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罗宇这才想起皇叔有伤在身,忙道皇叔,您没事吧?
迦罗遥此时脸色确实有些发白,却作无事的样子微笑道没事。陛下不必担心,是子荷大惊小怪了。
都是朕不好,是朕忘形了。皇叔,您伤在哪里?让朕看看。要不要朕再派个御医来?
迦罗宇关切之情溢於言表,迦罗遥心下感动,不动声色地将他挡了回去,道陛下不必担心,微臣再将养几日就好了。只是太皇太後的葬仪……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小皇帝果然也把心思放到皇祖母下葬的事情上了。
二人又商谈了一会儿,迦罗宇见时候不早,皇叔服药後也露出了疲倦之色,便恋恋不舍地告辞了。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休息,刺客之事自己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
终於打发走了这个贵客,子荷刚松了口气,想扶迦罗遥躺下休息,谁知高总管又急急进来,说又有贵客要见。
子荷抱怨道今儿是什麽日子啊,就不能让王爷好好歇会儿?不是说所有访客一律不见吗?
高总管叹了口气,道小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不过皇帝我不敢拦,这位客人却是不便拦。
迦罗遥知道他的分寸,疲倦地靠在软枕上,问道高连,是什麽人?
是您舅舅,镇南大将军,王大人。
迦罗遥叹了口气,看来这位客人真是不方便拦。
镇南将军王崇勉是迦罗遥的嫡亲舅舅,王皇後的长兄。当年正是他将深处皇宫的迦罗遥捞了出来,送去边关参军,寻了一条意外并艰辛的道路。
好在迦罗遥没有让他失望,这些年来的成就足以说明他是多麽优秀。王崇勉欣喜之余,也不免遗憾妹妹死得早,不然迦罗遥何止今日的成就?必然早已身登大宝,将大齐带领到一个新的高度上。
舅舅,您何时回京的?
昨天晚上。我在路上便听说你遇刺的事,心里著急,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让您担心了。非¥凡
迦罗遥自小与他亲近。人说外甥像舅,这话不假。迦罗遥面目有五、六分与王崇勉相像。只是王崇勉多年驻守边关,清苦c,ao劳,外貌看上去比实际岁数大许多,让迦罗遥心下微酸。
刺客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查出是谁做的了吗?王崇勉上来便直奔主题。
迦罗遥摇了摇头,将此事详细告知,但隐下了自己使用长枪之事。
王崇勉听完後眉宇深蹙会不会是宫里那位做的?
迦罗遥道不会。张太後势单力薄,无此实力。
王崇勉沈声道我是说躺在棺材里的那位。
迦罗遥微微一震,沈默半晌,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王崇勉冷冷一笑你也没有把握对不对?那个女人活著时毁了你还不够,死了还想拉你垫背。
迦罗遥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觉得……她不会。
王崇勉看了他片刻,幽幽一叹你终究还是心软。她不过抚养你几年,可是到现在你还……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迦罗遥的神色让他不忍,不由道你是个长情的孩子,和你娘一样。
我以为我比较像父皇。迦罗遥笑了笑,揭过这个话题。
王崇勉见他不想多谈,也相信以他的实力足以自己查明这件事,便转移话题我来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什麽事?
王崇勉为将多年,说话简练也不罗嗦,直接道皇上即将选妃,你看婉儿如何?
迦罗遥一呆婉儿还是小孩子,怎麽能?
王崇勉哈哈一笑婉儿和皇上同年,今年已经十五了,怎麽还是小孩子?
迦罗遥愕然片刻,不由苦笑时间过得好快,原来婉儿已经这麽大了。
婉儿是我的长孙女,算来也是你的侄辈,和皇上年纪相当,我王家还配得上做皇上的老丈人吧?
王崇勉十五从军,成家甚早,如今已是儿孙满堂。王婉儿是他最疼爱的孙女,王家的掌上明珠。
当年齐文帝扫除外戚,陈家、李家和太皇太後等贵妃的娘家都没有落下,只有王家因为行事一向低调,齐文帝又对早逝的王皇後情有独锺,为了巩固迦罗遥日後在朝中的地位,对王家不仅手下留情,还大力提拔。
如今王家除了王崇勉镇守南疆外,他的两个儿子也在军中为将。而弟弟王崇强是文官,任户部尚书一职,其子则在工部。
迦罗遥自摄政以来,为了避嫌,有意疏远王家,对於王家子侄之事也从不cha手。但王婉儿若要入宫为妃,还是要来和他商量一下。
迦罗遥沈吟不语。让王婉儿入宫之事十分微妙,这一举动不仅会加大王家的势力,也会让人误会他摄政王想藉由後宫之事继续把持朝政。
但现在他已站在权力顶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进则退。日後他辞去摄政王之位回到遥西属地,失了他这个依靠,皇帝很可能会为平衡朝中势力而打击王家,这是任何大家族无论如何低调都难以避免的问题,所以王崇勉想送王婉儿入宫也可以理解。
他想了半晌,长叹一声,道舅舅,此事容我想想。
王崇勉离去後,本来疲倦已极的迦罗遥却没有任何想休息的念头。
他愣愣地躺在床上发呆,心里左右为难,只觉全身疲惫,满心烦恼。
忽然腹中胎儿弱弱地一动,提醒他自己的存在。迦罗遥抚上腹部,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阳光般开朗灿烂的少年。
瞳,瞳,若此刻你在我身边多好……
此时远在边关的白清瞳,正浴血拼搏在与北夷人的战场上。
杀──
杀──
耳边到处是厮杀声。白清瞳心里热血奔涌,杀红了眼。
只要打赢这场仗,他们就大获全胜了!
只要胜了,只要胜了……
左翼,冲锋!
随著刘将军一声令下,白清瞳所在左翼前锋军包抄杀进,将北夷人困在了齐国大军中。
这场仗整整持续了一天,大齐国终於取得了最终胜利。
北夷人降了。战士们发出热烈的欢呼之声。
白清瞳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嘴角露出一抹骄傲的笑容。
遥,我们赢了!非 凡
这下,他终於可以仰首挺胸地面对迦罗遥了。
敬州大捷,这个消息给京城带来了一层喜气,也是太皇太後薨逝後第一个好消息。
迦罗宇大喜,亲自到城门外迎接班师回朝的刘长风,并将他手下众将领都一连升了三级,赏赐无数。
这般大手笔,让敬州将领都雀跃不已。白清瞳也被封为参将。若不是他参军时间太短,年纪太轻,以他的战绩还可以更辉煌一些。
不过白清瞳已经很满足,他最高兴的是这次可以和刘将军一起班师回朝。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那分别已久的人,就兴奋得恨不得飞回去。
不知道遥最近好不好,有没有想他?还有孩子,现在有七个多月了吧,不知道有没有让遥受累?
白清瞳满心都是迦罗遥,一路上心不在焉,随著刘将军等人一起进宫,在殿上听封,连小皇帝说了什麽都没在意。
其实迦罗宇给白清瞳升官的时候也挺郁闷,纳闷这小子才去了边关几天啊,就有如此战绩了?可是战场上是最靠实力说话的地方,刘长风亲自上了折子给自己的部将们请功,小皇帝也不能说什麽。
白清瞳受封後又随众人参加接风宴会,只觉又吵又无聊,忍耐一会儿,终於找个机会溜了出来,让人传话给刘将军说自己酒醉,恐宴上失态,先回去休息了。
他一个人佯醉,晃晃悠悠地出了宫。宫人和侍卫见他一身武装,知道是今日班师回朝的边关将领,也无人拦他。
不过到了宫门口,白清瞳才想起,进宫後自己的马就不知被牵往何处了,现在如何回府?
他正犹豫著,忽然昏暗中跑来一人,拽了他一拽。
你出来啦。
白清瞳一看,正是子墨。子墨这次随他回京,也升了个校尉。不过他品级低,还没资格参加宫里的接风宴,所以早早回了王府。这时天色晚了,他琢磨著以白清瞳的xi,ng格,肯定忍受不到宴会结束,因此先一步备好马车来这里等他。
子墨,你真好!你怎麽这麽体贴啊,居然还来接我,我真是好感动,好感动啊!
白清瞳虽然没醉,但也喝了不少酒,宴会上闷了一晚,现在看见子墨,顿时扑上去rou麻上了。
子墨虽然平时和他疯惯了,但此时夜深人静的,又在这宫门口,顿时不自在起来,连拖带拽地将他拉到宫角处候著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旁。
小点声,别瞎嚷嚷。赶紧上车!
白清瞳挂在他的身上,不依地扭著子墨,人家刚才还夸你体贴来著,怎麽一下就凶起来了?你都不疼人家了。
子墨脚一软,差点没趴下。
自从白清瞳不知从哪里学来这如青楼妓女一般的调调後,就时不时地在自己身上上演一番。只可怜自己身在没有女人的军营就够凄惨了,还要忍受这家夥不y不阳地撒娇,简直痛不欲生啊。
子墨心头一火,二话不说,双手一用力,硬生生将白清瞳从他身上拉下来,甩进了车厢里。
坐在车前位置的车夫噗哧一笑,压低嗓子道几个月不见,你可真是功力大涨啊。
子墨怒瞪他一眼,一跃坐到他身畔,没好气地道闭嘴!子荷,还不赶紧赶车!
白清瞳被子墨丢进车厢,姿势不雅地趴在那里,心头大怒,正欲起身和他再斗几句,忽然感觉车内有人。
他抬首一看,不由呆愣在那里。
怎麽,看见我不高兴吗?那人道。
白清瞳揉了揉眼睛,呢喃道遥,是你吗?我不是做梦吧?
端坐在车厢内的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迦罗遥。
迦罗遥听他这麽说,心下一暖,却故意皱了皱眉,叹道才三个多月不见,你就不认得我了?
遥!白清瞳终於回过神来,大喜扑过去。
迦罗遥忙伸手挡住慢点!慢点!
白清瞳见他护著腹部,才想起要事,连忙低头一看,不由呆在那里。
此时夏日炎炎,单薄的衣衫早已挡不住迦罗遥的身形。所以自遇刺之後,他一直借口伤势未愈,又哀恸太皇太後的去世,闭门不出。直到今日白清瞳随刘长风大军一起班师回朝,他终於按捺不住思念之情,竟不顾大腹便便,亲自到皇宫门口来接他。
白清瞳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在他的思想深处,总觉得怀孕生子应是女人的事情,即便是女双都让他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更何况是与男子无异的暗双呢。
上次他们分别时,迦罗遥身形尚不显,白清瞳也没有太大感受,所以虽然早知他身怀有孕,但只是浮於虚表,并未有切实的感觉。但此时一别数月,境况大不一样,白清瞳看著他那薄衫下隆起的肚子,登时傻在那里。
迦罗遥见他半天不说话,有些不安地道我这样子是不是很怪?
嗯。白清瞳一时没反应过来,直觉地应了一声。
迦罗遥心下一沈,扯过膝下的薄毯,往上拢了拢。
别遮!别遮!我再看看。
看什麽,你不是觉得怪吗?
啊。白清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麽,有些手忙脚乱,解释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是没想到它这麽大了,有点吃惊。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