋怨,但明显集聚在一起便形成了刻骨的思念

    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这个时候,哪里还管矜持不矜持,抛掉所有一切思想的束缚,她一把抱住了他。

    有些突然,诸葛逸立马全身变僵。

    时间静止,有些不真实,她还以为这只是梦,生怕梦醒后他就会消失不见,于是这一刻再也顾不上别的,顺着内心感觉,只想将他抓紧。

    不知如何动作的诸葛逸,刚要开口,却不想怀里的人儿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伏在他胸口上已然哭得梨花带雨“我以为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听到这话,他的心忍不住泛起一阵涟漪,有些柔软在里面,潜滋暗长时,他抬起一只手,有些不自然的揽住她的腰,另一只轻抚她后背的青丝,柔声安慰她道“怎么会呢,最近逸哥哥只是太忙,所以沒时间过来看你,傻丫头”说着将她轻轻拉开怀,用手背抹去她的泪,“别哭了,再哭可就变丑了。”

    宽大的手掌温柔的磨挲着自己的眼角,那种触感异常清晰,她破涕为笑。

    原来,这不是梦。

    女孩子大多是感性动物,对他的解释,她深信不疑,其实从来都是这样,只要是他说的,不管什么,她都信。

    南璞玥看着面前的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面色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他想,只要妹妹幸福,这就够了。

    这个下午,南璞玥把屋内的人全部支走了,为的是制造机会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

    此时,室内格外安静,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免不了被爱嚼舌根的一些下人们传出去,对此,南璞玥已经提前放出狠话,有想不要命的,只管去说。

    对他的手段和说一不二大家都心知肚明,至此,所有的人都把嘴把得严严实实的,简直是密不透风。

    、第九十二章如果说,我不想做你的妹妹呢

    再说诸葛逸与南璞瑾,其实两人在里面也沒做啥见不得人的事,不过是好久不见面了,此时便熟络的谈谈心,唠唠家常。

    比起以前,这个时候的南璞瑾靠在榻背上时而嬉笑,时而专注的听他讲一些街边笑话,气色好了不知有多少。

    当南璞瑾试探的问道他有沒有意中人之时,他一时愣然,有意中人又如何,只怕是这辈子与他都沒有缘分了。

    为了不让她伤心,他决定不告诉她这些,于是笑笑道“沒有吧。”

    沒有吧南璞瑾靠在柔软的榻背上,面色奇怪开来,有些半信半疑。

    无论有沒有,她还是继续抓着这种问題问道“那逸哥哥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呢”

    喜欢你哥哥那种类型

    他当然沒有这么白痴的将实话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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