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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维码收藏君,迷攻计 第21节

作者:冷倾衣 字数:13476 更新:2022-01-01 01:15:59

    好不容易说动了严子舜,保密杨岄的身份,他们几个人才回到军营,没有想到第三天,完颜烈忽然对驻守在宿州城外的夙军发起进攻,攻势之猛,前所未有,夙军不敌,直接退到了宿州城内,以宿州城为屏障,与塑军对峙。此时顾慎之还能听见门外有宿州百姓逃难和城门口传来的打斗之声。

    “沈大夫,你身上有伤,不如先休息一下,你已经几日都未好好休息了。”开口说话的是顾慎之军中的同僚,也是一位军医,名叫言漠,听名字便知道此人沉默寡言,平时与顾慎之倒是交好。自那日回营之后,梁明玉得知他们虽然刺杀完颜烈未得手,却烧了对方的粮草,也是大功一件,于是更是下令让所有军医全力以赴营救杨岄,只可惜杨岄到现在,却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样子,只能趁着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把他从军营转移到了宿州城内。

    “我只是不明白,他明明没有中毒的迹象,怎么会昏迷不醒,且当日我为他换去衣物,甚至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任何伤口”顾慎之越想就越觉得奇怪,这几年他研读医书,恨不得把药师谷能看的医术典籍全都看了一遍,也从未见过哪种毒会是这样的。可若不是毒,杨岄的昏迷不醒,又能作何解释

    “沈大夫,在下斗胆一言,既然关校尉不是中毒了,而且身上也没有伤口,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言漠的这种想法在心里藏了两天,还是忍不住开口,不等顾慎之发问,便继续道“看关校尉的样子,只怕是中了巫蛊之术。臣听说那完颜将军是个毛人,毛人可是这世上最凶悍毒辣的种族,而且毛人的首领,也就是所谓的族长,那都是有异能附身的人。”

    顾慎之听到此处,方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觉接着说道“我也曾经读到过关于巫蛊的书籍,以前在云州,便有一些少数民族,喜欢驯养蛊毒,只不过那都是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官府是明令禁止的。”

    “夙夜泱泱大国,崇尚文明,自然对这些害人性命的邪门妖术明令禁止,但是塑国却是荒蛮之地,而那完颜烈也是荒蛮之人,手段何其毒辣,他若是用巫蛊之术,只怕也不足为奇。”言漠叹了口气,似有一段隐痛在眉间。

    “言大夫不妨直说,此处并没有外人,言大夫一向光明磊落,国难之时能想到报效朝廷,沈孝敬佩之至。”顾慎之说的虽然是客套话,却有自有几分真意在其中。

    言漠却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顾慎之,都说文人有一股子酸味,那么医者应该是有一股子药味,可这言漠的身上,却仿佛结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愁绪,此时看着他的背影,让顾慎之无端想起了几年前的自己,身负国仇家恨,终日隐忧。

    “沈大夫无需恭维在下,在下今日既然说出这番话,断然不会毫无根据,只不过”他低下头,咬了咬牙道“他日这位关校尉若是有救了,帮在下转告他一句话,一定要砍下完颜烈的人头,暴尸三日,让鸟兽以其为食。”

    顾慎之怔了怔,他向来不知道,淡漠如斯,谦谦君子一般的言漠,能说出这样狠绝的话。

    言漠眨了眨眼,坦然道“在下并不是夙夜人,十多年前,逃亡到夙夜来的。言漠家父本是塑国人,世代为塑国朝廷的太医,沈大夫不是塑国人大概不知道,塑国上一代国君惠武帝,一生只有一个儿子,那便是完颜烈的外甥。只因他其他的儿子,都无缘无故的死去了。”言漠的眼中闪出一丝泪光,眉宇一挑,转过身来。

    顾慎之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完颜烈能如此嚣张,必定有他一套手段,只是,他现在连完颜烈用了什么蛊毒,都还不知道,又如何去救杨岄。

    “咳咳”一直安睡的杨岄忽然咳了几声,顾慎之冲上前去,却见他苍白的嘴唇中正溢出一缕鲜血,杨岄挣扎中睁开了眼睛,空洞而又急切的喊出一声“慎之”

    四目相对,两人之间的一番境遇,竟好似又隔了了千山万水,所有的语言都无法描述,只能这样深情的互相对望,这一瞬间,杨岄已然肯定,沈孝便是顾慎之,因为这世上,再没有一双眸子,能让他看一眼,就再也不能自拔。

    顾慎之眼眶通红,却还是隐去了眼角的那泪滴,强颜欢笑道“你醒了”

    这三个字听上去特别的温柔,像柔软的羽毛一样拂过杨岄的心口,杨岄眨了眨眼,一滴泪自眼角缓缓流下,他有些吃力的抬起自己的手,拉住了顾慎之的手贴在自己唇上,“幸好这句话不是我对你说的。”杨岄无法想象,若是躺着的人不是自己,他又该如何承受这种永无止尽的痛。

    顾慎之拿起手帕,轻轻为他擦去眼角的泪,依然笑意满满“我倒是不知道你原来也会说出这么动情的话来。”顾慎之想,若是当年的杨岄,也能如此这般,或许自己的心中,还会有一线生机。

    杨岄撑起身子,只觉得全身无力,除此之外却也并没有过多不适,只是脸色苍白的可怕,外加之他耳鬓那几根刺眼的白发,让顾慎之都不忍抬头看他一眼。

    言漠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退了出去,屋中只有他们两人,杨岄端端用双手捧起了顾慎之的脸,怔怔的看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沈大夫,我们以前一定认识,是吗”

    顾慎之只觉得胸口一滞,手指不自觉的抓住了身下的被褥,嘴角略微冲动了两下,然而,杨岄却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闭上眼,轻轻的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顾慎之这三天来所有的担心和思念都在一瞬间迸发了出来,他尽然自己忍不住撬开了杨岄的唇,探入口中,顾不得那淡淡的血腥气,与他唇齿纠缠。

    若是顾慎之与杨岄注定了只是一场孽缘,那就让顾慎之成为过去,就让沈孝来代替顾慎之重新爱上你。顾慎之闭上眼睛,吻的庄严而又神圣。

    而杨岄的脑海中,却又思考着另一个问题若是若是你打定了主意,不在做顾慎之,只要做沈孝,那我便再次爱上沈孝又如何

    既然他不想提起过去,不如让过去消失,杨岄对顾慎之突如其来的吻,终于热切的回应了上去,曾几何时,顾慎之会这样主动吻自己杨岄痴痴的想,不由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身体,呼吸在纠缠中渐渐急促起来。杨岄忍不住收紧了双手。

    “唔”顾慎之哼了一身,推开杨岄,背部被暗器所伤,那日只是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如今却又碰到了,一时间让他痛得蹙起了眉头。

    杨岄松开了,一脸担忧,继而又忍不住笑道“下次再遇见完颜烈,一定要一刀杀了他,每次我们遇到他,就跟遇到扫帚星一般倒霉。”

    “那可不行,一刀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了他,依我看,千刀万剐都不够。”顾慎之挑了挑眉,脸上扬起一抹狠厉之色。

    杨岄靠在床头,只是一味的傻笑,他刚才用了一个我们,顾慎之居然没有反驳。一阵狂喜自内心溢出,面上却皱了皱眉说道“慎沈大夫,我饿了。”

    其实除了杨岄,顾慎之也饿的够呛,他正欲起身出门拿一些吃的,门外却有人说道“沈大夫,门口有一些吃的,你和关兄弟也饿了几天,就先凑合着吃一点吧。”这声音,正是刚才退出去的言漠。

    午时之后,梁明玉听说杨岄醒了,亲自来探视了一番,杨岄毕竟年轻,吃了点东西,便觉得好了很多,只是调息内息的时候,总觉得一口气提不起来。他身边还有当年叶千骄送他的十全活络丹,拿出来吃了一颗,整个人越显的轻松了起来。

    “怎么样”顾慎之为他把了几次脉搏,依然都诊断不出什么所以然,杨岄这才告诉他,当日是被一根银针给刺伤的,只可惜那伤口极小,只怕是不能分辨了。

    “确实有一个小黑点,对了,你那个银针还在身上吗”顾慎之趴在杨岄的背上找那个伤口,自杨岄醒来,两人之间便心照不宣起来,还如以往一般相处。

    “那银针好像放在了我放暗器的皮囊里,你可以去看看,不过当心有毒。”

    顾慎之从那个放着五星镖的小皮囊里面取出一枚银针,隔着手帕,反复翻看了起来,在银针上喂毒,确实不太可能,银针遇毒,便会发黑,这是一向医学常理,谁又会傻到用银针下毒呢

    “这五星镖不能再用了,放在一起,若是有传染,那岂不是害人。”

    顾慎之把那所剩不多的五星镖丢入了炉火中,那精铁遇着了火,居然冒出一缕黑烟,却始终不见熔解。

    第六十八章

    宿州驿馆的议事厅,左右各放着两盆炭火,但门口却是大开着的,根本抵挡不了这来袭的寒气。

    远远的听见塑军攻城的声音,大木桩一次次的冲击着城门,轰轰轰每一次都像敲在了自己的心头,梁明玉穿着战甲,这是他第一次穿战甲,银色的盔甲上沾着鲜血,弄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手里抱着盔帽,神情有点颓废,忽然抬了抬眼皮,开口道“关校尉怎么起来了,你有伤在身,应该多休息。”

    顾慎之扶着杨岄站在门口,此时天际泛黄,眼看着天又要黑了,从空中无端飘起了几多雪花,杨岄走到梁明玉的面前,坐在他身边的太师椅上,他的脸上有倦容,却依旧掩饰不了一脸的自信。

    “梁将军,援兵何时到”

    梁明玉愣了愣,长长嘘了一口气,此时他才反应过来,手指间一封信笺滑落,在地上打了个转,终于还是落在了地上“无援兵,全线撤退,避守夙京后院隶州,放弃宿州,守住燕云关。”

    “什么朝廷要避让烧了塑军粮草,乱了塑军阵脚,如今只不过是留了宿州城外一些土地,朝廷就要退让了吗”杨岄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夙夜的朝廷,这就是父亲效忠了一生,最后都未能染指的朝廷

    “不退不行,退让还是其一,朝廷已经打算派出使臣,跟塑国和谈。”梁明玉皱了皱眉头,他这样秀气的一个人,皱起眉头的时候,也是这么的让人揪心。

    站在一旁的顾慎之,始终都未开口,夙夜,朝廷这一切仿佛与自己很近,可是这一秒他才清醒,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早已经在别人的手掌中支离破碎,他无话可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幅美好的画卷,就这样被人撕成碎片。

    也许,二十多年以前,顺贞皇后就是忍受不了这种撕裂的痛,才会毅然进云州,以一人之力,想还一个天下太平。

    江山这两个字无论压在哪一对肩膀,那都是让人沉重到无法担负的重任。顾慎之垂下了眸子,看着门外的飞雪一片片肆虐着,他抿了抿嘴,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去打点一下,准备全军撤退。”

    他的手抓住了杨岄的衣襟,却被他从容不迫的推开了,杨岄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继而开口问道“夙京还有几万军队”

    梁明玉蓦然抬起头,愣怔怔的回道“京畿附近三大营结合起来,大概还有十五万,隶州还有五万,其他九州,各有几个朝廷亲王,不过兵力如何,并不清楚。”

    杨岄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这些军队,大概是萧离用来牵制西南王的吧”

    梁明玉没有开口,答案太过明显,更无须多问。

    “为了一个西南王,朝廷就要牺牲宿州二十万军民的性命,我杨岄好大的面子。”杨岄一拍茶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怀中掏出一面令牌,送到梁明玉的面前,冷冷道“梁将军,败军之将,你若是回去,只怕也没有什么好结果,不如和我杨岄拼上一拼,将塑军赶出夙夜,以震我夙夜军威。”

    梁明玉一双凤眼盯着杨岄,抱住头盔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你你”

    “不错,我就是西南王杨岄。”杨岄上前一步,伸出手放在梁明玉的面前道“梁将军,把你的令牌给我,本王自由办法,领援军北上。”

    梁明玉的身子又往后靠了一靠,手中的头盔落到地上,一路滚到了顾慎之的足下。

    “关山度月,朝秦暮楚有人说,你的出生就意味着夙夜的灭亡。”梁明玉好像在回忆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目光茫然而没有焦距,“你已经选好了时机了”

    杨岄没有说话,神情凝重,可是摊在梁明玉面前的手却丝毫没有动摇。

    “梁将军,在你心中,你认为是百姓重要,还是朝廷重要”顾慎之低着头,缓缓道来;“二十几年前,顺贞皇后不忍天下百姓落难,冒天下之大不韪,向云州借兵,最后,不还是照样留下了一段美名。梁将军为何不效仿顺贞皇后呢”

    梁明玉冷笑了一声,脸上却有着悲悯的神色“在夙夜的青史上留下一段美名,却冤死在夙京的后宫,本将军佩服顺贞皇后的气魄,却同样惋惜她遇人不淑。”

    顾慎之背过身子,门外风雪依旧,他睁大了眼睛,早已经是满脸的泪痕。

    母后母后

    “我不问其他,我只问你”杨岄的声音陡然升高,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轰鸣,无数将士在城门口抵死拼杀,逃难的百姓在驿站的门口摔打,隔着几重大门,仍能听见婴孩的啼哭,妇孺的哀怨。

    “杨岄,宿州城的粮草,只够半个月,从这里到云州,半个月时间,我的命就在你的手上。”梁明玉接开铁甲,从腰中取出那一枚带着体温的令牌,放入了杨岄的手中。梁明玉收回了手,转过身去。

    也许从今往后,夙夜的历史上,又将出现一个千古叛臣。

    死士牵来了马匹,杨岄一跃上马,风雪呼啸,雪花落在他硬挺的眉上,连眉毛都被染白了,

    杨岄抓住顾慎之的手道“真的不跟我一起去云州”

    顾慎之退后几步,将自己的手从杨岄的掌中抽了出来,摇了摇头道“不了,这几日战势激烈,伤员众多,我脱不开身。”

    杨岄的嘴角极不自然的笑了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眉宇蹙的更紧了。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一定会在初八之前回来。”

    初八顾慎之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初八,那是杨岄的生辰,今年,他二十一了。可是,为什么现在的他,看起来比自己都老了几岁。顾慎之只觉得心中有万分的不舍,不知是否是雪落到了眸中,他的视线越发的模糊了起来,他朝着杨岄离开的背影,摇了摇手。

    马一口气飞奔出一里路,杨岄忽然锁紧了缰绳,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一倾,一口滚热的血液喷在刚刚堆积起的洁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一旁的死士脸色一变,正欲开口,杨岄去一扬手,止住了他的话语。

    “这件事情,谁都不能说,若是泄露半句,自己领罚。”杨岄闭上眼,略略舒了一口气,又扬起缰绳,在雪地里飞奔了起来。

    四季如春的云州,下起了连绵的小雨,杨岄坐在营帐中,偌大的营帐只有他与魏卓然两人,他低着头,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脸上一片灰白,任由魏卓然按住了自己的脉搏。

    “魏先生,我在军营遇到了慎之”杨岄皱了皱眉,开口道,他能感觉到魏卓然按住自己脉搏的手颤抖了一下,而后又故作平淡的说道“哦你们相认了”

    “呵”杨岄笑了笑,甩开了魏卓然按住自己的手,皱眉看着魏卓然道“魏先生,你果真早就知道了慎之并没有死”

    魏卓然忽然长舒了一口气,负手背对着杨岄道“是他当然没有死,我也不会让他死。”他转过头,坦然面对杨岄,脸上的神色平静异常,仿佛这本来就不是一件秘密,这本就天经地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魏先生,那我问你,关于慎之的身世,是我父王告诉你的,还是你本来就知道”杨岄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不知为何心跳的厉害。

    “自然是本来就知道。”魏卓然挑了挑眉,坐在一旁,端起茶几上已然冷掉的茶水,润了润喉道“我本来就是顺贞皇后安插在西南王府的人,这又有何奇怪。”

    杨岄苦笑一声,只觉得心中似乎再无疑问,却转而又问道“即是如此,那为何慎之的腿会落下残疾,沈千骄曾经说过,慎之的腿伤,任何一个大夫都能医治,更何况是你”

    魏卓然只是笑了笑,放下手中茶盏,无奈道“我既然生在王府,当然也要听从王府主人的话,倘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又怎么能得到他的信任。”

    杨岄的脸上出现前所未有的愤怒,冲着魏卓然吼道“你们一个个为什么都要这样算计他你们当他是什么”

    魏卓然的脸色陡然变了,强制压着火气,冷冷问道“王爷还想要知道些什么只管问,魏某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岄闭上了眼睛,最终一句话都没有问,一切都豁然开朗了起来,父王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机关算尽,却不曾发觉一直身处他人的迷局。

    “你有什么计谋”

    “计谋谈不上,只不过是将计就计,想借着云州的兵力让西南王打着先帝太子的名义起誓,这样顺理成章,便可以将萧离取而代之,到时候,再把傀儡皇帝的地位坐实,慢慢肃清余党,谁知道”魏卓然摇了摇头“人算不如天算,慎之他无心天下,更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第六十九章

    人算不如天算,慎之他无心天下,更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杨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蓦然闭上了眼睛,曾几何时,他那样无情的怀疑着这份感情,哪怕到了现在,每次再看见顾慎之那张云淡风轻的面容时,他总是以为,自己爱得比他更深。

    天下算什么,若是你想要天下,我便给你天下。

    杨岄低下头,手握成拳抵在自己唇边咳了起来,这一路他们只花了三天三夜,便从千里之外的边关赶回了云州,杨岄咳得愈加凶猛了起来,脸色也愈发苍白了起来,握着拳的手摊开了 ,捂住自己干裂的唇,却捂不住唇边溢出的鲜血。

    是的鲜红鲜红的血液,好像在警告着自己,顾慎之,自己恐怕已来不及爱他了。

    杨岄觉得自己像一个痨病鬼,每一次咳嗽,都要把自己的肺掏空。魏卓然的手指又扣在了他的手腕之上,从杨岄进营帐的时候他便看出了异样,当年药师谷的大弟子,少年成名,本来可以成为夙夜数一数二的神医,断然放弃了前程,潜匿于西南王府,空有一身医术,却连自己要保护的人的一条腿也不能治愈。

    “慎之,还有夙夜的几个军医都诊断过了,脉搏并无异常,我也不觉得太过难受,只是胸口痛的很。”经历了三年前的那次大变故,杨岄的性格越发的沉稳了,即使是在生死未卜的今日,他仍旧有着一个王爷应有的风范。

    “只怕这是蛊术。”魏卓然暗自咬牙,若真的是蛊术,他的眼神似乎也暗淡了下来,天下毒物,莫非两种,一是花草植物,二是虫蛊蛇蝎。从小生在药师谷,对于花草之毒,魏卓然虽荒废了二十余年,却依然了如指掌,但对于虫蛊之毒,向来都是与邪术挂钩,和医术相关不大,因此并没有做什么深入研究,只听说中了蛊毒的人,大多不易被人发现,死因离奇,且并解药难寻,往往是出人意料之物。

    如今杨岄的脉象,分明和常人并无不同,可是看他的面色,病状,却又肯定是中了毒的。魏卓然挪开手,面色凝重。

    杨岄从袖中抽出一方染过血的丝帕,在嘴角擦了擦,坦然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们本意便是要利用我,只怕等你们成事之日,也不会留我。”

    他转头,几日风吹日晒让他苍白的脸色泛起几丝血红,眼中也满是血丝,起身走到了炉火边,将那方染血的丝帕丢在了火炉里,只听见吱啦吱啦的声音,丝帕化为一滩灰烬,上面泛着浓黑的烟雾,有一股尸体烧焦的味道。

    魏卓然的脸变了变,盯着那黑烟愣愣的出神。

    传令,调兵,集结粮草,研究线路,拟定出发日程。

    杨岄感觉自己像是陀螺一样运转着,从进军营,到与魏卓然深谈,再到刚刚结束的会谈,他似乎是在预计着自己生命的尽头,企图将这一切在他闭上眼之前,全部做完。

    尽管夜已经很深了,可他还是没有睡意。拉开营帐,夜风将战旗吹的猎猎作响,银边镶红的锦旗,上面的杨字显得那样肆意张狂,二十年的等待,二十年的隐忍,二十年的卑躬屈膝,换来这一面能独挡的旗帜。

    趁着熊熊的篝火,杨岄只觉得胸口似乎也燃起了一把火,烧的那样浓烈。

    父王原谅儿臣,终不能如你所愿,登上你心念的龙椅。

    父王请不要太过失望,这江山虽然还是姓萧,但这血脉却是我杨家的。

    扬起手中的酒壶,将酒洒在营中的沙土之上,浓烈的酒味在寒风中散发了,杨岄只觉得自己醉了,伸手一摸,满脸泪痕。他的孩儿啊,一生都从未见过一面的孩子,不知道如今长得多高,不知道他的乳名是什么,更不知道他长的到底像自己多一点,还是想顾慎之多一点。

    杨岄长叹了一口气,摸出胸口带着体温的半片玉牌,放在唇见暖着。远处星光陨落,整装待发的军营,保持着最后一夜的宁静。

    “王爷,刚才有人送来一封密函。”

    杨岄转头,莹莹火光之中,他看见与他一同从宿州回来的死士,拿着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他接了过来,借着火红的焰火,摊开了信纸。

    杨岄先看了下落款,信是叶千骄写来的。

    慕楚

    宛平帝病危,储君迟迟未立,个中原因皆因三方势均力敌,朝臣欲推荐子规,然有人以辰阳身世不明为威胁,欲以滴血认亲,见此信务必赶往青阳,以度难关,吾当尽力为宛平帝续命,盼速至。

    兄千骄

    这是三年以来,叶千骄第一次给自己写信,三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自己忙着整治军务,忙着扩张势力,忙着笼络夙夜朝中大臣,却未曾想过,这一晃便已是三年了。看来宛平也要不太平了。

    从伤病营出来,顾慎之常常的舒了一口气,昨日又送进来两百个,两百个啊,顾慎之虽然感慨,可心中却并不难过,因为两百个伤员,总比两百个尸体来得强,过不了十天半个月,他们就又可以上战场,保家卫国。

    一晃就过去了六七天了,整个宿州就像是被孤立起来的一样。来自夙京的军令和圣旨都被梁明玉按了下来。

    死守若是守不住,那只有死路一条,若是守住了,或许还有半点生机。

    顾慎之端着药碗,在梁明玉的门口叩响了房门,门是掩着的,这是杨岄走后,梁明玉第一次回到自己的房中,因为过去的几天,他一直都站在城墙上,与他的士兵同进退,直到自己被一箭从城墙上射倒。

    今日,塑军没有攻城,听回营的斥候说,塑军的粮草已经告急,抢了周边很多的村落,无数百姓被屠杀,甚至有士兵砍去了百姓的头颅,像烤牲口一样,放在篝火上烤着吃。可是,夙夜军队又何尝不是呢,城中的粮草,最多只能坚持十天,若是倒是杨岄的援兵没有到,那么着城里剩下的不足七万人马,便将死无葬身之地。

    “第七天了我为什么要信他呢”梁明玉锤了锤桌子,牵动胸口的伤处,不满红血丝的双眼,一团雾气蒸腾。

    顾慎之的心口无端抽动了一下,有点颤抖的松手,将那晚药放在了案前,转身离开。

    城楼上燃着火把,疲倦的将士背靠着背,彼此温暖着对方的身体,大雪纷飞之后,残雪夹杂着泥泞和血液,狰狞在顾慎之的严重,城门以外,腐尸遍野,马蹄碎骨,没有人会为他们收尸,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死的,他们死后会去那里,他们的家人是否在某处为他们默默流泪。

    颤抖着,从袖中拉出一方染血的丝帕,干涸的血迹变成了铁锈色,那日他舍不得绝骑扬尘的杨岄,扬鞭追过去的时候,远远的,他看见那人俯下身子,鲜红的血液让他几乎眩晕在了阳光里。

    他还会回来吗

    顾慎之坐在城墙的凹口,北地的寒风吹散了他的长发,心跟着风飘了很远很远,他仿佛看见了多年之前,那辆马车,从夙京的城门一路飞奔而走,碾碎了他所有的梦想和计划,将他一人遗落在遥远的他乡。

    少年在他的面前撅起了嘴角,不屑的眼神刁难的扫过他身上每一个地方,极尽恶毒和淫秽的语言,却每次在被自己冷嘲热讽之后。吞吞吐吐,争的面红耳赤。

    泪已止不住了,倘若还有来世我们能否换个方式相遇

    倘若还有来世我只求你,做那个永远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杨岄吧。

    顾慎之仰头吸一口气,强忍着自己的泪意,步履沉重的向城楼下走去。

    三更,偶有一息的宿州城一片寂静,巡逻侍卫的脚步声都轻了许多,生怕吵醒了几日在城楼上连番作战的将士。顾慎之偷了梁明玉的出入令,独自一人来到了宿州的城外。

    城门沉重的吱呀了一声,门缝中走出一个消瘦纤细的身形,白衣未染,一脸的淡漠。

    那一刻顾慎之对自己说,自己永远都做不来沈孝,自己永远都都逃不过早已经镌刻的命运,脸上陪伴了他三年的面具被缓缓撕了下来,沾粘的痛楚仿佛是生生把自己的皮肉给撕去。露出他苍白的带着病态的面容,一路踏过浮尸,踏过断肢,踏过碎蹄,他走的艰难,却并没有半点犹豫。

    晨曦渐近,东方化白,寒露凝在了他的发丝上,终于,一群塑国将士将他围在了中间,他们手中泛着冷光的银枪对准了这个陌生的来客,可是谁都没有办法将自己手上的武器刺入他的身体,他站在那里,云淡风轻,若天边一朵流云,只是偶然间的滞留,谁都不知道他会在何时就消失了。

    顾慎之笑了笑,用那种带着妩媚又纤弱的说道“禀报你们完颜将军,就说故人来访。”

    第七十章

    顾慎之的声音很轻,当太阳跃出了地平线,第一缕晨光照在他的脸上时,那些围着他的巡逻兵的呼吸无不为之一滞。

    晨雾初起,似有马蹄声渐近,巡逻了一夜的将士们这才重新打起了精神,可他们的注意还是无法从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移开,白衣不沾尘,俊美的就似踏云而来。

    忽然间,一声惨叫从围住顾慎之的圈子外围传来,顾慎之转身,只看见一骑黑色骏马从的白雾中穿梭而来,马的速度急快,直直的朝着他站的方向冲过来,围住了顾慎之的将士猛然意识到这一点,先后退出去几步,生死关头,谁都忘记了去啦这个绝色的男子。

    顾慎之只觉得眼前一黑,似有什么东西遮住了自己的双眸,身子忽然间被提了起来,那骏马忽然间就换了方向,向着来处奔了出去,只留有身后传来的一声声凄惨的惨叫声。

    在路上走了两天,除了吃饭的时候,那人始终都是蒙着他的眼睛,点着他的穴道,确认了那人似乎并不会伤害自己之后,顾慎之曾试着问他一些问题,但那人却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脸上也并没有半点表情,黑色劲装下是一副训练有素的结实的体魄,唯独那一张脸冷傲中始终泛着杀气,一道两寸长的伤疤从眉骨往下蜿蜒,白白浪费了他长的还算英俊的脸。

    顾慎之心想,这种打扮的人多半是江湖中人,只是他实在不知这江湖中人却又为何会将自己劫持。

    黑色骏马在夜色中狂奔,两旁的店铺都已经关门,偶有几个昏暗的灯笼挂在路边,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马背上的人忽然开口道“我原对你这种祸国殃民的祸水,本就没有什么好感,只是受人之托要救你而已。不过想不到你也有几分情意,若不是看在你愿意为了慕楚去求药的份上,本座断然不会出手。”

    那人从未开口,顾慎之并未想到他开口说的第一句便是如此的让人难以接受。蓦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低头一笑,嘴角勾起一抹拳拳的笑意“原来是慕楚的大师兄,你们不愧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说话的语气都如出一辙。”

    顾慎之并不确认,只是暗中猜想而已,方才那手在马上丢暗器的功夫,与杨岄那日在乱坟岗杀死塑军的奸细一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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