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熙十七年，秋，靖北侯颜睿率大军大败北狄，时隔十七年，再次进京献俘。
颜沐走在回府的路上，唇角带笑，耳畔都是人们对靖北侯颜睿与其子颜源的夸赞。眼神飘忽，不知想起了什么，笑意温柔。倒是跟在颜沐身后的随从墨涵、墨波很是有些不忿。他们少爷才是靖北侯的嫡长子好不好？居然说那个二少爷什么虎父无犬子？当年他们少爷做探花骑马游街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居然还叫那个二少爷什么小侯爷？把他们少爷放哪里了？
颜沐没多说什么，缓步往‘家’里走。家，今天之前是他的家，不知道今天之后，还会不会是他的家呢。
靖北侯大门口，许多人围着，指指点点。颜沐走近一看，却是管家关叔正在换牌匾。颜沐细想了想，想起今日发下的圣旨中是有晋靖北侯为诚国公的旨意。再细看在门口立着的指挥下人的父子二人，正是满大街在议论的颜睿和颜源了。
颜沐顿了顿，扬起笑容，向在门前忙碌的关叔走去，就像是没有看到那两人一般，边走边问道“关叔，这是在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关叔看到小主子回来了，高兴得笑眯了眼，向前两步拉过颜沐，关心的问道“少爷回来了？今天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回来啊。累不累？渴不渴？要不要吃点点心垫垫。还得等会儿才开饭呢。”
颜沐加大了笑容，拉住忙着拉他往家里走的关叔，好笑地闻声道“关叔，我很好。你们这是干嘛呢？换牌匾？”
关叔回头看了看正在换的鎏金的‘诚国公府’的牌匾，却是吓了一大跳，急急的把颜沐往外拉了拉，囔囔道“还在换呢。少爷你怎么站在这儿啊。被砸到了可怎么是好啊。”
颜沐一阵好笑，由着关叔把自己拉着往府里走，边走边道“今日怎么这么热闹呢？还想起来换牌匾了？父亲不是要几日后回来吗？怎么还换啊？难道还有什么说法吗？”
跟在颜沐身后的墨涵、墨波顿了顿身体，对视一眼，老实低着头没说什么。他们家少爷说谎的能力越来越强了。现在京城满大街都是关于侯爷的话题。而且站在府门前和少爷长得有几分像的父子俩就是侯爷和二少爷吧？少爷居然能就这么把人给无视了，还真强大……
关叔还没有反应过来，拉着颜沐边絮絮叨叨边往里走“侯爷？侯爷回来了呀。圣上又晋封侯爷为国公爷了。对，现在要叫国公爷才对。对了，少爷没看到
侯爷吗？咦？喏，在那儿呢。少爷。国公爷在那儿呢。”
颜沐看着不远处的父子二人抽了抽嘴角。心里暗道关叔的迟钝能力又加强了。一边眨了眨眼，迅速移到父子二人跟前，下跪行礼问候请罪，一气呵成“儿子颜沐给父亲请安。儿子不知父亲今日归来，未曾远迎，请父亲恕罪。”
颜睿皱着眉头，把还站在自己旁边受了礼没有让开的颜源推开，看了看周围围着的人群，还是把颜沐叫了起来。只是脸色更沉了。
颜沐似是也看出来颜睿不高兴，带点小心翼翼的笑着对莫名被推开还摸不着头脑的颜源道“这就是二弟源儿吧？很久以前我就听说过源儿的大名了……”
颜源皱了皱眉，嫌恶道“别叫我源儿！”
颜沐似乎僵了一僵，然后又重新笑容满面的叫了声“那我叫二弟吧……”
颜源更怒，嫌弃的看了眼颜沐，冷声道“别这么叫我！我才没有哥哥呢！”
“源儿，住嘴！”不等颜源说完，颜睿冷声打断。然后冷漠的看了一眼颜沐，冷道“颜沐是吧？先进来吧。有事进来说。源儿，我们进去。”
颜源先是被颜睿的严厉吓了一跳，又听到颜睿叫他进去，忙跟了上去，只是还是没忍住回头瞪了眼颜沐，满眼的愤恨。
颜沐似是被颜睿的冷漠伤到，愣在当场，半晌才牵了牵唇角，道了声“是。”
旁边的关叔和墨涵墨波心疼得不得了，都担心的看着颜沐。关叔心疼的走上前来，牵住颜沐冰冷的手，担心的唤了一句“少爷……”
颜沐扯了扯嘴角，强撑起一个微弱的笑容，“关叔，我没事的。”看着关叔关切的目光，又看了看已经进了府门的冷漠背影，有些受伤的道，“其实，我只是想说，我好久以前就听说源儿，不是，应该是小侯爷年少有成，小小年纪就骁勇善战的事了。要是当初有人能教我习武就好了，我也能把颜家的荣耀传下去。现在也只能靠着源……了。是我对不起颜家……不配做颜家人……”
“少爷，您说什么呢。要是当初侯爷有叫人回来教一下您武艺，您会比谁差啊？”关叔看着颜沐愈加黯淡的眼，顿了顿，终于聪明了一回，转了个话题，“再说少爷您也很好啊。您当年可是直接摘得了探花的。颜家武艺出众的将领多得是了，探花可是头一回呢。是吧？”
颜沐这才有点欣喜的样子，
眼眸一动才看到刚刚围在门口的众人还在呢，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他们笑了笑，拉着关叔的手往里走，笑道“好了，关叔，我知道了。咱们进去吧。我还是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父亲呢。以前都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不能让父亲久等。而且，关叔，我饿了……我今天中饭都没吃……”
关叔一听颜沐连午饭都没吃，急了，忙拉着颜沐进去，一路絮絮叨叨道“少爷你怎么可以不吃饭呢？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知不知道啊？真是的。不行，我得去厨房叫她们饭做快点，饿着少爷可怎么办？……”
关叔絮絮叨叨的话，却听得颜沐一阵温暖。这世上，会这么疼着他，着急他是不是饿了冷了胖了瘦了的，也没有几个了。至于家人……呵。颜沐心里冷笑一声。十六年对他和侯府不闻不问，现在回来想要重新掌控，也要问他是不是同意的。‘家人’这个词，自从母亲去后，还有谁担当得起？
☆、第二章
颜沐和关叔相谐进了府，关叔急着帮颜沐准备吃食，由着颜沐独自往正厅走去。
颜沐进了屋，只见颜睿和一美貌妇人坐在主位，颜源站在一旁，可怜兮兮的样子，撒着娇。看到颜沐进来，整个温馨的气氛全部被破坏。颜源一见颜沐，脸一拉，嘴一撅，瞪了颜沐一眼。
颜沐轻轻一笑，不以为意，走到中间，也不要垫子，规规矩矩的跪下，接过丫鬟送来的热茶，朗声道“父亲，儿子颜沐给您敬茶。”
颜睿冷冷一笑，并不理会。而是怜爱的看着颜源，关心的问道“源儿，刚刚你可有摔着磕着？让爹爹看看。”
颜源一愣，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外面父亲推自己的那一下。颜源并不明白那一下有什么玄机，只是，看着颜沐吃瘪是他愿意见到的。眼珠子一转，颜源可怜兮兮的瘪瘪嘴，眨巴着眼看着颜睿，委屈道“有啊有啊，刚刚爹爹好凶，推了源儿一下，源儿脚好像有点崴到了。爹爹，痛~~”
颜睿淡淡的看了颜源一眼，知道颜源是装的，却也没说什么，而是怜爱的看着颜源，皱着眉头关切道“很痛吗？让你娘亲带你去后头找个大夫好好看看吧。可别落下什么后遗症才好。馨儿，麻烦你了。”
颜源生母叶馨听说颜源受伤了也急了，起身，温温婉婉的福身告退。临走还担心的看了一眼一直安静的跪着的颜沐，欲说什么，却被颜睿先劝着离开了。
叶馨和颜源走后，正厅里一片安静。丫鬟安静的站在后面，不敢言语。颜睿挥挥手，挥退了丫鬟，威压直直的往跪在身前的颜沐压去。
颜沐还是安安静静的跪在那里，似是一个接收了指令敬茶的木头人，只是恭敬的做着这个动作，唇畔还挂着温雅的笑容。
半晌，看着颜沐还是没有什么变化的样子，颜睿冷笑一声，冷声道“这里也没旁人，你也别在我面前装。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给我暗地里耍手段！”
颜沐端着茶的手都没有颤一下，低着头，恭敬的道“沐儿惶恐，若有错处，请父亲训道教诲！”
看着颜沐死活不承认的样子颜睿只觉得心里一把野火在烧，重重哼了一声，冷道“哼！你刚刚对着源儿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颜沐似是被伤到了心，身子颤了两颤，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颜睿，咬着牙轻声道“刚刚，刚刚沐儿只是有些羡慕源，源小公子能够得到父亲的真传罢了。绝无旁的心思。请父亲明鉴！”
看着颜沐冥顽不灵的样子，颜睿恨得不得了，起身弯下腰用右手把颜沐的下巴抬起来，冷冷看着颜沐清澈的眸子，冷笑道“刚刚你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知道！先是抢先扑到我和源儿面前，趁着源儿没有反应过来躲闪，用以治源儿一个对兄长不敬之罪。然后又在众人面前用言语套住源儿，让世人以为我偏疼源儿，叙说你的可怜。更是坐实了源儿对你这个兄长的不敬！用心险恶！对弟不友！还用得着我多说什么？我到要看你怎么解释！”
听着颜睿的话，颜沐眸中满是惊痛，泪水慢慢的蓄满，却强撑着不落下，就是冷情如颜睿也看得有些不忍。等到颜睿说完，唇畔慢慢撑开一个绝望的笑，眸中是满满的绝望委屈，却只是看着颜睿温润的轻声道“父亲您都这么说了，沐儿也无话可说。请父亲重罚！”说着，垂了眸子，颤了颤，不再看颜睿一眼。整个人身上似是蒙上了一层绝望的气息。
颜睿愣了一下，若是颜沐开口辩解，他倒是不觉得奇怪。可颜沐现在这样一副伤心绝望之极的样子，他却几乎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觉得刚刚大门口的一切都是巧合了。只是，他的直觉告诉他，颜沐在说谎。不知为何，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颜睿看着颜沐毫无破绽的表演，也冷静下来，重新坐回去，喝了口茶，冷声道“你也不用给我装！就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宠妾灭妻又如何？所有人都知道我喜爱源儿厌恶你又如何？所有人都知道你可怜又如何？我就这么做了！我还怕人说？”
颜沐端着茶的手颤了颤，有茶水漏了出来，顺着高举的手臂往下流，温热的感觉，就像是血。颜沐有些愣愣的想着，愣愣的抬头看着冷漠的颜睿。那是他的父亲！他从未谋面的父亲！他身体里流着和他一样的血！哦，不！颜源身上也流着相同的血，不是吗？
颜睿只见颜沐愣愣的抬头，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惨然一笑，目光哀戚的看着自己，声音依旧是温润的淡然，似乎是早就料到一般，却又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飘渺，“您是沐儿的父亲，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颜睿皱了皱眉，竟然有些心疼。他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颜沐故意演给自己看的。然后继续冷笑着，接道“你说得不错。我是你父亲，有什么做不得的？就是我打死你，给源儿让路又有何不可？要不是因为这样对源儿名声太难听，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颜沐不再看颜睿，只是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唇畔扯出一抹笑意，轻声道“您说得不错。
可以的。”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您可以下些慢性毒药的，谁也察觉不出来，只以为沐儿身体太弱，承受不住富贵随着母亲去了罢了。”
颜睿看着颜沐，笑了笑，颇有些赞赏的笑道“不错不错，这个办法我也想过。只是，若是你去世了，那些想要算计我的人都会算计到源儿身上了。你这些年也碰到过很多刺杀毒杀以及其他阴谋不是吗？而且京城的侯府总得有人守着吧？”
颜沐的心越来越痛，唇畔的笑却是越来越大，听到此，放肆的抬起头来，目光坦然的看着颜睿，轻声道“所以，现在颜沐的任务也完成了，可以去死了是不是？”
☆、第三章
颜睿心一恸，看着颜沐，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却也没有多想。看着颜沐已经有点吐露真话的样子，趁胜追击“去死？哪有那么容易啊？你都敢算计源儿了，我能让你那么容易去死？”
颜沐听到这话，慢慢扯出苦涩的笑容，重新低下头，似是已经心如死灰，淡淡的道“沐儿不敢也不会对源，小侯爷做什么。若是父亲您非要这么想，沐儿也无话可说。”
颜睿顿了顿，咬牙，这孩子心机够深。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这么滴水不漏。一句实话也不吐！虽然最后一句话有些僵硬，话还是被他给圆了回来。这倔的……
颜睿看着重新低下头的颜沐，发现自己还真无法从这孩子套出话来，心中只觉得一阵怒火汹涌。也懒得跟他周旋，不过是个不在意的人罢了。他会生气，也只是因为他居然敢设计源儿罢了。
想到颜沐居然敢设计颜源，还死不承认，颜睿心头一阵怒火上扬。一脚踢到颜沐高举着茶杯的手臂，却发现颜沐居然动都没有动一下。颜睿不由眼一眯，这叫‘不懂武功’？哪个不懂武功的能承受得住这一下？更何况若真的不会武艺，这么多年那么多次刺杀，他是怎么躲过去的？别人救得了一次两次，还能永远在他身边及时出现救他么？
越想越觉得颜沐心思深沉，颜睿的心中窝着火，起身，运足内力，一脚往颜沐腰间踢去。只见颜沐被踢得往旁边滑去，直到狠狠地撞倒了桌椅才停下了。手上的茶杯终于摔到了地上，满地碎片。颜沐用手一撑，鲜血淋漓。颜沐抬头，看着颜睿，眸中满是哀伤和绝望，脸上白得像白纸。唇畔狠狠咳出一缕鲜血，红得让人心颤。
颜沐看着颜睿面无表情的脸，缓缓露出一个自嘲的笑，然后似是终于承受不住了一般眼慢慢阖上，身子顺着倾倒的桌椅滑落下去，侧着身子倒在了地上，对着满地杯子的碎片没有了任何感觉……
颜睿愣愣的看着，没有了任何反应。怎么会？他只是用了五成的内力，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
然后，颜睿怔怔的看着准备好膳食进来的关叔，哭天喊地的扶着躺在地上的颜沐，忙着叫人去叫大夫。
颜睿看着眼前已经收拾好的正厅，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闷闷的，有些难受。他无法否认，在看到颜沐被扶起的那刻，身上的青衣上点点暗色血迹，心中竟然真的疼了起来。那一刻，他才发现，那个叫颜沐的孩子，身上是流着他的血的。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晚饭时看着空出来的空位，纵使耳畔都是颜源撒娇卖乖的声音，纵使心爱的叶馨也在旁边关心的帮他布着菜，他的心底出现的却是那个颜沐苍白悲痛的脸。他忍不住想，在这个空荡荡的府里，颜沐是怎样一个人独自吃着桌上的饭菜的。是否也曾经食不知味？是否会觉得心酸迷茫？是否也曾经感到孤寂难耐？
☆、第四章
作为一名武将，颜睿起床的时候很早。早起锻炼已经是他每日必修的功课。因为对颜源的期望，颜睿也要求他早早起来练武。而也是因为作为父亲对儿子的心疼，颜源起床的时间是要比颜睿晚半个时辰的。
也因此，在第二日颜睿起身后，听到丫鬟来报，颜沐来请安的时候，颜睿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时，不过寅时二刻。怔了怔，颜沐步到外间，从打开的门往外看，可以看到颜沐跪在门外的身影。天还微亮，青色的身影显得单薄无比。看不清神色，颜睿却本能的觉得他唇畔一定挂着温润的笑。
颜睿顿了顿，在主位坐好，让人叫了颜沐进来。
颜沐进来，唇畔是一如既往温润的笑，规矩的请安，看不出昨日的半点伤，没有丝毫的狼狈。颜睿仔细看了看颜沐的神色，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转眸仔细盯着颜沐的手，上面果然还有细细的被昨日碎瓷片划出的小口。甚至，颜睿能感觉到，他手臂上被他踢到的地方，肯定伤得更重。
颜睿唇畔微微勾起一抹冷笑，既然要来装乖巧装孝顺，他就让他装个够。想着，颜睿挥手让原本伺候着梳洗的丫鬟退下，对颜沐玩味的道“真孝顺啊。来得这么早？”
颜沐看着颜睿满脸兴味的看着他的样子，明了他的意思，微顿一下，上前伺候。边接过丫鬟手上的衣物，边恭敬的回道“沐儿不敢得此夸奖。不过是为人子该做的罢了。沐儿不孝，十六年未曾问安伺候。如今父亲归来，沐儿必晨昏定省，以尽孝心。”
颜睿听到此，冷冷一笑，正要讽刺一番，抬眸，却见颜沐正认真的帮自己穿着衣服。那认真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瞩目。突然，颜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管颜沐如此作为，是真心孝顺还是故意做给他人看的，这样的认真细心却是真的。无法让人不动怀。
颜沐伺候着颜睿穿好衣物，挂好配饰，又接过了洗漱工具。不等颜睿说什么，伸手把浸在热水中的面巾舀出，拧干，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明明这是颜睿想要看到的，颜睿却还是看得心似是被针刺了一下。只是因为，颜沐的手上还是满满的细小的伤口。
等颜沐做好一切，颜睿不知接下去给如何。按照往常，颜睿是要去练武场练武的。只是，昨天那一下，颜睿也摸不准颜沐到底会不会武艺。而且，他私心里，是不愿意颜沐学到颜家的武功的。哪怕没有心法，只是武艺的一鳞半爪也不想被颜沐看到。
不等颜睿想办法让颜
沐离开，颜沐已经跪下，规矩的禀告“时候不早，沐儿该去翰林院了。不能再侍奉父亲。请父亲怪责。”
颜睿松了口气，才想起，颜沐是去年得的探花，是要去翰林院的。难怪起得如此之早。
颜睿想着，正要挥手让颜沐自去。蓦地又想起，今日自己竟然又莫名的心软了。皱眉，颜睿不语。半晌，冷笑一声，冷瑟地盯着颜沐道“呵，既然如此，探花郎就请吧。既是不愿伺候，又何必做出这个样子来给人看？”
闻言，颜沐只得叩首，道“颜沐不敢。是沐儿错了。请父亲责罚。”
颜睿看着颜沐，冷笑一声，道“错？你又有什么错？责罚？为父哪敢啊。探花郎还是快请吧。否则传到圣上和其他人口中，还以为我是怎么苛责你了呢。”
颜沐身体伏得更低，不安道“沐儿不敢。能得到父亲的教训，是沐儿的荣幸。”
颜睿看不到颜沐在自己面前装蒜，一脚把颜沐踢开，骂道“让你走还不走？！非得让他人看到我是如何不让你上朝，不让你上进的是不是？！非得让人指着我的鼻子骂是不是？！”
颜沐被颜睿踢得侧倒在地，又牵起昨日的伤，闷咳两声，一缕鲜血顺着唇角流了出来。听到颜睿如此严厉的说辞，不禁又跪直，俯□恭敬的请罪“沐儿不敢。是沐儿不是。沐儿这就走。等沐儿回来再请父亲重罚。”
颜睿冷哼一声，转身不理。
颜沐咬牙起身，倒退几步，默默一礼，转身离去。
颜睿看着颜沐的背影，默然无语，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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