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若允的亲密举动,仁也不在拒绝,毕竟自己在情事中也得到了充分的满足。爱或不爱,暂且抛在一边,只有身体的感受是最真实的
,而所谓的爱情这种虚幻的奢侈品,对自己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就像每次做爱的时候,若允总是含情脉脉地对他说“我爱你”。这句话,如果仅是为了催动情欲而说,那也未免太矫情了些,虽然若允
盛满爱意和眷恋的眸子是那样真挚,但那种灼人的目光,逼得仁,想逃。仁不知道自己对若允抱有的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可能已经习惯
了他的主动,习惯了他不断给予的爱。对,那只是习惯,而不是爱。
面对若允的告白,仁从未响应过,只是冷着脸,平静地听他在耳边低语。仁不主动吻他,也不主动向他索取,更不会像他那样,把“我
爱你”三个字随时挂在嘴边,充当调动情绪的兴奋剂。若允总是一脸无奈地说仁太过冷血,在床第之间竟还能这般冷静,但他亦知道,
高潮时,仁会弃掉所有的矜持,那意乱情迷的样子,着实让人为之疯狂。
仁,你的身体已经爱上我了,相信不须多时,你的心也会彻底为我所折服
“仁,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若允刚进倾华宫的大门,就看到仁披了件白狐皮裘衣,急匆匆地牵了马往外走。天色已晚,难道仁要
出宫不成
“走开,别妨碍我”仁的口气甚是急躁,一手推开拦路的若允,轻盈地骑上马背。
“你这是怎么了”仁今天晚上有些怪怪的,那一脸焦急的神情,似乎是出了什么急事。
“你别问了,先让我走。”没有过多的时间解释,仁此刻心急如焚。
“有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否则别想出宫”若允一把拉住缰绳,死死攥在手里。太过分了又没招他惹他,好端端地干嘛冲自己发
脾气有什么事这么重要,连跟自己解释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吗
仁一时情急,扬起马鞭朝若允身上甩了过去。未来得及躲闪,若允的肩膀上重重挨了一鞭。
仁本以为若允会躲开的,所以他下手的力道很重,却没想到仁突然有一丝愧疚心理,觉得自己做得实在是过分了些。
“我出去找人。”如果自己没看错,刚才天空中绽放的那簇焰火应该是他和自己联络的信号,可是,他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真囹国
呢莫非赤冥国那边出了什么事仁越想越是心急,可是若允这边,他还欠他一个交代。
“若允我”
“我跟你一起去。”若允不容拒绝地跨上马背,紧紧揽住仁的腰。虽然不知道仁要找的人究竟是谁,但若允就是隐约觉得那个人的关系
,和仁一定不一般。
“驾”
一路上,两人各自保持沉默。若允知道,依仁那高傲的个性,是绝不会开口跟他道歉的。也罢,被抽一鞭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自
己不在追究就是了。不过仁这鞭子,下手还真狠
马到宫门外不远处就停下了步子,黑暗中,隐约看见墙角处蹲着一名男子。仁飞快地从马上跳了下来,匆忙跑了过去。
听到动静的男子扬起一张楚楚可怜的泪颜,原本晦暗的眼神在看到仁时豁然明亮起来,他微微扯动嘴角,声音中透露着些许微弱。“皇
兄,我知道你会来的,知道你会来的”男子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将仁抱住,委屈地开始哭诉。
仁不但没有反抗,还伸出手抚上他的背,轻轻地拍抚。“逸隽,没事了,没事了。”仁眼中所流露出的过分担心,看在若允眼里,真不
是滋味。
“皇兄”刚开口再要说些什么,逸隽却晕倒在仁的怀里。
“逸隽你怎么了,你醒醒。”仁为逸隽把了脉,确定他是因劳累过度而晕了过去时,才松了口气。站起身,将逸隽扶抱上马背,然后自
己也跨上马,转身向若允说了句“我先带逸隽回宫,一会儿再派人来接你。”话音还未落,仁的背影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了。
若允凄凉地望着漆黑的夜空,内心无限感慨。肩膀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但是,心上被豁开的口子,似乎更痛。
因为用情太深,所以对方无意中的微小伤害,都会在自己体内无限扩大,以至于痛到无以复加
仁,你已经伤到我了。
当若允回到倾华宫的时候,正看到仁小心翼翼地抚着逸隽的额头,那专注的表情,又一次深深刺伤了若允。
“仁”我回来了。未说完的话却被仁一个噤声的手势所打断。仁仅仅瞥了若允一眼,就把全副心思又放在了躺在床上的人儿身上。
仁,哪怕你简单地问候一句“你回来了。”那我的心,也不会这么痛了。若允满心期待地看着仁,仁却没有要把目光转向自己的迹象。
算了,这样患得患失还真不符合自己的个性仁,总有一天,我要你的眼中只有我一个人这样自我安慰着的若允,果然心里好过了很
多。
“皇兄”床上的人幽幽转醒,睁开眼睛,看到仁就在身边,心里才塌实下来。
“现在感觉好些了吗”仁的声音异常柔软,满载的都是关心。
“嗯,我没事。”
“逸隽怎么会来这儿呢难道是皇上他”
“他没有为难我,是我自己偷偷跑出来的。皇兄走的时候,连道别的话都没跟逸隽说,逸隽想来看看皇兄。可是我到了皇宫,他们不让
我进去,所以我只能用我们以前常用的联络方法,希望你看到了烟火,能来找我皇兄,我好想你”
看着兄弟俩久别重逢的场景,若允的心里很是不爽虽然说是仁的皇弟,但也不至于抱仁抱得那么紧吧好歹他也是别人的妻子啊,当
我这个丈夫是假的还有仁,都嫁了人了,还不知道检点一些,就这么任他予取予求,再看仁眼里难得一见的温柔哎,那种表情
什么时候才能只属于我一个人呢
仁你竟然忽略我,让我的心泡在醋坛子里酸死算了若允一边自怨自艾地感叹,一边看着眼前聊得旁若无人的兄弟俩儿,心想,自己的
存在感还真是薄弱啊,仁竟然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看着玟逸隽这么依赖仁,若允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弟,说不定会成为自己和仁之间最大的障碍
“皇兄,我这次来其实是想把你带走的。”逸隽鼓足勇气,终于说了出来。以前自己总是瞻前顾后,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意,直到仁离开
赤冥国,嫁给了别人,逸隽才发现原来自己对仁的感情早已泛滥到难以自制的地步。他想要仁,想得到仁的全部,他想仁永远留在他身
边,不是以兄长,而是以爱人的身份,陪在他身边一辈子。
“逸隽,说什么傻话呢”看着眼前这个有着一双清澈的湛蓝色眼眸的弟弟,仁总是不自觉地将他当成小孩子来对待,所以对他说话的
语气总会多一分宠惯在里面。
逸隽的生母那着有着同样湛蓝色眼眸的西域女人,从逸隽一生下来,就几乎对其置之不理。由于逸隽和仁的年龄相差无几,所以皇
上就把逸隽送到仁的母妃那去抚养。母妃和仁都对体弱的逸隽疼爱有加。后来母妃死后,仁就一直以哥哥的身份继续照顾逸隽。在仁的
印象里,逸隽永远是小小的,喜欢躲在自己身后,需要自己保护的弟弟
“皇兄,我是说真的。我们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吧”如果以前是自己依赖仁成了习惯的话,那现在,他更想让
仁可以全身心地依赖自己。那时候自己没能力,处处需要仁的保护,可是他现在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仁
“这种话,适可而止。”仁微笑着,宠溺地拍了拍逸隽的肩膀。逸隽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自顾自地说一些不现实又任性的话呢。
“皇兄”逸隽有些急了。很显然,他不喜欢仁将自己当作小孩子来看待。“当初那道圣旨本就是大皇兄的阴谋,你明明可以拒婚的,
可为了不让大皇兄迁怒于我,你毅然嫁了过来。是我,都是我,毁了皇兄一生的幸福。”
“逸隽不必自责,这根本不关你的事。”万般皆是命“其实嫁到这儿来也没什么不好,每天都过得很悠闲清净。不用整天看着血流成
河和成堆的尸体,以前那种腥风血雨的日子,我可能已经厌倦了。”嫁到真囹国这几个月,仁明显觉得自己堕落了,不在执意追求至高
无上的权利,反而想过平静的生活。可能是因为远离了喧嚣的战场,所以连心情都一并放松了。
“”近些日子,逸隽发现,仁似乎变得无欲无求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仁在短短数个月之内,心态变化如此之快呢
莫不是
“皇兄,我们不要说别的,你只要回答我,跟不跟我走”如果自己的预感属实,那他更要尽快带仁离开这里。
“逸隽,你不要闹了。”
“皇兄,回答我的问题。”逸隽的神情越来越严肃,一字一句都紧逼着仁。
“我不会跟你走的。”
“皇兄难道是爱上了凌若允,所以才不肯随我离开”就这些天的观察来看,仁看向凌若允的眼中的确会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眷恋
“我”仁停顿了一下,神色有些恍惚。连自己都理不清楚的问题,怎么回答逸隽呢“我不知道”
“那,你会给他生个孩子吗”
“”这个问题,仁从来都没想过。但如果凌若允真的想要,那自己会甘心情愿地生下他的孩子吗
看着仁眉头深锁,犹豫不决的样子,逸隽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那个清高到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兄,竟然爱上了别人
呵呵呵,开什么玩笑这个世界上,能配得上仁的,只有我,只有我而已仁,你知道吗为了能配的上你,我付出了多少我已
经变强了,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这个时候你却说你爱上了别人仁,我不允许,不允许你爱上任何人,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自从逸隽来了以后,若允真觉得度日如年。仁陪伴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也就罢了,看到他们兄弟俩儿那副亲密无间,连根针都插不进去
的样子,若允真是嫉妒得快要发疯。
一转眼,逸隽已经在这儿呆了近三个月,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若允不喜欢逸隽,不单单是因为他总是破坏自己跟仁的好事,更是
因为若允觉得,逸隽那个男人远不是看上去那般单纯。
逸隽总是纠缠着仁,他看仁的眼神充满了占有欲,那眼波中流露出的爱慕,远不是对待兄长该有的。若允可以肯定地说,逸隽根本是把
仁当成情人看待的。可是,逸隽有时候的举动却令人不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的缘故,若允觉得,逸隽有意无意地总在勾引他。到
底逸隽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想离间我和仁的关系
不行,这事一定要弄清楚
“参见皇上。”若允刚进倾华宫,没看到仁的影子,看到的却是逸隽。“皇上来找我皇兄啊,他下午出去了,还没回来。”
“我是来找你的。”特意选了个仁不在的时候过来,为的就是要避开他。
“找我”逸隽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不明所以然地笑道“皇上找我所为何事”
“你不必如此虚伪客套,你明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少在这儿给我装胡涂”
“好,既然皇上都这样说了,那我也开门见山地说。你想问我为什么明明爱的是仁,却要勾引你,是吧。”逸隽收起笑意,眼神变的阴
郁不定。“很简单,我要拆散你们”
这个男人敏锐的洞悉力也相当惊人看来玟逸隽也并非泛泛之辈表面上装得单纯无害,内里的心思却比谁都缜密复杂,说不定什么时
候就凶相毕露,狠狠咬你一口典型的扮猪吃老虎这类把戏是他对付六皇叔惯用的伎俩,却没想到还有人,能比他运用得更加出
神入化。不过若允本就不是一个惯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人正所谓愈强则强。若允到是想跟他较量一下,看看究竟是谁,能更
胜一筹。
“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想从我手里夺人,也要掂量着自己的实力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呢”一眨眼的工夫,逸隽就欺近了若允身边。若允心里暗自一惊,他本以为逸隽是个柔弱的不懂武功的人,却没
想到,他竟然明显是自己低估了他的能力
瞬间的吃惊转瞬即逝,回过神来的若允试探性地一掌劈向逸隽的肩头,逸隽一个闪身,就轻松躲过了。这敏捷的动作绝非平常人可以做
得出的“你会功夫。”而且,功夫绝不在我之下刚才的一掌,若允虽未用尽全力,但掌力也有七八分之多,逸隽连眉都不皱一下,
就轻松应付了过去,可见他的功力逸隽会武功的事情,估计连仁都不知道。他平时隐匿的太好,若不是今天自己亲眼所见,还真不
相信他会功夫。
“别惊讶得太早,精彩的还在后边呢”逸隽盈盈含笑,眼中却透着无比的寒意。他轻轻旋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中了若允身上
的要穴。
“你这是做什么”
“”逸隽没有回答,反而开始脱自己的衣服,看着一件件掉在地上的衣衫,若允终于明白了,逸隽所欲为何。
不出意外地,裸着上身的逸隽“摆弄”着若允以极为不雅的姿势趴在床边,自己则灵巧地钻入若允身下,制造出他压着他的暧昧姿态。
“你这场戏,是要演给仁看的不过只怕你白做了场戏却没有观众”仁怎么会赶在这么恰当的时机回来看这场戏呢就算是看到
了,以仁那副精明的头脑,区区把戏,怎么可能轻易骗得了他
逸隽似乎看透了若允的所有心思。他哼笑一声,不急不慢地说道“其实,皇兄根本没有出宫,我故意放出口风说皇兄出去了,就是要
引你过来。至于他会不会受骗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好了,看皇兄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算你狠
“你放开我,放开我,皇兄,救我”
“凌若允,你这是做什么”果不其然,仁在“恰当”的时机冲了进来
仁一进寝宫的门,就看到若允压在逸隽的身上意图不轨。沸腾的火气登时涌了上来,二话不说,仁粗鲁地推开若允,将逸隽拉到自己怀
中。
“皇兄,凌若允他”逸隽可怜兮兮地抱着自己的肩膀,一边诉说刚才的遭遇,一边又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仁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边机械式地拍抚哭得伤心的逸隽,眼睛却始终都放在若允身上。
趁仁不注意,逸隽一个轻微的弹指,一股强劲的力道射向若允被封的穴位。恢复了行动力的若允狼狈地站了起来,然后一步向前,双手
抓握住仁的肩膀,“仁,你听我解释。”剧烈的颤抖透过指尖,传递到自己体内。若允知道,仁这回是真得气极了。
“解释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做何解释”仁挥开他的手,步步后退,眼中忽然闪过的一丝失望神情,像是一把利剑,刺在若允心口
。
“仁,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是他,是他主动勾引我的,他点了我的穴道,刻意制造出刚才的一幕做给你看。仁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从未有过的慌乱情绪从心底慢慢滋长起来,若允一时间语无伦次。
“你不用再解释了这种可笑的理由谁会相信你不要告诉我,刚才你穴道被封,现在你的穴道又突然被解开了”
事实就是如此啊逸隽,这都是逸隽的诡计适当的时候解开他的穴道,让他百口莫辩。“仁,逸隽他他是会武功的啊”
“哦我跟逸隽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就不知道他会功夫呢”仁显然是不相信若允所说的话。逸隽从小就体弱多病,根本不能习武。
就算是懂些防身的招数,那也无法制伏得了武功高强的若允。
躲在仁身后的逸隽慢慢探出头来,打量了若允片刻,然后嘴角一扬,得意地笑了。那半眯着的含笑眼眸似乎是在嘲讽看,皇兄相信
的始终是我,而不是你
我要让你露出狐狸尾巴若允愤恨地握紧拳头迎了过去以虚招晃开仁,然后一掌劈向逸隽,逸隽却丝毫没有躲闪之意,看来是硬要
接了他这一掌。呵,好一招苦肉计既然你执意要捱着一掌,我就成全你若允猛地把十分内力全都集于掌心
“凌若允”仁急切地拦在逸隽前边,眼看这一掌就要落到仁的身上,若允急忙收了回来。由于是强制收回,若允反而差点被自己的内
力震伤。身体退后了好几步,若允才稳了下来。“仁,你走开”看到仁这样护着逸隽,若允的心纠结得厉害。“我不想伤你。”
“伤我也得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唇边漾起一抹轻屑的笑,仁解下腰间的剑轻轻一挥,剑锋便指向了若允的胸口,“要想伤害逸隽,
除非过了我这关”
“仁”
“别废话,出招”
仁,我根本舍不得对你出手若允收了所有内力,颓败地看向仁,那复杂的眼神中包含着对仁的不忍,和对自己的自嘲。凌若允啊凌若
允,你竟然会输在别人的奸计之下,而且连为自己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你”仁握着剑的手悬在半空中微微颤抖。忽然一阵强劲的力道,推着仁的手臂往前送,剑锋就笔直地插进了若允的胸口。仁惊慌地
抽出剑,温热的血液就随着剑锋的抽离喷洒了出来。
“若允”剑铛地一声被丢在地上。他本无心刺伤若允的,可是那一瞬间,剑似乎由一股外力所牵引,失去了控制。
若允诧异地望着仁,然后紧紧捂着还在冒血的伤口,踉跄地往后退,直到后背靠在墙上,才撑起另一只手,防备地支在胸前。看着仁急
着走近自己,若允厉声呵斥道“你别过来”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冒犯他不仅把他的一颗真心踩在脚下蹂躏,还敢对他刀剑相向。玟仁,别人不敢做的,你都做了,而且做得够狠,
够彻底
若允看向仁的眼神异常冷漠。那里面不在有温存,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失望和敌意。仁失神地站在离若允不远的地方,想去搀扶
他的手还处于悬空状态,僵持着不知如何是好。仁再也没有向前挪动一步,若允已经很明确地在抗拒他了,一味靠近的话,只会招致更
深的厌恶。
我不伤你,你却狠心伤我,仁,你太叫我心寒了
“这事就此作罢,朕受伤的事不要声张,免得惹不必要的麻烦。”若允像是例行公事般交代了一翻,未再理会仁的无措,转身离开了倾
华宫。
“皇兄,你怎么了”逸隽一把接住仁摇摇欲坠的身体。仁的全身都止不住地发抖,脸色甚是难看。
“没什么。逸隽你先出去,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
仁倚靠在床沿上,双手抚着胸口,刚才一阵气血翻涌,顶得他想吐。现在那种恶心感没有了,胸口却堵得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淤积着
,透不过气来。自己到底怎么了呢看着若允受伤的神情,自己的心竟然狠狠地疼了起来。
仁气愤的,不仅仅是因为疼爱的皇弟被若允欺辱,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若允背叛了自己。若允明明说过只爱自己一个人的,为什么一转
身就能跟逸隽上床难道他承诺过的那些,都是骗人的吗仁最恨别人欺骗自己,他本应该不留情面地一剑挥过去置其于死地,可为
什么剑握在手里,却下不了手呢
你不忍心伤我,我又怎舍得伤你若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仁的心,乱了方寸。
“皇兄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看仁憔悴的面容就知道他彻夜未眠。他知道仁在乎凌若允,却也没想到仁会因为“误伤”
了凌若允和之后凌若允决绝的表情,而受到这么重的打击。看来仁对若允的感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深厚
“我没事,皇弟无须担心。”经过一夜的沈淀,仁的心不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加烦乱了,但面对逸隽关切的眼神,又不得不强撑着
说自己一切安好。
“逸隽来这儿也有快三个月了吧,你也该回去了。”对于此事,仁想了整整一夜。逸隽和若允,究竟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仁知道,
他们彼此对对方心存敌意,逸隽继续留在这儿的话,只会激化两人的矛盾,所以
皇兄你这是要赶我走逸隽这句话没问出来,他看着仁凝重的表情,知道仁是下定决心要赶他回去,仁一旦决定了的事,根本没有他反
悔的余地
“好,我知道了。我去收拾一下,明天就走。”
这一次,仁竟然没有挽留他。
自从那夜之后,若允就再也没来过倾华宫。已经将近十天,听说若允一直在宫中休养而没有上朝,不知道若允身上的伤好了没有。仁数
次去主动找过他,却被告之皇帝不在御书房,而在别的嫔妃的宫殿。仁不知道若允是真的这样夜夜笙歌,还是这仅仅是他推脱不见的借
口,接连几日的无功而返实在让仁很是着急。
“皇后,您不能进去,皇上正和淑妃娘娘”淑妃的近身侍卫趾高气昂地拦截在门外,话还没说完,就被仁一掌劈晕了过去。众奴才
见壮,纷纷不在阻拦,全都唯诺地站到一边。
仁一脚踹开门,屋内大厅里的歌妓登时停止了表演,然后恐慌地躲在一边。受到惊吓的淑妃乖巧地钻进若允的怀里,瞪大眼睛张望着。
她眼中的兴奋却远比惧怕要多得多,摆明了是等着看接下去的好戏。
若允看向仁的眼神全然是促狭和玩味儿。“皇后好大的胆子没朕的允许,竟然私自闯进来,打扰了朕和淑妃的雅兴,你该当何罪”
仁本以为若允只是为了躲避他,才谎称在别的嫔妃的宫殿,如今看来,若允到真是纵情于美色,根本就把那日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亏
自己还矛盾了很久,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来跟他道歉,现在看来,根本没这个必要“臣妾无心扫皇上的兴,可是皇上日日沈迷于女色,
以至于荒废了朝政,实在不是明智之举”道歉的事且放一边,就当是为了劝谏而来,若允曾对自己说过,会做个好皇帝,可是他现
在的行为
“你有什么资格管朕”若允硬生生地截断仁的话,胸中积压已久的火气一触即发。“朕是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区区一个皇后
,凭什么管朕朕寻欢作乐还要经过你的允许不成男欢女爱本就合情合理,你不爱朕,自然有千万个人排着队等朕的宠幸。”若允的
眼睛眯成一条细长的线,锋利的眸光通过缝隙迸射而出,暗含着浓厚的蔑视意味。“玟仁,朕受够你了。少装出一副忠臣良相的样子,
其实你是心有不甘。看见朕跟你以外的人在一起,你就受不了了。哼,在床上那么不解风情,半点取悦人的方法都学不来,你有什么本
事留得住朕现在到来怨朕冷落了你,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一翻辱骂过后,若允心头的气不但未得消停,反儿更堵得慌。尤其是看
到仁愤怒而又隐忍着的表情,心里又莫名疼痛了起来。
意外地,仁并没有像平时一样跟他针锋相对,而是平心静气地把若允的话听完虽然仁的内心远不是外表所表现出的镇定。待若允说
完,仁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口说道“不打扰您二位的雅兴,臣妾告退。”
“站住”若允还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仁。看到仁那副无所谓的表情就让人生气。“皇后难道连告退的礼数都不懂么”若允摆明了要仁
难堪。
“你”真囹国的宫廷之礼凡妃嫔向皇帝告退,必须双膝落地行跪拜礼。仁长这么大,只有对自己的父皇行过下跪的礼数,即使
嫁到真囹国,若允也从未要求过他行此种大礼,如今却
仁盯了若允半晌,知道他是有意为难自己。仁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待眼睛再度睁开,里面的锋芒已尽数敛了起来。他撩起衣服的
下摆,双腿弯曲着慢慢地跪了下去。
“臣妾告退。”每个字都颤得厉害。仁尽量保持上体的挺直姿态,像是要以此挽留最后的一点骄傲。
“好了,下去吧。”若允不耐心地挥手,他不想看到仁,看到这样委曲求全的仁,会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仁刚想起身,小腹处一阵急遽的疼痛却压得他直不起腰来。仁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抚着憋闷的胸口,低着头等待疼痛的过去。若允看仁
许久没有动静,肩膀还不停地颤抖,不免担心起来。刚才的那些话,虽然是气话,但却足够伤害到仁高傲的自尊心。若允刚想开口询问
,仁却缓缓地站了起来,抬头的瞬间,若允看到仁煞白的脸色,额头还有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
“主子,您怎么了”虽然天色已晚,但五十岚还是在黑夜中轻易地分辨出主子的身影。只是主子单手撑着墙壁,空出的一只手覆
在肚子上,俊美的眉目纠结着,像是极力忍着痛苦。“您受伤了”
“扶我进屋。”仁的语气很是虚弱,剧痛一波波袭来,像毒品般侵蚀着自己的每条神经,仁试图用内力镇压住这股痛,却也只是徒
劳。
“主子”五十岚将仁扶抱到床上,将掌心贴在仁的后背,然后将自己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他的身体。主子体内真气乱窜,内息
紊乱得厉害。看样子他并不像是受伤,似乎只是气血攻心而已,可是也不至于虚弱成这样啊
“够了,五十岚”仁猛地倾斜了下身子,错开五十岚的掌力。再这样无休止地索求下去,五十岚会因真气尽失而丧命的。
“主子,您好些了没”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仁体内散乱的真气都导回正位。
“嗯,帮我拿些水来”
“主子。”五十岚本想端着水喂给仁,仁却执意要自己端着杯子。仁举起杯子,轻啜了一口以缓解喉咙的干涩。
“呜”刚要喝第二口时,胃里却一阵翻腾。仁扔了杯子,俯趴在床沿上汹涌地吐了起来
“主子。”五十岚轻柔地拍抚着仁紧绷的后背,然后联想到近些天主子身体的异常反应“主子,您该不会是”最近的主子比以
前嗜睡,对食物的口味也变了,有时候清晨还能看到主子抚着胸口干呕他记得,只有女人怀孕的时候会是那样的情形。五十岚越想
越惊慌,怕是主子真的
经五十岚这么一提,仁的神情也顿时紧张了起来。他将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脉搏上,静心倾听了一会儿,然后脸色大变。双脉那就
是说,自己真的怀孕了
仁将手置于腹部,用力地压着,对于这个已经在他的身体里成长了两个月的小生命,他竟然全不知情。
“主子,您打算”留下还是打掉这个孩子五十岚没敢问。孩子生或死,都对主子不利。听说玟族的男子虽有生育能力,但产子时
会冒很大的风险。倘使主子现在就要拿掉孩子,那堕胎的同时,主子的身体也必有损伤
“五十岚,去拿纸笔,我写好之后,你按着方子去抓药。”
“主子,这”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着荧白的纸张上刺眼的三个黑字时,五十岚的手还是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藏红花,有通经活络,化淤止痛的功效,却也被用做宫廷堕胎的私药引子。
“快去记得,去宫外抓药,省得招惹事端”
“是。”
“主主子,依照您的吩咐药煎好了。”五十岚抖着手,把盛满药液的碗颤巍巍地递向仁。主子到是心平气和地像个局外人
似的,仿佛接下去的一切根本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再怎样无情,腹中的胎儿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怎么可以这般镇定地做出如此残忍之事呢连一个旁观者都于心不忍,而他这个做母
亲的,却连半丝扼杀生命的愧疚感都没有五十岚第一次对主子的做法产生了异议,同时也开始憎恨作为帮凶的自己,可是他作为一
个部下,也没资格劝说主子什么,只得执行他下达的命令。
仁从容地接过药,看着满碗黄色的液体,忍不住皱起眉头。记得幼时有胃痛的毛病,那时候偶尔会喝些药剂,可经过一番调理,胃痛不
再来犯,仁便再也没有喝过药。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端起药碗,竟是为了这般不堪之事。
“你出去吧。支开守在宫外的侍女和太监,不许任何人踏入倾华宫半步”仁的声音比平时更为清冷,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绝对的霸气与
强硬。
“属下告退。主子您保重”五十岚不得不担忧主子的状况。他曾看见过女子被迫喝下堕胎药痛得死去活来的惨状。主子虽是男人
,但也很难承受那样的剧痛。这一关,主子能否挺过去还是未知数,就算可以逢凶化吉,那强硬堕胎也会对身体造成损害。
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呢是任主子喝下藏红花的药液,还是去阻止他呢
五十岚的心里既焦虑又矛盾,不停地回眸望向禁闭的大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屋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主子是否已经把药喝了
仁决定要打掉孩子的时候,没有片刻的犹豫,如今堕胎药就在眼前,仁原本坚定的信念却有些动摇了。当初逸隽问自己是否愿意为凌若
允生儿育女,仁后来也想过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连自己都大吃一惊,如果若允想要的话,那给他生个孩子也无妨。
现在腹中真的有了他的骨肉,却要被自己打掉仁知道,不应该迁怒于无辜的孩子,可是一想到上午若允对自己的一番羞辱
仁举起碗,将苦涩的药液一饮而进。
“铛”的清脆声响,碗砸在地上,碎了。
迫于主子的命令,五十岚只得守在门外,他把耳朵贴在门窗上,努力想把屋内的声音听得更真切。
先是碗落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则是类似于陶瓷制品被砸碎的声音夹杂着桌椅被掀翻,撞击地面的声音,然后是厚重的喘息声,接着是
低沈的呻吟,再然后屋内一切声音都静止了
“主子”心中大感不妙,顾不得太多,五十岚一脚踢开门闯了进来。
暗淡的烛火映出一片狼籍,残败的景象无一不述说着刚才的惨烈。
“谁准你进来的出去”趴倒在床塌边的人儿听到响动儿,立刻警觉地转过身来。声音虽然微弱,但眼神却犀利如鹰。
“主子,您”主子面色惨白如纸,大滴的汗水如雨般不断往下洒,这样的状况实在不容乐观。五十岚知道其实主子是硬撑着这口气
,也不愿别人看到他弱势的样子,可是都这时候了,何必这样死要面子呢
“出去啊”仁吃痛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无视仁的愤怒,五十岚扶起仁的身子,将他抱回床上,仁却不停地挣扎。无奈之下,五十岚只好点了仁的昏睡穴,仁才就此安静下来。
“主子,冒犯了。”五十岚一边道歉,一边拉起被子盖在仁身上,然后轻手轻脚地端来一盆温热的清水,将毛巾浸于其中,拧干,在仁
满布汗水的脸上小心擦拭。
“主子,请您保重自己的身体”跟随主子这么多年,看惯了他的冷硬与强势,如今看到主子虚弱的样子,五十岚真是心如刀绞。原本
以为,凌若允会给主子幸福,会逐渐温暖他那颗冰封的心,却没想到,他带给主子的只有无尽的折磨和痛苦。五十岚从来没有这样痛恨
过一个人,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可他知道,主子是不会允许他伤害凌若允的。因为主子虽然恨他,但同样,比谁都爱他
腹中的胎儿竟安然无恙仁从昏睡中醒来,把了自己的脉双脉还是那么明显开什么玩笑,昨天折腾了他一夜,让他痛不欲生的堕
胎药竟然没有把孩子打掉
“五十岚,你究竟抓的是什么药”
“回禀主子,属下就是遵照您开的方子去抓的药。”至于孩子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他也觉得奇怪。莫非是主子体质特异,所以这药才
失了效用可主子明明被药折磨的痛苦不堪啊
“算了,你下去吧。”
“是主子您好好休息。”
看来普通的堕胎药对我无效呢仁伸手覆在小腹上,眼睛玩味儿地注视着,嘴角随之漾起一抹释然的弧度,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腹
中的胎儿说道“看来是你命不该绝呢也罢,暂且留你下来好了。”
凌若允犹豫了很长时间才走进倾华宫的大门。偌大的宫殿内安静得没有任何响动儿。若允一路走来,竟然连个服侍的太监和宫女都没找
到。沿着长廊来到后花园,才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远远地看着仁的背影,若允突然觉得,那个内里蕴涵了无穷力量的身体,其实竟也如此单薄纤弱。消瘦的肩膀,纤细的腰肢,完全无法
想象他身披盔甲的样子
“你来做什么”首先看见若允的是仁的近身侍卫五十岚。他说话的口气极为不敬,看向若允的眼神亦充满了敌意。
对于五十岚的忤逆,若允虽不高兴,却也不会放在心上。他在乎的只有仁的反应,可是仁明明知道自己来了,却连声问候都没有,甚至
头都懒得转一下,这样的冷漠着实让若允心中大为恼火。
“皇后就是这样交奴才礼数的”若允扬眉质问,其实重点并不在问题的答案上,而是他想通过问话,引起仁的注意。
听到“奴才”二字,五十岚眼中的怒火更旺盛了。他是忠心追随于主子,甘心为主子赴汤蹈火的可靠部下,而不是仰人鼻息,像个摇尾
乞怜的狗儿一般的卑微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