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肃一愣,但随即单膝跪下。儿臣遵旨父皇要开始肃清皇後一派了,而他也确实成了父皇最有力的棋子,如此也就不枉费他在沛岁城待了五年之久。
离开粹心殿,他出宫回位在城东的廉王府,派人找了桂肖如过来。
今天到底是吹什么风呢不知道廉王特地差人请我过府,所为何事桂肖如一身沉静湖水绿衣裳,长发挽成短髻,看起来俏丽又可人,但一进书房,说起话来又冷又酸。
肖如
你乔迁也没告诉我,入府也没办筵席,想找你,你这受皇上重用的大忙人,更是教人找不着,甚至巧得很,我前脚走,你後脚到。她大剌剌地坐在他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
这般酸我,愉快了没
还好。下人端来茶水,她一接过便浅啜了口。
我跟你道歉。尉遲肃摆了摆手,要下人全都退下。
我可担待不起。
我今天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他决定直奔主题。
说呀,廉王的话,我能不听吗
尉遲肃歎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下。日穆扰境,皇上要派兵出征,希望阿粲做前锋将军。
桂肖如微扬起眉。这是好事,要是二皇子能够一战成名,他就能培养自己的势力,毕竟他没有母妃当靠山,一切都得靠自己。难道你不希望他能有所建树
我当然希望,可问题出在阿粲是初次出征。我相信他有那个能力,但就怕他初生之犊不畏虎反而坏事,所以我希望你借调桂都督麾下的徐謇来当阿粲的副将。
徐謇是和我爹出生入死三十年的老将,你要他当二皇子的副将你不认为这未免太强人所难
我知道,就是知道才会希望你帮我。
桂肖如啜着茶,状似沉思。
难道你不希望阿粲初次上阵就能旗开得胜
她不禁好笑地反问他有没有旗开得胜,关我什么事
你们不是
你想太多了吧,我和那家伙就像是哥儿们一样,他心情苦闷时会找我聊些事情罢了。她想了下,撇唇讥讽道倒是你,可真是与众不同,宫中皇族,谁不争功诿过,你反倒是事事替他设想,可真是手足情深。
谁教他是我弟弟,我不替他打点又有谁能帮他
既是这般疼惜,为何不见他
那一晚亲眼瞧见那一幕,教她直到现在心情依旧不能平复,不敢相信她恋慕已久的人,竟会对自己的胞弟做出那种事。
可之後他对尉遲粲一直避而不见她想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最近事务繁重,无暇理他。他说的半真半假。
你就连搬出长春宫也没告知他一声。
尉遲肃苦笑道你们感情真是好,他连这事都找你吐苦水。
有什么办法谁让我跟你们兄弟俩如此交好
待阿粲初征归来,不如由我向皇上请命,为你们俩指婚好了。他想过了,如果有天阿粲要成亲了,对象是肖如的话他可以勉强接受,至少肖如不管是家世还是个性都不会让粲有受委屈的可能,万一将来他的计划失败了,有桂都督在,皇後一派想动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桂肖如闻言,气得砸了手中的茶杯,站起怒斥道尉遲肃,你到底是把我当成什么
你
你对我无意就算了,竟然还要将你喜欢的人推给我,你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尉遲肃惊诧地看着她。你
我看见了那晚在武校楼上,你亲吻了二皇子
他双拳紧握,无法言语。
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他低哑喃着。我想什么我还能想什么我只能离他远一点,我只能帮助他更有成就我还能如何
尉遲肃,你是个懦夫
他恼怒抬眼。你难道不知道我跟他是兄弟我们是兄弟啊
是兄弟又如何,只要心思藏得牢,又有谁会知道
你
王朝又没禁男风只要别让人知道,不就得了况且你们的年岁一到,必定要迎妃,如此一来又能做掩护
民间不禁男风,可皇族的祖宗规矩是严禁的一旦被发现,我们谁都别想继承皇位。
那就不要继承
皇後外戚严重干政,光是六部里,就有四部是皇後一派掌管,要是再这样下去,王朝必灭
这种事丢给别人去烦恼,你只要去争取所爱就好。
肖如我和他终究是兄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我不能害他,他可以代替我坐上皇位,我可以辅佐他开创王朝盛世,他会是贤君,他可以完成我所有的理想。
他一直为皇位汲汲营营,但那一晚彻底粉碎了他的梦想他没有办法接受女人,没有子嗣,空有皇位又有何用
倒不如退居辅佐,让阿粲代替他实现他的理想。
你是个笨蛋。桂肖如上前轻拥着他。
肖如别跟他说,我还想当他的好大哥
笨蛋。她喃着,泪水滑落。
尉遲粲待他根本就不是手足之情,那份情早已变了质,要不他怎会老是在醉酒之後,喊着要找大哥
尉遲粲的思念是爱呀。
要不要告诉他抿了抿唇,她决定不说。既然这个人决定放弃,她没必要强装大方地成全他们对不对可垂眼看着怀里的男人,她又于心不忍讨厌,为什么要跟她说为什么要让她发现
她到底要怎么办
第五章
战事急迫,前锋的骠骑和骁骑部队一旦整编完成就得先出发,辎车压後,中军则是最末行动。
桂肖如不负所托,果真请出徐謇,让他成了尉遲粲的副将。
然,眼看出征之日逼近,尉遲粲却始终见不到尉遲肃一面,于是在出征前夕,他找上桂肖如帮忙。
我是你们兄弟的奶娘吗她恼火道。
肖如,不要这样嘛我又不能跟我母妃说,她会担心
瞧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桂肖如就一肚子火。她明明就比他漂亮,还能助尉遲肃登上帝位,而且她是个女人,可为什么他偏偏就是要他
更呕的是,她竟还得替他人作嫁裳
她才不想管
尉遲粲,你年纪不小了,不要像个娃一样,什么事都要你大哥说,你才知道怎么做你搞清楚,你现在是即将领军出征的将军,不是你大哥握在手中耍弄的傀儡她故意把话说得难听,就为了逼退他。
傀儡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大哥不会避不见面啊。尉遲粲低声下气地央求着。肖如,大哥现在只愿意见你,我也只能拜托你了
我她话都说得这么难听了,还逼不退他
看他姿态放得极低,又想到他明日就要出征,桂肖如内心不禁挣扎起来。她很清楚,一个将领上战场时心里要是记挂着事,就很容易出意外。
而她,就算再恼再气,也不愿意见他出意外
况且要是他们两个真能在一块,哪怕是于世俗所不容,但至少那个人可以得偿所愿只要尉遲肃快乐就好,就算在他身边的人不是她也没关系。
走吧,我帮你安排。
肖如,谢谢你就唯有你才有资格成为我的皇嫂。
桂肖如闻言一愣。
这对兄弟真的很欠揍
明日前锋就要出征,于是尉遲肃留在宫中,协助调派军粮和援军调度,甚至不惜和兵部的卢尚书杠上,就只为能调派出京城外的四大城池守军。
戏央宫後殿一字排开的五间寝殿,尉遲慕特地拨了一间给他,一来是他累了可以在此歇下,二来是方便他联系人手。
父皇要他成立的新组织,他命名为私衙,人手都在暗地里调动着,让他一忙起来就忙得昏天暗地,连着几天回不了府。
好不容易,今天总算是将事情处理到一个段落,让他得以回府歇息。等到他回府邸,已是半夜三更。
桂小姐在书房
一进府,总管便上前禀报他此事。
是的,奴才照惯例,让她在书房候着。
我知道了,别让任何人靠近书房。
是。
他大步踏上回廊,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担心她会挑此刻前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该不是军队调派上出现什么异动
肖如。
急匆匆地推开门,没瞧见桂肖如,倒是在书架前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大哥。尉遲粲回过身,苦涩唤着。
瞧,大哥一听说肖如到来,竟急急忙忙跑来,就连唤声也如此急切,仿佛万分想念。而夜半时分,肖如还能待在这里等候大哥,可以想见两人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这样也好要是大哥娶的是肖如,就算他再不愿,也至少可以勉强接受。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肖如呢尉遲肃愣了下,立刻回神,沉声问着。
我拜托肖如带我进王府见你肖如已经走了。
宽袖下的手握了握。你回去吧。
大哥,我只是明天要出征了,所以我想见见你。他苦着脸,不懂大哥对他的态度为何丕变。
你说完了,可以走了。
面对他的冰冷,尉遲粲的心几乎跌到谷底。
大哥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你这样对待我望着兄长,他才发现他根本瞧也不瞧自己一眼。
打从那夜大哥自武校楼离开,他就再也找不到大哥,如果不是存心避开他,岂有碰不到面的道理
没事,你不要胡思乱想。尉遲肃忙低声安抚着。
那你为什么不看着我他缓步走到他面前。
尉遲肃抬眼的瞬间,尉遲粲的唇已经吻上,他要挣扎,却被他扣住後脑勺,湿热的舌钻入他的口中舔吮着。
他越是挣扎,被吻得越深,像只被逼到绝境无处可躲、只能选择反扑的困兽。
住手他抓住最後一丝理智低咆。
尉遲粲额抵着他的,双手紧扣住他,哑声问大哥那晚,你为什么要吻我
尉遲肃瞪大眼。肖如说的,还是那晚他察觉了
尉遲粲突地低笑。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是自己在作梦那晚在武校楼,他酒醉以为那是场美梦,还诧异梦境为何如此真实,却发现自己的唇是肿的,但他不敢多作揣测只把事情搁在心里藏着,然而大哥此刻的震愕间接给了他答案。
既然大哥吻了我为什么不要我他难受地低哑问着。
既然如此,为何要避不见面为何要让他误解他心底已经有人
尉遲肃瞪着他。在粲眼里找到同样的情感,他应该要开心,可是
你疯了,咱们都是男人,是兄弟
是男人、是兄弟,而且皇族严禁男风,一旦被发现,轻则流放,重则斩首,如此一来,他的心血全都白费了。
是兄弟又如何
你
大哥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我黏着大哥,是想要独占大哥、不想跟任何人分享你,就算是肖如也不行他紧紧拥住他。
原打算大哥要是喜欢肖如,他就算再不愿意也一定祝福两人,但如今知晓大哥对自己并非无意那么,他谁都不让
放开我他虚乏地喃着。粲的拥抱像团火,几乎快焚毁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不要尉遲粲紧抱着他,吻上他的唇。
他抗拒着,紧闭着唇,他却开始撕扯他的衣袍。
尉遲粲他低声警告,却被他的舌趁隙钻入。
湿热的唇吮得又重又热切,像是要将他吞噬一般,他紧抓着最後一丝理智,但就在粲轻抚过他的乳尖,那灼热的昂扬隔着衣料摩挲着他的,理智轰的一声,被烧得连渣也不留。
在情欲面前,他的理智简直比蛋壳还要薄弱爱欲不停堆叠着,直到他不管了
不再隐忍,他回应着吻,动手撕扯着尉遲粲的衣袍,大手探入衣袍底下,抚过那厚实的胸膛,轻挲着乳尖。
尉遲粲闷哼着,张口索吻,拉扯着尉遲肃的腰带,大手自裤头钻入,攫住他早已热情回应的巨大。
他手掌的套弄,教尉遲肃难耐的张口啃咬着他的颈项,一把撕裂他的衣袍,推着他往软榻去。
两人跌跌撞撞,迫不及待,赤裸裸地交叠在软榻上,烛火映照出两人壮而不硕的身形,他们摆着腰,彼此的昂扬摩挲着,感受那层层堆叠的快意不断地冲撞着心脏,直到无法负荷,才忘情地喷溅在彼此的腹上。
尉遲肃粗喘着,瞪着红潮覆面的他。
他不该再继续下去,可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身下的躯体,是将他困缚已久的魔障,跨过去,可以换来无可限量的将来,陷进去就注定沦落,而他
大哥
面对他的轻唤,他选择沦落。
大手沿着他的锁骨逐而往下,停在他厚实的胸膛上,他俯下身,含吮住那小巧的茱萸。
尉遲粲倒抽口气,身体因为他的舔吻而激颤着。
茱萸在他的唇舌底下逐渐坚硬,回应着他的热情,催化着他的欲望,让他的吻徐徐往下,来到他肌理分明的腹部一寸寸地亲吻着,看着才刚宣泄过的灼热,尚未碰触便已昂然挺立。
大哥尉遲粲微羞地坐起身。
尉遲肃却张口含住顶端,他狠狠地倒抽口气,仿佛一道雷火从那窜进心窝里。
灼热在尉遲肃的口中跳颤着,唇舌舔吮吞吐着,大手轻抚着烫硬的玉囊,来到他的股间,长指在股间的入口来回游走,借助热液轻轻推送着。
啊尉遲粲低吟出声,知道他想做什么他们一起看过兵书,都知道何谓男风,更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但是他没有犹豫,只要是大哥想要的,他都给。
尉遲粲放松身体,迎合他的进入,感觉到入侵的钝痛,但欲望被湿热包围的极度快意抵消了痛楚,更在体内激起不曾有过的麻栗,直到他感觉快要宣泄。
大哥。他微起身,推着他。
尉遲肃不睬,加快了吞吐,长指也推得又深又快,甚至多添了一指。
热液无法忍耐的迸射,尉遲肃一抬头,便教尉遲粲羞赧地看见自己的热液从他的唇角滴落。
尉遲肃将热液吐在指尖,抹在早就昂扬的巨大上,垂眼看着那微张的入口,那像朵盛绽的花诱惑着他进入,他再也无法忍遏,扳开他的腿,以顶端轻抵着那欲拒还迎的入口。
通道比他想象的还要狭隘,包覆着前端,爆开难以言喻的快意,却也回报同等的痛感。
粲,再放松一点他粗嗄说着,缓缓地推送。
可是,我
察觉他的不适,尉遲肃紧蹙着浓眉,稍撤再进,缓慢而反复地抽撤,直到他适应才渐渐加深抽送,最後完全埋入他的体内。
尉遲粲重重喘息着,痛楚在体内暴动,但他却是满足的,只因大哥在自己的体内,几乎满盈。
大哥他伸出双臂紧环住他。
尉遲肃吻上他的唇,身体鼓噪着渴望更多。顺着心意,他开始律动,狠狠地侵犯着,在寂静的深夜里制造出淫糜的声响。
尉遲粲抱紧他,尉遲肃每一次进入,体内就像是被捣乱一回,痛楚从入口蔓延至最深处,但他宁可痛着也不要错过。
他入侵,他收藏,紧密地将他纳为已有,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再也不分离。
完事後,汗湿的躯体依旧交叠着,尉遲粲好像早在过程中昏厥过去,尉遲肃待余韵退去,才退出他的体外,套上衣物,独自外出,替他准备了温水,回房细细为他擦洗着。
坐在床边,看着他身上到处印满自己留下的痕迹;看着他入睡後,像个大孩子般青稚的脸庞,尉遲肃悔恨地以手覆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发狂般地要了他一回又一回。
他不该这么做,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他後悔不已。
大哥。
耳边的唤声教他缓缓地挪开手,瞅着不知何时清醒的人。
大哥尉遲粲微坐起身,一把将他环抱住。大哥,为什么你明明也喜欢我却不敢承认
我怕。头一次,他回搂着他。
怕什么尉遲粲把脸枕在他肩上。
我怕失去你。
尉遲粲闻言,却是抬眼低笑出声。
你笑什么尉遲肃恼声道。
大哥,如果你不曾拥有我,算什么失去
尉遲肃不由得一怔。
可不是吗如果不曾拥有,又何来的失去
大哥,我不怕,不管挡在面前的是什么,只要会阻碍我爱你的,我全都会铲除,什么都不留。
垂眼看着他,尉遲肃蓦地笑了。好狂妄的口吻。
我才要说大哥太怯懦,大哥一路走来,成为皇侍郎,总是毫不畏惧,不管穆首辅如何对付你,你都能将危机化为转机,为什么你却不敢面对我尉遲粲睇着他,突地倾身吻他。大哥,你还有我,你不是一个人。
尉遲肃凝睇他许久。那你可有觉悟要瞒着母妃一辈子
粲说的没错,面对他,他变得很胆怯,又也许粲是他唯一的弱点,他才会如此的举步维艰,他宁可自己担下所有的苦,也不愿粲受到伤害。
可是,难道就没有两全之计只要小心行事谁会知道,等到有一天大局底定,还有谁能拆散他们
只要能和大哥在一起,我没有什么做不到。
不管我要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一直都是如此,不是吗尉遲粲不禁苦笑。肖如说,我是大哥的傀儡,可当傀儡有什么不好只要能和大哥在一起就好。
从小到大,大哥要他不哭,他就不哭;要他习武,他就习武。大哥说的话,他有哪一样没做到的
听起来真是卑微。尉遲肃低笑着,轻吮着他的唇。再要求你一样,给我把日穆狠狠地打退一百里吧。
这有什么问题他的吻让尉遲粲惊喜不已,想回吻,他却已退开。
切记,要听徐副将的建议,不要躁进,别落入对方的圈套,每一步都要想得透彻。
尉遲粲心头一愣,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嗯,我知道,大哥。徐謇成为他副将的事,其实并没有外传,对于徐謇的身分都是说是双箭头策略,因为怕徐謇会颜面无光,而大哥会知道这事大概是大哥替他请托的吧。
一股暖流滑进他心里。从小到大,总是如此,大哥不管为他做什么,从不会邀功,默默地为他付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心才会一点一滴地失守。
还有,沙盘演练不如实战,地形气候和士兵战马状态,你都必须注意。对于队伍内年纪比你还长的战士,都该给予礼遇,让大伙可以上下一心,还有
听着他不断地叨念,尉遲粲笑露白牙。
我知道,大哥。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记住,永远不忘。大哥,我会早点打退日穆回来,到时候我们不要再分离了。
他已经受够不断的分离,他只想守在大哥的身边。
那你就早点回来。尉遲肃喃着,看着窗外恋奶焐值溃骸缚焖母欤阍傩菹14幌掳伞 不了,出征後要一段时日才能回来,我想和大哥多说话。
傻瓜,休息一下。尉遲肃将他搂进怀里,轻抚着他的背。
大哥,你要等我回来。
当然。
说好了。
休息吧。
尉遲粲没回答,闭上眼假装休息,享受着大哥难得的温柔这是像美梦般的情景,他多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
再多一点、再多一点,别让他的梦醒得太早。
然後,他听到大哥用极轻的声音说粲,我爱你他用尽气力忍住唇角的笑,否则被大哥瞧见,一定会发现他装睡。
可是大哥说爱他他要赶快回来,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击退日穆
戏央宫前的青石板广场上,皇帝领着百官,为将出征的将士祈福送行。
尉遲粲身着银白盔甲,单膝跪在最前头,身後是墨澈和徐謇等人。
依惯例,由钦天监祷念福咒,再放出十只系着响铃的飞鸟,然後由事先挑选好的人射落响铃。要是十个响铃皆能打下,那就代表旗开得胜。
而今年的射铃手,是由尉遲御自动请命。
等钦天监念完福咒之後,尉遲御便在弓架前挑了把七石长弓,背着箭袋走到广场中央,箭已在弦上。
太监挥下红旗,後头的小太监立刻放出飞鸟。
只见尉遲御张弓射去,一中再中,而飞鸟是一次放出十只,要是射箭速度过慢,飞鸟会飞得不见身影。
眼前尉遲御失了一箭,後头连连落空,飞鸟飞行渐远,站在皇帝身旁的尉遲肃,没细想就冲向弓架挑了把九石大长弓,快步向前,自尉遲御的箭袋一口气抓出三支箭,凌空射去,三箭皆中,现场响起阵阵欢呼声。
尉遲粲不禁朝他笑眯眼。
朕在此等候众将士凯旋归朝
领命正步踢踏声响彻云霄。
尉遲粲临行前,忍不住再看他一眼,朝父皇行了礼之後,随即转身离去。
尉遲肃睇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被其他将领给淹没,还是没转开视线。
皇儿们手足情深,教朕大悦。尉遲慕低声道。
尉遲肃猛地回神。儿臣和阿粲从小为同母所教养,情分自然是比其他兄弟深厚,再者,这响铃象征得胜,非射下不可。他知道尉遲御是故意的,尉遲御宁可被父皇责骂,也要杀杀士气,毕竟粲若立下功绩,对皇後一派可是一大威胁。
若只是如此就好。话落,尉遲慕转身就走。
尉遲肃愣在原地,不自觉地冒出一身冷汗。
父皇为何这么说是父皇发现什么,还是他府中有谁背叛了他
三年眨眼过去,尉遲肃仍是皇侍郎,又身兼私衙首领一职。
三年来,他运筹帷幄、细心布局,一一拔去各皇子派系下的重要角色,就是为替尉遲粲铺出登基之道。
这一日,廉王府里,尉遲肃特地派人邀请了两位矿商前来。
筵席设在偏厅里,偏厅後有间暖房。偏厅里,尉遲肃已入席,满桌奇珍异馐,可配着後头暖房里杀猪般的哀嚎声,气氛是说不出的诡异,两名应邀而来的矿商不禁面面相觑。
今儿个特地请两位前来,那是因为两位名下的铁砂矿场产量极为丰富,如今北境仍在开战,所需武器不少,所以想向两位加征两成的铁砂,还请多多配合。尉遲肃捧起酒杯,笑容可掬地道。
这两人对看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端着酒杯未饮。
直到一道声嘶力竭的哀叫再起不要再抽了不要再抽了
那央求的声音逐渐微弱,最後化为无声,但仍依稀可听见鞭子抽下的声响,教两人吓得抖出酒液。
尉遲肃见状,唤来随从低斥着,谷正,要他们动作利落点,别吓着本王的客人。
两名矿商吓得手颤抖不停。
两位别怕,本王向来敬重忠心爱国的人,就请两位共体时艰。字眼是在央求,可口吻却是不容置喙的强硬。
两人立刻将酒杯一搁,双双跪下。
其中一人忙道王爷,不是草民不肯配合,而是工部已要求咱们上缴两成,如今若再上缴两成咱们就没办法生存了。
都阗律例,营矿者,皆是官民三七分,且上等矿产必定送进宫内。如今一再被剥削,他们根本不敷成本。
工部为何要你们再上缴两成本王怎么不知道这事你们该不是故意要栽赃工部,欺骗本王吧。尉遲肃微眯起眼,神色冷戾。
王爷,草民不敢欺瞒,要是王爷不信,草民可以回去拿帐本,上头载明了工部何时多要两成铁砂,草民说话都是有凭有据,不敢信口雌黄的。
喔尉遲肃微弹指,谷正立刻意会地走到暖房里,将工部侍郎揪至他面前。周侍郎,本王再问你,工部冶剑,所为何事
两名矿商这才知道自己是中了廉王的计,如此一来,一层查过一层周侍郎已经无力地软倒在地,虽不知廉王是如何查到工部要这两名矿商上缴铁砂,但他清楚自己已无法再强辩。
是四皇子授意
得到答案,尉遲肃满意地笑眯眼。只要你配合本王,本王可以保你的官职不变。还有你们两个本王最喜欢配合的人。
两名矿商脸色苍白地伏跪在地。
将人遣回,另外派人手盯梢,尉遲肃托腮沉思着。
如今他手中已经掌握了老四和老五造反的铁证,但他不认为那两人自己会有如此愚蠢的野心,肯定是有人在後头煽动那人必是尉遲御。
但要抓到他的把柄并不容易,就算除得了皇後外戚,也不见得能扳倒他也许他该设个陷阱才是。
正忖着,一杯茶搁到面前。
谷正,事情都处理好了他端起茶杯低问着。
小的都已打理好了。
那就好。
谷正是桂都督当年派给他的帮手,相处之後,他觉得这人正直不阿,适合留在身边,便将他拉进私衙,再由他联系其他人,将暗线布满三监六部九司,甚至连民间富户他也予以威胁利诱,一并拉拢,就为方便行事。
对了,刚才宫中回报说,二皇子要回京了。
尉遲肃顿了下。可有说何日
不清楚,只知道对方是快马通报,通常都会是碎阳城的驿兵回传,所以最晚,也不出两日。
是吗
三年了当初粲初到北境,便听说他单骑杀进敌营,取下对方将领首级,大振士气。他心里很恼他的毛躁,却也明白他正在实践对他的承诺。
後来,不到一年,连中军都没派上用场就将日穆给打退百里,重订和平不侵犯条约,他原本要班师回朝,是他修书希冀他能留在北境,将北境往北挪移百里,再造一座城楼。
想不到,这么快事情就办好要回来了这三年来,粲写的家书已经塞满他书房里的匣盒,装载的是他诉不尽的思念,而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该怎么办
第六章
驻守北境三年的前锋军,风光班师回朝,百姓夹道欢迎,就连皇帝也在正南门迎接。
尉遲粲在父皇身旁找到那个人的身影,不禁笑露白牙,无限得意。
尉遲肃注视着他。粲身穿银白盔甲,三年过去,眉目更加立体深邃,仿佛褪去所有青涩,转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的心隐隐颤着,强忍着拥抱他的欲望,将视线转往别处。
进了朝天殿,尉遲慕即刻封尉遲粲为颐王,为军务都所的副都督,再封墨澈为五军都督,当场一片哗然。
百官皆知墨澈和三皇子为表兄弟,封赏墨澈等于是支持皇後一派,既是如此,又为何会封二皇子为王
百官内心的揣测,尉遲粲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想赶紧将大哥拥进怀里。
三年不见他相思若渴、度日如年,今日再见,仿佛已过千年似的。
然而赏封仪式又臭又长,再加上夜里大摆宫宴,让他根本没有机会能跟大哥说上半句话。
明明离得这般近,却是咫尺天涯。
筵席上,所有皇族全都列席,後宫妃子更是盛装出席。
尉遲粲理所当然地与贤妃同席,尉遲肃却是站在皇帝的身後。
贤妃真是好本事,将这两个孩子都教养得这般有出息。皇後坐在尉遲慕身旁,皮笑肉不笑地睇着坐在右一席的贤妃。
姐姐谬赞,那是太傅教导有方。贤妃脸上始终盈着清浅笑意,应对得体。
是说珍妃是死得早了,要不眼下就能和颐王一起分享这份荣耀了。穆皇後尝了口甜酥,状似无心的说。
尉遲慕冷冷睨了她一眼,她却像是浑然不觉,喝了口茶润喉後,再道皇上,说起珍妃,妾身突地想起,前两日到天坛祭祖时,妾身在路上瞧见一个面貌极为出众的男子。
你在朕的面前提其他男人尉遲慕似笑非笑道。
是因为那男子面貌像极皇上年轻时的模样,妾身才会记住。
皇後话一出口,贤妃的眼皮跳了下。这一闪即逝的一幕,被尉遲肃捕捉到,他不禁微扬起眉。
胡说八道。
皇上,妾身是亲眼所见,不是道听涂说的。
皇後
皇上该知道,眼形狭长而美是我都阗皇族的特征,皇族又不与百姓通婚,民间怎么可能随便就瞧见此种眼形那可是皇族的共有特征,好比瞧,廉王和御儿不都是一个样
皇後刻意跳过尉遲粲,教尉遲肃浓眉微攒。
这事以前便在後宫流传,都过了十几年,还打算再拿出来作文章
忖着,一道灵光闪过脑际,他想起三年前在燕固山脚下官道遇见的那个男人,那人眼形确实是像极皇族所特有的难道他就是皇後说的那个人
尉遲粲倒像是事不关己,吃他的菜喝他的酒,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皇後,你到底想说什么尉遲慕沉着脸问。
皇上,妾身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在想会不会有遗落在民间的皇嗣罢了。皇後笑眯美目。这么生气做什么
没有那种事。
要是妾身能将那人带进宫呢
好啊,皇後要是能带进宫,朕就彻查,但若是不能皇後该如何自罚
全凭皇上责罚。
好朕就给你五天的时间,要是五天之内,你无法将那人带来朝天殿,那么朕就要废了你
皇後不禁倒抽口气,咬了咬牙,冷声道好,皇上竟做如此打算,那么妾身若是能将人带来,能否讨赏
可以,任何要求皆可。
好,在席所有嫔妃皇子皆为证人,还请皇上届时要信守承诺。话落,她起身就走。
尉遲御见状,向尉遲慕行了个礼之後跟着离开。
一顿筵席吃到走样,最终也只能草草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