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信将疑,这样、这样就够了吗
足够了。你是你,你为你活着,不是为了名字活着。
关逸说得肯定,他想了想,渐渐认同。
拾手赶走窗边的两只小鸟,他拿起了刚刚缝好的红囍锦囊。
大后天就是他们的好日子了。
我去扫扫院子,你不要站太久啊
关逸拿着扫把对他喊。他听了,深情一笑。
关逸是他这半年来最有意义的收获。他爱他,爱惨了这个温柔、温暖的男人。
一年一度的端阳佳节随即到来。
早就听说山下会有许多庆祝节目,龙舟竞赛、粽子画展,他等了许久,也盼了许久。怎知世事难料
关逸端着一盘竹叶粽子。他看了,心中顿时渴望,他喜欢那种软软甜甜的糯米味道
粽子藏在身后,关逸满脸尴尬,我、我就是想摆上一盘,这样比较应景不过你不能吃,雪大夫已经嘱咐过了,一定不能。
他别过眼,重重一叹。
关逸体贴他,柔声的安慰响在耳畔,别烦,千万别烦,我陪你聊聊天吧。
他点了点头,最近几天,他总有一种想要找找麻烦的念头。幸好关逸最是擅长包容,聊聊天、说说笑话,浑身的难受都能被缓解。
听说阿群去考状元了。
你不去考吗
我、我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
我很忙啊,我有好多事情要做。
他很纳闷。忙关逸在忙什么呢除了在山下教教书、种种菜,其余的时间都是紧盯于他,这个不许、那个不行。
考状元是正事啊,怎能被这些事情耽误了
才想说教一下,他的体力就明显有些不支,昏昏沉沉之时,他仍是惦记状元两字,以关逸的学识,状元不一定能够考上,但是榜眼,或是探花,总该能有些希望吧。
对此,他充满信心呢
好痛真的好痛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痛
身上的棉被像是千金重担一样,压得他喘息不顺。他恼火,伸手用力地扯开,他很热、很燥,他根本不用盖什么被子,这是想闷死他吗
湿汗淋淋,他身上的痛像是快要爆炸的火雷。他很纳闷,为什么他这么难受,心里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苦楚,反而还有一种隐隐的期待和祈望,像是盼了好久,终于盼到这天一样。
你是不是很痛啊
怎么办怎么办能不能给他止痛雪大夫配的那个药呢药在哪里
他眉头皱得打结,是关逸吧一直在他耳边吵吵闹闹,仿佛周围人都跟他不对付似的,他要干什么
好了、好了,你出去吧你先出去
就是、就是,你在这边也帮不上忙,快点儿出去快出去
出去是让关逸出去吗如果是的话,那倒真是好了天知道关逸有多烦、多呱噪
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关逸大声呼喊,连他也被吓了一跳。他心情不好,自然是没有什么良好脾气,愤而抽出被握牢的双手,这样抓着他太难受了
你别动啊,这样不行、不行的
他气得敲床,关逸不行了八个月,到了现在,也不想让他清静吗他就要动,他不想被绑着,不成吗
痛苦没有拖他多久。周围突然一阵欢呼,他抬头看看,人已无力再去分辨。
他很累
白嫩的小脸,黑葡萄珠似的大眼,翘翘的小鼻子。小家伙越长越漂亮,才几天的工夫,就褪去了丑巴巴的胎里模样。
锦儿小乖乖爹爹的小乖乖
你看他多好玩,他一直吃我的手他是不是饿了
锦儿是他的儿子,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小家伙。
关逸抱起孩子,轻轻地摇晃着,我还是别去考状元了孩子这么小。
不行
孩子和考状元有什么关系依他看来,科举才是大事。先不说能不能考中,假使真的名落孙山,经验也能增长一些,机会难得呢。
关逸仍是犹犹豫豫,科考要三四个月呢,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吗
一个人怎么不成
他胸有成竹,小家伙并不难带,更何况
不是还有村里的邻居吗大家都会帮忙的。
关逸撇了撇嘴,满脸好笑,大家帮忙你才不会去求人帮忙呢。
眼角的笑容隐隐流转。
他很清楚,这种微笑名叫幸福。他真的很幸福
正月一过,关逸开始准备行囊。他重重一叹,关逸终于考虑了清楚,不容易啊。
那件衣裳我带着吧。
关逸抱着锦儿,指指柜里的那件破烂长衫,京城也许有铺子能够帮忙修补,听说京里有家织锦铺子,是百年老号。
百年老号百年老号就能修好那件衣服吗关逸似乎认准了那些虚名浮号,真是麻烦。
不顾他脸上的难看,关逸径自笑得开心,那件衣裳是你穿过的,我想修好它,也算是留个纪念吧。
关逸这样执着,他说不通,干脆放弃,你的衣裳多带几件,还有银子。
他把东西一一装进包里,整理得妥妥当当。
关逸看了看,衣裳带一套就好,只要能换洗就行了。至于银子,我只要五两,剩下的你留着。
钱我还会再挣的,你出门在外要多些钱财傍身。
他把银子塞回包裹,却被关逸再一次拿出,科考管吃管住,五两银子已经足够了。除了修补衣裳之外,我还可以买些丝线给你,你不是说县城的丝质不好吗
京城的也不一定就好,你要会挑才成。
他稍稍抱怨,穷乡僻壤的确难有好货,但繁华地方也经常会有人以次充好,或是哄抬物价。关逸要多长个心眼,尤其是出门在外,不能人人都是善良、人人都是好心呢。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正月二十。
关逸出发的那天,他抱着儿子亲自送到村口。
这个给你。
一张小小的字条,上面只有两个字。
关逸抬起头,这是
他温柔一笑,你还缺一个字,进京赴考不能没有字。
兮之
是个很好听的字。
关逸低头笑着,这几天你一直在琢磨这个吗
我想替你取个好的
他也微笑。
村口,邻里街坊走来走去,每个见到他们都笑着招呼。
关逸很不舍大家,更不舍他怀里的宝贝儿子。
锦儿,爹爹要走了。
小家伙睡得香甜,眼睛闭得紧紧。
关逸不舍,而他又何尝不是。他已经习惯了关逸的存在,冷不丁的独自一人,恐怕还真要时间适应。
那些绣活你就不要再接了,家里还有钱,半年不成问题的。
我知道。他微微一笑,你也不要急着赶路,有合适的地方就停下来歇歇。
他话里有话,关逸颇不好意思,我昨天一夜没睡。
嗯,你坐着看了儿子一夜。
关逸探过头,用力亲了亲儿子的小脸,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太踏实的感觉。
你是第一次离开家,这一步总要迈出的。
关逸点点头,你在家等我,我考完就回来了。
他一直在村口站着,直到关逸的背影消失。
他没有想到,两人的再一次见面,竟然是六年之后
元宵佳节,一年之中的第一个月圆之夜。
关兮之笑呵呵的,白瓷小勺一舀,热滚滚、香喷喷的白胖汤圆,嗯
味道不错
仲帛
关兮之晃了晃小勺,陈仲帛看书看了一个下午,做什么这样用功悄悄走过去,关兮之探头一看。果然,是那本他刚刚完成的手稿。
这些就是全部吗
陈仲帛头也不抬,关兮之写得不多,都不到普通手札的一半字数。这些就是那两年发生的事情吗那属于他的两年记忆
是啊,两年的时间,一点一滴。
听说紫云斋的刘老板对这个很有兴趣你打算出版吗
没打算,这是属于你的,你的记忆。
陈仲帛温柔一笑,也不知道记忆可不可以用文字代替。
不管是什么形式,它都是幸福的一部分。
幸福、幸福是什么
幸福啊,幸福就像现在这样。
番外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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