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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为奴 第9节

作者:诸葛喧之 字数:10607 更新:2022-01-01 00:18:55

    叶筠面无表情地甩上了门,找你的平西爵去吧,他愤愤地想,滚回来

    哼。

    笑话,臣已经滚远了。

    18、送还

    苏越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又梦到了五年前的那场大火,刑台高筑把易北公主萧娜烧得只剩焦骨,可是在梦里,当他将火把丢掷在柴堆上时,他又蓦然发现被绑在刑架上的人是易欣。

    火焰的焦臭气味儿弥漫出来,火堆散发出的热度灼得他难受,他腻糊糊的在睡梦中挣扎了很久,直到晨曦爬过窗棂,落在了他浓黑的睫毛上,他才缓缓醒转。

    窗外微黄的树叶随风沙沙而响,羽尖洁白的鸟在枝头雀跃。

    他眨了眨眼,眸子深处渐渐有了焦点。然后他感到了背后的暖意,他低头,看见一双线条朗俊的手臂,淡青色的血管脉络在白净的皮肤下交错着,脉搏一声一声应和着心脏的跳动。

    “”苏越闭了闭眼睛,然后再睁开来,抬起那只压着他的胳膊,翻了个身,对上了易洛迦的睡颜。

    易洛迦睡得很沉,笔挺的鼻梁挺俊细腻,一双淡色的嘴唇轻轻抿起,向来温和沉雅的脸庞上不再笼着伪饰的微笑,他淡金色的眉毛甚至还微蹙着,显出几分人情味儿来。

    “”苏越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他不得不承认易洛迦真的很耐看,那不仅仅是英俊,他的身上完全没有那种少年浅浮青涩的气息,他很成熟也很内敛,懂得掩藏自己过于劲厉的锋芒。

    苏越最终还是决定不吵醒他,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打算悄悄下床。可是才没走两步,那双被他掰开的手臂又攀了上来,环住了他的腰,收拢。

    “去哪里”

    易洛迦在他身后慵懒地问,声音糯软,带着一丝朦胧睡意。

    “我饿了,要吃饭。”苏越没好气地说。

    “不许去,再陪我睡一会儿。”那人无理取闹,下巴尖抵着苏越的肩窝,把他整个人带进怀里,呼吸热热的敷在他耳背,“躺下。”

    “你今天不用上朝”

    “不去。”顿了顿,补上一句,“我要为易欣守丧,三天内不用去宫里。”

    “那你还是得放开我,平西爵,我喘不过气了。”苏越皱着眉头道。

    “不成。”

    苏越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放手罢,别傻了,你以为我们真的是恋人关系”

    “不是,可我们是主仆关系。”易洛迦漫不经心地说,鼻子凑到苏越颈部轻嗅,“陪我,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苏越皱起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你为什么不能说我是童心未泯”

    “好吧。”苏越从鼻子里哼出声来,“那么恭喜你,你已经返老还童了。”

    两人正在屋里绊着嘴,房门却在这时突然被笃笃叩响了,翠娘的倩影朦朦胧胧映在门上,她侧身站着,对着里面喊“大人,您起来了吗”

    易洛迦有些迷惑地望向房门,似乎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急着找自己做什么,便提高声音问道“什么事”

    “总领林将军求见,正在大堂侯着呢。”

    “林瑞哲他来做什么”

    苏越和易洛迦都是一怔,面面相觑。

    平西爵府的大堂明亮宽敞,从石柱上精心雕琢的金色牡丹,紫檀木椅上铺垫着的厚厚羊绒垫子,到流淌着晶莹细腻光彩的淡紫色纱灯,温馨春凳上摆置着的白玉棋盘格,到处都可以看出主人的品味

    易洛迦是个懂得及时行乐的人。

    王上御赐的巨大牌匾就悬挂在堂上,写的是“天佑王师”,易涛的书法俊秀,却隐约透出尊威之色,镏金蟠龙缠绕于匾身,气势磅礴地投下阴影。

    林瑞哲正站在这蟠龙的阴影下,微偏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总领。”易洛迦朝他走过去,虚虚拢上微笑,“不知尊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了。”

    “不,是我突然前来,叨扰你了。”

    易洛迦继续微笑“哪里,您让寒舍蓬荜生辉了。”

    林瑞哲说“我来其实是想给你一样东西。”

    易洛迦挑起眉,询问地望着他。

    林瑞哲似乎对之前让易洛迦当着他的面跪下,心里存有愧疚,并不很愿意与易洛迦目光相触,他选择了低下头,摸索着取出一只精巧的金丝楠木小盒子,递到了易洛迦面前“这个给你。”

    易洛迦没有接,深蓝的眸里有一丝难以捉摸的色彩淌过“这是什么”

    短暂的沉默之后,林瑞哲深吸了一口气,浓黑的睫毛依旧垂着,然后他似乎决定豁出去了,语速极快地低声说“易欣的骨灰。”

    蟠龙的阴影幽幽投在他们身上,舒适温暖的大堂在这一刻却阴冷的可怕,好像有无数条游曳的毒蛇爬了过去,嘶嘶吐出细红的信子。

    易洛迦盯着那只金丝楠木盒子看了很久,然后目光终于落到了林瑞哲的脸上,那人小麦色的皮肤,耐看的嘴唇,黑色的眸子,一切看起来都显得那么陌生。易洛迦眯起眼睛,轻声道“林瑞哲,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易北律法第四百三十条处极刑的人必须被抛尸,如果有人胆敢收殓,斩立决。

    林瑞哲抿了抿嘴唇,将楠木盒子塞到易洛迦有些僵硬的手掌中,将他的手指包拢,让他紧紧攥住这盒子。

    “我知道。”他依旧不看易洛迦的眼镜,兀自说,“可我更知道失去呃,失去喜欢的人的感受。我想你你不会希望他被扔在荒野,就好像我不希望看到萧娜被烧得面目全非。这感觉很痛苦。真的很痛苦。”

    易洛迦僵直地站在原地,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一样。

    林瑞哲轻声说“你不会出卖我吧”

    “”

    林瑞哲吐出一口气来“平西爵,那天在伊人楼,我真的不是故意想为难你的,只是王命在上,我更急于抓住杀害我兄弟的犯人,所以我才”

    他顿了顿,慢慢道“你记恨我,对吗”

    易洛迦闭了闭眼镜,觉得额角的血管直跳,他很难说清楚目下的感受,他真的对林瑞哲毫无好感,可是易欣的骨灰就在手中捧着,要他说出拒绝的话来,他做不到。

    最终,他用一种低缓,平和的声音,说道“谢谢你。”

    “”林瑞哲摇了摇头,“那没事了,我先走了。”

    他说着就往门外走,易洛迦要送他,他挥了挥手,让易洛迦回去。易洛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庭拐角处,眉头终于深深皱紧

    像他这么处心积虑,做什么事情,无论有没有必要,都会带上三分虚伪,唯恐被看穿真心的人,是怎么也看不透林瑞哲这样的家伙的。

    凶狠时残暴无情,一身血性未泯。

    能为了给兄弟报仇,不惜将平西爵的胞弟送上刑台。

    却又记得人情冷暖,为了成全易洛迦的兄弟情深,冒着被斩首的危险将易欣的骨灰送回易洛迦身边。

    非常矛盾的性格。但都很真。

    可是易洛迦戴了小半辈子的假面了,他看不懂真人。

    林瑞哲其实对易洛迦也没什么好感,他只是觉得自己欠了易洛迦什么,心里存着愧疚,而且他深知失去爱人的痛苦

    萧娜被烧得只剩焦骨的残骸。

    他死在商国的兄妹。

    冻饿至死的爹娘。

    经历了太多次了,这种感觉他死都忘不了。

    所以他才会悖逆着王上的意思,偷偷火化了易欣的尸骸,将他送回他的兄长身边。

    出平西爵府的时候,他经过了一条长长的回廊,廊檐下挂着细碎的八角铜铃,风一吹叮当作响。

    他在这回廊里遇到了苏越。

    苏越显然没想到两人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微微睁大眼睛,站在原地愣住了。

    “你”

    “”林瑞哲的目光在他身上轮转了几番,从他束发的皂白巾帻,到他身上质地舒适的衣袍,还有御寒的白绒裘衣,甚至是足上的丝履。

    他的眼神在这来回的打量中逐渐幽冷起来,最后又成了那个铁面冰冷的木头将军,他将目光移回来,鼻子冷冷哼出声。

    他再也不看苏越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在和他错肩而过的时候,他刻薄漠然地吐出一句“太子殿下,虽然你靠着身体也能赚得男人来养活,但还是别过得乐不思蜀了,出卖色相,卖肉求荣是什么样的一种后果,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

    他的话就像一枚钉子,恶狠狠地将苏越钉住,他蓦地僵在原地,十指捏拢陷入掌心,却没有回头去看林瑞哲的背影。苏越只是一个人愣愣在廊下站着,轻风拍打着铜铃,阵阵碎响闯过他的胸腔,心口处被刺了一剑的那个伤口又开始隐隐生疼,暗青色的血污淤在皮肤下,滋生出阴冷冷的羞辱。

    19、出征

    易洛迦是个非常完美的情人,温柔,沉稳,偶尔无关痛痒的耍些小脾气。

    但是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不是林瑞哲。

    苏越是个很认死理的人,一旦认定了某个人,就再也不可能回头。在很小的时候,他曾经以为煤饼是一种可以吃的饼,在事实面前也不肯服软,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竟然选择把黑乎乎的焦煤给吞进喉咙。

    结果太医被他折腾得快要累死。

    其实苏越很傻,他明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歧路,可是无论怎样他都不想悔改,也不想承认。

    哪怕死在那条路上,他也不会放低自尊,俯首面对自己的错误。

    所以,即使是被林瑞哲羞辱,心里闷得简直要窒息,苏越还是忘不掉当初在望天崖救下自己的那个少年,他从水潭里走出来,裤脚卷高,露出小半截白皙的腿,眸子映着天光云影,温柔地凿出两道浅浅笑痕。

    他知道如今的易北大将军再也不可能是当初的商国城郊采药少年了。

    可是那又怎样,有的人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苏越兴趣缺缺地用白瓷勺子搅动着碗里的鱼羹,嫩白的新鲜鱼肉在勾了芡的稠滑羹汁里泛着诱人的色泽,碗里还有切的极细的蛋丝和火腿丝,菇片,香葱。

    这是他的故乡商国才会有的鱼羹。易北人不会这么吃鱼,他们的鱼汤从不勾芡,更不会加蛋丝,相反的,易北人会在鱼汤里放乳酪,吃进嘴里很腻。

    用脚趾都能想出这是易洛迦特地吩咐厨子做的商国菜。

    那个金头发的贵族此时就坐在苏越对面,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吃饭,等他咽下了一口,他就装作不在意地问“好吃吗”

    “嗯还行。”

    只是这样的回答,就让眼前的贵族禁不住微微笑了起来,又舀了一大汤勺给他“那就多吃一点。”

    “不用了。”苏越摇了摇头,“我已经很饱了,吃不下了。”

    易洛迦那么善于察言观色,怎么可能不知道苏越说的是假话,可就算如此,他依旧没有戳穿他。

    有的时候,易洛迦的温柔会让苏越整个人都感到芒刺在背,如坐针毡。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有近两个月,苏越住在易洛迦府里,整日介无所事事,活得比在商国还轻松,他甚至可以在征得易洛迦允许的情况下出去散步,虽然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更愿意坐在晚枫苑里,看着最后一片焦红的枫叶落下枝头。

    已经是冬天了,远方从未传来故人的消息。苏越眯着眼睛,躺在长椅上漫不经心地晒着太阳,他当然知道这是易洛迦搞的鬼,不过他不介意,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他回得去吗他想回去吗

    商国在他的记忆里,是和丑恶相连的。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一场战役。

    这天易洛迦从王城归来的时候,苏越惊异地发现他军服上的流苏又多了一道星芒这很明显意味着易洛迦又重新回到了他军部总领的位置。

    “放心吧,林瑞哲没被撤职。”易洛迦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就从他黑色的眸子中读出了担忧的意味。

    易洛迦没来由的烦躁,虽然他表面上还是淡淡然的样子,但他知道自己的内心并非如此。他从来没有这么努力地讨好过一个人,哪怕是出于征服欲可是这样一个月两个月地耗下去,明知道他心里并没有自己,还是愚蠢地不肯住手。

    这样没头没脑的自己,简直让易洛迦无所适从。

    “他被擢升了。”易洛迦脱下一板一眼,笔挺整洁的军服,把它交到刘管家手里,“我王擢他为护国大司马,率兵十五万去边关支援战局。”

    向来冷静的苏越脸色蓦然变了,手一抖,杯中的茶洒了一点出来。当他慌忙把茶盏搁在桌上,再抬头看易洛迦时,他发现那人犀利的眸子正死死盯着自己,那种莫测的颜色让他不由地想到冻封的冰河,沉沉冷冷。

    “他他去打仗了”

    易洛迦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苏越,过了很久之后,才慢慢道“你担心他”

    平铺直叙的语气,甚至不带疑问。

    苏越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去战场送死的不是他,是我就好了”易洛迦平静地问,心里却是波澜迭起。

    “不。”

    “嗯”

    “还是他去比较好。”苏越咬了咬嘴唇,“你去的话,比较容易死。”

    易洛迦沉默一会儿,突然发出笑声,然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是在讽刺我技不如人”

    苏越勉强笑了笑,戴上惯用的假面“平西爵,你有些时候真是聪明得令我惊讶。”

    易洛迦走到苏越面前,圈起食指,不轻不重地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蠢货,说什么呢。”

    “哼。”

    苏越的五官柔和,线条细腻,可是易洛迦觉得自己真的是咬了一块根本无法下咽的硬骨头,堵得他喉咙都疼了。

    也不知是最近太疲乏,还是被苏越整得太郁卒了,总之这几天易洛迦觉得自己的身体真的不怎么舒服,头一阵一阵晕眩不说,最近连嗓子都开始沙哑,没说到两句话就身子发虚,还总是咳嗽。

    正和苏越交谈的当儿,他又禁不住咳了起来,连忙别过头,匆匆去倒了杯茶水止咳。

    苏越却没有留心到易洛迦的异样,他目光飘飘忽忽的,心事全寄在了林瑞哲身上。

    易洛迦当然也不会对他抱有什么奢望,本来就是自己强行把人家绑在身边的,他还能要求什么更多的呢

    于是只能微笑着摇了摇头,喝下一口茶水,弥漫进舌根有些说不出的苦涩。

    他捧着茶杯,在袅袅水汽中眼神朦胧地望向窗外,兀自思忖起来。这一仗打了近两年,双方一直胶着不下,易涛显然是暴怒了,易洛迦还记得在朝堂上他是怎样喝骂的

    “废物一帮废物”竹简啪的甩下御街,满朝文武都是惶惶然颤抖,“区区一座兰城你们都拿不下来,还有什么颜面站在这北昭殿”

    不过骂归骂,骂完之后,增拨十五万精兵前去支援却是毫不含糊的。易涛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其实易洛迦知道根本不需要增拨这么多援兵的,兰城不过一座商业小城,就算一兵不增,易北军再撑个几日,也能攻破城池。

    易涛是在发泄。

    易洛迦甚至可以猜到兰城被攻破后的结果,那一定是一场血淋淋的屠戮,无论妇孺,皆不放过。

    屠城只有这样才能平息王上的怒火。

    苏越回到他的房间,阳光刚好从窗户洒进来,流丽的金色如同轻纱敷在桌上,他在桌前坐下,睫毛一抖,碎了万点光斑。

    面前是前些日子易北出的杂文遗闻录,他心烦意乱,拿起来随手翻了翻,里面都是些哗众取宠的消息,多半是叶筠写的,他弄不明白易北王是那根筋错乱了,竟然要叶筠来当什么执笔。

    这种浮浅的人哼。

    灌下一口茶,却不料已经冷了多时,喝进肺腑冻得连骨头都僵硬了。

    却冷不过心。

    林瑞哲有什么好的呢

    暴躁,黩武,鲁莽,记性差,感情迟钝,跟易洛迦比简直就像根发霉的木头。除了当初救国自己一条命,根本没有任何地方能胜过易洛迦。

    可是就像易洛迦说的那样。他真的希望上战场的不是林瑞哲,而是对自己极尽温存的平西爵。

    人就是容易对得不到手的东西念念不忘。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易洛迦,都是这样。

    真他妈犯贱。

    林瑞哲走了,易洛迦却陪在他身边。虽然他的公务也很繁忙,但每天总会抽那么些时间来看望苏越,即使只是毫无意义的拌嘴,他也乐此不疲。如果不是早知道易洛迦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没准他还真会误以为易洛迦喜欢上了自己。

    尤其是当天蒙蒙亮的时候,易洛迦来到他的房间,看到他还在熟睡,不忍心吵醒,只在他眉心轻轻吻过,然后离开。

    细腻得就像泡在蜜里的情人。

    可是苏越到底只看到了表面。易洛迦心里越来越强烈的不耐和躁动,却是他不知道的。

    易洛迦是含着金钥匙出身的,这小半辈子都是别人讨好他,别人追着他跑,他还从来没试过追求一个人的滋味儿,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否则苏越怎么理都不理他呢

    苏越醉酒的那天,他就知道苏越喜欢的人是林瑞哲,可是他想,喜欢的对象应该是可以变的。

    于是他去努力了,但却没有结果。

    当他告诉苏越,林瑞哲去了前线的时候,苏越眼里的慌乱让他整个心都狠狠揪拢。然而他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这是在过去的三十五年中,从来没有过的异样。

    “洛迦”

    耳边的略带疑问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易洛迦飘忽的目光聚集到易涛身上,半晌,失笑道“啊抱歉。”

    由于是在用以小憩的翼斋内,易涛懒懒散散的,竟是连头发都不曾梳起,柔和的深棕色披散在肩,末梢浸入裘衣的毛皮里,在白绒绒的狐裘中如同一脉一脉安静的河流。

    “轮到你了。”他拈着一枚白棋子,说道,“在想什么”

    “一些碎屑小事,不劳陛下挂怀了。”

    “”易涛眯起眸子,他看着易洛迦将黑子放在棋盘上,突然伸手,覆上他的手背。

    易洛迦背脊一僵,抬起脸望向易涛“我王,您这是”

    “走这一步是死路。”易涛温热的手掌握着易洛迦的,指腹轻轻摩挲过易洛迦的虎口处,那里因为常年握刀拿剑而磨出了细细的茧,“孤王给你反悔的机会,不过仅此一次”

    易洛迦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危险的色彩,凝顿半晌,他把手从易涛掌心里挣出,垂下眼帘,淡淡道“我王,落子无悔。”

    “”易涛的眸色更暗了。

    易洛迦知道不该再与他对视,而这时候,胸口又是一阵气滞,禁不住咳嗽几声,眼角红湿。

    “你病了”易涛挑起眉,“早朝的时候就见你脸色不太好,如今又咳嗽,莫不是受了风寒”

    “不碍事。”易洛迦摇了摇头,“喝些药就好了。”

    易涛道“这阵子病疫颇多,还是注意些为上,你不舒服的话,这几日就不用来宫里了,在家歇着,孤王让御医去给你看看,配些方子。”

    易洛迦见推托不过,只好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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