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兮为了昌离入了魔。
封三跪在地上,他想着昌离的后果,惹上这么一位人物,昌离一定会被剥掉利爪,打断翅膀,关进金丝笼里。昌离会变成一只金丝雀。美丽的金丝雀。封三想着想着,几乎要笑出来。他几乎看见了昌离的那副模样,穿着白绸金丝,孱弱的美人摸样。
封三知道即便是变成那副模样,昌离仍会活下去。轻易求死,不是他们这类人能做出的事情。
封三忍着笑意,突然就有些笑不出来了。他跪的膝盖生疼,他突然不想让昌离去受那些苦。这不该是他受的。昌离不该是一只金丝雀,昌离是一只金鳞,□,只要风云变化,就能够腾云驾雾。
封三笑了出来。那抹笑到了他的唇边就带了艳色,色如春花。他伸手拉住了司马兮的衣角”岭南王,只看见了昌离,怎么就看不见封三?”
司马兮听见岭南王三个字,终于看了跪在地上的封三一眼。他饶有兴趣的问“你怎么知道本王是岭南王?”
封三细白的手指沿着岭南王的腿慢慢的爬行,这样诱惑和挑逗的动作他做的自然潇洒,倒是显出一些别样的风情来。封三挑着眉角,唇边还带着那抹艳色“当今皇上有四个弟弟,都是封了王,李继尧的势力一天大过一天,皇上一定不想看着江湖做大,虽然自古上,江湖朝廷两不侵犯说得好听,哪一朝哪一代不是相互牵制,说句触犯天威的话,哪一朝的改朝换代跟这江湖没有几分关系,谁会让他做大,有三个王爷封在了北方,只有一位封在岭南,号称岭南王,李继尧长期盘踞北方怎么会不知道那几位的长相,只有岭南王,是不他熟悉的,岭南王很少露面,知道他长相的少之又少,在擂台前,李继尧就没有认出你,你除了是岭南王还能是谁?”
还有的话封三没有说出口,比如这位岭南王性情暴戾,执拗偏执,完全是个被宠大的孩子,也难怪他是太后最受宠的小儿子。看司马兮眉宇中没有掩饰而显现出的戾气,就不难知道这位就是岭南王。
司马兮很满意,他喜欢聪明人,点点头说“说的有道理。”
封三笑上一笑“茗欣给我找了个好靠山。”
司马兮也笑“彼此彼此,你也给我们一个好机会。”
封三的手指跳跃到了司马兮的大腿,他轻轻的在司马兮的大腿内侧摩挲,手臂慢慢的攀上了司马兮的腿。封三眉宇中的那抹□晕染开来,他放软了语气跪着攀附上司马兮的肩膀,在司马希的耳边说“王爷,你看看封三,封三长得也不错。”
司马兮睡过的男男女女早不在少数,即便是阅人无数,也不得不承认,封三长得是美的。所以在封三凑过来的时候,司马兮有那么几分心动。他捏住封三的下巴,将手里的双鱼玉佩小心的放到桌子上,倾身,把封三压在了地上。
封三乖巧的伸手抱住了司马兮的脖子,他靠近司马兮说“我陪你睡,就别再惦记昌离那个小崽子了,一个小崽子有什么味道,是不是,王爷。”他最后的那王爷两字,叫的极近缠绵,格外销魂蚀骨。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惹怒了岭南王,岭南王放在封三,站起来抬脚朝着封三踢过去。他朝着封三狠狠的踢了几脚,冷哼一声“本王的心意也是你能揣测的,本王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想惦记谁就惦记谁,就算是皇兄的妃子,本王喜欢,皇兄也得送给本王,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个贱人,还想和本王抢人。”
司马兮一指桌上一杯热气四溢的茶“给本王跪着,好好地跪着,这杯茶凉透了才能起来,早了一步,本王就要了茗欣的命,也要了你的命。”
司马兮拿起桌上的双鱼玉佩离去。
封三更疼了。司马兮踢得那几脚专挑痛楚下脚。封三看着司马兮离去的背影,他说“好。”其实,封三更想说,你不敢,你怎么敢,我封三是这场战役里一颗不可或缺的棋子,你杀了我,就是再也没有希望夺冠而归。可是封三不能拿茗欣的命去赌。也不敢去拿着茗欣的命去骄傲,去狂放。
他跪在地上,看着那杯茶,摇摇头,对自己说“封三,你真是贱啊,上赶着让人去操,为了什么呢?”
真是跪到茶凉,封三才站起来。他已经站不起来了,扶着椅子起身,双腿都在打颤,一步路都走不了。躲在暗处的习文倒是现出身来,朝着封三伸出手去“封公子,你需要帮忙吗?”
封三坐在椅子上,朝着习文摆摆手“不,你让我坐一会儿。”
习文听了这话,隐身离去。
封三坐了好一会儿,起身,离开。他的步履不稳,但步伐坚定。
封三回去,正看见昌离守在小院的门前。抱着短刀,一副横眉怒目的模样。昌离见封三回来。一阵的劈头盖脸“封三,你作死去了吗,这里的人人人想要的你的命。”
封三停在了昌离面前,他眯着眼说“你管得着吗?”
昌离挑眉回击“你还是去作死把。”
封三呵呵笑“我的死活本就跟你无关,连你,不都是巴不得我死。”谁不是巴望着他死,除了,除了死了的萧红衣。
封三与昌离错身而过,停了脚步说“小心司马兮,等你腾云驾雾的时候,就不用在怕他了,现在小心司马兮。”
昌离不解,反讽“那个傻子有什么好可怕,封三,你,还怕一个傻子。”
封三错过昌离,边走边说“不,他是一个疯子,一个有权有势的疯子,比我这样一个疯子更可怕,离他远一点,不,如果可以,你还是杀了他吧,最好是。”
封三推开门,停在房门口“最好是,先下手为强。”
昌离看见封三走进屋去。他歪着脑袋,想着封三的话。等他在屋子里喘够了气,再出去找人,发现人不见了。昌离当时的心很慌,他找遍了唐门,能找的都找了不能找的的也尽力找了,可是仍旧找不到人。他甚至觉得自己心里的那只蛊隐隐作痛了起来。
他心慌慌的回来就看见了封三。封三的额头有伤,就算是包扎好了,还是能看见紫的发黑的伤口。这狰狞的伤口衬着封三白瓷一样的肌肤,格外的可怖。
昌离想去摸一摸封三额头的伤口,一定是疼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都是怒火。
封三的话昌离是信的。即便有些毫无根据。封三对他连根本的惺惺作态都不屑拿出来。封三对他本性毕露,封三对他真实的狠毒。
就算是这样,昌离明白封三偶尔的温情是真的,封三有时候是真的想对他好。可是这样的好,谁敢要,谁肯要。
昌离抱着短刀若有所思。
天黑下来,封三进了屋就没有出来。昌离推开门,轻轻的走到床边。封三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他的手紧紧的抓住被子,似乎是已经睡去。似乎又十分的不安稳。
昌离伸手想去摸一摸封三额头上的伤。
☆、三十五打起来了
昌离伸手想去摸一摸封三额头上的伤。封三头上的包扎松散了,露出里面的伤口来,鲜红的血肉衬着四围的黑紫,狰狞无比。
刚靠近封三的伤口,昌离的手又缩了回来。他这动作似乎是怕自己不小心碰疼了封三。
昌离小心的接近封三头上的伤,他的心口亦然出现一道同样的黑紫带鲜红的伤口,莫名其妙,不知其所起。他的指尖触碰到封三的伤口,只是在伤口的边缘徘徊。
封三闭着的眼,长睫毛在微微的颤动。他醒着。并未睡去。
昌离觉查了出来。
他的指尖还徘徊在封三的伤口处。
指尖被封三紧紧的握住。
封三的手是细白的,骨节修长,是一双好看的手。这双好看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昌离的手,像是握住什么关乎性命的东西。
昌离的嘴角勾起来,他本来想笑话封三装睡的。可是话到嘴边就没有说出口。
封三没有睁开眼,他的长睫毛在颤动,像是一只受惊的温顺的动物。
昌离生出些于心不忍来。他今天刚刚把封三扔了出去,心中或许还是有鬼,就没有缩回手。
封三颤动的睫毛睁开来,他直视昌离,说“上来。”
封三的目光悲凉又深远,清澈又迷茫。昌离愣了一会儿,就听见封三又说“不敢?”
昌离掀被上床。他躺在了封三的身边。一双手臂悄悄的环过昌离的腰。
他的腰被封三紧紧的抱住。
封三像是一个受伤的孩子一般,蜷缩起来,他的额头抵住昌离的肩膀,他的手臂紧紧的抱住昌离的腰,他的指甲陷进了昌离的肉里 。
温热的眼泪渗透了昌离的衣裳,昌离听见封三叫着自己“昌离,昌离。”他的声音压抑,悲凉。
昌离闭上了眼。
这样一个漆黑的夜里,没有一盏油灯的光亮,他们的心都不可抑制的泛出绝望了,为了运命,为了未来,为了仇恨,甚至为了彼此相偎的那一点绝望的温情。
昌离伸手,抱住了封三。
他们以一种最亲密的姿势相接近,以一种最遥远的心思相互算计。他们心中的绝望在不断泛滥,似乎呈现出一种过了今天,就没有明日的错觉。
也许,似乎,真的有这样一种可能。
谁说的清楚呢,他们原本就不是并肩而战的伙伴,他与他更不是相依相偎的恋人。这样的一种姿势,或许真是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
昌离闭着眼睛,听着窗外的小厮的脚步声,听着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封三小声的叫着他的声音,那一声一声的昌离叫的他的心里那道黑紫带红的伤口有了那么一丝疼痛。
他轻轻的小声的回了封三“我在的。”此刻,我是在的。
可是,昌离想,下一刻呢,谁知道下一刻会怎么样,是生是死,是爱是恨,谁在乎,他们都在乎,在乎生死,在乎爱恨,越是在乎越是挣扎。
昌离紧紧的抱住封三。
封三紧紧的抱住昌离。
他们相偎在一起,在这混乱又宁静的夜晚睡去。
姿势决绝又暧昧。像是决心共赴黄泉比翼双飞的情人,又像是不共戴天以求共死的敌人。
醒来了,封三听见昌离的下床的声音。他闭着眼睛,做出一副没有清醒的姿势。昌离抱着短刀出门,他走到井台旁,拎出一桶水,一头扎进了水中。
水冰凉,凉的的昌离的头脑清醒了不少。昌离闭着气,瞪着眼,看着水桶底部,圈圈木质的纹路,点不破,说不明。
封三睁开眼,窗外佛晓,他慢条斯理的穿上衣服,然后将萧红衣的那件红衣披上。打开门,对着把头扎进木桶里的昌离说“早。”
昌离从水桶里抬起头,甩了甩脸上的水,扭头朝着封三看过去。封三在朝着昌离和煦的笑,不带一点点的尖酸,不带一点点的狠毒,是那种明朗的笑容。封三似乎是想开了什么,放开了什么,顿悟了什么。
昌离惊讶,原来封三也是这样的笑得,这,一定是假的。
封三坐在是坐上,斯文的吃着早餐。蜀中的食物偏辣,封三夹了菜,慢悠悠的在清水里涮了涮,在送到嘴里。昌离拿起筷子敲敲桌子“你,不着急?”
封三饮一口茶“急什么?”
昌离瞥向外面“你说呢?”
封三摇摇头“让他们等,我不着急。”他伸出筷子,给昌离夹了一筷子菜“来,唐门的饭菜还是不错的,我跟你,很久没有这么和平的吃过一顿饭了。”菜落到了昌离的碗中,封三又说“也许,要很久才能在这样吃一顿饭了,也许,你跟我,在没有机会吃这样一顿饭了。”
昌离手里的碗停住,他抬头看向封三“什么意思,你这是说你要死了吗,你的命,好好留着,我的。”
封三摇摇头,嗤笑“不知道,不知道,吃饭。”
他们这一顿饭终于吃了安稳,不急不慢的吃了两盏茶的功夫。
昌离跟着封三慢悠悠的到了擂台。红色的擂台依旧光鲜,可惜佳人不在,不是真情地,而是香火处。萧红衣的木牌还放在原地,没有人动,没有一个武林正派把萧红衣这个邪教妖孽的木牌给扔了,砸了,烧了。
萧红衣的木牌前,千万根香火燃烧。
封三嚯嚯的笑了,他越笑越大声。
直到在场的人中开始有人面红耳赤,有人气极恼火,也有人愤愤不平。
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郎冲出来,指着封三说“你个疯子笑什么,还不快,还不快告诉我们。”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师叔捂住了嘴。他身后的师叔啪的给了他一巴掌。
然后,这位师叔挺身向前“妖孽,还不快坦白,兴许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封三还在嚯嚯的笑。他已经被层层的人群包围了起来,已经看不见萧红衣的木牌和千万的香火。封三对人群的里不停的逼问声和讨伐声置之不理。他笑自己的。
昌离跟在封三的身后,朝着四围巡视一圈。
李继尧站在人群的最外围,走出了一个完全的看好戏的模样,他的打算似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昌离还看见了司马兮,司马兮也坐在做外围,正接过习文泡好的茶,虽然跟李继尧隔得远,但是同样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司马兮见昌离朝他这边望过来,高兴的伸着胳膊朝着昌离打招呼“恩公,恩公,恩公。”一副欢天喜地的傻子像。
昌离看都不带看他一眼,他盯住李继尧,勾起嘴角一笑,在封三的身后静静的伸出手指,指了指嚯嚯笑不停的封三。
李继尧点头。朝着龙战轻轻的一点头,龙战明了。
龙战抬手从背后抽出一把一尺多长的大刀来,他手中的大刀一挥,一股寒气婉若游龙,手脚张狂的在人群中穿梭,寒的人毛发结冰。
昌离也觉出了这股寒气来,他弓下腰,伸手把站在自己半米之外的封三一把来进怀里,那股寒气,擦着他的发梢而过。
功夫高的倒是毫发无伤了,可惜那些功夫低的,被冻得生生一个冷颤,手脚似乎马上要生出冻疮来。
这下子,人群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