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扶起虚弱的骄图,骄图的灵气正在散失,身上的喜袍也被血染成了深红,两人相依相偎,行过了夫妻之礼。
“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我滕英,生生世世都会陪着你。”
“不”,骄图嘟起嘴,“我一直给你带来的都是灾祸,来生还是不要再见了。”
“你说是祸,我怎么觉得是福呢。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活过的那千年才都是祸,都没有意义。下一世,我要变得强大,我要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我要比现在更千倍百倍的爱你。你等着我,好不好。”
骄图笑笑,坚定认真,“下一世,我会先爱上你。”
“好”。滕英也温柔地笑着,直到骄图那双漂亮的眼睛慢慢的失去了光彩。
骄图好像是甜甜的睡去了,滕英追寻着他,也消失在世间。
金癸和角宿看着悬镜中消失的两人,心里也不是滋味。
“好感人。”金癸夸张地抹着眼泪。
“我没看出来你很伤心。”角宿直白。
“星君说话好伤人”,金癸无所谓地笑笑,“他们以后会一世更比一世惨的。”
“你怎么知道”
金癸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得意地说,“我聪明啊。”
角宿想不明白,但他感觉,金癸说的也许是真的。
“好了,星君,你自己看吧,我该开工了。”金癸伸了个懒腰,“等我落山后,再来陪你。”
新的一天,阳光普照,欣欣向荣。
角宿望着悬镜中两人的第二世,希望这一次,会有奇迹。
、第十五章 囚禁
第二世,笾毕转世为圣霖国太子段遥,柳拾音转世为小皇子段厘。
十年一度的盛大帝王宴会如期举行,皇亲国戚文武众臣全数到位,和谐欢欣的气氛令老皇上笑容满面。
段遥微笑着向刚刚凯旋而归的李将军敬了杯酒,那温文尔雅仁爱睿智的样子让众臣都对这位太子赞不绝口。皇位的继承人,非他莫属。
我要变强大,我要成为这个国家拥有最高权力和地位的人,谁也不能阻挡我。段遥每日都这么告诉自己。尽管他已是太子,但对权势的渴望却疯狂到病态。
觥筹交错间,段遥突然感到烦躁不已,趁人不注意便偷偷退出了厅堂,一路走到了湖边,才轻松地喘了口气。
“哥哥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不喜欢热闹。”一个清澈好听的声音突然响起。
段遥回过身,正看见月光下的段厘,清冷平静,没有情绪。
段遥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段厘晃了晃手腕上的锁链,“今日皇家盛宴,普天同乐,我也被特赦晚上可以出来转转。”他靠在湖边的围栏上,声音不悲不喜,“十年了,这里的变化还挺大的嘛。”
虽然段遥没有理他,段厘却毫不介意,自顾自地回忆着,“哥哥你记得么,十年前的那场宴会,也是在这里,我遇到了你。”那年段遥八岁,母亲刚刚惨死,而段厘也就是在那场宴会之后被囚禁了起来。“那时候你眼里寂寞痛苦,却没有绝望,而是满满的坚韧与坚定。你像一头小狮子,随时要攻击别人,却又不屑去攻击。我就想,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这种情绪,怎么会让我这么的,牵挂。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喜欢上了你。”
“一个七岁的孩子会懂得喜欢你这个疯子”,段遥不屑,随即向段厘身后的侍卫命令道,“带他回去。”
段厘被押着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认真地说,“我不是疯子。我只是从七岁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段遥望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眼里充满愤恨。
段厘为一丫鬟所生,虽然自小文武双全却也无法得到宠爱,父皇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他。十年前,贞妃从段厘母亲那里离开后便无故自杀,老皇上龙颜大怒,段厘的母亲最终以死谢罪,才平息了这场风波。而那贞妃,便是段遥的母亲。段遥恨段厘,因为自己被害死的母亲,也因为段厘那比自己强健的身体。段遥天生患病,血气很虚,灵力一直很弱,常常脸色苍白,无故晕倒,让老皇上心疼不已,四处求医。贞妃死后,上天好像想要补偿段遥,终于让皇上求到神医的偏方,补血。不过这血,最好取自兄弟。当段厘的血进入段遥体内后,段遥的气色果然好了起来,身体与健康人无异,但是过段时间便需要再次输血。老皇上欣喜不已,对他来说,段厘是死是活没有关系。他怕此事泄露,便秘密将段厘囚禁在房门,任何原因不许出去。少了个无关紧要的皇子,根本不会引起外人的注意。自此以后,段厘,就成了段遥的药。
段厘囚禁在段遥的宫殿,两人的房间只隔了一堵墙,以便随时取血而又不被人发现。明涯是段遥的侍卫,一直负责段厘的衣食沐浴,还有监督他的行为,以防止他自杀。
宴会散后,段遥拖着醉酒的身体回到了寝宫,脸因为太多假笑而变得僵硬,想想真是可笑,他因为不喜欢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而想要权力,又为了得到权力而每天都在忍受这种身不由己。
听着隔壁房间的声音,段厘知道,哥哥回来了。段厘抱着被子走下床,轻轻地倚着门蜷坐在地上,虽然盖着被子,但还是有些凉,段厘低头向双手吹着气,不知为何觉得今晚比以往都冷。段厘每晚都坐在门口,天亮了再回到床上,只是因为这里,能离哥哥近一点。
段厘迷迷糊糊的正要入睡,突然门被打开,段厘身形不稳正好摔向了来者的脚,段遥吓了一跳,迅速向后退去。
待看清了地上的人,段遥大惊,“你在这里干什么”
段厘揉了揉头,起身回床躺下,闷闷地说,“梦游。”天天盼你你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段遥坐在床边捏着他的下巴,捏的段厘一阵疼痛,“是不是在想我”
段厘平淡如水的眸子突然变得柔情,他放软了语气,“想,厘儿每天都在想着哥哥。我的心,我的唇,我的身体,都在渴望着哥哥。”
“哦”段遥沉声命令,“证明给我看。”
段厘妩媚地笑着,他缓缓地褪尽了所有的衣衫,皮肤因为长年见不到阳光而格外白皙,一缕黑色的发丝进到了嘴里,显得整个人格外的魅惑。段厘把白皙修长的手指伸进了嘴里,灵巧的舌头上下舔弄着,带出几丝津液,另一只手不断揉弄着自己的胸前,喉间开始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段遥就那么冷眼看着他,眼里得鄙夷羞辱显而易见。
段厘的脸上染满了情欲,他跪趴在床上,暴露出红润的私处,他回过头望着段遥,声音诱惑沙哑,“进来吧,哥哥。”
见哥哥没有反应,段厘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求你了,哥哥,厘儿想要你。”
段遥仍是冷冷地看着他,审视的目光里除了无动于衷,还带了些许玩味。
僵持了片刻,段厘颓然地低下头,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背对着段遥侧卧在床上,单薄的身体抑制不住般地抖动。
“怎么,哭了”段遥弯起嘴角,“转过来。”
段厘抖动的更厉害了,他猛地转过来,眼里掩饰不住的笑意。段厘在笑,笑得不能自已,笑得段遥觉得心悸。
“你笑什么”
段厘眼睛眯起来,都笑出了眼泪,“我觉得自己真是个笑话。”他用食指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哥哥不觉得我好笑么还是觉得恶心”段厘笑够了,便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床榻上,语气委屈,“我真是笨死了。”
段遥不知为何突然怒火横生,粗暴地咬上了他的唇,咬得鲜血淋淋。他强行进入了段厘,恶狠狠地说,“我告诉你,我碰你不是因为对你动心,而是想要折磨你。”段遥施虐般的大力撞击着,“你还真和你那淫荡的母亲一个样。”
段厘一动不动,他想说,哥哥,不要,好痛。但他只是淡淡地笑着,笑着晕了过去。
真是没用,竟然晕过去了,段厘早上醒来的时候郁闷地骂着自己。身体酸痛疲惫,段厘挣扎着爬到了窗前,还好赶得上看见哥哥出宫的背影。每天清早段厘都守着窗口透过铁围栏,看着那伟岸修长的身影远去,然后默默地感叹一句,他真好。
段厘的全部生活只有一扇窗,一个他。
明涯一进屋就被满床的血迹吓一跳,直到看见窗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才舒了口气。
“殿下,用膳了。”
段厘回过头,刚一动腿就倒在了地上,因为站立太久,腿有些麻木。
明涯迅速跑过去扶他入座。看着他脖颈间青紫的痕迹,明涯了然。
“殿下,我去帮你拿些伤药。”
“说多少次了,不用叫我殿下,你大我十岁,叫我厘儿就好了。”段厘笑笑,“可以的话帮我多带伤药过来,行么”
“一定。”
段厘笑得灿烂,“谢谢你。”说罢开始安静地吃饭。
十年非人的生活没有让他变得偏激阴暗,反而乖巧懂事,满面笑容。在明涯心里,他佩服这个孩子。
“殿厘儿,为什么把猪肝挑出来”
“不要啊,好难吃。”
“这是补血的。”明涯知道这句话有用。
“哦”段厘一咬牙,大口地咽着猪肝,我要补好多好多血,给哥哥。
用过膳后,段厘爬到床下掏出笔墨纸砚,开始作起了画。这些是他求明涯偷偷给他带来的,他房里除了床褥,浴桶,如厕的暗门,什么也不许有。
段遥下了早朝后,突然想回来看看段厘。受了一晚上的折磨,看他今天还能不能笑得出来段遥匆匆地赶回去打开那扇门时,段厘眼里难得的露出慌乱。他正跪伏在地上,拿着笔的手悬在半空,在看见哥哥的那一刻,忘了落笔。
段遥本以为会看见段厘卧床不起,会看见他难过痛苦,但结果,人家还在这悠哉作画
“谁准你做的这种事”段遥冲过去抢过纸笔,刚要撕毁,在看见画的内容时却愣住了。
画的是一个背影,每一笔都细致认真,连衣袍上的绣纹都清清楚楚,也许是画者注入了浓浓的深情,让画中人虽然没有露出面孔,但却让人感觉这是一个完美的男子。段遥认得出来,那是今早的自己。他翻看了那厚厚一沓画纸,都是自己出宫的背影。每一张里,天气不同,衣服不同,所体现出来的心情也不同,单单是一个背影,竟然有的哀伤落寞,有的意气风发,有的怒气冲冲,也有的疲惫不堪。
“对不起。”段厘小心地说。
段遥看着段厘充满歉意又有些害怕的眼睛,怒火再次点燃。他狂暴地撕碎了所有的画,纸片纷纷扬扬落了一地,打翻的墨汁在上面铺染开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段厘呆呆地望着地上的残画,意识也随之恍惚。突然比以往更加清晰地承认了一件事,那个人,此生无望。直到被段遥扑在地上肆意侵犯,段厘的眼珠才缓缓地转动了一下,他突然想到,还好多要了些伤药。
、第十六章 回应
自那以后,段厘只是抱着腿坐在床上,好像在思索,又好像什么也没想。他不知道外面什么样,他连回忆都少的可怜。
一阵开锁的声音,门被打开,段遥,明涯和一名御医出现在面前。段遥的那名专用的老神医最近出宫办事了,所以便由他的徒弟暂时接替。
“殿下。”那名年轻御医恭敬地向段厘行了个礼。
段厘微笑着点头,半躺着伸出胳膊。段遥也躺在旁边,准备就绪。
小御医有些惧怕,持针的手一直抖个不停,一不小心就扎进了段厘的肉里,几针下去,胳膊血肉模糊。段遥怒斥,“你怎么回事”
小御医惊慌跪地,“殿下饶命”
段厘笑道,“没关系,把针给我吧。”段厘拿过针,轻车熟路地扎进了血管,血顺利地流了出来,顺着皮管流进了段遥的身体。段厘偷偷地看了一眼哥哥,然后心满意足地睡去。
最近几天,段遥常常喝得烂醉,尽管他以前常忙于应酬,但却意识清醒,这一次,显然是为情所困。他喜欢上了一个婢女,却无法给她名分,因为如果这件事被父皇群臣知道,势必会影响自己的未来。翎兰因此不再理他,令他苦恼不已。情爱这种事他根本不擅长。
跌跌撞撞地来到段厘床边,段遥温柔地覆上了段厘的双唇。
段厘惊异于他的温柔,疑惑地问,“哥哥”
“翎兰,不要生我气,”段遥紧紧抱着段厘,“不要离开我。”
段厘温柔地抚摸着哥哥的脊背,苦笑着说,“我不会离开你。”
那一晚,段遥无比温柔,温柔到令段厘落泪。他折磨我身我没哭,他撕毁我画我没哭,他抽去我血我没哭,没想到,他一温柔我却想哭。虽然这温柔不是我的。
第二天清早,段遥因为醉酒迟迟没有醒来。段厘用手支撑着头,侧卧身子望着哥哥。哥哥睡着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凶了,整个人安静柔和,段厘用手戳了戳他的脸蛋,试探着问,“哥哥,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段遥迷迷糊糊,“你是谁”
“我是我是你弟弟,我是那个每天被关在房屋不出门的人,我是算了,我到底是谁啊”,段厘垮下脸来,“我还算是个人么。”十年不见天日,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这样,算是一个人么。
段遥一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段厘哭丧的脸。难得,真是难得,以往怎么气他他都或是安静或是笑。今天这罕见的表情让段遥心情颇好。
段厘见哥哥醒了,立即换上微笑,乖乖地没有说话。很多时候段厘是不说话的,因为哥哥不喜欢。
明涯一进屋便看见床上衣衫不整的两人正和谐地彼此对视,忙低着头迅速地退了出去。太子殿下竟然在笑,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段遥尴尬地咳了一声,下床拿着衣服离开了。自己刚才真是鬼使神差了,竟然觉得看着段厘很舒服他懊恼地叹了一声,捡起一块石子扔进了湖里。
“太子殿下,怎么了”
“翎兰”段遥惊喜,“你,你不怪我了么”
“殿下,不用和我说对不起,”翎兰羞红了脸,“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什么段遥困惑不已,我没有说过对不起,也没有送过花。段遥拥着怀里的翎兰,心里暗自奇怪。
过了十八岁之后,段厘的灵力愈加强大,渐渐开始隐藏不住。望着右手燃烧的那一团幽蓝色的火焰,段厘不免担忧起来,总感觉自己的这种力量,是不会被容忍的。
段遥远远地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力,一路追寻过来,竟到了自己的寝宫。段遥破门而入,正看见段厘在玩着灵火,悠然自得。
段遥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既无比愤怒又觉得可笑,段厘已经强大的这种地步自己竟然被蒙在鼓里,他可是随时都能要了自己的命而段厘,又是为什么装成弱势呢是游戏是计谋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我以为是我掌控你的一切,没想到,却是像个小丑一样被你玩在手中
“哥哥”段厘靠过来,一脸歉意。
“滚开”
段遥一把推开他,他向后摔倒撞到了窗上,铁围栏竟应声而落。在场的段遥和明涯都震惊万分。依断痕来看,这围栏应该断了已经很久了。
段厘更加惊慌失措起来,“对,对不起。”
安静了片刻,段遥冷冷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几,几年前,但是我只出去过一次真的哥哥,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出去半步了,我错了”段厘都快急哭了,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出去过一次去干什么了”
“我我”
“什么”
“我去给翎兰姑娘送了朵花。”段厘咬着双唇闭上眼睛,料想的呵斥与拳脚竟迟迟没有到来。段厘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正看见哥哥眼神复杂,安静地站在那里。
“我”,段厘想了想,还是选择了闭嘴。我只想让哥哥开心,但结果显然背道而驰。
段遥什么都没说,带着明涯转身离开。段厘,我放你走,自此以后,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
三更夜半,段遥来到了段厘的门口。明知段厘此时想必已经走远了,段遥还是放轻了动作,轻轻地打开门,意外地,地上那小小的一团摔了过来,段遥这次,温柔地接住了他。段遥看着那冻得苍白的小脸皱了皱眉,心里却莫名的安心起来。段遥将他抱到了床上,眉宇间是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温柔,小家伙,你怎么还没走啊。不过不用问他也知道,段厘一走,还有谁能救得了自己。
段遥坐在床边,凝望着床上似乎睡得不安稳的人,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段厘。段厘的头发不是纯黑色,而是带了些墨绿的光泽,让整个人显得更加清冷。他的眉眼间不是年少无忧天真无邪,而是纯净,是经历了无数苦难与阴暗后,依然纯净。段遥想,如果被囚禁十年遭受虐待的人是我,那么我会是什么样会病态,会仇恨,还是会疯掉。反正,不会是段厘这样。段厘是唯一,谁也不可能成为他。
就这样,段遥坐了一个晚上。大清早段厘一睁开眼,看见的便是段遥温柔的眉眼。
“哥哥,又醉了么。”段厘笑着,“喝酒伤身。”
段遥一愣,随即想起了醉酒的那天晚上,顿时无比懊恼。
“还早,你再睡会儿”,段遥帮他掖了掖被角,“我出去办些事,等我回来。”
“嗯”段厘还未明白怎么回事,段遥就仓皇地逃走了,差点不小心撞坏了门。
段遥一去,就没有回来。老神医匆忙找到他的时候,段厘才知道,哥哥遭遇刺杀,受了重伤。段厘赶到的时候,段遥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危在旦夕。老皇上焦急地连身形都稳不住,瘫坐在椅子上。
“需要一次大输血。”老神医叹道,“也许需要厘殿下全部的血。”
“没关系”,段厘伸出胳膊,“老神医,你一定要救活哥哥。”
“不可”段遥强睁开眼睛,虚弱地说,“不要伤害段厘。”
众人皆是一愣。
段厘的眼睛突然湿润了,他伏在哥哥耳边,轻哄着说,“哥哥,我们都会没事的,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哥哥,一直以来,我都是为你而活。我的每一餐饭,我的每一口气,我的每一滴血,都是为了你。我憎恨这个人世,憎恨一切,但我不憎恨你。你是我存在的唯一原因,所以哥哥,你不能有事。
血液缓缓地离开身体,原来血流干了,是会疼的。段厘闭上眼睛,听说人死时会看见生前的一幕幕,但是他的眼前却一片空白。也许这就是他的一生。
突然间,转醒的段遥伸手拔掉了针管。
“殿下您还没有脱离危险”
“所有人都出去,让我和段厘单独待一会儿。”
众人还想说些什么,看见段遥坚决的眼神,只能无奈道,“好吧”
失了一半血的段厘也虚弱不堪,他坐在段遥的床边,用双手支撑着身体。
“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段遥第一次见段厘发怒,那好看的眉眼揪在成了一团,好可爱。
段遥佯装愤怒,“你不知道我是干什么”
“我”,段厘隐隐猜到些什么,可是不敢相信。哥哥会对他动心,太不可思议了。
段遥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想你有事,就如你对我的心一样。”
段厘再忍不住,泪流满面。人眼泪最多的时候,往往是太过欣喜,而不是太过悲痛。
“别哭了”,段遥好笑地看着他,“再哭就脱水了。”段遥不断地给那张小脸抹着眼泪,“好了好了,你看看周围,是不是变化很大。”
段厘抬起头好奇地打量着,终于忘记了哭,“嗯是啊,变化好大,上次我偷偷出去迷路好几次”,段厘刚说完,突然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忙吐了吐舌头,心虚地看着哥哥。
段遥抚摸着他的头,语气温柔,“那次谢谢,谢谢你的花,翎兰很喜欢,我也为此开心了一整天。”
段厘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干净朝纯美的笑容,好像清风春雨,好像灿烂冬阳,好像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段遥把他拉进怀里,突然觉得很满足。
感受到哥哥仍然冰冷的身体,段厘担忧道,“你的伤”
“没事”,段遥抱着段厘紧了紧手臂,“如果今日上天让我们活下去,我定会好好珍惜你,厘儿。”
两人依偎着,疲惫入眠。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第十七章 真相
第二天老神医为二人细细检查了一番,喜上眉梢,“吉人天相,二位殿下都没事”
老皇上神色复杂,严肃的声音让人生畏,“段厘,我有事问你。”
段厘心生疑惑,跟着老皇上走了出去。
“父皇上。”段厘不敢抬头,对他而言,这不是一个父亲。
“段遥不是本皇的儿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段厘一脸震惊。
“当年贞妃去找你母亲时你也在场,你告诉本皇,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皇上,并不是这样”
“你不用替他隐瞒了”老皇上龙颜大怒,“贞妃与显王私通生下段遥,段遥八岁那年,显王密谋造反,并拿此事要挟贞妃里应外合,贞妃走投无路时只能将此事告知她的好姐妹,也就是你的母亲,并把段遥交代给你们照顾,随即便自杀而亡。你母亲在一系列的调查下不愿说出事实,选择一死来结束此事。不出本皇意料的话,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只有你们母子,贞妃的贴身侍卫明涯,和你的一名丫鬟竹安。”老皇上冷哼,“若不是皇后和三皇子告诉本皇此事,本皇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皇上,也许是,是有人居心叵测,别人的话也不能全信。”
“本皇当然知道段遥此次受伤就是三皇子所为,太子的位置被很多人觊觎,因此不排除有人陷害段遥。但是无风不起浪,此事本皇已经调查清楚当年的丫鬟竹安已经将此事和盘托出,而你的反应,也说明了一切。”
“皇上,哥哥是无辜的,无论如何也请放过他”段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焦急万分。
“你觉得本皇会放过他么于情,他是妃臣私通之子,于理,他是逆臣反贼之子,所以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活着”
“皇上开恩”
老皇上看着跪地不起的段厘,叹了口气,“饶过他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以后要听我的。”
“全凭皇上吩咐。”
“废了段遥的太子之位,我圣霖国便后继无人了。其他那几个皇子几斤几两我太清楚了,都是些个废物我看你天资聪颖,好好修习,如果你能在年末达到我的要求继承皇位,让圣霖国国泰民安,你想保住谁,就能保住谁。”
段厘犹豫了一下,随即下定决心,“一定不辜负皇上期许。”
“好”,老皇上眯着眼睛,“以后叫父皇。”
“是父皇。”
段厘看见段遥的时候,心里五味陈杂。这件事要怎么告诉哥哥。
“回来了,”段遥气色好些了,“父皇找你什么事”
“说是不会再囚禁我了,以后我就可以就可以陪着哥哥了。”段厘说完羞涩地笑笑。
“好啊,”段遥露出歉意,“不然我也会请求父皇放你自由的。这些年,对不起。”
“没关系。”段厘云淡风轻。
“等我好起来了,我封你为妃。”
“开什么玩笑你想气死父皇啊再说,群臣也不会答应。你是太子,可不能任性。”
“管他们干什么,”段遥一脸孩子气,“这件事我说了算”
若是今天以前,段厘听到这番话会开心死。现在所有事都脱离了轨道变得面目全非。也许,也许这就是我没有福分。
“哥哥为什么那么想当皇上呢我知道,你并不喜欢那种日子。”
“要变强啊”,段遥坚定地说,“喜欢却没有能力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只有强大的人才可以去爱。”
原来是这样。段厘默默地想,我也要变强,因为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就要变强啊。
段厘拼命的读书修习,学识修养与灵力法术的巨大进步都令老皇上很满意。老皇上突然发现,这么多孩子里,只有段厘最有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不出意外的话,自己退位后就要由段厘接任了。但是他还没有废了段遥,至少段遥现在还有用,就是在皇位更替前为段厘抵挡无数明枪暗箭。
段厘一边修习,一边照顾哥哥,一边还在调查一件事。段遥在深宫多年,早已习惯争斗时刻防备,不会轻易被害,这次想必事有蹊跷。暗中排查了一些段遥的近身侍卫和丫鬟,段厘突然想到,还有一个人最有嫌疑,那就是翎兰。翎兰是皇后的丫鬟,虽然不常与段遥在一起,但是也掌控着段遥的一些行踪。尤其是段遥去见她时,从不带侍卫。
如此想着,段厘已经来到了翎兰的住处。
“翎兰姑娘。”
“请问您是”很多人都不认识段厘。
“我叫段厘,是太子殿下的弟弟。”
“原来是殿下”,翎兰恭敬地行礼,“请问殿下找奴婢有何吩咐”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害哥哥”
翎兰眸色突变,“殿下您在说什么”
“你幕后的主使是谁是皇后还是其他皇子”
翎兰委屈不已,连忙否认。
“我相信你们还有计划,你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翎兰刚要再次否认,突然看见段厘身后那个由远及近的人影,便阴狠地说,“我们要将段遥碎尸万段。”
段厘听闻,拔剑便挥到翎兰颈间,“你们要做什么快”,话还未说完,剑就被一掌打落,段厘旋身过去,正看见段遥那盛满怒气的双眼。
翎兰满脸泪花,楚楚可怜。
“段厘,你在干什么”
“我”,段厘慌忙地想要解释,却被翎兰打断。翎兰哭着扑倒段遥怀里,泪流不止。段遥轻声安慰着她,一脸心疼。
段厘望着眼前的一幕,竟然忘了说话。
段遥看见段厘眼里的呆滞,突然想到,“你是不是嫉妒翎兰对她怀恨在心”
“是啊,我嫉妒。”段厘低下头。
“我已经说了我对你的心意今天到这里来我也是打算和翎兰告别,你难道不信我”
“我信。”段厘突然抬起头来,忧伤地问,“那哥哥呢,哥哥相信我么”
“厘儿”
“我觉得翎兰是受人指使来害你的。”
“这不可能”段遥震惊。
“冤枉啊殿下,”翎兰跪在地上,哭着扯着段遥的衣袍。
“厘儿,你不能血口喷人。她一个弱女子,又一往情深。我不相信她会做这种事。”
“我”,段厘望着段遥的疑惑而又同情的眼神,突然感觉无话可说。
“我没有证据,哥哥可以不信我,我自己会查。”说罢转身离开。
第二天,翎兰死了,一剑毙命,典型的杀人灭口。
段遥怒气冲冲地扯着段厘的衣领,大声质问道,“段厘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我没有”
“除了你还能是谁”段遥冷漠地看着段厘,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太令我失望。”
真相未必就有人相信,很多时候,人们只相信他们更能接受的事实。
段厘告诉自己没什么,没什么。受过的苦那么多,这次算是最轻的,没什么。只是哥哥决然离去的身影,多多少少有些刺痛胸口。
一连几天,段遥都不见人影。终于这天用过晚膳,段遥笑着来到了段厘的身边。
段厘欣喜若狂,“哥哥。”
“厘儿,对不起,我想通了,”段遥真诚而又温柔,“不管你做错了什么,我都放不下你。”
段厘就像掉进了冰河,浑身凉透。还以为,哥哥终于相信我了。
“我没有做错事。”
“我不喜欢你这种态度认个错就这么难么这几天我几乎不眠不休调查了这件事,没有发现翎兰有任何问题。你到底还在辩解什么”
段厘绝望地望着段遥,他信翎兰,信自己,就是不信我。
“但无论如何我都原谅你,乖乖地别闹了,好不好,厘儿”
段厘想大声喊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好心好意你的自以为是你的同情你的宽容,我要的你给不了。但是他安安静静,低头苦笑,“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以后,再也不会了。
转眼年末将至,老皇上突然昭告天下,段厘天赋异禀才高心仁,实属百年难遇之真龙天子,因此废去段遥太子之位,并决定在新年当天传位于段厘。
听闻这个消息,众人皆是震惊,不过却不敢妄言。既然皇上言语中没提及段遥,想必是因他犯了大错,避而不谈。这种情况下,作为臣子还是表示支持接受为妙。
一日之间,江山易主。直到众人离去,段遥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他想问,厘儿,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也毫不知情。但当他看见段厘满是歉意的眼睛时,突然什么都明白了。段厘一直瞒着自己,他和父皇,早就暗中谋划了一切。
“什么时候的事从你获得自由开始”段遥冰冷无情。
段厘艰难地开口,“是。”
“你千方百计地引诱我动心,是不是就是为了今天为了我能帮你解除囚禁,并得到父皇的重视,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下的圈套是不是”
不是这样的段厘想摇头,可是我又能说什么我能说哥哥你其实是私通所生父皇不可能把皇位给你吗我能说你恨了多年想要报仇的我们母子其实是你的恩人你一直在恩将仇报吗我能说你所敬重的父皇在默默算计你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吗我能说我只是打算暂时接替皇位掌握实权后就把皇位让给你吗我不能打破你秉持多年的目标与信仰,打破你对父皇的信任与崇敬,打破你对母亲的敬爱与依恋,打破你一直以来视若性命的自尊。我想如果这些破了,你会觉得比被我欺骗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段厘有千言万语,动了动唇,却最终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哥”
“你是不是想说哥哥请你相信我”段遥眼神骤然阴狠,“我告诉你,你骗了我,我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你”
段厘觉得一阵眩晕,站立不稳。他理解哥哥。这不仅仅是皇位的问题,不是每个人都和他段厘一样,能接受欺骗和利用,再还笑着说没关系。
、第十八章 阴谋
段厘更加努力地准备继位事宜,像交代遗愿般把一切都安排妥当,连大礼的龙袍都叫人按照哥哥的身形做大了两寸。
忙了一天有些头昏脑涨,段厘站在哥哥的宫前,静静地望向里面。自那天以后,他每晚都来偷偷地凝视着这座宫殿,怕是再不多看几眼,就没机会了。
明涯望着宫外快站成雕像的那人,叹声禀报,“殿下,厘殿下又来了。”
段遥翻书的手顿了一下,挑眉道,“来的正好。”
段厘看见打开大门的哥哥,吓了一跳,难掩慌乱,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段遥靠在门上抱着臂膀,冷笑着说,“要我原谅你”
“不敢。”段厘低头小声说。
段遥慢慢地走了过去,他身上的气味让段厘浑身颤抖,忙向后退去,却被段遥一把抓住。他打横抱起段厘,走向了床榻。
段厘动情地回应着,如同这是最后一夜,彻骨缠绵。
欢爱过后,段遥咬着段厘的耳朵,心情似乎很愉悦。
段厘不理他,默默地想着心事。明天的继位大典上,段遥肯定会有所动作。段厘太了解段遥了。让给他的东西他是不会要的。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段遥想要的,他都会抢到手。所以,段厘需要做的不是让位,而是在明天的典礼上,装作被夺了皇位而痛苦不堪就好。
这样看来,自己是活不过明天了,段厘转过头,在哥哥脸上一记轻吻。
“怎么了”
“突然想到,没有哥哥我活不下去啊。”段厘瞪大眼睛,眼底清澈。
“小东西,你真肉麻。”
段厘笑着,拿出一块墨色的玉,递给段遥。上面写刻着四个字,“白发同骸”。
“哥哥,你愿意和我白发同骸,共度此生么”
段遥愣了一下,随即轻轻地覆上他的唇。那透骨的柔情,让段厘欢喜不已,终生铭记。
第二日,吉时将到,段遥却迟迟没有动作。段厘暗自诧异,明明已经将主要职位都安排给了哥哥的心腹,哥哥到底还在等什么
思索间,段厘开始行礼祭天,突然一声大喊吓到了众人,“且慢”
是三皇子。
“段厘没有资格得到这个皇位”三皇子义正言辞,“父皇,请您明察。”
“你可有证据”老皇上威慑众人。
“当然,父皇,众臣,请看。”三皇子一施灵力,空中渐渐出现两人的幻像,正在行那鱼水之欢,仔细一看,上面那人只露出身体,看不清脸,而下面那人,正是段厘。只见段厘不着寸缕,一脸情欲,满身暧昧的痕迹,淫荡不已。众人看后皆是一阵唏嘘。
段厘当场傻了。正是昨晚的事。能捕捉到这些幻像的人,只有哥哥了。那一瞬间,简直五雷轰顶,段厘感觉从脸颊到脚底,尽是震碎般的疼痛。
“皇上,段厘放荡不堪玷污龙体,让这种人做皇帝,是对我圣霖国的一种侮辱”三皇子说得义正言辞。对皇族来说,这种丑闻的影响虽不致命,但足够某些人拿来兴风作浪了。如果压不下,确实是难以服众。
几位大臣也开始附和起来。
“皇上,三殿下所言极是”
“皇上三思”
老皇上眯着眼睛,不动声色,“这件事日后定会给大家个说法,但是,今日的典礼继续进行,耽误了吉时你们谁也担待不起。”
“父皇”三皇子暴怒,“他一个别人身下的玩物,他有什么好你为什么处处护着他”
“放肆还不退下”
“既然如此,休怪我不客气了”
三皇子一声令下,若干士兵将众人重重包围。
“大胆你想造反”老皇上气得吐出一口鲜血,“来人给我拿下这个逆子”
段遥答道,“遵命。”
段遥手握重兵,转眼间三皇子及几个残兵就被拿下。段遥站在望台上,威风凛凛,一身王者的气息。
群臣被震慑,齐身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段遥冷眼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
不出一刻,段厘毁了,反贼灭了,段遥护驾有功,还被拥护成王。这心计,让人胆寒。
老皇上心知肚明却不能说破,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这都是天命吧
段遥恭敬地跪在老皇上面前,静候发落。
“段遥,吉时已到,就由你接替段厘完成大典吧。日后你要勤政仁爱,尽心守护我大好河山。”
“遵命。”
段遥在弱冠之年,终于如愿以偿,登上了皇位。
新皇继位,大赦天下,至于段厘,有辱皇家颜面,特废去其灵力,贬为奴隶。
段厘从始至终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像失了心,丢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