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压寨夫子
作者题目自拟
楔子
“公子,皇上求生子药。”略带稚嫩的嗓音仿佛在述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哦”修长白皙的手微微抬起,一旁唇红齿白的小童眨了眨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乖巧的捧着托盘递了过去。
展开玉骨描金扇,徐徐而摇,修长的身影静静而立,轻风拂过,带起三千青丝“情之一字,当真难懂,天之骄子,竟也要逆天而为,违背阴阳之道。”声似叹息。
身旁的童儿们却并不太懂,一个胆子大点儿的,扬起精致的脸蛋稚气地问“公子,什么是情”
“情么我也不懂。”
“公子骗人这天下间哪有公子不懂的事儿”小童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嘟着红润的小嘴儿抱怨着。
“呵,七月初七,我在夙京天一楼布下赌局,若能赢我,我便给他九子丹。”
“是。”
七日后,天下间已是人人皆知,玉扇公子将在夙京天一楼布下赌局,胜者将获得天下至宝“九子丹”。
“天下至宝有意思。”司徒千璟看着湖上随风摇曳的红莲,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带了抹兴致的意味,“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连我玄机阁都不知道的。”
夙京繁华的街道上,玉菠萝虎躯一震,“天下至宝能烤出天底下最香甜的地瓜这东西老子要了”
江凤梧懒洋洋的靠在树枝间,漫不经心的扫过手里的信笺,随即弯了嘴角“有趣,居然有玄机阁也不知道的事这场赌局自然是非去不可了”
斜靠在虎皮座椅上蒋六,虎目圆瞪,豁的起身,一摸长满络腮胡子的下巴,“他大爷,这必须得去,管他是什么宝贝的,大爷都给他抢回来”
整个夙夜皇朝自一个月前便已经沸腾,从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玉扇公子,如今竟在夙京布下这赌局,天下人一时间趋之若鹜。
本就繁华的京都夙京如今更是热闹非凡,所有客栈人满为患,每天都有不少身影在屋顶飞来飞去,百姓已是见怪不怪,而素有天下第一楼之称的“天一楼”,更是日日夜夜高朋满座,一批批的客人是赶都赶不走,店小二也早已习惯,见人张口就答“玉扇公子还没有出现过。”
饶是如此,众人的热情依旧是一日高过一日,翘首以盼的七月初七眼看就要到来。
“臣叩见陛下。”
“明日起关闭城门,只许出不许进,另外,赌局开始之际,围住天一楼,九子丹我势在必得。”年轻的皇帝负手而立。
七月初六傍晚,一个四尺孩童蹦蹦跳跳地进了天一楼,这孩童戴着顶小玉冠,一身嫩黄的服饰,衬着肌肤白嫩嫩的,粉嘟嘟的小脸上,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顾盼生辉。跨进店里,也不怕生,大眼睛滴溜溜的四处转了一圈儿,这才走到掌柜的面前,负着小手,扬起小脑袋,声音略带稚气“掌柜的,我家公子差我问您,明儿个想包下这天一楼,不知成不成”声音清亮,喧闹的众人也纷纷停下了动作,望着那孩童,这小娃儿口气可大得很啊。
掌柜的倒也没生气,这京都可不比别的地方,这孩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于是他笑眯眯地从柜台里绕出来,也不说成与不成,只是弯腰笑着问“小公子,不知你家公子是谁”
“我家公子,便是玉扇公子。”孩童清亮的嗓音穿透了在座每一个人的耳间。
片刻过后,孩童笑眯眯地拎着一只小篮子,蹦蹦跳跳地出了大门。
客栈里有人回过神来,追了出去,岂料,那孩童站在马路中央,转头冲他们灿烂的笑了,随即足下一点,轻飘飘的跃上屋顶,几起几落,才一眨眼功夫,那点黄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七月初七,晴。
天刚亮,天一楼的掌柜便亲自挨个儿赔不是,请众人离开,倒也没有人刻意为难,毕竟,玉扇公子的面子,大家都是要给的。
不多时,店内空无一人,掌柜的让店小二们都退到门外候着,自己,则在店内等。同他一起等的,还有门外整条街的人。
玉扇公子并没有让大家等太久,随着众人的惊呼,一顶白玉鎏金轿子从远处凌空而至,轻纱幔幔,轿子四周,绕着一圈孩童,昨天在客栈出现的那位黄衣小娃儿也在其中。那轿子最终落在了天一楼的后院。
“掌柜的。”嗓音清明,听着仿若春风拂过,掌柜的抬起头,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公子。
天一楼门窗紧闭,里面不时传来轻响,夹杂着孩童清脆的声音,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才恢复了安静。
大门打开,两名红衣孩童依次站到门外,朗声道“赌局已经开始,有意者请依次入内。每批十四人。”
打包上夙京
“六子六子”一虎躯大汉从外面边往屋里跑边喊着。
“大哥,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堂上虎皮座椅中一身形健硕,蓄着络腮胡子的男子,一手撑着头,圆目半睁的懒懒回道,细听起来,小憩后有些微哑的声音听起来较面相却要年轻许多。此人就是蒋家寨的当家的,人称蒋六的蒋子捷。
“我先喝口水。”说完,大汉拿起男子面前的茶壶直接就着茶壶口喝了起来,喝完用衣袖擦了擦嘴,“呼,渴死我了。”说完坐在男子对面的藤椅上,一脸神秘的说道“你知道我刚从庄里回来听山下的兄弟传来的消息,你猜是什么事儿”
“有啥好事儿快说说,我这几天都快憋得长毛了。他大爷,也没有什么贪官之类、镖局之类的从咱这儿走。”一听他这么说,蒋子捷坐直了身子,本是半睁的眼睛豁的睁开。
蒋六的大哥蒋子甲端着椅子往前挪了挪,又接着开口说道“不就是京城什么金扇还是银扇公子什么的在夙京的天一楼弄了一个赌局,据说是赢了可以得到什么天下至宝。但是具体是什么宝贝却是没有人能说清楚。”
蒋子捷一双浓眉紧皱,摸了摸下颚的胡子,“江湖上貌似只有一个叫玉扇公子的吧。如果是他的话,估计东西应该确实是个宝贝了。”
蒋子甲双掌一击,“对对就是那个什么扇的。你要不要去让我跟你也去凑凑热闹吧。”汉子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得了吧,要是大嫂知道了,非让你一个月上不去床”蒋子捷瞥视了自己大哥一眼。
蒋子甲黝黑的面孔隐约透出一抹红,一拍桌子,“谁谁说的就那那那个婆婆婆娘我我我们家可是我我我说的算我一个大老爷爷爷们就赌一场怎怎怎么了”
话说,这个蒋子甲是是蒋家寨上一任大当家的蒋仁义的大儿子,这蒋仁义本是乞丐出身,后来仗着身强力壮的揽了这敖佳山就风生水起的和几个兄弟当起了山贼。蒋家老爷子一共生了六个孩子,分别是老大蒋子甲,老二蒋子怡,老三蒋子炳,老四蒋子鼎,老五蒋子舞,轮到最小的儿子出生的时候,蒋家老爷子已经年近六十了,当即拍板,就叫蒋子捷了。主要是实在是不想再生了,或者说是已经不能生了。
蒋家老大是蒋仁义老英雄近而立之年才得的,而这蒋家老大最大的毛病就是,说话一激动就结巴,越紧张的越结巴的厉害。
“大哥,别解释了我明白。”蒋六子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自家大哥的肩膀,然后豁的站了起来,左右手掰着指节,“这赌局必须得去,管他是什么宝贝的,咱都给他抢回来”
蒋家老六要去夙京的消息立马传遍了整个寨子,晚上全家吃晚饭的时候本来就很乱的饭桌上,更是一团糟了。蒋六的二姐蒋子怡先开了口“六子,你要上夙京”
“啊,是啊。”正拿着鸡腿逗着自己小侄子小崽的蒋六回道,“是不是大哥告诉你们的”
“哪啊,这么大的事儿,我们早就听说了。再说了你也不看看你姐夫是干什么的。”说话的人是蒋六的二姐,嫁给上一代二当家的儿子裴焦,而裴焦此人正是敖佳山下敖佳镇上最大的赌坊的老板,这有关赌博的消息当然不能逃过他的耳目。
“六弟,我陪你一起去吧。我赌这手可是没人能比的”蒋六的二姐夫裴焦一听赌博就开始手痒痒了,同时手痒的还有蒋家老大,奈何自己的婆娘在一旁,他是看在眼中急在心里。知道自己爷们想什么的蒋家大嫂,眼睛都没斜直接都夹了一块鸡屁股塞到了蒋子甲的欲张开的嘴里。
“不用了,你们还是好好看着生意吧。我就带着阿高他们四个就成。”蒋六一句话将饭桌上好几个男人的如意算盘打碎了。
“那小叔这次去顺便去找颜叔么”好不容易抢到鸡腿的小崽扑朔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叔。
一屋子本来很吵的人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吃饭的声音,小崽扯了扯旁边和他长得竟是一模一样的一个小娃娃的衣服,“大崽,你不是也想颜叔了么”
“可是娘娘说了,不可以在小叔面前提起颜叔,小叔叔会变鬼的。”说完大崽还像模像样的伸出油油的食指放在最前面嘘了一下子,这下子屋子里好几个人都被噎到了,更有甚者看着蒋六开始颤抖的络腮胡子扑哧的笑了出来。
“五姐,看看你家孩子。怎么教的”蒋子捷咬牙切齿的叫着给自家呛咳到的相公顺着后背的蒋子舞,后者头也不抬的道“管我什么事儿,孩子可是四哥在教的。再说”蒋子舞半掩着嘴含着笑意,“我家崽儿可没说错。”她一旁的相公,陆仁抿着嘴笑着拍了拍自家娘子的手。
“你们还念着那个没良心的人”蒋子捷的暴脾气又上来了,夹了几道菜风卷一样的出了饭厅,后面压抑了半天的众人终于笑了出来。
也不能怨大家啊,这蒋六结交的义弟,本是在蒋家寨养伤,可是最后伤好的差不多了,人却招呼都没打就走了,再加上本来是蒋六的娃娃亲,也就是郝嫒,竟然说她喜欢上了那个面皮清秀的颜兄弟,好不容易蒋子捷打算帮自家妹子提亲了,但是那个颜渊和他师侄却一夜不见了踪影。蒋子捷自从那颜渊走了可是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从此以后大家都不敢再在他的面前提起这个人。今天要不是这两个孩子说出来,估计大家都还是担心蒋子捷心里这个结,不过,生了气的蒋子捷,确实是像鬼一样。本来就是七尺昂藏的身材,再加上络腮胡子,圆目大眼,一生气,那半披着的张扬的头发恨不得都竖了起来。但是这话,被个孩子说出来,再加上一桌人都是蒋子捷的兄长们,也都没有顾忌的笑了出来。
驴脾气上来的蒋子捷,自己端着海碗坐在自家屋前的石桌前,看着有些微凉的饭菜,瞪着大大的眼睛,恨不得直接就瞪裂了它。
“老大”一个俏皮的女声从蒋六的身后响起。蒋子捷听到声音,一敛刚才的怒气,转过头对着来人,那人一身嫩黄色的衣服,编着小辫子,面容俏皮,这人正是郝嫒,蒋六神情缓和了许多,问道“你们吃完了”除了蒋家的人实在主屋吃饭,剩下的人都是在一个固定的饭厅吃饭的。
“嗯”小丫头看到蒋六面前的碗,眨了眨眼睛,“您这是怎么了被撵出来了”虽说蒋六是蒋家寨的大当家的,但是在蒋家兄弟中,蒋六却是最小的,要不是几个哥哥无心这蒋老爷子打下的“江山”,也轮不到这个最小的他。几个哥哥姐姐对蒋子捷也只是当做自家小弟,并没有其它的规矩。所以蒋家寨的人,对这样的情形,也都见怪不怪了。
“啊不是,这不是屋里热。我就出来吃了。”蒋子捷呐呐的回道。
“嘁你骗谁啊”小丫头皱了皱小鼻头,又一脸神秘的对着蒋六说道“听说你要上夙京”
看着郝嫒红扑扑的脸蛋儿,蒋子捷好笑的掐了掐她的鼻子,“是啊,你要跟着”
“嗯,就算不跟着,你也一定会带着我的。”小丫头一脸得意的坐到了旁边,又忽然像是有些害羞似的低着头揪着自己胸前的一根辫子,“大哥啊”
“嗯”正端起碗要吃饭的蒋子捷听到唤声,抬头看了郝嫒一眼,“你这副样子是干嘛想吃”说完把自己的碗推给了郝嫒。
“谁要吃你的饭啊”郝嫒站起来跺了跺脚,“我就是想问问,那那个咱们上夙京能不能遇见颜哥他们啊”说完后一双大眼睛四处看着,就是不看对面那个胡子都快立起来的某人。
“嘭”听这话,蒋子捷本来消了火了火气又蹭的窜了上去,一下子把碗墩在石桌上,当即碗就碎成了两半儿,“一个个的就知道那个没良心的颜渊”说完蒋六转身就进了屋子。
“这是干嘛啊,就是问一下嘛”小丫头碰了一鼻子的灰,委屈的看着被蒋子捷大力关上的房门,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晚上什么也没吃的蒋子捷生气和衣躺在床上,恨恨的想着那个没有良心的人,一想起那张冷漠的书生脸,蒋六就生气,慢慢的伴着一阵阵饿的感觉的蒋子捷却渐渐的睡了过去。
墙上的书生
蒋子捷所说的四个人就是蒋家寨现任的四个二当家的,分别是韩高,此人善计谋,虽是多数时间是出馊主意,说白了就是一狗头军师;郝嫒,此小丫头,小辣椒一个,祖上是医王谷出来的,但是善毒却强过于医术;毕鹏,力大如牛,吃的也特别的多;常寿,鬼机灵,轻功却是山寨里面最好的,没有办法,这小子以前就是个飞贼,只是后来被失窃的盗主追到了山寨,差点被撵掉了半条命,然后为了躲避,就一直呆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蒋子捷加着四个人就上了路。本来是不用这么早的,但是昨天晚上没吃饭的蒋子捷,天不亮就起来了,折腾的所有的人都跟着起来了。而蒋子捷虽说是脾气爆了点,但是这脾气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睡了一觉起来,就把昨天的事儿忘到脑后了。早上吃完了饭一脸春风的通知所有的兄弟,今天他就要上夙京的事儿。
“老大就算再心急,也不用这么早吧。”收到马上要出发的消息的常寿苦着一张脸,本来就不大的脸,皱的像个包子,半眯着眼看着外面刚刚犯白的天色。昨天才知道的消息,今天一大早就被揪了起来,但是赌局是七月初七,今儿才七月初一,而从敖佳山到夙京不及五日的路程,怎么也不差这几个时辰吧。
“你说咱们去夙京是不是可以多呆几天,据说夙京的好吃的特别的多啊。尤其是那个什么天一楼的。”毕鹏说完就一脸傻相的舔了舔嘴唇。
“你就知道吃。其实我觉得,大哥此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韩高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小声的和二人耳语着。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看到刚从外面背着小包袱进来的郝嫒,常寿努了努嘴示意道。
“就你跟个猴精似的。”韩高笑着敲了常寿的脑袋,转头又看到毕鹏一脸茫然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们说什么呢怎么还不收拾东西啊”郝嫒看着几个人空空的两只手催促道。
“呃,没什么没什么,我去收拾包袱了。”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的韩高背着手走了出去,走到郝嫒的后面还向着两个人招手示意着,常寿有眼色站了起来,剩下还在茫然中的毕鹏。
“胖子,你说,你们刚刚在这儿是说什么呢”那韩高一肚子的坏水,看起来就不是好人。几个人刚才在自己进来的时候明明还说的那么兴高采烈的,一等自己走进了却是什么也不说了,这里面一定有鬼。
“我没听懂只是说大哥爱不爱喝酒什么的。”毕鹏抓了抓头发,这大哥爱喝酒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么这有什么可神秘的。
听到毕鹏的回答,郝嫒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她只记得韩高为人奸诈,倒是忘了,自己问的是个吃货
几个人是七月初六日落时到的,本来原定是直接住在天一楼的,谁知道自从消息传出后,天一楼的客房早就被一抢而空,最后蒋子捷几个人只能住在天一楼对面的一个客栈里,这还是蒋子捷的五姐夫陆仁找自己以前的同窗事先预定的。收拾妥当后几个人去了对面的天一楼用晚饭。由于这玉扇公子的要在天一楼布下赌局的事儿已是路人皆知,所以天一楼的生意更是门庭若市。除了要赌宝的人,更多的人是想见识一下那个传说中神人一般的玉扇公子。
“几位客官里面请。”站在门口的小二热情的把五个人引到了楼上一个偏僻的地方。“几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了,您看这实在是客满人多,您几个就在这屈就一下,成不”半弓着腰的小二一脸赔笑的看着蒋六。
“成,给我们上几个你们这儿最有名的菜,再来壶烈酒就成了。剩下的,就打赏你了。”蒋子捷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小二吩咐道。
“谢了客官,您瞧好吧。”小二躬身一鞠退了下去。
“老大,你看这人可真多啊。”郝嫒看着楼上楼下的人说道。
这天一楼,共三层,现已是人满为患了。楼上楼下的吃客都在议论着明天的赌局。
“嘁,管他人多少作甚。咱到时候实在不行就抢了它。”蒋子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喝了一口茶水。
“老大”刚要告诉蒋六人多嘴杂,让他注意一下的韩高忽然发现整个楼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好多人都往楼下的望去。只见一个粉嫩嫩的四尺小童,只听那小童对着掌柜说要包下这个天一楼,众人先是一愣,几个人哼笑道这娃儿人不大,倒是口气不小。然掌柜的却是没生气,绕过柜台,问着这小童家公子是何方人士。众人只听那粉嫩嫩的人儿声音洪亮的说道“我家公子,便是玉扇公子。”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惊讶住,等回神儿的时候,却发现那粉雕玉砌般的小人却已经不见了。所有的人又开始一轮了起来。
“怎么样”韩高问着刚才自从小童出了门,就追了出去的常寿。
刚坐下来的常寿皱着眉“老大,你们可不知道啊,我刚追出去,那小娃儿就足下一点,几个起落就不见了人。我看其轻功不弱啊。”
“这么看,咱们应该还是不虚此行吧。”韩高抚掌有些兴奋的说道。
正好小二这时候把菜上了上来,“那才有意思。快吃吧,回去早点睡。”刚要吃的蒋子捷一抬头,忽然看着三楼的一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皱了皱眉。
“老大,老大”郝嫒叫了不知道在看什么的蒋子捷,“快吃啊,要不一会儿就让毕鹏吃光了。”
蒋子捷收回目光,看着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扫了一半的菜,拿筷子敲了敲毕鹏的手,“你能不能慢点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蒋家寨饿着你了。”
“呃”毕鹏咽下嘴里的菜,“这可是天一楼,据说是夙京最好的酒楼,当然要多吃点。”
蒋子捷瞪了毕鹏一眼,被这么一搅合,却忘记了刚才看到的那个背影了。等到吃完了,才想起来,再往那看去的时候,却发现那地方已经换了一个人。
第二天一大清早,几个人早早的就到了天一楼下。发现除了掌柜的以外。其它的人都在街上候着。
“你们这都是干什么呢为什么不进去”蒋子捷问着旁边昨天招呼他们的小二。
“这不是天一楼被玉扇公子包了下来么,所以一早上掌柜的就让我们都出来候着了。”小二看见来人,耐心的解释着,又听到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小二指着远处,“看,那是不是来了”
只见一顶白玉鎏金轿子从远处凌空而至,轻纱幔幔,轿子四周,绕着一圈孩童,昨天在客栈出现的那位黄衣小娃儿也在其中。
“啧,一大老爷们,整的怪脂粉的。”蒋子捷小声咕哝着。
轿子是直接落在了后院,天一楼门窗紧闭,里面不时传来轻响,夹杂着孩童清脆的声音,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才恢复了安静。大门打开,两名红衣孩童依次站到门外,朗声道“赌局已经开始,有意者请依次入内。每批14人。”
人群里忽然乱了起来,由于人太多了,蒋子捷只带了韩高一个人入内,剩下的三个人就打发他们回客栈等着了。
“老大,这人也太多了吧。”虽然二人在人群中算是鹤立鸡群的身高了,但是被人拥来挤去的也有些受不住了。
“走,去后院。”蒋六皱着眉对韩高低语道。二人逆着人流来到了客栈的后院,一点脚蒋子捷就越了进去。可是一回头就发现后面那人挂到了墙上。
“你这是干嘛呢”蒋子捷抱着胳膊看着挂在墙上脚下悬空的韩高。
“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武功。”。谁知道这墙里面的地势要比外面低了好多,本从外面看只有九尺多的墙,到了里面却变得有两丈有余。刚要往下跳,就发现不对劲儿了,还好他反应快,扒住了墙边儿。
“啧,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蒋子捷真是后悔了,要不是看着这小子聪明的劲儿,他就带着常寿了。蒋子捷将手里的佩刀插到腰里,在下面伸出手,“得了,你跳下来吧,我接着你。”
“老大,你可接住了哈。”这边韩高刚喊完,要闭眼睛往下跳了,忽然他头上一阵风,然后脚下本来应该接着他的人哎呀了一声,吓得他也直直的掉了下来。
“哎哟韩高,你个王八蛋还嫌你你老大不够惨啊”又是一声哀嚎,吓得韩高蹭的就跳了起来。然后又一个人爬了起来,那人却不是他家大当家的。韩高定睛一看,此人身着湖色长衫,也做书生打扮,面皮白净的很,眉目狭长,五官并不是特别的出众,却又面如冰霜,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
韩高下意识的喊了一句“颜渊”
再遇颜兄弟
“是你”听到韩高的一声喊,蒋子捷这才注意到刚才从前那边翻过来的人,竟然就是那个两年前一声不响就消失了的颜渊喊完那句话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二话不说的就拽着那人的腕子。
“蒋六爷”清冷的声音响起,颜渊用了个巧劲就挣开了那人的牵制,“有事儿么”颜渊看着那人因为有些生气而微眯着的眼睛。
“有事儿么”蒋子捷高了一个音调反问道。“我当然是有事儿。”
“那蒋兄是何事”颜渊疏淡有礼的问道。
“咱兄弟许久未见了,还不能叙叙旧么”蒋子捷一双浓眉微皱。
“在下今日有事在身,先告辞了。改日再与蒋兄相聚。”颜渊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就好像是现在是有人向他兜售东西,而他只是随口问了个价钱。
这让蒋六爷内心十分的不舒坦,刚要张口,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和这人说些什么,看着面前的人又要走的样子,蒋子捷脱口道“你你这两年去哪了”这一句话出口,站在旁边的韩高抽了抽嘴角,他现在想知道,自家大哥这个口气是怎么回事儿
“在夙京的附近学堂当夫子。”颜渊声音没有起伏的回着。
“哦。”然后两个人又是一阵安静。
韩高搓了搓胳膊,入秋了吧,怎么有点冷
“在下还有事。”颜渊先张口打破了这个诡异的局面,对着面前还伸着双臂拦着自己的人说道,言下之意就是要走。
“不行”而这拦路拦惯了的蒋子捷,下意识的又去拉那个人的胳膊,但是却被颜渊不着痕迹的闪了开,“我有事儿和你说”
“蒋兄请说。”颜渊再次开口,语气却冷淡了许多。
蒋子捷忽然瞥见了旁边的韩高,一拍额头,倏地想起来自己找他什么事儿了“你要娶郝嫒”一语惊三人,吓得韩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而颜渊没有表情的脸上只是一闪而过一丝的无奈,然后语意简短的问道“为何”
“因为郝嫒喜欢你”蒋六抱着双臂说道,仿佛这是天大的理由。“而你尚未娶亲,我们又是结拜,我作为你的大哥,有必要为你的婚事做主。”
大哥,咱这是从劫财,变成是劫人了么韩高触了触自己开始抽搐的额角。
“在下还有事,先走了。”颜渊只当蒋六是痴人说梦一般,忽然有些不耐的微皱眉,想起刚才隐约看到的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心下一急,足下轻点使出轻功就离开蒋六的牵制,置身丈于外。
“喂喂我们还没说完呢。你怎么走了”蒋子捷看见那人竟是用了轻功逃走了,刚要追却被一人拉了住。
“大哥,咱是不是先从长计议啊”记得那人之前有伤在身便武功不弱,今天露着一手,却是比自家大哥要高了不少。
“从长个屁,等你议完了人早跑了”蒋六看着那人马上就要消失的背影,也随身追了上去,又回头对韩高嘱咐道“你先回去,就说我还在赌局,别让郝嫒知道这事儿。要不然回头咱没摆平这小子的话,又让郝嫒伤心的话,我可怕她把我的蒋家寨冲走了。”说完紧了紧腰间的配刀,一个翻身就追了上去。
“唉”韩高看着自家大哥的背影,深叹了一口气,往客栈的正门走去。
“怎么又是你”颜渊看着面前的人,忽的一怔,脱口的话竟是有些无奈。
“我来和你商量刚才我说的事儿,你到底是怎么看的”蒋子捷紧追不舍的问道。
颜渊一拱手“对不住,在下对郝嫒没有非分之想,承蒙错爱了。”说完就往一名红衣童子那走去。
蒋子捷也跟了上去,边走边说道“什么错爱正爱的,我觉得你们挺配的,再说了,我给你们做主,谁敢说什么的。”
“可是蒋兄不是和郝嫒有婚约在身”颜渊停下来,回头看了跟在自己旁边的蒋子捷一眼,询问的语气,但是却像是在陈述。
蒋子捷一时语塞,也忘了问及他是如何知道的,只是解释道“那什么,我只是把她当妹妹。”虽然刚开始知道的时候蒋子捷心里是有点不舒服,但是,后来却被颜渊的不辞而别掩盖过去了。想到这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事儿忘了问这个人“两年前你们怎么一声不响的就走了”蒋子捷圆目微瞪质问道。
“我已经留了字条。而且,小宁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其他的事请容后再说。”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声,向窗外一看,竟是一个紫衣华服的少年,左手一条在阳光下灿然炫目的赤练银鞭像外飞身而去。颜渊心下一动,看来那人真的来了,然后在一楼的大厅里扫视一圈竟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对了,你那个师侄呢”想起上回一起走的另一个人,蒋子捷问道。
“他走了。”颜渊语义含糊的回道。
“你看那边,那几个小童子是干嘛的你是不是也来赌宝的”蒋子捷看到几个人分批的在几个童子面前,有的人伸手接了个牌子,有的人却垂头丧气的出了天一门。
“不是。”正往二楼看去的颜渊回道。
“走走,既然来了,咱就去赌一把吧,说不定那个玉扇公子能有什么大宝贝呢。你有什么事儿也不急在一时啊,等咱赢了宝贝,你办了事儿,咱再谈你的婚事。”蒋子捷一边帮颜渊安排着,一边把人往一名红衣童子那儿带。
刚要推辞的颜渊忽然看到楼上自楼上下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人及腰的长发松散的系成一束,垂在胸前,嘴角带笑,却是气度不凡,颜渊倏地转过了身,瞥见那人身边却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倒是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又想起上回传给自己的信儿,这人已经来了,没道理说烨宁没被他找到,而且碧凹馆的人也说夜华师傅被一群人赎了身了,难道说是把人藏了起来
“喂喂你干嘛呢轮到咱们了。”余光一直随着那群人的颜渊忽然被旁边一人揪住了袖子,回头才发现自己已任由蒋子捷把自己拽到了一名小童的面前。又回头朝外面看去,忽然发现那本是出了门的人却回头对自己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仿佛见到他却一点不意外的样子,颜渊眉头微蹙。
“我们赌双。”那边的颜渊正在考虑着是否要跟上去,这边的蒋子捷却已然和人家赌了起来。
“这位壮士,您错了。”那个红衣小童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一伸手,蒋六发现那小童的手心里赫然是四个豆子。
“怎么可能”蒋子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自己可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赌了。然后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小童的手中,“来,哥哥请你吃糖的,和你换个那个牌子。”
“这位大叔,我们是不能收银子的。”不知道这个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黄衣的小童,拿起那锭银子塞回蒋子捷的手里,倒是这声大叔和蒋子捷那句的哥哥重叠了起来,惹得一群人憋笑不已。
这时候的颜渊正打定主意要走,却发现蒋子捷涨红了脖子,瞪着两个童子。看着两个粉琢玉砌一样的小童子,颜渊忽然嘴角轻勾,对着那两个童子点了点头。本来不是很出色的五官却因为这个含糊不明的笑意而增色不少。
“”蒋子捷发愣着看着颜渊的这个让他有些意外的表情,两年前认识这个人开始,自己可是从未见过这人有过这个表情,但是听家里的小娃子们却说什么“颜叔笑起来可好看了”,之前自己一直是当是他们在说笑,现在想起来,有些恍然,难道这人喜欢小孩儿
“蒋兄,我有事儿先走一步。后会有期。”又恢复了一张波澜不惊的表情对着正在发呆的蒋子捷一拱手,人就向外走去。
“”直到那人都走到了街上,蒋子捷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又想起那人嘴角一闪即逝的笑,蒋子捷着了魔似的去追赶那个已行至很远的身影。
“你要去干什么”蒋子捷骑着马在城外的官道上追上了颜渊。
“追人。”刚才在听到背后一阵马蹄声时,颜渊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还真是那人。
“我帮你吧。”蒋子捷启口道。
“为何”颜渊有些意外的看着蒋六,现在的山贼很闲么还是说蒋家寨从良了“而且你知道我要去何处么”颜渊难得主动反问道。
“咱们都是兄弟嘛,这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力量大是吧。再说了,我这不是看住你,要是还你再跑了,我上哪去给郝嫒找个相公啊。至于去哪,这个应该问你吧”蒋子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颜渊转过头看着前面的路,半天没有说话,他在权衡利弊,从刚才烨宁留下的记号看,他是被那人带回了魔教,自己一个人不知道救人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少,倒是蒋子捷的提议让他有些心动。
直到蒋子捷以为这人是不是刚才没听到的时候,颜渊清冷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好,那麻烦了蒋兄了。”
赫赫蒋家寨
蒋子捷是蒋家寨的第二任老大,他爹,也就是蒋家寨的第一任老大蒋仁义。而这蒋仁义虽说是生了六个子女,可是最后能继承自己这个家业的只有自己最小的儿子。
其它的,说起来就让蒋老爹窝火。
这老大竟干起了农庄,那以前只是后山的一个小菜园,这蒋家寨日常的吃用也都靠了他,这个蒋老爹也就无话可说了。
老二和老五都是女娃子,用将老爹的话就是,娘儿们还是生娃的好。而且两个女娃的女婿也都是上一代自己兄弟的儿子,这二女婿管理着蒋家寨名下的赌坊,而老五女婿是当地的户籍官。
至于老三,开个当铺,也算是蒋家寨做大之后的产业之一。但却是个闷葫芦,一个棒子打不出一个响屁,这点让蒋老爹很介意,这山贼也得有个气势吧喊喊口号示示威什么的还是必要的。
到了老四就更别提了,这山贼的儿子竟然是个秀才,这是家门不幸还是祖上积德
就在蒋老爹要死心的时候,终于发现自己家的老六性子像自己,够刚烈,够火气是继承衣钵的不二人选。就是脸不过,蓄了胡子也就成了。
蒋家寨所在敖佳山地处于青、隶、中三州交汇处,且毗邻夙京,又倚靠萧水,是各州上夙京必经之地,所以说这蒋家寨所在之地是个打家劫呃,成就大业的好窝点。
虽说是山贼,但是蒋老爹也是贫苦出身,所以,这打劫也是立了规矩的。
第一,老弱病残孕,不劫。这点很重要。
第二,武林高手,不劫。咳咳,主要是打不过。
第三,清官,不劫。所以基本是打劫贪官。
第四,不劫色。主要是蒋老爹的老婆比较厉害,所以,这条必须执行。
第五,其它情况,请先参照第二条。
本来这蒋老爹是只有一身力气和胆识,要饭的过程也没像人家那么好能入个丐帮啥的。后来随着这蒋家寨的慢慢形成,蒋老爹也自己学了些功夫,后来自己的小儿子出世了,虽说蒋家寨那时候已经不缺吃穿,但是这个家业蒋老爹还是想传下去的。于是,给蒋子捷从小就请了武师傅。所以等到后来蒋老爹仙游去见自己那个巾帼不让须眉的老伴儿时,蒋子捷的功夫早已经足够能够接下这份家业了,于是蒋老爹含笑而去,临终只有一句遗嘱,就是命令蒋六此生不许刮胡子。
而要说起这颜渊和蒋六的相识,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这天晴空万里无云,正在蒋家寨正厅中听着属下报告各项事务的蒋子捷,忽然接到山下兄弟的汇报,说是一辆马车上了山,看赶车的衣服穿的不错,而且貌似是个书生。闲了好多人的蒋六决定现下山去看看。
还是老计划,先是让人从必经之路上用石头堵了路,然后自己就领着一群兄弟上了前。
驾车的人一身玄色长衫,额发半束,一双眼睛狭长,看了自己却是没有表情,是没有任何波澜,更别提是害怕,这让蒋六觉得挺有意思的,而此人,正是颜渊。
蒋六上前大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爷栽欲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滚开”马车上的人声音清冷,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老大,你遇见个不怕死的主儿了。”一旁的毕鹏跃跃欲试的捏了捏指节。
“好,那你来吧。可别给我丢人。”说完蒋六就拎着自己的刀,坐到一旁的大石头上看起了好戏。
“你小子快把值钱的都留下,爷爷就留下你一条命”毕鹏手持一双板斧上前对驾车的人喊道。
“滚开”还是冷冷的两个字,只是唇色照刚才又白了一些,竟是于脸色无二般。
“嘿敬酒不吃吃罚酒”毕鹏听到这人这么说,当即就抡起了板斧冲了上去,可惜人刚跑到半路忽然双手腕和左膝盖一痛,一双板斧就掉到了地上,人也半跪到了地上。
坐在旁边的蒋六刚才就看到了是赶车的那人手里掷出了三枚石子,还没等自己喊出声,毕鹏就中了招。气的蒋六也坐不住了,拿起刀提气就几个纵步来到了马车旁边。“小人,出阴招”说完举刀就砍了过去。
“拦路抢劫的你还说别人小人”那人表情不变,厉声说道,然后抬手从袖中飞出几只短箭,蒋六早已心下留意,一看他抬了手便举刀将那暗箭挡了去,但是却心下微谔,此人刚才只是用石子,却没用暗箭,这个人倒是有些意思。
再次刚要举刀时,蒋六耳朵一动,忽然听见那马车中似乎有人咳嗽,招式便顿了一下,然后就觉得自己的腕间一痛,差点就扔了刀,蒋六双目微眯,握紧了刀,往地上啐了一口,他大爷的,又是那招。又要上前,马车的帘子就被一只手掀起一角,蒋六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只是听那喘气声,像是重病在身。
“师叔咳咳发发生何事”车内那个人说道,声音微弱,气息不稳,看来是真的重病在身。
赶车人眉头微皱,却还是清冷的音调,“没事儿,几个山匪。感觉怎么样了”
“我还好,师叔你咳咳咳”最后几声变成了咳嗽声。颜渊放下帘子转头看向蒋六“滚开”仿佛刚才语气中的那丝情绪波动是别人听差了。
“你朋友病了”这次蒋六却放下了刀问道。
“滚开”回答蒋六的竟然还是那两个字。
蒋六额角的微突,他大爷的,这人是榆木么就不会说句别的么要不是碍于自己老爹的规矩,蒋六真想就地就砍了他的脑袋
“既然是有病在身我们就不劫了。我们蒋家寨虽说是绿林中人,但是还是讲道义的。”说完蒋六往后退了退,“我们寨子里有大夫要不让她先给你们看看”说完就让人把郝嫒叫了过来。
“师叔,我我看那人并非大恶之人。咳咳”马车内的人又说道,此时正对着马车的蒋六就看到马车内的人,那人虽说面色苍白,面容却是不俗。
“你别开口,我马上就带你离开。”颜渊只是说完一拉缰绳驾车要走。这下子蒋六的脾气就上来了,我好心好意的让你治病,你却说什么要走这是什么这明显就不把蒋家寨的面子放在眼中啊蒋六拿了刀就上去拉住了那的马车的马的辔头,“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我都说我们不打劫了”
“放开”颜渊狭长的眉眼中微眯,竟是有些杀气。说完就向腰上摸去,蒋六心下一惊,刚放了手就看到一个软索冲着自己面门而来,急忙举刀挡住,却被那软索的绳身绕住了刀身,而颜渊也飞身下了马车,一手持着软索的银鞭,与蒋六对峙着。手持刀的蒋六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从上面传来的内力,但是却又是时断时续,蒋六浓眉一皱,这个人竟也有伤在身蒋六稍收内力,暗地另只手拿出一个银锭子,学着刚才颜渊的那招,但是却是直接打在颜渊的穴道上,将人给定住了。
“我们没有银两。”被点住穴的颜渊冷声说道。
蒋六一把扯下颜渊的软索,气的扔到了地上,“他大爷的,我蒋六想做回好人还这么费事儿”走上马车前看着马车里的人就要下来,连声喊道“得了你这身板就别折腾了,我都说了不打劫了”回头又对着刚到的郝嫒喊道“小嫒,过来看看他们”
“这位壮士咳咳我师叔咳他他中了毒。”车上的人捂着胸口说道,这边刚说完那边被点了穴的人就昏倒了,这边车上的人忽然大叫一声“师叔”,口中咳出一口鲜血也昏了过去。
蒋六快步走到倒在地上的人面前,将人抱上了马车,暗自骂道,真他大爷的不吉利,劫道劫回去两个半死不活的人,啧,其中一个还是倔脾气看着那个先昏倒了的人面门竟隐约透出黑气,蒋六赶紧让郝嫒给他们切了脉。
郝嫒看了看那马车里的人,“这个人应该是从高处跌落,内脏虽有损,但是性命无忧,而且腿上的断骨也大致固定了。”
“这个人是中了琐魄。”给颜渊切了脉,郝嫒眉头微皱,这个毒可是剧毒,这个人能支持到现在真是不容易,然后看到腰间竟有血色,看起来应该是胡乱包扎的,刚才的蒋六光顾的打架却是没有注意这个。郝嫒拿出一颗解毒丹先给颜渊服了下去,“老大,还是快些回山寨吧,刚才他运功加速了毒在体内的循环,要是不快点就有性命之忧了。”
“快快赶紧回寨子”蒋六一听赶紧跳上了马车,将两个人晕倒的加上郝嫒先拉回了寨子。
苦难二人组
蒋六将人先拉回了寨子,然后就把人抬进了屋子。虽说郝嫒是医者,但是也是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所以这包扎和接骨的事儿就交给了蒋六还有韩高。帮那个跌伤的人上了些续骨生肌的药膏后定了骨,又内服了一些散淤血理气养血的药,这个人也算是无大碍了。
倒是那中毒的人让郝嫒一阵头疼,本应是用金针走穴配上药浴熏蒸,且不说这人身上的伤,最主要的那人还昏迷着,最重要的是,这人要是药浴,就要光着,这让郝嫒一个大姑娘家可怎么办看着郝嫒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又看到那人越加犯黑的面色,蒋六有些着急“你倒是说话啊再这么别扭下去,人就不用救了,直接仍后山喂狼得了”
郝嫒委委屈屈的就把话告诉了蒋六,蒋六圆目一瞪“这有什么难得”说完就让郝嫒和手下煮了药浴,让郝嫒在外间候着,自己先是给那中毒的颜渊包了伤口,又用不透水的油纸将那人腰间密密匝匝的绑了几层,将人扒得只剩下底裤就放到了浴桶里,又用衣服盖住了颜渊的上身,就把郝嫒叫了进来。
郝嫒一进屋就看到自己大哥站在浴桶后用双臂卡着那人的腋下,从后面扶着他。
“喂,别愣着了,赶紧救人吧。”蒋六大喊着呆站在门口的郝嫒。
“哦哦。”郝嫒拿出金针,过了那人头颈处的大穴,慢慢的泛着绿色的药液竟是有些发黑。又让人来回换了几次的药液,直到最后用热水时,以不见黑色,人才脱了危险。又给颜渊喝了一些清毒养身的药,才算是完事儿。
“现在他体内大概毒已经排净了七成了,还好他一直运功压制着。要不是最后动气运功拼武的话,估计也不会毒发的那么快。”郝嫒心直口快的说道,说完还看了自家大哥一眼,这下子自己大哥可是触犯了家规的。
“得得,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蒋家规矩,违背家规第一条,要试图弥补苦主的损失。
蒋六将人放到了床上,纵是他这么好体力的人也是累的一身汗了。看着那人煞白的脸色,蒋六有些讪讪,谁知道那个那么有气势的人当时竟然是有伤在身的蒋六又给颜渊换了腰上的药,那应是短箭之类的暗器造成的,伤口不大,却是极深。蒋六上药的时候看了看颜渊精瘦的身子,摸了摸鼻子,这人,竟是比娘儿们还白。然后又给颜渊换了一身干爽的亵衣,让自己的一个手下看着,自己就回屋歇着去了。
可是今儿个兴致勃勃去打劫没打到,还惹了麻烦的蒋六爷,刚洗了个澡打算睡一会儿的时候,自己的房门就被人一脚踹了开。
“六子听说你犯了家规”来人一把就把刚躺下的蒋六揪了起来。
蒋六半睁着眼睛看着来人“二姐你干嘛”一把揪过自己的领子,倒下准备继续睡。
“听说那人差点被你打死你怎么还睡觉”蒋家二姐虽说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但是这火爆的脾气倒是不减。
“二姐,那人是自己受了伤,我只是点了他的穴。我倒是差点被他打死。”最后一句想起那人冲着自己不留情的袖镖还有直冲自己面门的软索,要不是那人的受了伤,估计现在受伤的就是自己了。
“不管怎么回事儿,这事儿倒是破了家里的规矩,要是传出去了,咱蒋家寨的名声可是不好了。”蒋家二姐说完就也不听蒋六的解释直接就把人拽着往外走。
“二姐我已经让郝嫒给他治了伤了”蒋六无奈的任蒋子怡拽着。虽然自己是山寨的大哥,但是这些哥哥姐姐却是只把自己当小弟看。
“那你也不能光睡大觉啊。我可告诉你,一会儿家里那帮人要是知道你不在那好好呆着,小心你四哥之乎者也的噎死你。”蒋子怡出口威胁道。
蒋六一想起自己的那个秀才四哥就头疼,本来自家打劫起家的,谁知道自家的四哥却是对这个极为不屑。说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什么的。难道劫道就不算是道么本来打劫个贪官,武林小卒之类的够让他念叨的了,要是知道自己破坏了家规的话,那后果想到这儿,蒋六的脚步也加快了,虽然事情已经造成了,自己这样算不算补救
到了那二人的养病的房间,看到住在外室的跌伤的人已经醒了,而那中了毒的人却还是昏睡着。
“谢壮士搭救。”已经醒了的人刚要起身就被蒋六按了回去。
“得你也别壮士了。我本来就是要打劫你们,只是我们蒋家寨也是有道义的。既然你们受了伤,搭救一下,都是江湖中人,不算什么。”蒋六坐在那人身边,“你叫什么还有那个中毒的我记得你昏迷的时候叫他师叔”
“我师叔怎么样了”忽然想起自己的师叔,刚醒的人稍有血色的脸上又是一片苍白,眼底晃过一丝黯然,都是自己连累了师叔。
“喂你别激动。他的毒已经清了大半了,现在已经死不了了。”蒋六看着那人又褪下血色的脸急忙说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放心的深呼出一口气,发现手心竟是出了一层薄汗。又想起刚才的那人说出的话,还有些虚弱的深喘了一口气,淡淡启口道“那人是我师叔,我叫洛宁,他叫颜渊。”此人正是前任魔教教主喧烨宁,但是由于自己现下身份特殊,为了掩人耳目便报了假名,至于颜渊,虽是作为魔教中的喧烨宁之前一任的副教主,但是却是连魔教中人也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更不要说江湖中的人能够得知这个名字的存在了。
“他是你师叔”站在一旁的蒋家二姐想起之前看到那人和自家弟弟差不多年级的一张脸,插话道。
“是的。我自小身子比较弱,师父是家父为请来教习防身之术的,而师叔本就是江湖中人,所以也会一些武功。”喧烨宁这时微敛了眉,掩去了眼中的真正的神色,继续接口道“我本是和师叔上京,但是途中遇到了歹人”说道歹人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蒋六,“不仅被抢了银子,我还失足掉下悬崖,还好师叔找到了刮倒树上的我,但是师叔却中了毒。”说到颜渊,喧烨宁神情有些黯然。
蒋六看到自家二姐抿着嘴偷笑的样子不自然的咳嗽了一下,“那你感觉怎么样了”蒋六岔开了话题。要不是因为这二人已经受了伤,自己也成了那歹人了。
“我感觉好多了,谢壮士。还不知二位高姓大名。”喧烨宁苍白的脸上含着一抹浅笑,虽是虚弱至极,但是狼狈中却仍不失俊逸之色。
“我是蒋子捷。是这蒋家寨的老大,兄妹行六,你叫我六哥就成。这个是我的二姐。”蒋六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的下巴道。
“六哥。蒋家二姐。”喧烨宁看着这人,心里暗道,虽是个莽夫,却也是性情中人,“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去看看我师叔。”想起那人的伤势,决定还是自己去看看。
其实,本来这已被魔教中人架空了的且被废了武功的喧烨宁是打算让自己师叔,也就是颜渊把自己接走,虽有那魔教中的九童暗中护送,却还是被那个人发现了。喧烨宁死都不和那个人回去,正好这个时候来接应的颜渊赶到了。颜渊虽说武功不俗,但是却也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不留神,身后的喧烨宁便不下心坠了涯,刚要去救人的颜渊也中了暗算。还好崖下树枝比较茂密,受了伤的颜渊也从崖上,顺着崖壁跳了下来,也就从崖底找到了人。深谙自己中了剧毒的颜渊本是打算带着喧烨宁到京城找那传说中的玉扇公子救治,并且躲避那魔教中人的追杀,没成想,又遇上这拨人。也幸亏了郝嫒是医王谷出来的,会这金针走穴之法,要不然这颜渊这条命,也算是交待了。
“好吧,我扶你去吧,你师叔就在内室。”说完蒋六轻扶喧烨宁,进了内室。
看到床上躺着那人煞白的脸,喧烨宁轻咬了下唇,上前坐在了床边,看到颜渊扇羽一般的睫毛下青色的痕迹,心底微抽。这个人,为了保护自己,虽说是中了毒,一路上却一声未吭过,不成想这毒竟是如此的厉害。
“不知道我师叔中的是什么毒”喧烨宁轻声问道旁边的蒋子捷。
“好像说是什么魄。”蒋六皱着眉回忆了一下,他对毒这种下三滥的东西还真是不是很熟悉。
“琐魄”喧烨宁喉中一甜,嘴角竟是涌出一丝血色,身侧的拳头微攥,你难道真要置我于死地么竟是这种剧毒。
蒋六一看吓了一跳,“你别着急,你师叔已经没事儿了。”蒋六心里叫苦,这是什么事儿啊,这是打劫么怎么弄家里两个大爷还气不得的,半句话不对竟是吐了血,又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喧烨宁说道“你们就在这儿安心的养伤吧,我咳咳,多少也有点责任。”
“那就多谢六哥了。”喧烨宁轻笑回道,但是脸色却变得有些深沉,暨歆华你竟然如此的狠心
遭遇蒋子捷
“师叔,好点了么”坐在床头的喧烨宁将药递给了颜渊。
“嗯。”颜渊接过了药。
二人已在蒋家寨呆了半月有余,而颜渊整个人自排了毒之后也整整昏迷了两天才醒。
刚醒过来的颜渊,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的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半天之后才想起自己是被这人打劫了,可是怎么又回跑到床上正在颜渊用刚清醒一点的头脑思考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的师侄,再后来才知道自己和师侄是被这个山寨头子救了。当喧烨宁告诉颜渊的时候,颜渊没说话,但是鲜有表情的脸上竟是有点惊讶,这让喧烨宁好生诧异,他师叔这个人,就算是天塌了也还是那个没有多大表情的脸,反正在喧烨宁的记忆中,师叔基本是个鲜有表情显露的人。好像在自己小的时候师叔对自己还是极好的,还会笑,可是,自己长大以后,即使是师傅死了,师叔也仅仅面色有点苍白而已。当时他只是极为同情师傅的,毕竟师傅对师叔,是不一样的,就像自己对那人。
“师叔还觉得哪不舒服么”喧烨宁的伤除了断骨之外的,内伤倒不是很重。对比起来,颜渊相对伤的就比较重了,虽说是排了毒,但是脏腑和内力都受到很大的伤害,余毒要完全排净还需些时日,而完全恢复的话,估计是需要慢慢调养的。
颜渊眉都不皱一下的将药全喝了下去,将药碗递给喧烨宁“好多了。”
“师叔,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会离开玄冥教么”喧烨宁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件事颜渊一直未开口问过他。
“那地方不适合你。”颜渊一双波澜不惊的双目看着喧烨宁,仿佛知道他要离开魔教是迟早的一样。
“呵呵。师叔,你还真是看的明白。”喧烨宁低下头笑道,只是笑中透出几分苦涩。
“以后怎么打算”颜渊还是没有问他发生了何事,只是岔开话题,问及了以后。
喧烨宁茫然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沉吟半天后,问道“师叔,当年为何不声不响的离开”喧烨宁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师傅死了之后,师叔却走了,难道师叔对师傅也是
“我答应过师傅要帮师兄管理幽冥教,既然你师傅不在了,我便也没有什么理由留下去了。”颜渊淡淡回道。
“那那你没打算给师傅报仇么”喧烨宁犹犹豫豫的问出了心底的那句话。
颜渊低垂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杀气,语气有些冷然“那个秃驴已经死了,没有必要了。”
“可是”喧烨宁听他这么说急急的要继续问下去,可是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颜渊打了手势示意喧烨宁收声。
“颜弟,小宁,哈哈,看咱们今天中午吃什么”端着饭菜的蒋六从外面一脚踢开了门大步就迈了进来。
“六哥。”喧烨宁对着蒋六笑了笑打着招呼。
蒋六将饭菜端了上来,看起来却是清淡可口,很适合大病初愈的人。将饭端给两个人“这是我二姐特意给你们做的,这汤据说也是用来补身子的,你们多吃点。”
“这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你们了。本来我们在这已经够打扰了。”喧烨宁有些为难的看着蒋六。
蒋六将碗塞到了喧烨宁的手中“你们就安心的养伤吧,你们受伤,多多少少我也要负一些责任。”然后又给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颜渊也递了一碗,那人清冷的一双眼睛没有感情的看了看蒋六,说了一句“多谢”,便不再多言。蒋六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少话,撇了撇嘴,转身又坐到了一旁,接口说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六哥,这也不是白叫的。”
喧烨宁端起碗喝了一口,“不过,我要是管你叫六哥,我师叔应该管你叫什么”青年凤目中闪过一抹促狭。
“呃”蒋六有些为难的摸了摸后脑勺,“这,我看你师叔倒是和我差不多,应该还比我小一些,要不我还是管你叫小宁,然后管你师叔叫颜弟,那你管我”蒋六又绕回问题的开始了。
“那我还是叫你六爷吧,师叔便叫你六哥就成了。”喧烨宁嘴角微勾,又转问颜渊道“师叔,你说可好”
“六爷。”颜渊放下碗,抬眼看了喧烨宁一眼,又对着蒋六叫道,那意思就是自己也叫六爷。
“喂我让你叫我哥,还委屈了你怎么的”蒋六瞪着眼睛看着颜渊。
颜渊目光也不躲闪“不敢,六爷救了我师侄二人,我等自当尊礼。”
“你”蒋六豁的站了起来,瞪着床上还有些病态的人,“不知好歹”说完踹了凳子就走了出去。
喧烨宁暗自叹了一口气,自己师叔这个脾气,这几年他真的是当夫子么
“你就随我一起回落英镇吧。”看着蒋六出去,颜渊丝毫没有变动,反而又问道喧烨宁。
“也好。”喧烨宁听了以后略沉吟一下,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