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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袁三公子 第2节

作者:墨朱 字数:22227 更新:2021-12-31 23:59:07

    第6章 你当谁都跟你一样

    容浔忽而抬眼,狭长凤眸里锐光微现,一丝厌恶愤怒转瞬即逝,随即便已笑开,“这怎么能呢孟兄,你也太小瞧我容浔了,不过就一男人而已。”

    袁知陌心脏刺痛,全身冰凉。

    果然,在利益面前,他到底还是被舍弃被牺牲的那个。

    孟帖笑容里有些得色,“既然如此”说着便动手去揭那褐色大氅,大氅微掀,大氅下青衫微扬,雪白精致的侧脸一闪,惊鸿间便是儒雅若竹的风韵,看的孟帖喘息都稍显浓重了些,猛地用力

    旁里突然斜伸出一只手,再度压出即将被掀开的大氅,孟帖不由一怒,“你”

    容浔眼底一手轻轻巧巧按住孟帖的手,“孟兄,本来看看也无妨,只是”他勾了勾手,“孟兄附耳过来。”

    说话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袁知陌被压在大氅下听不清楚,紧接着便听见孟帖骇然大笑,“都说容浔你从来风流不下流,原来也会玩这一招哈哈哈”

    容浔苦笑,“这不是不听话吗唉,我这脸面可全托孟兄了,还请孟兄给我保密一二,要是这事传到我父王耳里,恐怕他非得砍断我的腿。”

    “哈哈哈那是那是,”孟帖见容浔这么丢脸的事情都干的出来,早就把刚才的怒火丢到脑后,“这药性快过了吧,我就不打扰你办好事了,我在这里侯着,侯着”

    “那我稍候就过来。”容浔一脸感激,朝孟帖拱了拱手,略一使力便将跪趴在地上的袁知陌连着大氅一起打横抱起,手一探才发现怀里的人全身冰凉,薄薄青衫似乎都被冷汗渗透,显然是吓的不轻。

    确定孟帖是听不到了,他忍不住笑,“这不是没怎么着你吗怎么吓成这样”

    袁知陌紧紧靠在容浔怀里,微带怒气的低道,“让我回去。”

    “现在可不是回去的时候,放心,会让你回来的。”

    丝竹管弦之音似乎小了点,容浔的声音轻而静,似乎是进了一间房,后背一实,盖在身上的大氅便被掀了开,袁知陌下意识闭了闭眼,一睁开眼便看见床边搁着的一整套色泽各异的玉势还有各形各色的玩意,本来略显苍白的脸立刻泛上淡淡的红晕,下意识向后缩。

    一缩却又正好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捂着头回头一看,袁知陌倒抽一口凉气,脸立刻黑了一半一个栩栩如生雕工细雅的贞操环正晃晃悠悠的挂在床头

    “看不出来,小陌儿对这些东西倒了解”容浔站在床头勾笑看过来,狭长凤眸里有些嘲讽,语气里有些不是滋味,“看来我那侄儿看似古板无趣,闺房中乐趣倒知道不少。”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烦躁,这个念头让他很不悦。

    袁知陌正小心将自己的视线避开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东西,撑着手臂站起身,一听这话,忍不住咬牙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

    他认识这么多东西,还不是拜他所赐

    容浔眸光微闪,突然伸手扣住袁知陌的肩膀,袁知陌猝不及防往后一仰,连带着容浔收势不及往前一跌,他反应也快,一撑手臂就要站起,但瞥见袁知陌微红的脸,心中一动,任着自己跌趴在袁知陌身上,似笑非笑的盯着身下的人,“小陌儿,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很了解我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我怎么不知道”

    袁知陌身体微僵,暗骂自己糊涂,容浔精明的像鬼,他还一次两次的有口无心。他勉强笑了笑,“睿郡王好大的名头,如雷贯耳,草民”

    “我允许你直呼本名,左一个草民右一个草民,真不知你是真的懂礼守教,还是故意跟我划清界限。”容浔声音悠悠,狭长凤眸里芒色灼灼,看的袁知陌不自在的撇开眼,立刻听话改口,“袁知陌怎么敢,既然睿郡王有命,我怎敢不尊,我”

    话音一顿,袁知陌微张着嘴,表情有些怪异。

    被容浔那么一岔,忘了自己刚才准备说什么了。

    容浔看的表情有些呆的清俊少年,看的好笑,只觉得他这个样子比平日里端正应对的样子可爱多了,直让人心痒难耐,让人忍不住想亲一亲,疼一疼。

    只可惜,这是杆有主的竹,他再心痒难耐,也不会没品的去抢侄儿的人。

    不过他很怀疑这两个人之间能有什么结果就是了。

    大雍民风开放,并不排斥男子成亲,但皇族子嗣宝贵,所以大雍皇族并不崇尚男子通婚,继承人娶男妻的话更会被剥夺继承权。容隽贵为皇长孙,除非他愿意将手里的江山拱手让人,否则应该没可能迎娶男妻吧,而且看这袁知陌的面相,似乎也不是那种肯委曲求全不求名分的痴人。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有人快步进来,一看眼前情形不由一愣,“容爷”

    容浔已经翻身坐了起来,微暗的灯光影里肌肤如玉眸子似星,一袭紫色绸衫微微散着,黑发垂在玉如意般优美的锁骨边,四分懒六分魅,生生让推门进来的晏几看怔住了。

    这样的风华,这样的精致,世上又有何人堪比。

    床上又坐起一个人,晏几下意识看过去,又一呆。

    十七八的少年,正是艳色未浓的时候,含蓄的浸润在骨子里,五官并不算绝好,只能算是中上,偏偏眼眸清澈冷静,看似清弱,眉眼间却蕴着刚强不折的傲性,想人想起春日里时光正好的竹,从竹身到叶都嫩绿,清雅秀逸的让人不由自主屏息。

    这两人坐一处,晏几突然想起一个词,天作之合。

    带笑的声音懒懒响起,“东西准备好了吗”

    晏几一个激灵回过神,自知自己失态了,赶紧恭恭敬敬的躬身,把手里的东西都搁在桌子上,“都已经准备好了。”

    容浔下巴微抬,懒懒倚在床栏上,“那还不快去。”

    “是。”晏几柔顺应了声,快步走到床边,冲着袁知陌温和一笑,“这位公子跟我来吧,时间紧迫,咱们得抓紧时间。”

    袁知陌皱眉去看容浔,晏几忙小声的道,“公子莫要见怪,你身上这衣服孟侯爷是看过的,奴才得跟您换身衣服。”

    容浔懒洋洋的瞥他,“你当真以为孟帖真信了还是你真准备跟我春风一度你要是愿意,我当然也不在意,晏几你可以下”

    话还没说完,袁知陌毫不犹豫的立刻起身。

    容浔哼了声,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

    当他如蛇蝎跑这么快,真以为他会吃了他

    晏几显然是个很会服侍人,很快两个人便换好了衣服,袁知陌这才发现晏几的身形居然跟他差不多,相貌也清秀标致的很。

    上辈子可没听说容浔身边有这么个人,难道是养在外面的

    心里突然有些不舒坦。

    晏几觑了他一眼,突然道,“公子不用介意,晏几身份卑贱,万万配不上容爷的。”

    第7章 谁惯出来的臭脾气

    袁知陌表情怎一个尴尬了得,半晌,有些别扭的道,“我可跟他没关系。”

    晏几定定看过去一眼,微褐的眼里有各种意味起伏。

    袁知陌对着容浔都能坦然应答,面对晏几探寻的眼神竟然有些发虚,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声,赶紧低头作势去系大氅系带,没想到那大氅系带却比寻常系带更加柔滑,手脚笨拙的系了几次,还是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袁知陌面色更有些不好看了,他书读万卷下笔有神,一朝筹谋能灭掉大雍第一藩王,区区连个系带都系不好

    晏几知情识趣,赶紧上前帮忙,“这系带是用苏州冰蚕丝绣成的,最是柔滑细腻,不熟悉的人用起来总是别扭的,当初我刚进来时可足足花了一个多月。”

    话说的妥帖又贴心,真真个水晶剔透人儿,饶是袁知陌都不由多看了眼过去。晏几低垂着头,侧脸弧度柔顺,隐约可见细微的绒毛,纤白十指穿梭在紫色系带间恍若灵巧的蝴蝶袁知陌突然有些感慨,怪不得容浔养了他在外面,晏几可真的比他这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贴心多了。

    晏几挽好系带,再替袁知陌戴上毡帽,拍了拍手,立刻一人走了进来。他朝袁知陌一笑,“公子且跟着他走就是了,他会领着公子从暗门出去,门口有轿子在那边侯着,会直接送公子回府。”

    袁知陌点点头,转身就往门外走,他的毫不迟疑倒是看的晏几微愣,脱口而出,“公子就不担心容爷这次容爷可是得罪了孟爷,稍有不慎”

    袁知陌脚步一顿,淡然道,“如果这次让他长点教训,也不是坏事。他安安分分做他的郡王比什么都好。”身后没人答话,他诧异回头,就见刚还站着的晏几有些无力的撑着桌子,白皙脸上已经浮出淡淡的红晕,原本冷静的眸也稍显朦胧。

    他吃了一惊,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晏几,“怎么回事”

    晏几呼吸稍显浓重,见他看过来,“公子快走吧,时候不早了。”挣扎着想要起身,衣袖里一个瓶子突然坠下,他下意识去抢,却被袁知陌抢先夺过去,打开瓶塞一嗅,一股熟悉的浓郁异香扑面而来,异香入鼻的刹那,头一发晕,身体不由自主一软。

    他落入一个怀里,芝兰清雅香气将那异香似乎都要压了下去,容浔抽过他手里的玉瓶,脸上滑过一抹不悦,“这东西也是你能动的”

    袁知陌甩甩头,猛地用力挣脱出他的怀抱,脸上全是愤怒,“你知不知道这东西不能乱吃的”

    他明白孟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艳情合欢散,大雍皇族不秘传的jj,从来就是为了对付不乖顺的妃嫔,此药一服,就是性烈如火的人也能融为一汪春水任人摆布,但因为药效甚烈,对人的身体有极大的损伤,女子容易不孕,而男子恐怕永远不能娶妻生子了。

    他再也不看容浔,扶着面色潮红的晏几就往外走,“现在解毒还容易点,可别落下什么病根了。”

    容浔凤眸里先是挑过一抹诧异,艳情合欢散在大雍皇族里都算是秘密,没想到袁知陌倒知道的清楚,但随即诧异就被恼意压了下去,他好心替他着想,还要被他责备

    他重重哼了声,往桌子边一坐,任着袁知陌扶着晏几出门也不阻拦,微昏光影中年轻俊美脸上脸色微微难看,倒显了几分孩子气。

    还是晏几撑着栏杆阻住袁知陌的动作,喘着气哀求,“公子你就别管小人了,孟爷既然知道了艳情合欢散,即使他待会不过来,日后想起来随便找个借口查一查小人的身体状况,便能查出来的。公子放心,这药是容爷特地找了人调制的,看似猛烈,但实际上不伤身,日后只要稍加调理就不妨事了。”

    袁知陌一愣,“可是”

    容浔冷冷的道,“你要做好人,干脆你自己吃一颗下去,也省的我找人做你替身。”

    袁知陌怔在原地,一看见容浔冷漠的眼神,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委屈,如果上辈子不是他容浔不信他,又被杀父之仇激的甘冒天下大不韪造反,他袁知陌也不会郁郁而死死后落得个弃夫求荣的罪名,最后还重生到十七岁

    袁知陌在别人面前守礼忍耐,但在容浔面前或者遇到容浔的事却很容易被激出脾气,咬了咬牙,伸手就去夺容浔手里的玉瓶。

    容浔没想到他真的会抢,没防备之下还真被他给抢了过去,骇然见着袁知陌举瓶就往下灌,不及多想,手一伸点了袁知陌的睡穴。

    “啧,年纪不大,脾气还真不小。”容浔无可奈何的搂住昏睡过去的少年,啧啧称奇,“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臭脾气,这东西也敢乱吃。”看了眼晏几,打横抱起袁知陌,“我先送他出去,你先去休息吧。”

    “是。”晏几眼底一抹黯然一闪而过,好不容易撑着虚软的身体缓缓回到外间,容浔已经折了回来。晏几忙要上前伺候,容浔挥挥手,“去床上躺着吧,今日辛苦你了。”

    “容爷莫要这么说,晏几这条命就是容爷救回来的,”晏几虽然满脸潮红,全身酸软燥热如同火烧,慢腾腾的倚着床柱,脸上神色却平和,“只是”

    “有话便说,别吞吞吐吐的。”

    “容爷莫见怪,我只是觉得袁公子性情似乎”晏几想了想,却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为难蹙眉。

    容浔接口,“城府不够,情绪外露”

    晏几有些尴尬,“袁公子性情质朴,兹事体大,容爷将他拖进来,如果稍有不慎,恐怕”

    “放心,他聪明的很呢,”容浔一笑,凤眸微亮,“他露出来的也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真正切合厉害关系的,他一个字不会露,那才叫害死人不偿命。”

    晏几怔怔看着容浔似乎无比熟稔笃定的态度,半晌,才有些迟疑的开口,“容爷,您似乎很了解袁公子您以前也见过他”

    容爷可是第一次来京都,短短两日功夫,便能这么熟悉一个人

    “怎么可能,我可是第一次见他”容浔声音一顿,狭长凤眸忽而睐起。

    袁知陌再醒来,是被姆妈惊慌失措的哭声吵醒了。

    他撑着手臂坐起来,这才发现外面天光已经大亮,通红的日头落在窗檐上,映的窗纸都仿佛抹上了一层浅浅的胭脂,看起来格外温暖舒爽。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在清风阁吗

    他揉了揉头,最后的记忆还停在抢药瓶上,再接下去就没印象了。

    身体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看来他应该没吃药,所以,是容浔阻止了他,然后送了他回来的

    外面姆妈杨氏还在外面哭个不停,絮絮叨叨的不知念着些什么,他皱了皱眉,扬声道,“姆妈,我没事的。”

    外面哭声一止,门帘被人掀开,裹挟着寒冽干燥的冷风,姆妈杨氏惊慌失措的扑到在床前,“三少爷,出事了,小姐出事了”

    第8章 你若不仁

    听完姆妈的哭诉,袁知陌脸色就变了,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匆匆忙忙往祖母那边赶去。

    “都怪老奴不好,要不是老奴没跟着过去,小小姐怎么会闯出这么大的祸来,右相的孙女啊,这多娇贵的小姐啊,小小姐怎么把人家推水里去呢,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事,小小姐万一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奴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夫人”

    杨氏跌跌撞撞眼泪连连的跟在后面,这个忠厚却胆小的妇人早就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惊吓的不成,早就慌了手脚,一步不离的跟着小主人,所有希望都寄望在袁知陌身上。

    袁知陌被杨氏哭的脑袋发胀,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脚步一顿,“姆妈,你快去隔壁找长孙少爷,就说我请他帮忙,快点去。”

    长孙府从来都是右相那一派系的人马,长孙将军跟右相次子更是连襟,算起来长孙晏跟右相府还有些沾亲带故的亲戚关系,有他出面说情,总是好点的。

    杨氏当袁知陌的话是圣旨,哭也不敢哭了,急匆匆的就去找长孙晏。袁知陌也不迟疑,小跑步就往正房走,走到祖母院子时脚步才缓了下来,调整了下呼吸才走进院子,果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各房伺候的佣仆,成群的聚在一起小声窃窃私语,一见他进来,立刻敛眉宁气不再说话,只是一个个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他也顾不得在意,缓步走上长廊,还没到正门口,侧屋门帘一掀,袁家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彩屏端着洗脸盆走了出来,抬头一见他,脸色也有些变了,小声急道,“三少爷,你这穿的什么衣服老太太现在气着呢”

    袁知陌一怔,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出来的匆忙,身上穿着的还是清风阁里晏几跟他换的衣服,这些衣服自然不若世家公子的素服青衫,颜色偏艳不说,连式样都是诱惑勾人的大胆,虽然看起来与普通衣服没什么两样,但只要稍一俯身,宽大的领口里便能流泻出让人惊艳的春光。

    昀儿伤人一事本来就惹长辈生气,他这身衣服穿进去,恐怕又要是件大事

    他感激看了眼彩屏,立刻转身就走,没想到坐在靠窗位置三姨娘袁柳氏一回头正好看见了他一身艳色,妩媚唇角幸灾乐祸的勾了勾,扬高了声音,“呦,那不是知陌来了,这兄长当了,出这么大的事现在才到。”

    袁知陌眼底滑过一抹怒气,走不了了。

    果然,下一刻袁太傅微带愠怒的声音也随即响起,“还不让那个小畜生赶紧进来大的不安分,小的也给我惹事”

    袁老太太也颤巍巍的道,“知陌来了还不快进来,仔细冻着。”

    袁知陌心里一动,视线落在不知所措的彩屏手里端着的洗脸盆,立刻冲她使了个眼色。

    彩屏一愣,有些犹豫的握紧洗脸盆。

    袁知陌急急点头,示意她快点。彩屏一咬牙,一抬手将手里已经冰凉的水冲着袁知陌当头泼过去

    哗啦一声响,袁知陌从头到尾立刻湿的彻底,冰凉刺骨的寒意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微微发青。

    彩屏作势惊叫,“唉呀,三少爷,奴婢该死,没见着您,瞧您这一身湿的,这可不要冻病了”

    袁老太太心疼嫡孙,在屋子里连连道,“还不快去换身衣服病才大好,可别又落下什么病根。”

    袁知陌配合的打个喷嚏,“那知陌先回去换身衣服,还请父亲奶奶恕罪。”淡淡看了眼窗边似乎还待说话的三姨娘,他唇角微勾起一抹百畜无害的温和笑容,声音微微扬起,“三姨娘,我刚才来的时候碰见大哥院里的福祥,他说急着替大哥抓药,不知道大哥生了什么病,怕是天冷受了风寒了。”

    袁柳氏脸色微变,迎向屋子里众人探寻的神色,勉强笑了笑,“可不是受了风寒了,都数九了,”她咬牙看向窗外一身的袁知陌,妩媚杏眼里全是恶毒的光芒,“知陌你还不快去把衣服换了,别跟知平一个样。”

    “是。”袁知陌状似恭谨的躬了躬身,没理会袁柳氏怨毒的眼神,袁知平流连花街柳巷惹了一身病的事在这家里没几人知晓,但很不巧他就是其中之一,你若不仁,休怪我无义。朝袁柳氏又笑了笑,他的顶着一身湿衣赶紧往回走,走出院子没多久,被冷风一吹,一股寒意从骨子里透出,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他忍不住苦笑,这么一折腾,恐怕真的要病一场了。

    “清平。”一道清朗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声音略显迟疑。

    袁知陌身体一僵,也不知是因为湿衣还是别的缘故,一阵阵的冷意涌上心头,冷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浑身的。”披着褐金大氅的俊雅少年快步从他身后绕过,走到他跟前,距离近的他可以看见大氅领口里那绣着淡金祥云图案的月白长衫衣襟。

    虽然刻意收敛,却依旧一派尊贵威严,伴着书香氤氲出来的清雅,依旧出众的让人转不开眼。

    大雍皇朝皇长孙,容隽。

    容隽怔怔看着眼前浑身湿透的紫衣少年,因为衣服透湿的缘故,袁知陌紫色长衫几乎贴在他身上,勾勒出让人心疼的纤细身段。

    他从没有见过清平穿紫衣,本来以为他穿青衫已经是最美好的模样,如今一看,虽然浑身湿透,却仿佛觉的有惊人的艳色从骨子里透出来,清而媚,雅而艳,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明明熟悉到骨子里的少年似乎那般陌生,似乎与一个人有那么几分惊人的相似,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

    容隽发怔,袁知陌却几乎在瞬间清醒过来,立刻后退一步,将两人的距离隔在一个恰当的距离内,衣袍一掀及地而跪,礼仪完美的就如同世家公子该遵循的范本,“草民见过皇长孙。”

    容隽定定看着地上的紫衣少年,向来忍耐板正的脸上露出一抹明显的疼色,“你跟我,一定要生分到这种地步么”

    袁知陌敛眉不语,神色平静。

    他们之间的情分在上辈子容隽以家族以大义向他施压时,已经泯然于秋风,或者,当他决定嫁入定熙侯便已经断绝,又或者,在掖亭湖那一夜,便已经消亡。

    容隽眼底痛色更深,“本来就是我对你不起,你如果真的想要这样,我、我也认了”他踉跄后退几步,疼痛盯了眼跪在地上的少年,手一扬,身上华贵大氅便已经落在了袁知陌身上,“你身体弱,大病才好,别受凉了。”

    “多谢皇长孙关心。”

    “我刚去相爷府看过,相爷的孙女还在昏迷,相爷最疼爱那个孩子我会竭力为你斡旋,但是”容隽顿了顿,“知陌,你要有所准备。”

    第9章 就地正法

    容隽走了很久,袁知陌才缓缓站了起来,瞥了眼身上的大氅。

    恐怕容隽自己都不知道,这大氅还是他十五岁那年费尽心思送给容隽的生辰礼物,只不过当初容隽高高在上,根本没在意他这个只会默默仰望只敢将满腔情意藏在心底的的太傅嫡子,等两个人有所牵连了,他却也不好意思告知了。

    这样也好,完璧归赵。

    他笑了笑,裹了大氅匆匆回了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他也没多在意,匆匆进了里屋找了衣服出来进屏风换衣服,刚刚脱了上衫,旁边突然一声嗤笑。

    袁知陌惊了一跳,扭头一看,容浔居然就倚在屏风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漂亮的凤眸像是带了火,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轻佻的像是登徒子,“小陌儿,你这身子骨可真够弱的。”

    “容浔”袁知陌惊魂未定,一把扯着衣服遮着半露的上半身避开色狼的狼眼,胸口还大起大伏着,“你给我出去”

    “你也不问问我干什么来的这么赶人,可怎么好”容浔似笑非笑的盯了眼过去,却也没打算多停留,一转头,讶然发现屏风上还搁着件大氅,那大氅式样眼熟的紧,似乎跟他那个尊贵侄子身上常穿的那件一个样。

    嗯

    容浔眼梢微挑,带着点危险意味。

    小陌儿这才回来多久,就又跟容隽勾搭上了这速度快的还真的让人心里不舒坦啊。他这么急着换衣服其实就是为了赴容隽的约,他容浔千辛万苦的在清风阁里给他打掩护,他反而跟个男人卿卿我我,还甩脸子给他看

    非常擅于举一反三睿郡王心底立刻生出了丝微妙的不悦,也不管他老人家根本有没有资格对此不悦,也不管清风阁的事情完全是他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也不管他其实待会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只是晃过来看一看而已。睿郡王不悦的后果是对袁知陌胀红了脸的低声怒吼置若罔闻,极其欠揍的堵着屏风口不让路,“呦,这衣服还是湿的,还不快赶紧换了,受凉了可不好。”

    小陌儿脸皮薄的很,他不急,慢慢拖。

    袁知陌瞠目看着脸皮厚如城墙的男人,简直气的七窍生烟,可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难道真的跟他耗在这里容浔耗得起,他可耗不起。

    他猛一咬牙,当作没看见容浔那两道灼灼的芒色,毅然转身就脱衣服。雪一样的白芒在衣袂间闪动,像是皎洁的月光,本来漫不经心的容浔到有些吃惊,他本来算准了袁知陌脸皮薄肯定不肯,没想到真的豪迈到当众宽衣解带了。

    秉着不看白不看的理念,容浔哼了声,当真厚颜无耻的看人家更衣,看着看着,呼吸有些发紧,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了。

    袁知陌出生富贵人家,虽然母亲早逝,但袁家嫡子的身份摆在那里,自然没人敢亏待他,所以皮肤也养的异常白皙光滑,他体型虽然削瘦,却不像寻常书生那样瘦骨嶙峋,也不像武夫那样肌肉纠结,甚至有些匀称柔软骨肉均亭的感觉。

    从后面看过去,窄窄的肩膀,纤细的腰身,那几乎勾人摄魄一般的隆起,修长笔直的双腿,虽然每一处几乎都是惊鸿一瞥,但这种欲露还休的诱惑简直比直接脱了衣服还厉害。无一不是人世间最美好的风景,容浔不是没看过美人,却从来没有一次觉得这么惊心动魄。

    凤眸眸光缓缓加深,容浔有些哀怨的低头瞟了眼自己太过争气的某处,一股子躁火腾腾的往上冒,简直恨不得扑过去将袁知陌吃干抹尽就地正法。

    袁知陌哪里知道睿郡王心思早就转到某个龌龊念头上了,换好衣服就往外面走,走到容浔跟前也不说话,直接冷冷伸手一推。

    彼时容浔正在发呆,被袁知陌这么一推居然真的往后退了退,一脚踩中快要及地的大氅,脚下一滑就要往后摔。袁知陌哪里想到自己一推居然推出这么个结果出来,也忘了自己的小身子骨,下意识去拽,幸好容浔也反应了过来,倒是一伸手把袁知陌搂进怀里,脚尖一转便已安稳站好,“小陌儿,原来你这么关心咦,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怀里人儿异乎寻常的高温总算让睿郡王稍微认真了点,伸手一摸他的额头,滚烫的几乎可以煮熟鸡蛋。

    他脸色微变,“你受风寒了”

    袁知陌撑着有些晕晕的头,他其实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有些不舒服,昨儿被罚抄书,滴米未进就被罚跪在院子里,刚刚又顶着湿衣在寒风里走了那么久,大病初愈的人这么折腾不受风寒那才是怪事。可这时候哪里有空理会自己的这些不舒坦,小妹这事可轻可重,稍一不留神可是要不了的大事。

    “不用郡王操心。”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容浔,一摇三晃的就往外面走,走到门外一抬眼看见明晃晃的太阳,登时眼前发花,幸亏容浔及时在后面扶住才没摔倒。

    容浔真的微微恼了,恼声看向伏在怀里脸色通红的烤虾,“容隽有那么好,值得你这么拼命”

    袁知陌意识微微有些模糊,忍不住想笑,昨儿阿晏可也问过相同的话,喃喃的道,“怎么你们所有人都以为我爱的是容隽,我爱的明明是容”

    容浔心脏突然一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跃出来

    可惜袁知陌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高亢的女音陡然打断,“三少爷,三少爷”杨氏跌跌撞撞的从门口跑进来,一看眼前这一情景登时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意识有些恍惚的袁知陌登时清醒过来,有些惊畏的扫了眼容浔,他刚才稀里糊涂的差点说漏了嘴。他赶紧退出容浔的怀抱,恭声谢了声,快步走向杨氏,“长孙晏怎么说”

    杨氏畏惧的盯了眼脸色冷沉不定的容浔,不知道这个不曾见过的贵气公子为什么这么看着她,看的她简直觉得这公子似乎想要把她剁碎了喂狗

    袁知陌连问了几声她才醒过神来,慌声道,“长孙府的人说长孙少爷一回来就得罪了睿郡王,难得睿郡王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长孙将军怕长孙少爷闯祸,昨儿连夜就把他赶回了边关,这时候,恐怕已经出了嘉定关了。少爷,我刚才在长孙府听人说右相家的那个小姐好像不好了啊,还说右相要人偿命呐”

    袁知陌身体一晃,眼前似乎有金星炸开

    杨氏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少爷,这可怎么办啊”

    袁知陌深吸了口气,勉强安慰道,“不妨事,我先去问问小妹到底怎么回事,等我见到了小妹再说。”头也不回立刻往正房里奔。

    “啊,好。”

    杨氏急匆匆的就要跟出去,后面突然有人悠悠开口,“你,给我站住。”轻描淡写间却让人无法违逆的威严让杨氏身体一僵,真的不敢再动了。

    容浔慢悠悠的晃到杨氏跟前,悠悠的道,“来,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0章 容浔的愤怒

    等袁知陌再赶到正房时,袁太傅已经赶去了相爷府,袁老太太也因为疲累进房休息,屋子里坐着等着看热闹的袁柳氏。

    袁柳氏还在记恨他刚才的话,一见他进来,“呦,三少爷这是换好衣服了啊,这一身打扮可真是俊俏,怪不得”捂着唇止不住的笑,眉眼里全是暧昧嘲讽。

    袁知陌神色不变,礼仪周全请了个安,“三姨娘,知道知昀在什么地方我有事想问问她。”

    袁柳氏又一声刻薄的尖笑,“啧,好一个兄妹情深,还真是让人羡慕啊,这妹妹呢”

    话音未落,一声淡声响起,“姐姐,裁缝铺过来量衣服了,在你屋子里侯着呢。”声音虽淡,但带着不怒而威的迫力,小袁柳氏自门外走进来,保养良好的脸上依旧娇美,根本看不出已经生了一子一女。

    袁太傅统共一妻二妾三子二女,正妻正是袁知陌跟袁知昀的亲娘袁楚氏,前央州御史的嫡女,与袁太傅也算是贫贱夫妻,性情娴雅温和宽容大度,也因此即使她已经去世多年,袁太傅一直不曾将续立正妻,对袁知陌也格外重视。

    三房则是袁柳氏,是袁太傅自幼的贴身婢女,接连为袁太傅生了长子次子,可惜次子早夭,本来是扶为二房的,但因为袁楚氏同父异母的庶出妹妹也嫁进了袁府,老太太做主便让袁柳氏成了三房,可怜袁知平的长子生生变成了三房之子,也因为这个袁知平跟袁柳氏心里都憋着一股火,上辈子袁家卷入文字案,就是因为这对母子。

    撇开袁家老太太不提,如今袁家真正的当家主母其实就是袁楚氏的庶出妹妹小袁楚氏,小袁楚氏处事周道妥当,虽然没有正妻的名号,但实际上也差不离,扶正也是迟早的,四子袁知沣与五女袁知雅都是小袁楚氏生的,因为两人资质出众,也备受袁太傅喜爱。

    袁柳氏也有些惧小袁楚氏,一见小袁楚氏脸色似乎并不好看,悻悻嘀咕了两声,带着仆人出了去。小袁楚氏转而看向欲说话的袁知陌,“知昀在小祠堂里跪着。”她顿了顿,“你去看看她,待会出来我有话问你。”

    袁知陌一愣,应了声,进了祠堂,果然见着小妹正委委屈屈的跪在蒲团上,一见他过来立刻伸手就去抓袁知陌的衣袖,“三哥”

    袁知陌侧身一让,袁知昀一个收势不及砰一声跌在地上,再一看袁知陌冷冽的神色,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立刻滚了下来,抽抽噎噎的爬坐起来,“三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推赵庆儿下水,我只是生气想推她一下,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掉水里。”

    袁知陌深吸了口气,“为什么会推她”

    “因为”袁知昀一窒,垂着眼抿着唇不肯看他,“总之是她不好是她胡说八道”

    “袁知昀”袁知陌没想到都到这时候小妹还在犟嘴,登时气的发晕,下意识一巴掌甩过去,身后突然一声厉喝,“你也有脸面打她”

    小袁楚氏站在门口,漂亮的杏眼里全是让人不可忽视的锐利,“这些事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知昀闯出这么大的祸事,全是因为你这个不争气的哥哥”

    袁知陌身体一震,茫然无措的看着左右一大一小两个人,“二姨娘”

    “叫我姨母我今天不是你姨娘”小袁楚氏胸口起伏不定,“你给我跪下”

    袁知陌怔了怔,立刻乖乖跪下。

    小袁楚氏快步走到他跟前,冷声喝道,“你今天就当着你娘的面给我好好说说,你跟皇长孙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满城风雨如果知昀不是为你打抱不平,她怎么会闯下这么大的祸你这个逆子,你娘指望你光宗耀祖为她争个荣耀,你做了什么,你跟个男人勾搭不清,那人还是皇长孙你不想要你这条命就早说,何必连累我们一家老小”气到极点,声音微微颤抖,“你你”

    袁知陌心里早就透心凉了,被小袁楚氏一通训训的又急又愧,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一见姨母身体发晃,赶紧一把扶住她,哀声道,“姨母,你不要生气,都是我不好”

    “我不要你扶,我嫌你恶心”小袁楚氏口不择言,用力推开袁知陌

    袁知陌本来就受了风寒,被这么一推脚下一个踉跄撞上立柱,只觉额头一阵刺痛,但额头再痛也抵不上被小袁柳氏的冷言刺的心痛,昏昏沉沉的趴在地上几乎麻木,只恨不得现在就死去

    小袁楚氏看他不动,误以为他是默认了,气的抓起一边的藤条,劈头盖脸的抽过去,“我干脆替姐姐打死你这个逆子,你害了自己还不够,现在连知昀都要害她可是你唯一的妹妹,你怎么忍心你知不知道赵庆儿刚死了,右相的人早就坐着说需要一个童女陪葬这不摆明着是要知昀的命吗”

    袁知陌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本来还能感觉到藤条的痛,到最后,已经晕晕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小袁楚氏下手又不留情,不到一会青衫上便已经血迹斑斑,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袁知昀早就吓的大哭起来,“姨娘姨娘,你别打三哥”一边说着,一边死命的扑到袁知陌身上,“姨娘,是我闯的祸,别打三哥”

    小袁楚氏没防备她冲出来,惊了一跳,但手上藤条已经挥了出去,根本来不及收回去

    眼看着藤条就要甩上袁知昀细嫩的背上,一直晕晕沉沉的袁知陌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一翻身将小妹护在怀里,几乎是同时,眼睛一阵火辣辣的刺痛,血红倏地满眼

    “三哥”

    “知陌”

    袁知昀与小袁楚氏的惊呼声同时响起,他有些茫然的抬头,但眼前血红一片,一时间根本看不清她们的模样。

    “小陌儿”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惊慌与气怒。

    袁知陌扭过头,昏红的血影里他居然奇迹似的看到了那一抹冲过来的紫影,紫影冲的那么快,简直是如同紫烟一般,然后下一刻,他便已经倚入一个微凉熟悉的怀里,芝兰青桂的香气清凉好闻,奇迹似的居然抚慰了不少他的疼痛。他扯了扯唇,轻声道,“睿郡王,这里是袁家祠堂,你不该进来的。”

    容浔简直都要被他气乐了,“你这时候还有空跟我说这个”漂亮凤眸里便氤氲出滔天的怒火,只觉得自己心脏像是被砍了一刀剜心的痛,才一会功夫,刚才好端端的人怎么血人了

    他猛地抬头,带着杀气的凛冽神色惊的小袁楚氏手一抖,沾血的藤条摔落在地,她竟然毫不怀疑睿郡王会真的杀了她

    第11章 我娶他就是了

    “是你打的”容浔狭长凤眸微微睐了起来,轻轻的问。

    小袁楚氏心里一颤,她是看惯风雨处事冷静的人,不然袁太傅也不会在她之后就不再纳妾,但在容浔寒冷带煞的眼神她竟然不由自主觉得恐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也只是退了一步而已,强自道,“这是我袁府家事,不劳睿郡王费心。”

    容浔倒是对这个袁三夫人有些赞意,但这点赞意完全不能压去他心头窜起的怒火,那股邪火来的又突然又猛烈,极需要一个发泄口。他森森睐眼,“可如果我非要费心呢”

    话音刚落,衣袖突然被人一扯,满脸血红的袁知陌蹙眉开口,有些乞怜的看着他,“容浔,帮我找个大夫吧,我身上疼。”向来清冷的声音掩不住的虚弱,甚至还有些楚楚的意味。

    容浔心里一疼,也顾不得寻小袁楚氏晦气了,“好,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打横抱起袁知陌就往外走。

    袁知陌心里暗叹了口气,容浔这人无法无天又冷漠铁血,他要是真卯足了劲跟姨母对上,姨母恐怕真的落不得好。上辈子容浔最吃他装虚弱这一套,真没想到,这一招重生以后照样管用,这让他真不知是福是祸该哭该笑。

    走了两步眼前人影一晃,竟然是小袁楚氏挡在了他们跟前,“知陌是我袁家人,我袁家自会为他请医用药,不劳睿郡王操心”她顿了顿,咬牙道,“睿郡王,请别坏了知陌的清誉”

    袁知陌怔了怔,心里缓缓生起一股暖意,姨母虽然打的狠,但一举一动无一不是为他考虑。还是姨母考虑的周全,他本来只是想把容浔给骗出去,的确,如果今天他这么被容浔抱出去,他本来就不算好的名誉可能更是雪上加霜。

    才要示意容浔将他放下来,就听容浔冷声道,“那我娶他就是了”

    袁知陌身体一震。

    小袁楚氏愣了。

    房门吱嘎一开,闻讯赶来的容隽怔怔站在原地,怔怔看着被容浔抱在怀里一身血红的袁知陌,恍惚间竟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单薄的月白长衫在寒风中飒飒微动,脸色也是如玉一般的惨白。

    容浔的视线落在容隽身上,狭长凤眸里掠过一抹极淡的懊恼狼狈,但随即便已消失不现,他虽然是脱口而出,但说出来之后心里居然更多的是平安喜乐喜大普奔的情绪,恍惚间,竟然觉得本该如是。

    还是袁知陌首先反应了过来,脱口低斥,“胡闹”

    明明是两个字,落在有心人耳里,却是带着让人深思的暧昧亲昵。

    容隽薄唇微微颤了颤,玉也似的面庞更是血色全无,一只手牢牢抓住门框,手背上青筋微露。

    清平真的决定放手了

    虽然清平的放手他早就清楚,但眼睁睁的看着他躺在容浔怀里,握住容浔的衣襟,毫不防备全心依赖的神态,突然觉得自己早就冰封的心又有些碎裂了。

    他突然有些不甘心了。

    小袁楚氏脸色也微微变了变,看看容浔,再看看站在身后的皇长孙,眼神也慢慢变得惊异,心里那个本来不甚确定的念头突然坚定了起来。

    容浔倒是最乐的那个,拒绝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如果同意了那就不是小陌儿了,况且小陌儿又没有斩钉截铁的拒绝他,尤其是在容隽面前,证明他还不算太失败。

    其实他还真是误会袁知陌了,袁知陌现在眼前一片昏红,后背又火辣辣的痛,只知道门口似乎站了个人,只以为是府里的小厮所以根本没当回事。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引的在场三人心绪起伏,看也不看一眼,扯了扯容浔的衣袖,“送我回我的住处,姨母,替我寻个大夫吧。”

    容浔心情很好,应了声立刻抱人就走,走到容隽面前脚步顿了顿,扫了眼过去,淡淡的道,“放手了就放的干脆,别丢人。”

    容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乾坤宫的,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到处都泛着冷冽的光泽,来回宫人更是低着头闷头干活,不敢坏了规矩,四周又静又冷,像是一具冰冷的棺材,慢慢的将他的呼吸都压住了,让他竟然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他猛地推开桌案上的所有东西,哐啷的重响令所有人都惶恐不安的跪了下来,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问问他,他看的更加厌烦,“滚,都给我滚出去”

    几乎是顷刻间,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连脚步声都听不见,偌大的宫殿更死寂一般。心里那股火却根本压不下去,清平依偎在容浔怀里的那一幕不断闪现在眼前,几乎让他恨不得想把自己的眼睛剜去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清平应该是他的,而不是他那个风流满天下的叔叔的

    醋火愤怒的驱使下,素来冷静自持的皇长孙很快将所有能砸的不能砸的一干二净,桌翻墨洒瓶倒杯碎,无数重金堆砌而成古玩字画金银玉器几乎在顷刻间被毁的粉碎,刚才还富丽堂皇的宫殿瞬间一片狼藉。

    砸到无东西可砸,他伸手去拽头上象征皇族的冠,狠狠就要往地上砸

    “主子,使不得啊”内侍一推开门便看见这一幕,惊的心胆欲裂,跌跌撞撞的扑过去,死命抵住容隽的手,“这东西可砸不得啊”

    容隽双眼通红,一脚踹开内侍,“为什么砸不到大不了我不做这个皇长孙”

    摔的头破血流的内侍不要命的扑过来,老泪纵横,“主子,不能啊不能啊不能砸啊”

    “砸有什么不能砸的”一声喝声突兀响起,华冠美服的皇长公主凛然立于门口,“你都不在乎了,有什么不能砸的给我砸”

    容隽一愣,手上的动作也一顿,内侍趁着他发愣间赶紧伸手将那冠抢到怀里,连跪带爬的奔到皇长公主身边,却没料到皇长公主伸手接过那冠,用力往地上一掷

    金丝编就的金冠被大力一掷,立刻凹进去一块,冠上宝石咕噜噜的滚了一地,全是让人炫目的神采。

    “你不砸我帮你砸”皇长公主气息起伏,保养良好的美丽脸上全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不过就一个金冠,就是砸坏了又有什么事你如果真的不想做这个皇长孙,你就一根绳子去午门外吊死顺便将我们这些人也全部吊死”

    容隽失魂似的定定站着,半晌,才喃喃的道,“姑姑,你以为我不想死么”

    第12章 瞎了

    大雍皇朝最尊贵的女人,大雍天御帝的长女,皇长公主容宜沅身体微微一晃,脸色也微微白了几分,她深吸了口气,推开身边人的扶持,沉声道,“你们先出去。”

    众人立刻鱼贯退出,厚重的殿门紧紧关上,一点光亮也透不进来,只有弦窗里有阳光隐约透进来,一片狼藉的大殿里昏昏暗暗,竟然显得无比诡秘森凉。

    容宜沅缓缓走到容隽面前,盯着少年俊秀如玉的面庞看了半晌,眼里有各种情绪起伏辗转,怜惜、哀伤、愤怒、无奈、最后汇成凛然的决绝,她猛地扬起手,一掌狠狠打上少年的脸

    容隽猝不及防,被她打的一个踉跄退后半步,白玉似的面颊上通红一片,嘴角有血渗出,他也不擦,哀戚的看着容宜沅,“姑姑,我”

    容宜沅冷冷打断他的话,“你对得起他吗”

    容隽身体一震,几乎要被这一句质询击的体无完肤,原本以为麻木的感觉不到任何感觉的心底一阵痛意缓缓挣出,张牙舞爪的几乎要将吞没,让他几乎呼吸不过来了,他大口喘着气,像是濒死的鱼,喃喃的道,“我”

    “你真以为,这次父皇召容浔回来,只是为了让他做一个小小的质子”

    容隽倏地抬头,眼里全是不置信。

    “你真以为,你这个皇长孙的位子很稳么你以为这大雍江山一定是你的么”

    “我情愿不要”

    “你没有资格不要”容宜沅一字一句,字字诛心,“这是他的江山,你就算是死,也要给他守住”

    容隽神色惨然,强自支撑的身形微微晃了晃,一个趔趄重重跌坐在地,手掌碰到破碎的瓷片,登时鲜血淋淋,他却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痛,鲜血顺着掌心流下,蜿蜒而行。

    倒是容宜沅看的心痛,慌忙扯了手帕替他裹上,好不容易包扎好,抬头看向容隽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以及脸上那通红的指印,心里一疼,到底是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如非必要,怎么舍得下得了手。

    “阿隽,不是姑姑想逼你,我们已经走到悬崖边了,退无可退,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阿隽,我们真的输不起,真的”

    姑姑的声音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容隽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只能木木的看着大殿里唯一的舷窗,有淡淡阳光从那边落下来,依稀中,他似乎又见到那个秀逸倔强的少年回头笑着看他,一衫青衫,风姿清朗,笑容温暖的让人想靠近他,“在下袁知陌,字清平。”

    而如今,他的温暖,真的要离他远去么

    他突然喃喃,“姑姑,你说,如果我登基为帝,我是不是可以再拥有他”

    容宜沅骇然抬头,骇然发现容隽眼神恍若一口古井,古井漆黑如墨看不透里面波澜起伏,却平静的让人感到恐惧。这种眼神,容宜沅以前也在一个人身上看过,便是在那一日之后,天翻地覆再也无力回天,即使是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一步一步的走向毁灭。

    何其相似的眼神,何其相似的感觉。

    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一缩,尖锐的长指甲刺入掌心,“阿隽,大雍皇帝不能娶男妻的”

    “是么”容隽居然微微笑了起来,慢慢推开她的手,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姑姑,你放心,你们要我做的,我都会做。我要做的,谁也拦不了。”

    容宜沅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长公主府,回到府里才知道右相刘琰已经在府里侯了她许久了,苍老脸上全是疲惫之色,显得格外憔悴,想来这阵子小孙女的事情折腾的他并不轻松。

    容宜沅迅速敛了心中慌乱,仪态万方的在主座上坐下,“右相节哀,逝者已矣,多想无益。来人,给相爷奉茶。”

    刘琰脸上掠过一抹痛色,“庆儿命薄,只是可怜了我那长子,膝下本就一子一女,如今只剩下了一子了。”

    容宜沅叹了口气,“右相,这是意外,你我都不想的。本以为庆儿水性不错,顶多便是昏厥呛水而已,谁人知晓会出此等事情。”

    “就怕有人故意从中作梗,害我庆儿性命”刘琰定定看向主座上的女人,目光冷冽,“长公主莫怪老臣多心,只是庆儿的死太过蹊跷,老臣必须要问一问长公主,真是意外,还是人为”

    容宜沅正在端茶啜饮,闻言淡淡一眼看去,“右相是在疑我”

    刘琰神情一凛,想起这位长公主的手段,咬了咬牙,“老臣不敢,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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