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
的确是因为他,对美术生产生后遗症了。
陆鹤彰不想再提这些让他烦心的事了,专注于球杆,顺便和翁倩谈起了下个季度的发展计划。
翁倩始终都不能理解陆鹤彰经营着这么大的企业,连个二把手都没有,所有决策全权由他做出,她看着都累。
了解到陆鹤彰的扩张计划,翁倩叹了口气,“老陆,劝了这么多遍我还是得再劝劝你,适当的放点权力下去,别说我开着这么个小破公司都有好几个亲信,一个人管所有事真的太累了。”
如果把陆鹤彰比作古代的皇帝,那么他绝对就是那种专制君主,所有大权都揽在自己手里,朝中连个宰相都没有。
陆鹤彰神色淡淡的,“我信不过陆家的人。”
他未必不想有亲信,可是亲信从何而来?
陆家那些稍有点能力的人这些年全部被他打压下去,留下来的都是平庸之辈,根本无法担当重任。翁倩突然问他:“你相信我吗?”
陆鹤彰淡然的眼神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当年他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时候,翁倩向他伸出了援手,若非两人口味实在凑不到一起一一陆鹤彰喜欢男的,翁倩喜欢女的,也许还真有走到一起的可能。
翁倩说:“我倒是认识一个人,这个人很有能力,而且是我高中时候的同桌,人品没得说,现在在国外一所重点大学任教授。”
人才是个可遇不可求的资源,陆鹤彰当然也求贤若渴,他问:“他既然在国外当教授,怎么肯轻易回 国?”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他这个人很倔,基本上认定了什么就不会改,要不然我早就把他挖到我公司来了。”
陆鹤彰一阵无言,“所以你把他推给我?”
“陆氏说出去有几个人不知道?比起我手里的小公司,当然是你的企业更有吸引力。”
最后翁倩决定现场打电话问问她同学的意向。
那边现在是深夜,电话打出去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只听一个成熟男性的声音用英语说:“好久不见,
倩。”
翁倩也用英语回了一句,紧接着用中文问他:“沈培风,你最近有意向回国吗?想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正当陆鹤彰想示意翁倩算了的时候,对方忽而道:“我这几天就要回国,躲避某个人。”
后半句是什么意思没人在乎,翁倩高兴地道:“你肯回来真是太好了,实不相瞒,我想介绍的这个人就是陆氏集团的陆总,你应该听说过吧?”
沈培风语气有些疲惫,“等我回国再谈,我这边事情很多很乱。”
电话挂了,翁倩挑眉,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怎么觉得,我这老同学的状态和你挺像的?”
陆鹤彰并不想理会她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自顾自地挥杆。
翁倩哼笑一声,作为一个女同性恋,有时候她真觉得这些为情所困的男人很好笑。
一直到太阳落山陆鹤彰才回公司,运动一下午,身心舒畅了许多,可工作也堆起来了。
处理文件处理到头昏脑涨的时候,陆鹤彰揉了揉眉心,意识到自己的确需要培养一些值得信赖的手下了。
他抬眼,忽然发现自己桌面上多了盏花瓶,里面插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玫瑰。
陆鹤彰立刻如临大敌一般喊助理进来,问他:“哪来的花?”
小陈道:“您别误会,不是小钟先生送来的,是我......”
他午休的时候看着外面有小孩顶着大太阳卖花,就随手买了一朵,想着总裁前段时间桌面上总是摆着花可这次,陆鹤彰明显动怒了。
他失去理智一般把花瓶扫到远处,厉声道:“以后我的办公室,不允许出现花。”
小陈瑟缩一下,说了声“是”,默默找扫把进来打扫。
他倒不是委屈,就是很奇怪,总裁一向做事沉稳、克己守礼,虽然这次他还守着分寸,把花瓶推得远远的不至于砸到他脸上,但,还是太怪异了。
这个道理身经百战的翁倩能想明白,以小陈简单的脑袋瓜却想不明白。
第46章 希望您惩罚这只小狐狸
陆鹤彰收到了一封邀请函,来自钟意大学的,邀请他去参观画展。
学院为了吸引投资者,每年都会组织一次学生优秀作品展,邀请社会各界名流前去参观,这也成了名流们附庸风雅的一种途径。
陆鹤彰往年收到邀请从不去参加,一是因为忙,二是因为不感兴趣,每一年他都只看一眼邮件标题就把它删除。
但今年小陈把邮件递到他面前的时候,陆鹤彰神色犹豫。
昨天翁倩的话不无道理,他的确需要为集团培养一些人才,不应该自己大权独揽。而这个画展将聚集许多商界风云人物,是个结交人才的好机会。
最后陆鹤彰决定下来,告诉小陈:“周四给我空出一整天时间,我要去华大看画展。”
小陈点点头,一向工作严谨认真的他,多嘴说了一句:“我记得小钟先生就是华大的吧?总裁您说不定还能看到他的作品。”
这一多嘴,竟叫陆鹤彰动怒了。
他倒没有像昨天那样失控到直接把东西扫到地上,只是声音骤然冷了下来,“谁让你多嘴的?”
小陈诚惶诚恐道:“对不起总裁,一时失言了。”
“下去,专心你的工作。”
小陈带着一头冷汗退出了办公室,从去度假村回来以后,他还以为总裁性子彻底变了,没那么吓人了,这两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变得比以前还阴晴不定。
不对,以前只是严厉,现在才叫阴晴不定。
小陈悄悄打开名为“陆总今天发火了吗”的群,在里面发言:【朋友们,我们总裁好像和小钟先生吵架了,大家最近小心行事,自求多福吧。】
立刻有人开始叫喊:【鸣鸣鸣鸣不是吧!我刚准备今天下午向他汇报工作。】
下面跟着一串的:【一路走好。】
小陈也在心里默默哀悼。
好在经过了几天的低气压之后,全公司上下终于暂时摆脱了死亡一般如影随形的恐惧感,全部的原因就是:陆总他今天全天都不在!
陆鹤彰应邀看展去了。
他不想太声张,就没带任何一个保镖,只让他们在远处等候,独自一人去逛画展。
他确实不是什么高雅的人,没有办法去意义鉴赏那些被加以夸赞的画作,只能评判出画得像或不像,不过,他今天真正的目的本来就不是看画。
往长廊里走了几步,翁倩果然也在,此时此刻正在和一群人围着一幅画侃侃而谈,一看到陆鹤彰她立刻招呼道:“陆爷,来这边。”
陆鹤彰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过去,有几人立即恭敬道:“这位就是陆爷?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陆鹤彰只是神色淡淡地颔首以示打招呼,对这些刻意迎合的人并不感兴趣。
他想看看究竟是什么绝世佳作引得一群人驻足,抬头一瞥,瞥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钟意。
凡是看到陆鹤彰的脸就能叫出“陆爷”的人,没几个不知道他和钟意的那档子事,钟林深把小儿子送给了陆鹤彰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也就翁倩了解他当年收养钟意的真实意图。
那几个人对着画感叹道:“还是陆爷调教得好,看看这画画得,太有意境了。”
陆鹤彰假意迎合地“嗯”了一声。
哪里的什么意境,那分明是钟意用十几分钟赶出来的作业。
他赶作业时那张皱成了包子的脸,依稀还浮现在他眼前,那一副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又往不该想的方向去想,他淡声道:“我还要参观别的画,失陪。”
然而,接下来的一整排,摆的都是钟意的画。
有素描,有水彩,有油画,不一而足,但它们同样的特点是:都充满了灵气。
灵气这个东西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太重要了,多少人终其一生学习绘画,到最后都只能有个“匠气”,灵气也许是很多画家一生都追求不到的东西。
但钟意这个人,好像天生就自带着灵气。
他无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贵公子式的灵动,但绝不是轻浮,即使是在嘈杂的酒吧里抽烟,身上也不会染上丝毫风尘气,反而像是误打误撞跌落凡间,不小心被人间的纸醉金迷给迷惑了的仙者。
这些,都是陆鹤彰在心里给予钟意的评价。
翁倩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在他本就在心里大肆夸赞钟意的时候,火上浇油地说了一句:“眭,你们家那小孩真有当大艺术家的天赋,要是放在中世纪,绝对又是一个毕加索。”
陆鹤彰听得莫名烦躁,口不择言地说了一句:“哪有你说得这么好,一般水平罢了。”
可他没想到,下一秒钟意就从画框背后走了出来。
突然在这里遇见,陆鹤彰没反应过来,钟意也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钟意才敛着眸,解释道:“我不是一直站在后面偷听,刚刚学生会通知说今天下午风大,要加固一下画框,正好我有空就过来了,一路从那边加固画框过来的。”
陆鹤彰第一下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解释,再仔细一想,突然懂了。
他胡乱说的那句话,正好被画框后面的钟意听去了。
再一看他低垂的眼睫,果然轻颤着,像个委屈难过的样子。
可陆鹤彰不知道怎么解释,似乎并没有一个讲得通的说法,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要那么说。
陆鹤彰向翁倩递去了个求助的眼神,翁倩瞬间会意,笑着拍了拍钟意的肩膀,“老陆这人平时就是太缺人顶嘴,说话口无遮拦的,其实刚刚一路上过来他一直在夸你。”
虽然的确是陆鹤彰的心声,但话从翁倩嘴里说出来,效果就减了半。
话出口是收不回去的,事后解释再多也没有用,就像眼泪并不会因为道歉而半路折返。
陆鹤彰也意识到自己最近状态很不对劲,变得粗鲁无礼,说话总是冒冒失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迟疑着幵口:“钟意,我刚才的确是有口无心。”
他特意用眼神示意翁倩先离开,为的就是给钟意一个向他撒娇的机会,这样他才好哄。
可这次没有。
一向“奸诈狡猾”的钟意居然没有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向他索取些什么,只是很懂事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陆先生。”
陆鹤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能理解我,是最好的。”
钟意“嗯”了一声,拿起放在地上的工具,说:“我还要接着做我的工作,陆先生您自己参观吧,需要我的时候再叫我。”
“好,我知道了。”
“那好,我走了,再见。”
“再见。”
看到他匆匆离开的背影,陆鹤彰忽然很想喊住他。
可喊住他要干什么?
说我看不懂这些画,你来一张张帮我讲解?
还是说我不认识学校的路,需要你帮我带路?
陆鹤彰自嘲一笑,他没见过比这更不像话的借口了。
还好等钟意彻底从他视线离开之后,他这种冲动已经完全消失,翁倩也回来了。她问陆鹤彰:“吵架了?”
陆鹤彰疲惫地揉揉眉心,“没有,那天发现他去夜店,教育了他一通。”
“陆爷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孩子爱玩嘛,去一趟夜店不是很正常?”
“......那如果他在夜店里抽烟,勾搭不三不四的人呢?”
翁倩捏着下巴想了想,“那你确实该好好加强一下教育,这年龄说小不小,说大吧有没有完全成熟,交友这方面的确该好好引导一下。万一交到那种喜欢钓鱼的女朋友,仗着他的喜欢胡作非为,又不接受他又非要吊着他,最后再让他受个情伤,啧啧啧......也不知道你家那个矜贵的小王子承受不承受得住。”
话一说完,她眼睁睁瞧着陆鹤彰的脸色青了紫了绿了白了,总之就是很一言难尽。
“你这表情什么意思?不会他已经在经历受情伤的阶段了吧,你也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就没......”
“闭嘴!”陆鹤彰勒令她收声。
再这么说下去,他快要无地自容了。
钟意这件事他确实处理得不好,但是......每当他想理智地和钟意谈话时,他的情绪总是不受自己控制。
这话题几乎要谈不下去,幸而翁倩被另一个人吸引了注意力,她激动地挥挥手:“沈培风!你怎么也来了。”
陆鹤彰顺着她打招呼的方向去看,一个穿着条纹衬衫、米白色休闲裤的男人正立于画廊的另一边,戴着一副绅士风十足的金丝边眼镜,栗色短发,有些微卷。
沈培风露出了一个温润的笑,上前打招呼道:“倩,终于又见面了。”
翁倩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终于舍得回国了,我还以为你得待在国外一辈子呢!”
“实属无奈之举。”
陆鹤彰也走过去,向他伸手,“沈先生,久仰大名。”
沈培风敛了敛笑容,伸手过去和他握手,“这位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陆爷吧?我在国外也经常听到您的故事。”
他顿了顿,抬眼注视着陆鹤彰,温声道:“其实我这次回国就是专程来找您的。”
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有些震惊。
只听沈培风继续道:“我听小狐狸说,您是他最害怕的叔叔,希望您能代我惩罚一下这只出轨的小狐狸。”
第47章 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