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深知此药媚毒,医官看主君的眼神更带了万分哀悯,还有些心有戚戚然的同情。
夕华看着夕琼请了一位满头白发的高位内侍来,认得是内宫总管乌罕,堂堂总管,日夜候在长思殿外,随时等待传召,魔王的重视实在令人咋舌。他安静立在一边看曾经的大皇子用药,日光透过殿门深浅轮转地照在文华熙面庞上,似是觉得晒了,他无意地微眯着眼睛,抬手拂了拂面前日光,如拈天空中一尾白羽——
一举一动,俱添了说不出的慵懒风情。
“唉。”
夕华趁妹妹听不到,沉沉地叹息了一声。夕琼将空了的药盏递给乌罕过目,便恭送他出了殿门,自去偏殿。乌罕经过殿门时,夕华才看清他空洞的眼眶,当即神情一凛,看了看殿中玉璧,又飞快而急切地看着文华熙。
文华熙拈着一块软帕,颔首示意夕琼掩上殿门,才对夕华开口道“不用急,有些事我还是注意得到的,慢慢说。”
夕华凝视着殿中玉璧,光华灼烁中缓缓开口“微臣从魔将处,听到了一个美妙的故事——”
“——本王没耐心听你的奇遇故事,边关情势如何立刻招来。”
祝火将军看似冷漠,实则多情敏感,看到一只鹰都能顺势编出麻雀的故事来,此时从边关调任回朝,满腔感慨正抒发了一段便被打断,满脸悻悻地冷哼了一声“王上,您实在是不懂风花雪月!”
“废话,本王身边有人懂就够了。”凶荼以戴了硕大祖母绿宝石扳指的大拇指贴住一头全羊的肉身割肉,割下来的肉片肥厚得像只专擅造谣的舌头,被他遥遥一抛甩在祝火面前,震得祝火将军端着酒杯的手都僵了一下,随后立刻皱着眉检视自己新裁的朝服有没有溅上油点。
一旁自斟自饮的渊明无奈地摇了摇头,凶荼恶作剧得逞,却是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行行行,我这就知无不言。”祝火指使一名女奴替自己擦衣襟,终于开始说正经事“之前我已经奏秉过了,神族新帝即位才多久,他们正是内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结界在两方维持下也在逐步复原,速度甚至超过预期所想,这种情况下神族在边关的驻兵不该那么多。”
祝火起身走到议事殿的地上大铺着的地图前,那地图是用琥鹿皮毛所制,凶荼先前以它一双发光的角威吓文华熙,但它却不止长角生光,皮囊内里更是细滑莹润,白昼时也能发出淡淡辉光,将地图照得细致分明。
祝火指着雪庸关前魔族饲养冰犀的驻军所在“一来麒麟玉肃分不出这么多精力和兵力,二来他们常有探子冒险穿过结界,往来雪庸关一带。神族几代人都想越过这道天堑,我看麒麟的野心怕还不止于此。”
“也许正因新帝即位不久,才更要多加人手派驻边关。”渊明忽然放下了酒杯,音调沉稳,却令两人不由得齐齐向他看来“新帝登基后,按照他们的习惯,总要有些彰显威权的策略下达,派兵驻守边界,一来彰显新帝胆气,二来……”渊明阖眼,破天荒自喉中溢出一声结着寒霜的笑“他麒麟玉肃做的交易不地道,只怕我们这边会给他添乱罢。”
“你还是比我了解那边。”祝火耸了耸肩,和渊明碰了一杯“我和家父自来只有打仗时的经验,现在我们和他们互相看着憋屈,偏偏一动手结界就会动荡,搞得天摇地震,这种时候我可应付不来,不如还是你去边关。”
“你身边不是有个懂人情世故的人么?”凶荼忽而撇开话题,不轻不重地撩起眼皮看了祝火一眼“听说你对那个医官宠爱得很,甚至到了片刻不离的地步啊!”
祝火“哐”一声放了酒盏,当即抱拳跪立,一张美艳凌人的脸庞纵是厚颜扯谎也显得令人信服“臣是旧疾复发,所以需要医官随行而已。”
“旧疾,我看是心疾罢。”凶荼嗤笑着亲自递给祝火一杯酒“行了,别装了。本王还睡着他们的大皇子,也没什么资格质问你,不过凭空关心臣下几句。”
“……把一个秘密告诉角弓的下场就是所有人都会知道。”祝火恨恨地喝了酒“那混账呢?今天怎么没列席?”
三将军同王上的密会其余人无法参加,凶荼不开口,渊明便只得硬着头皮解释“前些日子猎场有人意图刺杀王上,经查是狴犴一族的人。还没审出个所以然他就自尽了,此事可能牵连到——”
“少婆妈,本王自己说!”
“本王不过睡了几个记不住名字的姑娘,他们高贵的宗女就气到恨不得本王死,又或者是连角弓在内的狴犴长老都等不及本王立后了,如果本王不能让他们满意,就再换一个。”凶荼朗笑着走到地图旁,负手审视“角弓近来也有点招人心烦,本王先打发他冷静冷静。你们也不用这么警惕地看着本王,我魔族素来以强者为尊,本王实在厌了这些倾轧权谋!”
渊明不知为何,忽而心头一跳“王上难道是想要立后?”
“简单来说,就是王上您受不了皇妃管束了,想立位不会多嘴的魔后。”祝火跟着补充了一句“皇妃的确太盛气凌人了些,狴犴一族坐大也无益。”
“没错,本王问你们,本王既然是魔族最强大的人,魔后又该何如?”凶荼以指尖捻着生牛肉上湿冷的血痕,在地图上着重画了些圆圈,头也不抬地抛出了这个曾问过角弓的问题。
渊明沉默,祝火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最美——”
“那就这么定了。那边锣鼓喧天的热闹,我们也不能输,麒麟捧新欢登基,本王便日行一善,娶了他的旧爱,不知请他吃封后的宴席他会不会来?”
凶荼十分愉悦,反应过来的祝火凤眼怒睁,连连提高声调“王上,大萨满绝不会坐视这种事!”
“按理说大萨满也不会容许你爱上一名神族俘虏。”凶荼很少微笑,但当他平静地做出近似嘴角上扬的动作时,总是无端令人想要举起刀剑防身。
然而真正令在场二人心惊的却是他着重念出的那一个字,渊明眼见祝火倒吸一口凉气,松了手中杯盏,腰间赤鳞鞭震荡着垂下了鞭梢。往日他还可淡然旁观,但今时今日,他却忽然也听不得这个字了,只觉有千万枚火炮密密匝匝存在心里,只待一点火星便会燎原,烧灼成连自己也不敢想象的轰烈。
“你可是贵族,而本王出身乡野,就算干了俘虏也谈不上血统玷污。如果你祝火将军真这么想劝谏,本王也乐见你亲手送来那个小医官的人头。”
“……是臣失言。”
“表情何必这么严肃?你要是真下不了手,本王也乐意帮你一把,来人——”
“对臣来说,他是很重要的人!”祝火再次跪地行礼,语气是难得的郑重,一字一句皆是咬牙自肺腑而出,凶荼和渊明恍惚中只觉都听到了澎湃气音在他五脏内回荡的空响“臣若失礼于陛下,恳请陛下责罚臣便罢!”
重要的人?
渊明心不在焉地看着杯中酒,不自觉地将酒液摇得浑浊,只因心里隐约害怕酒液太清,便会映照出某个不该遐想的人影来。
他孤身一人活到如今,所有该说不该说的话,都付与了文华熙。然而就连“重要”这两字他都没资格说,酒影杯光,连同长思殿飘然落雪和兰花,便都更像是一场水月镜花。
“你这么一往情深,本王倒有点好奇,改天定要看看是何种天姿国色。”凶荼绷不住皮笑肉不笑,仍是呲着雪亮虎牙笑而露齿“你也跪得够多了,这事儿揭过。你先前的建议不错,下个月一放晴,渊明,本王命你接调任驻守边关。”
渊明正在兀自伤神,猛然被点名,连忙躬身领命。祝火却还在警惕,不依不饶地解释“他丑得很,绝对比不上您的大皇子,看了伤眼不如不看。”
“嗤,不过区区一个娈宠,你真是入了魔怔。”凶荼恨铁不成钢地以刀鞘钝钝地敲了他几下,一手抓起外出的披风,不待侍从入内便自己草草披在肩头“你越这么说本王越好奇得眼睛也要瞪脱,带路,我现在就去开开眼!”
tbc
作者有话说最近会密集地更金笼,至少到前夫再出场修罗场为止。
我知道大家剧情都忘光了,先凑合凑合,完结从头到尾看应该能串上(。)
当然如果有愿意复习然后来一起讨论的gn,那就太感激啦!
☆、二十六
二十六
“魔族的故事我实在听得够多了。”夕琼叹了口气,踮起脚尖看了看殿外,确定一时并无闲杂人等后才再次谨慎地掩上了门。
“前些日子我看你写来的信上还有水迹呢,难道是听公子讲故事听到哭了?”夕华将热茶盏在手中缓缓磋磨,不住地打趣妹妹。
夕琼无言地转过头,兄妹彼此对望一眼,都心知落泪不是因为这样浅显的理由。但她还是笑了笑,坚定地站回文华熙身边“是,你说得很对。如果你的故事讲得不如公子,我可要揍你了。”
文华熙在软塌上阖目养神,闻言也不禁莞尔。
“边关日子清苦,魔族的下等兵吏长日无聊,经常聚众闲聊赌博,我用药酒收买了几个,看到了不少他们的珍贵画卷。大概在他们也是平常,但我们对魔族了解实在太少了,这些画卷的详实度已足够列身宫里的珍藏。”
“什么药酒?”夕琼好奇地问了一句,话音刚落文华熙便轻咳了一声,夕华连忙向她挥手“强身健体,强身健体,女孩子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这些魔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夕琼以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哥哥“你真的只是用药酒?他们没对你……?”
“不是所有魔都有龙阳之好的。”
“是吗?我看也差不多了。”
夕华沉痛地捂住了脸“你要相信你哥哥的清白,何况那些魔长得也太丑了,祝火是我能接受的最低限度。”
“好啦,不要拌嘴,夕华继续说。”眼见两兄妹还有继续争执的意愿,文华熙连忙一手拉一个把人分开。
“咳,总之我多少了解了一番他们的创世故事。而这个故事的珍本绘本只有大部落贵族才能收集得到,某人——你们知道是谁,家里世代是侍奉祭坛圣火的,所以长子也以“火”为名,赤鳞鞭为武器,才能收集到这个画卷。”
“相传天地初分时,神明有无限创造的力量,而魔不过是守着一块贫瘠土地的小小灵物,为了能让自己的子民生息,他甘愿做了神明的卫士。慈悲的神赐予了他的土地连绵高山皑皑白雪,让他抵御外敌;也赐予他的土地脉脉溪流青青草地,让它开花发芽。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们互相扶持,心意相通。”
“然而随着魔的力量壮大,魔的子民也渴求更多。神明回绝了他们的野心,魔被激怒了,凭着他的力量,他认为他已经可以独占神明,甚至让神明成为供他驱使的奴隶。神明对他早已敞开心扉,故此,魔在神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偷袭了他——”
眼见夕琼睁大了眼睛,屏息专注地听着故事,夕华满意地凝神续道“魔并不想杀死神,但从他体内衍生出的黑暗已经化作了另一个存在,它被人们称为‘扎古斯’,一切与神对立的黑暗面都在它体内,如果魔多少还保有一点情感和荣誉,它就是彻头彻尾的兽物。”
“魔不慎放出了扎古斯,神受了重伤,一时间消散于天地。在神湮灭的岁月里魔物猖獗,扎古斯的魔爪侵袭了大地。那是魔物最光辉的时代,扎古斯虽是恶神,但也因无上的武力被他们所尊崇,至今犹然。”
“魔物们心满意足,魔却日复一日地感到寂寞,终于把自己封闭在祭坛的圣火之中,长年累月回忆着过往。就在此时,一名青年降生在魔族,他是低贱的混血,身上同时有神和魔后裔的血脉。在他诞生之初,梦境中便有一个声音指引着他接近圣火,他痛苦过,迷茫过,但最后他还是没能抵抗住心中的愤怒和渴望,投身于圣火之中。他是不容于任何一族的异类,只有回归本源能让他找到安宁。”
“他的血将圣火内的魔焚烧至遍体鳞伤,不得不逃出栖身的圣火。圣火熄灭后,被打压的神便得到了足够的力量现身于人前,并用那名青年的骨灰洒在大地上,建立了隔绝魔物和其他种族的结界。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魔看着曾经的同行者消失在面前,自己求来的雪山天险如今变成了囚笼的栏杆,魔物们又陷入了孤立贫瘠的境地,从始至终,他脚下只有这一块无尽荒芜的土地。”
“魔族人很奇怪,虽然遵从神的旨意行事,却又有些不屑,始终坚信他们自己比什么神谕都强。他们尊崇圣火,是因为在这个故事的结尾魔神魂飞魄散化作圣火,把有限的力量都用于支撑这个雪国,但同时故事只是故事,更多平民还是愿意相信自己。”
夕华一口气说完,连着喝了数杯茶。夕琼听得入神,一时没有顾上他,文华熙抬手为他斟茶,自己也沏了一杯“难得在魔族我们还有如此好茶,苦茶甘味,余韵悠长……夕琼,这茶是谁送来的?”
“啊?哦,这茶连同殿里的兰花种子,都是渊明将军——”夕琼忽然醒觉,此前二人已讨论过渊明的蹊跷,初见时或许正是因皇族死士身上与生俱来的玉纹隐隐感应,她才能这么顺利被选到文华熙身边侍奉。
“恐怕不止渊明将军,能诞下身有死士纹样的孩儿,他的母亲并非凡人。”文华熙垂眸,神色淡然若静观莲花“若真如此,我实在是个昏聩至极的皇子,竟对我们在魔族的暗网全然不知。”
“或者不是您不知,而是麒麟只让您知道能被知道的部分。这条暗网应当在先帝时就有了,而后被玉肃那混账继承。您大概也猜出来了,他换了不少魔族画卷回去,据微臣亲眼所见,珍本画卷上的地貌地形,和实际无二,更有甚者,很可能便是打击魔族信仰的关键。”
“自从这块玉璧摆在这里,我总是夜有所梦。”文华熙没有答言,唇边衔着一抹笑意,抬手点了点那块玉“按照他的性子,大约本来是要毒杀我。但仔细参详画卷后,又觉得我还有可用之处……”
他举起手中羊脂玉凝成的茶杯,悠悠看了夕琼一眼“这次真要感谢渊明将军,若非有人想借我策反他,只怕你我活不到现在。”
夕琼咬牙“麒麟贼子在我们身边的人,婢子也大概能猜到是谁了。可是现下结界封闭,他们怎能如此快速详尽地传递信息?”
“冥目族人真正的用处,只怕魔族并不尽然了解。”夕华看了看方才乌罕离去的方向,又望向文华熙,几度欲言又止。
“我明白。”文华熙颔首,却不欲多做解释。
这数月以来,依照大萨满的指示,他几乎日日受内宫私刑调教,还要在凶荼面前装作无事,婉媚讨好。角弓手下的两名自神族叛变的内监的确手段阴毒,但乌罕还算有分寸,监刑时不至于让他受伤。
这种相处文华熙对谁都不曾提起,长此以往竟有了几分带着憎恨的默契。有趣的是满怀憎恨的并不是受刑者,而是行刑人。
“乌罕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这件事你们不必多虑,我心里有数。”文华熙拈着一缕散发把玩,眼中浮现出几丝兴味,竟全然将自身安危视若无物“夕华,今天你留在这里太久了,此后至少一个月不要再来,免得惹来祸事——”
“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忽而殿门大敞,门扉一扇扇如屏风般展开,宫娥内监整队而列,耀目的光线刺得文华熙当即便转过了头,难耐地阖上眼。
凶荼响亮的话语落在空荡殿内,文华熙缓步行下软塌,恭谨地敛衣下拜,跪在凶荼的衣摆下唤了声“陛下。”
“地上凉,不用搞一套繁文缛节。”凶荼本是兴致勃勃地盯着夕华看,忽而衣摆一滞,滑过文华熙膝头,当即便皱着眉俯下身去,揽着文华熙的腰肢把人抱了个满怀,极其顺手地托在怀里,一边摸着文华熙的脸颊一边抱怨“你身上怎么这么凉?说什么闲话需要说这么久?”
文华熙把头靠在他颈上任他乱摸,双手如白练般柔柔地缠上凶荼肩头,笑意低回而曼妙“我身上又有哪天是热的?”
凶荼刚要回他一句“本王陷在你里面拔不出来的时候你就挺烫的”,定神一看,怀里的人确是有些疲惫了,便忽发善心,也忘了和他计较私下会见旧臣的事。
夕华和夕琼仍跪在地上,夕琼安安分分,夕华却不老实地暗自抬头,频频张望,终于看清了凶荼身后一张愤怒的俏脸蛋。美人一身红衣,双目睥睨,觑着他的眼神都在冒火。夕华深知他又乱吃飞醋,当即噤声把自己低低地埋了起来,祝火眯起眼按上腰间的鞭子,冷笑着对他无声说道“你给我等着。”
凶荼见二人暗潮汹涌,又想起自己所为何来,指着夕华对祝火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丑?”
夕华 “唰唰”地瞪了祝火一眼,对方却全当看不见,毫不客气地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把他从地上强行拖拽起来,牵着就要走“和您怀里那位比起来真是丑绝,我认栽,您也不用拿我玩笑,我们这就走,以后也不来了,您请便。”
众人俱是瞠目结舌,眼见着祝火将军蛮不讲理地把人当麻袋,裹了就想跑,还拽得理直气壮。夕华小声嘟哝着什么“人家是用抱的你就只会打人”,祝火当即便凤眼一挑,长鞭疾如雷霆地甩在夕华手腕上,把他双手捆了个结实,哼了一声直接把人扽出门外,在雪地里留下两行狼狈脚印。
文华熙示意夕琼起身,夕琼看着哥哥连连挣扎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不由喃喃“就算我能信他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我也相信不了你的清白了。”
凶荼抱着文华熙一同倒在软塌上,斜坐榻边将人压了个结结实实,对着祝火的背影吼了一句“本王看你是该回来了,再留下去早晚投敌!”
祝火的背影顿了一顿,随即改换左手牵住身后不安分的“尾巴”,右手高高竖起,比了个火辣辣的中指。
“本王不过调侃他几句,这都什么臣子,简直是目无君王!”凶荼气得直笑,文华熙看他再笑下去便要笑到打嗝了,连连替他抚平胸臆,凶荼便顺势惬意地倒在了他身上“不过想来他也不会再阻挠了,这对你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文华熙疑惑地眨了眨眼,凶荼眼中狡狯光芒一闪而过,随即却又漫不经心地将手指探入了文华熙亵衣之内,捻着他胸前垂珠乳环兴致勃勃玩赏着肿大的双乳。如此日常淫亵文华熙早已习惯,便乖觉地颤抖着手指解开上裳,露出绢纱间半遮半掩的凝白胸口,任凶荼那刻着纵横弓茧的大拇指如盖印般在乳珠上摁压揉捏。
凶荼压着他,看他双腿无助地试图在自己身下伸展开,面上神情更是隐忍得欲拒还迎,遂满意地亲了他一口,笑意挟着酒气喷在他脸上“这不就暖和了?”
他拇指食指并拢,夹着文华熙那缀着沉重垂珠的敏感乳首来回晃动,掐得狠了,只觉嫩红剔透,晶莹可爱,不由得低头咬了下去,手掌也下移到文华熙臀间,攥着臀肉肆无忌惮地揉捏,更逼得文华熙双腿蜷缩,双手则是连推拒也无力,只得徒劳地拉着半面衣袖掩面,身躯细细抖颤间,眼角已有泪痕。
凶荼玩得畅快了,只觉身下之人的确是世上难求,又埋首在文华熙胸前两枚朱果上恶作剧似地吸吮了几下,这才开口“今天这么乖觉,告诉你也无妨——”
魔王尖利的犬牙频频咬啮着文华熙乳首根部,早已肿涨至染了血色的乳珠更被火热唾液送入粗糙舌苔间,卷挟着弹动不休,又被猛力一吸,直弄得文华熙不受控制地挺起身子,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那股野蛮的力道吸得融化了,一时意乱神迷,只知绵软地小声求饶,竟没留意到凶荼难得温存的眼神
“后位独一无二,可本王只属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