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个不是很熟悉的,被称作父王的男人压到水池边上,火热而荒唐的吻用力覆了下来,他扬着头,背脊抵着滑溜的池壁。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坚持的。
再美的东西都是丑陋的。
他还需要装给谁看
当一阵陌生的疼痛劈开他的身体,他整个人都不可遏制地痉挛了起来,他用力抓住男人的背脊,好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让人脸红心跳的水声和喘息充斥了灯火暧昧的暖玉池,那个晚上他们罪恶地交织在一起,彼此都有没说出口的沉沉心思。
他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他想那个男人肯定也没有看清他的脸。
他们都是浸在海里的人,两个丑陋的灵魂,在欲望和痛苦里慢慢腐烂掉。
作者有话要说肉渣已经被肃清洁本了
和老头只是带过,以后和真正小攻的大肉不会放在晋江,请各位肉食主义者放心
4、中山狼
年轻人的心腔是最适合理想生长的沃土,苏越也许不能算是个年轻人了,他没有指点江山的野心,他的心胸很狭小,走进了一个林瑞哲,便再也走不进一草一木了。
这样的人是当不了君王的。
另一方面,苏越是个不择手段的混蛋,他锱铢必较,有仇必报,他记得自己少年时受尽的排挤忽视,也记得是谁频频把他推向沙场,盼着他死。
这些陈年旧账,压在他心底,非但没有随着岁月淡去,反而愈发深入骨髓,就好像一坛一坛窖藏的药酒,泡着那些腐烂不了的动植物尸骸,日复一日,酒性渐烈。
幔帐拉起,天光从三重帘帐后漏下来,夹杂着夏日特有的熏燃香味,模糊了一片色彩,难分昼夜晨昏。
苏越撑着身子,掰开中年男人压在他胸口的胳膊,悄然坐起来,一头墨黑的长发无声无息淌落在枕被间。
第三个月。
这是他和父王维系这见不得人的丑陋关系的第三个月。
他真的很腻味,也许那个老男人在自己身上掠夺的是征服感是愉悦,可他所能触碰到的只是时间留在老男人身上的疮疤,那种疮疤仿佛能通过欢爱传染,他能感觉到自己活得越来越不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可是他有他的野心和打算,这种野心与帝王霸业无关,可是更危险也更得不偿失,苏越决意要做的事情,便不会就此作罢。
“怎么了”父王骤然失去了怀里的温度,悠悠醒转过来,眼眸先是朦胧一阵,移到苏越光洁的背部,才逐渐有了焦点。
嘁,真是恶心。
苏越忍住厌恶,依旧虚掩上笑容。他侧倾子,倚到中年男人旁边。狭长的手指滑过男人的脸庞,轻声道“心有所俱,便是做梦也会被吓醒,儿臣无法入睡。”
“有孤王在,何所惧”
“惧王兄。”
“苏睿”商王皱起眉头,眼里有一丝不解,“惧他做什么”
听到兄长的名字,苏越笑了笑,垂下眼帘,眸底却吐息过冷冷幽光“虎之子,中山狼,怎可不惧。”
商王会错了意,伸出一根手指懒洋洋地向苏越摇了摇,说道“想多了,说是虎之子,他是孤王的儿子,你不同样也是至于中山狼,哪来的这般荒唐想法,你兄长温和淑贤,恭谦退让,又怎会是食人骨血的中山狼”
苏越冷笑“那便是儿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倒不是小人之心,是妇人之心吧。”商王没轻没重地和他开玩笑,“不过幸好越儿只是妇人之心,不是妇人之腹,否则每行房事,还需顾虑。”
“”听到这没半分正经的话,苏越的手在长长的衣袖下蓦然收拢,一股强烈的排斥恶心感涌上来,脸色登时沉了几分,头往一边转去。
商王见苏越面露愠色,总算清醒了些许,他从凌乱的枕席间坐起来,抬手刮了一下苏越的鼻梁,问道“生气了”
“怎敢。”苏越硬邦邦地说。
商王看他一副炸毛小猫的样子,不由地大笑起来,揽过苏越的肩膀,跪坐着将他笼进怀里,低头在他颈窝处深深吸嗅,时不时轻咬苏越的耳垂,苏越强忍着恶心,闭上眼睛任由这个男人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父王,找个理由,将儿臣流放了罢”在充斥着湿汗的缠绵中,他突然掀开眸子,有些失神地轻声呢喃。
商王却是一惊,本欲覆盖上苏越嘴唇的动作僵住,愕然道“说什么胡话”
“不是胡话。”苏越淡淡道,在昏暗之中寻找到商王的眼睛,望着他,“既然父王如此器重王兄便把儿臣流放了罢。”
“这是何道理”
苏越摇了摇头“王兄是长子,又系嫡出,有文韬武略,父王没有理由不立他为太子。百年之后,太子即位,儿臣的处境自是不用多说的。”
“你在担心这个”商王挑起眉头,半晌,答道,“那便多虑了,睿儿有雅量,即便即位为王,也断不会为难于你。”
“是不会为难。”苏越冷冷地笑了起来,清瘦的脸颊上凿出两道不盈一握的笑痕,“可人心隔肚皮,父王又怎知王兄没有别的念想”
商王听出他话里之话,眸色一暗,撑着手在苏越上面轻声问“什么念想”
苏越却不再挑明,他闭上眼睛,突然伸手搂过中年男人的脖颈,把他笼下,让他压在自己盾牌般光滑的胸口,他贴住男人的嘴唇,灵巧的舌伸进商王的口腔中,激烈而炽热地亲吻起来。
他要让每个曾经对不起过他的人付出代价为了这个野心,让他付出什么他都愿意。
如果不是为了报复而活,像他这样一个行尸走肉的人,又有什么理由在再这个肮脏的墟场中苟延残喘呢
这之后,苏越总是若是有心若是无意地让商王撞见自己和苏睿走在一起的场景,廊前庑下,柳岸花堤,两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并肩而行,越靠越近,这场面,合该唤醒中年男人时不我与的妒恨,哪怕那个男人是王,岁月却是不饶人的。
“二弟,过来。”白衣男人挺拔俊秀地立在八角红漆亭下,长风拂过他的碎发,苏越朝干净得宛如一捧初雪的兄长走去,在他面前站定。
“怎么了”
“叶子粘头发上了。”苏睿微笑道,手掠过他的鬓发,捋下小半片枯槁的枫树叶,拈在指间,递到苏越面前,“瞧你糊里糊涂的,都不曾觉察到。”
苏越隔着半片枯叶,望向兄长,只见苏睿的眼睛温润柔和,仿佛最纯粹的夜色,沉静如水。
“是啊。”苏越笑了起来,“是我糊涂了”
可是他心里的明镜却晃的比谁都透亮。
他和苏睿谈笑着,余光瞥见杜鹃花从后的某个人影闪动,嘴角残酷阴险的弧度更为浓重。
他知道那是父王派来跟踪的探子。
亭角悬挂的铜铃叮咚作响,苏越仰起头,远处墨云涌动,他深吸一口气
暴风雨即将来临。
他等了这么久,用多年的沙场征战,忍辱负重来等待,甚至是出卖自己的肉体,出卖自己的灵魂,只为等一朝翻手为云,惊得满庭色变,朝野皆惊。
他终于将这场暴风雨等来了。
当诏书宣读完毕,商王封仲公子苏越为太子的时候,立在大殿中的那些衣冠禽兽无不颜色骤变,殿外大雨倾盆,一股一股细细的水丝在庄严的黑色瓦檐上汇聚成流,噼哩啪啦打落到地面。
死寂。
然后,满朝文武像恍然大悟似的,扑通扑通一个一个跪倒在地,齐颂太子千岁,苏越站在高高的御阶上,他自然是听出了那些官员声音的颤抖,他嗅到了腐臭的气息,嗅到了畏惧。
他禁不住地想笑,浓黑的眼睫掀起,瞳眸里面的颜色却也和兄长苏睿一般柔和。只不过苏睿眼底的是温水,而他眼里的是温过三道的剧毒。
他知道,食人血剥人皮的中山狼根本不是那位宅心仁厚的兄长,而是他自己。
只不过这些年,兄长抢走了太多他想要的荣光,关心,还有爱。苏睿永远站在阳光下,而他只能活在兄长的阴影里。
即使知道这些并不是苏睿存心而为。可他还是恨。
恨得整颗心都扭曲了。
四周暗了下去,颅内一疼,这些经年之前的回忆瞬间模糊了起来。
“将军,别再等了。监牢里怪冷的,出去歇息吧,他醒了我再来报您。”耳边模模糊糊听到这样的声音。
苏越努力撑开自己沉重的眼皮,透过一道眼缝恍惚看到满地的水渍。
好罢,他认了,即使遁藏得再深,回忆终究是回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他终究还是让那些被他称作“毫无心意土得掉渣蠢货才会用的鞭刑,泼辣椒水审讯方法”给硬生生逼醒了过来。
终究还是得面对现实,他不再是太子,他只是一个战俘,被囚禁在易北监牢里,满身伤疤。
“再去拿两桶烈酒来继续泼我就不信他不醒”
“将军,不能再泼了,再泼保不准就死了。”狱卒劝道,“他一死,我王定然要追究,麻烦可就大了。”
“他不醒麻烦同样大了”林瑞哲怒道,“今晚宴会上,王上要见他,难不成拖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废物上去泼继续泼”
“切”苏越轻咳一声,费力地从喉咙里逼出声音,“你们真可笑”
正在说话的林瑞哲和狱卒都是一愣,随即他们两个一同回过头来。
苏越被双手支开,吊在铁链上,脸无力地垂着,湿漉漉的黑发遮住了他的面庞。林瑞哲一时不确定刚才是不是苏越在讲话,拧着眉思忖了片刻,问狱卒“你听到了吗”
狱卒点点头。
“他说什么”
“呃说可笑”狱卒小心翼翼地道。
林瑞哲转过身去,大步走到苏越跟前,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尖,把他的脸掰抬起来,眯起眸子,凝视着苏越,从牙缝中挤出话来“混账,你说什么你说谁可笑”
“”苏越睫毛轻颤,漠然望向林瑞哲。
林瑞哲已经将帽兜放了下来,露出了那张与回忆中极其神似的脸,然而温和暖融的笑容不复,眼前的人五官坚毅,一笔刚劲的线条冷硬勒出他英武潇洒的面庞,成熟男性的魅力精心编织出了他的风度。
不过,这风度只是属于岁月的,苏越用了十二年的时间来等待,等来的却是一个除了姓名长相之外,全然陌生的易北大将军。
隔了十二年,再见面时,那个人与自己苦大仇深,他的眼底凝的是霜,嘴角结的是冰。
苏越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问他,问他是否记得曾经有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在问天崖上与他约定,约他去看铺红天涯的枫海。
可是话出口,却是满腔嘲讽“我说你可笑你又奈我何”
大不了一刀下来,斩了头,一了百了。
“苏越”那人果然怒极,他狠狠一巴掌扇在苏越面颊上,铁链叮铃,苏越转过头去,眼前一阵强烈的眩晕,嘴里却还固执地不饶人,咳着血冷冷地笑了出来“怎么,林大将军除了拿辣椒水泼人,便只会学妇道人家抽耳刮子了么您为何不举起剑来,对着我胸口开个窟窿,嗯”
“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混账”林瑞哲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
苏越透过自己凌乱的长发望去,嘴角露出一丝挑衅“那便杀罢,你以为我像你那位娇弱可人的萧娜公主,不敢死我告诉你,林瑞哲,不论是腰斩凌迟,车裂汤镬,我若是喊一个不字,便不叫苏越。”
似乎是被眼前这人毫无畏惧的眼神震到,林瑞哲微微怔了怔,随即脸色愈发阴霾起来“你竟说萧娜怕死”
“死前还一直在喊林将军的名字。当真是伉俪情深。”苏越冷冷笑道,“多好看的一个女人啊,活生生被烤成了焦炭,我就站在火堆前,听她在里面喊,她喊得越痛苦,我便越开心”
“住嘴”林瑞哲目眦尽裂,扯着苏越的衣襟,“你这个混蛋给我住嘴”
可是苏越只是笑,笑得断断续续,声如哽咽,封闭的牢狱连一扇通气的小窗都没有,昏暗得可怕,这笑声在一片幽冷之中便显得格外诡谲。
“他娘的来人堵住他的嘴”林瑞哲似乎是以为苏越疯了,他强压下愤怒,手指捏得劈啪作响,“把他带去更衣直接去北昭殿外等候王上旨意再这之前,我不要再看到这个疯子绝对不要”
苏越被粗鲁地扔到了地上,铁链解了开来,几个士兵围上,扒下他已经被鞭刑抽烂的囚衣,用清水泼干净他身上的污渍。
苏越躺在地上,还是纵情大笑,他从来没有笑得这么畅快过,混杂着血污的水流进他的口中,他毫不以为意,他是个忘记怎么哭泣的人,但是胸口积压的痛苦好重好沉,他巴望着这疯狂的大笑能驱走他心里无尽的寒意。
可是痛得更深,就像亿万只恶毒的蝎子,尾上的尖刺戳进皮肤,仿佛要将他凌迟千次万次。
之前被商王贯穿的疼痛,在战场上受伤的疼痛,多少年孤独的疼痛,它们加在一起,竟还不如林瑞哲一句“疯子”来得更深。
如果说他是疯子,他又是被谁避疯的呢
傍晚时分,他被梳洗干净,换上新的囚衣,由两排强壮的铁甲兵押解着,来到了易北王城的最核心建筑北昭殿之外。
“跪下。”后面的士兵推了他一下,苏越是个毫无廉耻之心的人,亦不觉得什么国家尊严,太子荣辱,很平静地便跪在了殿外,静候旨意。
北昭殿建筑群庞大,画栋飞檐,廊庑行空。平日是易北王处理政事的地方,然而此刻,殿内宫灯融融,歌舞声动,云鬓纷扰,欢声笑语,却是在举办一场热闹非凡的晚宴。
易北人与商国人的长相不同,多半都有着高挺的鼻梁,个子也比商国人高挑,瞳色常见碧色,蓝色,头发的颜色也相对较浅,通常是褐色的。
苏越在外面跪了一会,忽然殿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两个带刀甲士,上前用易北话和押解苏越的士兵唧唧咕咕说了一通,然后边一人翻扣着苏越一条胳膊,把他带入了大殿内。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前段时间胃不舒服,去做胃镜了,所以好久没来,请见谅啊呵呵
5、晚宴
北昭殿一派天潢贵胄的气概,殿门一开,里面迷乱晃眼的珠光宝气便刺得人睁不开眼。
金玉为砖,紫檀为栋,十步便设有一只水晶莲花,花芯内燃着名贵的香料,大殿为了晚宴特地作了些布置,苏越能看到铺满金粉的巨大舞池,舞池边摆满了蓬勃炽艳的玫瑰丛,上方华贵精致的大型红宝石枝丫连盏灯闪烁着千百枝蜡烛的光辉,足以让人醉生梦死。
殿内原本充斥着谈笑欢语,但随着苏越的出现,这些声音渐渐轻了下去,苏越低着头,仍然能感受到几百束目光朝他这个方向投了过来。
他在心里冷笑,想来也是,如此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聚集了一帮衣冠禽兽,自己穿着雪白的囚服,带着满身伤疤闯入,只怕让这些贵族倒足了胃口了罢
穿过衣着光鲜的人群,苏越被反扣着双手,径直带到御阶之下。
“参见我王。”那两个押解甲士行了礼,继而又挺直了腰板,铿锵有力地说,“犯人苏越带到。”
高坐在王位上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杯中猩红的酒液,半晌才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望向殿下跪着的苏越,戏谑道“哦呀,这不是商国那位战功赫赫的太子陛下么怎么弄得如此狼狈不堪,嗯”
苏越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易北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挥了挥,令侍卫退下,然后笑吟吟地对苏越道“太子殿下,本王对你的尊姓大名可是如雷贯耳,自从五年前你烧了本王的四妹,本王便天天想,夜夜盼,就盼能你能来到本王身边,让本王仔细看看看看你的良心,究竟是个什么颜色。”
苏越抬起头来,冷笑“易涛,你的意思是想将我开膛破肚,挖出我的心来一探究竟么”
“对,说的对,非但如此,本王还想把太子殿下的心悬挂在城门口,供过路人瞻仰膜拜呐。”易北王易涛笑眯眯地说。
“如此不妥。”苏越淡淡道,“易涛,你应该把我的心脏完整地取出来,然后交给御厨烹饪,最好是先用盐腌渍,再抹上易北盛产的酸乳酪,架到火炉上烤熟,切片后装盘,摆出花色,淋上茄汁酱,慢慢享用。”
大殿内相当安静,苏越吐字清晰响亮,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有的贵族妇人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显然是很不适应苏越这样坦然地叙述自己心脏的吃法。
易涛的眼里闪过一丝暗光,他直起腰杆,慢慢道“太子殿下对人心的吃法有如此见地,想必是吃过活人的吧”
“没有。不过我已经再后悔当初一时糊涂,没有将令妹烹熟,分与群臣了。”
“哦呀,遗憾没有烹饪过人肉这个倒是好办。”易涛竟不生气,而是微笑着拍了拍手,“来人,把食材带进来。”
他话音刚落,外面立刻有一排穿着织锦的貌美宫娥鱼贯而入,她们人人手里都有一个黑底红纹的大漆盒,这些宫娥们姗姗然站成一排,稳托着盒子,静候旨意。
易涛慵倦地挥了挥手,道“去,把这些食材的名字都给太子殿下报一遍。”
第一个宫娥上前一步,屈膝一礼,温声道“商国偏将军的肝脏。”
第二个宫女随即道“商国左司命的脑髓。”
“商国大辰长的后腿肉。”
“商国尉庭卫的肠胃。”
这些血淋淋的说法一报出,满殿的人几乎都变了颜色,有娇气的贵妇受不了恶心,用花边手绢捂着口,一副要吐出来的样子。
苏越倒是一脸漠然地听着,浑然没有半丝波澜,等最后一个宫娥报完了,他抬起头望着王座上的那个男人,很平静地说“怎么,你打算拿这些食材做你今日宴会的晚餐”
“你怕了”
“我怕你会噎住。”苏越微微一笑。
“不劳太子殿下担忧,本王不但不会噎住,倒还怕吃不饱呢。”易涛托着腮说,“你应该听说过,本王流窜在外的一个不雅的外号吧那些调皮的小家伙们,私下里竟敢叫本王为大胃王。”
“大胃王倒是没听说不过我知道,在你还没有登上王位的时候,你母后似乎常常叫你甜甜腻腻小心肝儿。”苏越用嘲讽的口气回答道。
易涛面色一凝,随即咬牙切齿地挤出冷笑来,说“总比有的人,从小没有母后要强。”
苏越不以为意,坦然望着易涛。
易涛将杯里的红酒饮尽,把杯子放在侍从端上来的金色托盘里,眼睛如狼似虎地盯着苏越“五年前你活活烧死了我的四妹那时候我还不是易北王”
“五年前,我的刀刃上已经舔了上万人的血,而你还窝在宫里,做你娘亲的甜甜腻腻小心肝儿。”苏越微笑道。
易涛危险地眯起眼睛“苏越,你在试图激怒我,对不对好让我盛怒之下,喊一句拖出去,斩了然后你就身首异处,你就死了,就解脱了,就赚大发了,对不对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好罢。”苏越问,“那么你想出什么折磨我的法子了吗让我为你烹饪商国偏将军的肝脏呢,还是大辰长的腿”
“你”易涛见他面对自己臣子被碎尸万段的残骸,依旧淡漠的表现,莫名地焦躁不悦,“苏越,你当真是个没有心的人”
“自然是有的。”苏越温和地笑道,“不信你可以剖开来看。”
“好,你若有种,那便自己剖开来,挖出来给本王看本王也好取了最后一道菜的食材商国太子的黑心”易涛眉心蓦然拧紧,他一挥手,旁边的侍从一路趋跑,端上来黑色浅盘,呈到苏越面前。
苏越伸出狭长细腻的手指,取出了盘内摆着的匕首,凛凛雪光随着出鞘声闪掠出来,照亮了他漆黑的双眸。
他随意地掂了掂匕首的重量,嘴唇抿起,其实罢,死他倒也是不怕的,一刀子下去,痛过了事,他的心脏都痛了这么多年了,又怎会怕这一时半刻活着呢活着也无所谓,一具行尸走肉的皮囊,再苟延残喘也是一样的。
倒真是无所惧怕了,苏越笑了笑,把转了一下匕首,然后将外鞘随随便便往旁边一扔。
“慢着。”
就在所有人都摒住呼吸,等着看苏越下一步动作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个低缓温沉的男人声音。
人们纷纷循着声音转过头去,宛如两排潮水散开,为那个说话的人让出了一条通路。
苏越也停下了动作,顺着那条通路望去只见有位穿着排扣修身大陆军军装的睿雅男人正坐在柔软舒适的长椅上,修长的腿漫不经心地架着。
这男人有着高挺的鼻梁,深刻的五官,瞳色深蓝,淡金色的中长发一丝不苟地往后梳抹,是典型的易北人长相,就算傻子都能看出他是个纯血统贵族。
男人温和地笑了笑,从长椅上站起来,不急不缓,非常优雅地走到了御阶之下,他垂下淡金色的睫毛,沉声道“我王,让他就这样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残花败柳尚且可以用作干柴,丢去炉内发挥余热,商国的太子就算再不济,应该也还有可利用之处的。”
“平西爵”易涛似乎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出面阻拦,微微一愣,才道,“你有何见解”
这个男人是平西爵
苏越听了,不由地再次看向他,这个平西爵,他早有所闻,事实上,苏越曾经与平西爵有过两次战场交锋,那两次战役打得酣畅淋漓,非常精彩,就算损兵折将,苏越依然觉得损得值得,折得心服。
那两场战役的主帅就是平西爵,可惜的是战争中他本人一直没有露过面,苏越派人打听,才打听出平西爵的名字叫易洛迦,是易北国血统最为纯正的贵族。
他原以为能那样老辣地运筹帷幄的平西爵,一定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个二十八九上下的优雅男人。
易洛迦勾起薄薄的嘴唇,温润轻柔地微笑着,对易涛说“我王,臣以为苏越的生死本该由大将军林瑞哲定夺,若萧公主尚在,他应该是当朝驸马了,公主的血海深仇,由他来报是再合适不过的。”
“说得在理,继续。”
易洛迦道“然而林将军之前却说,不想见商国太子,所以没有出席晚宴。那么臣便斗胆进谏,请我王暂且扣下苏越的性命。给他戴上镣铐,令他在宴会上为各位贵族端茶递水,听凭差遣,怎样”
易涛思忖片刻,问“那么宴会结束了,又将如何处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