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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综艺花瓶 第1节

作者:姬蛋皇 字数:24810 更新:2022-01-01 02:07:52

    、他要结婚了

    重生综艺花瓶

    第一章他要结婚了

    因为顾忌着何少川二十七号要请假,导演林俊就先紧着他的戏份拍了。今天一月二十五日,农历也快新年了,大家都还在剧组里赶进度,今儿拍的戏何少川还要落水,本来是一条过的事情,但何少川就是莫名其妙的笑场,来来回回的跟这儿折腾,胶片烧了不知道多少尺。

    但是今天何少川一直卡在这一条过不了,弄的大家也有不少怨气,就有点儿激起民愤的意思了。但毕竟何少川的身份摆在那里,谁也没敢说什么。林俊看场面有些失控,就赶紧抓着剧本到何少川休息室来跟他讲戏。

    “男主角血管里流的不是血,他流的是热火,一心一意要打自己的江山,他的女人跟不上他的脚步,所以两人就必然要分道扬镳。这一幕算是电影一开始的小,就像是哪吒削肉刮骨。男主角此时身受重伤,却不忍心让心爱的女人知道,你来看台词”

    助理小姚很有眼色的拿了个毯子给何少川披上,又递上来一杯热可可。何少川也不喝,只是拿在手里取暖,饶是脾气再好的他,现在脸色也有点儿黑。他也知道自己今天不对,不应该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来,所以也就配合着林俊对戏。

    何少川看了一眼剧本,然后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不是方才那副萎顿的神色,风姿凌厉却带着岁月洗礼后的温和,像是一把半拔出鞘的宝剑,唇边噙着一抹笑“你清减了。”

    短短四个字,却缠绵悱恻,有着故人执伞自远处走来,身上尚有路途中满身风雨。

    林俊一看就满意的笑了,接下来两个人又把剩下的台词对了一遍。他见何少川没什么问题了,就挺高兴的把杯子里的热可可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喜笑颜开的说“你努力一下,争取把状态提上来,弄好了后天就给你放假,不是一直嚷嚷着二十七要腾出一天时间吗”

    原本正在换姿势的何少川僵了一下,然后呼出了一口浊气,拉紧了衣襟说“不用了。”

    林俊不明所以,但他选择没有多话,给了何少川时间让他休息,指挥着其他的角色开始拍下一条。何少川看着一身红裙的女二号和一身明黄的男二号,觉得他们就像一盘番茄炒鸡蛋。

    的确是不用请假了。原本一月二十七是劭明旭的生日,为了这个,何少川跟导演林俊磨了很久,想把自己的戏份早点儿拍完然后请假。

    一周前,劭明旭的母亲宋蔓菁找到何少川,先是把人从头到尾细细的打量了一场,然后温良不失教养的冲着何少川笑了一下“你跟了明旭三年,把他照顾的很好。我儿子有多胡闹我最清楚,他就是爱玩,从来没有一点儿定性”

    何少川不耐烦,他知道这种贵妇看似高雅,脑海里却依然保存着旧有的观念,认为演员都是戏子,打心眼里瞧不起。何少川不是不想和宋蔓菁搞好关系,可是他却不能自欺欺人。所以何少川打断了宋蔓菁的话“您有什么事儿”

    宋蔓菁看了何少川一眼,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不愉快的气息却又很快消失“明旭总归是要结婚的,你现在的地位,可以说是明旭一手捧起来的,做人也要懂得见好就收。”

    何少川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劭明旭要结婚”

    宋蔓菁轻轻的点头“明旭之前再怎么胡闹,我当妈妈的都可以包容他,但是他结了婚之后就要承担起做丈夫的责任,是另外一个家庭的一家之主。我就不会再让他胡闹。”然后拿出支票簿要推到何少川的面前,意思竟然是让何少川自己随便写了。

    何少川点了点头,一副我知道了的样子,然后看也没看那支票簿,就推了回去说“让劭明旭自己跟我说。”

    宋蔓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之前的纯善再也伪装不下去了,语气变得狠厉又恶毒“你以为这样有什么区别吗何少川,奉劝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何少川不痛不痒,甚至站了起来“如果你要说的就只是这些,那我就先走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慢着我叫他过来,让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宋蔓菁没想到会这样,她开始给劭明旭打电话,没有人接。

    何少川想,也许劭明旭是在开会

    宋蔓菁一遍遍的打,终于接通了,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下地址,然后放下手机,一脸趾高气扬的看着何少川。

    何少川的视线穿过宋蔓菁的脸,落在她脑后的天空里。

    跟劭明旭在一起三年,如果是没有占了劭明旭的优势那是不可能的。当年自己刚入圈得到的就是最好的人脉,最顶尖的团队和剧本,可自己能有今天的这一切,和自己的实力也是密不可分的,圈子里多的是怎么捧都捧不红的人。

    劭明旭到了之后,先是把宋蔓菁叫出去说了一阵,然后宋蔓菁先行离开。劭明旭才走了进来,他站在何少川的身后,熟稔的弯下腰在何少川的侧脸上落下一吻,然后步履优雅的走到宋蔓菁之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最近拍戏累吗在拍那个睚眦”

    何少川点了点头“还行,我都习惯了。”

    何少川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劭明旭,他看得出来劭明旭现在的心情是不错的。其实像是劭明旭这样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也就是他何少川,才能从他那些真真假假的表情里分辨出一二来。

    劭明旭点了点头,然后点起了一根烟夹在手中,一边随意的问“也快杀青了吧那你下一步的打算有了吗准备往哪方面发展”

    何少川心中一震,兀自镇定的说“还没有。”

    劭明旭拿手在何少川额头上点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也递给何少川一份文件过来“你先看看,如果你有意,莫里斯导演新片里有你一个角色,我会在好莱坞给你找合适的经纪公司。”

    何少川拿着合同的手一紧,他抬起脸看着劭明旭“你想把我弄出国”

    劭明旭眼含微笑的看着,伸手想拨弄何少川的头发,却被何少川闪开。劭明旭也并不在意,随意的放下手,看着何少川说“我总是为你好的,不要拒绝我。”

    何少川放下文件,坐正了身子“你要结婚了是不是”

    劭明旭没有回答,却也是默认了。他看何少川就像是在看一直撒娇的猫,越看越像,于是他说“你不要闹我,这是早晚的事。结婚只是一种形式,你我的关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我舍不得闹你,我恨不得能把心掏出来给你煎着吃。”何少川摊开文件在后面顺从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但是我们到此为止。我要的未来你给不起,你也别把你的人生弄的太可惜。”

    劭明旭眼中有明显的错愕,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他觉得何少川嘴上说着不会闹自己,但这就是在闹,但是这种程度的闹,他可以全盘接受。劭明旭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各路狂蜂浪蝶,但是却能一直喜欢何少川,究其原因,劭明旭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想到这里,劭明旭看向何少川的目光越发宠溺“我知道你不高兴,但是也不要太任性了。你终归是个男人,我能娶你吗我不能。”他停了一下,他想说,虽然我不能娶你,但是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何少川却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我从来都是认真和你交往,而你却一直觉得是你包养我,还限制我的事业发展。劭明旭,你是个疯狗。”

    劭明旭脸上的优雅被狼狈和不堪而取代,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更不要说让他被人呛了不还嘴了,劭明旭冷笑一声“你到底在不满意什么,难道我能把你娶回家吗说到底你就是在借题发挥,你为什么非要跟我对着干我能害你吗我只是不想让你太累了。”

    何少川抄起桌子上的杯子砸在地上,他用的力道非常大,玻璃杯子砸在地上,杯身和杯柄碎成两半,杯身已经变成无数个碎片,而手柄却被弹到了别的地方。如果可以,何少川真想把这杯水泼到劭明旭脸上给他洗洗干净嘴巴。但是他就是做不到,哪怕是让一滴污水迸溅到他的裤脚,何少川都做不到。

    何少川看着满面怒容的劭明旭,心里苦涩的想,或许这次真的是要到该断了的时候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番茄炒鸡蛋的那条已经过了,林俊又派助理来催他,何少川就脱了外套上去,这次总算是没怎么折腾,之后也挺顺利的。何少川明天要去莫里斯那里试镜,所以和陈俊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

    小姚踩着高跟鞋小跑着跟上,何少川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她抱在手里的衣服接了过来“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开车回家。”

    小姚愣了一下,然后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问何少川“我做错了什么吗”

    何少川看了小姚一眼,这姑娘哪儿都好,就是性格太面了,一有什么事儿第一反应就是在自己身上找问题。何少川的语气不自觉的温柔了一点“经期就多休息。”说完还自觉解释“你外套里装着的卫生巾露出来了。”

    小姚满脸通红,下意识的捂口袋。

    “我开自己的车,你开保姆车把记者引走。”何少川转身去取车了,又担心小姚多想,何少川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难得的露了个笑脸对小姚说“你放心吧,我的驾照是货真价实考来的,绝对不会出问题。”

    、刹车不管用

    何少川这两天一直住在镇江路的房子里,当初买这房子原本是打算如果爸妈过来了的话,就从劭明旭这里搬过去住几天,结果变故来的让人猝不及防。

    母亲突然患胃癌去世,何少川还没有从丧母的阴影中走出,而没过多久父亲和一个有孩子的女人再婚,他们三个人反倒亲如一家,自己却成了一个人,而这套房子也成了何少川心里的阴影。

    真是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仔细一想,好像就是从那之后,他何少川才越发依赖劭明旭,还以为和他有未来。

    从那天不愉快的谈判之后,何少川后来就没有再和劭明旭见过面,人和人的感情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论是什么事情,最怕的就是不对等,感情也是。何少川以前不敢想和劭明旭分开之后的日子怎么过,但是现在看看,也不是多糟糕。

    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何少川不打算去接,和他一个经纪公司的艺人陶成前段时间肇事逃逸被曝光,公关还没来得及做就被记者曝光出来他当时是边开车边打手机,陶成也算是走上一线了,就因为这事儿到现在还在雪藏。

    “交警”这两个字就是高层目前的g点,何少川一路顺风顺水,从没有任何出格的绯闻,除开优秀的团队外和他本人的谨慎作风也是密不可分的。

    自动挂断之后,何少川就开始想莫里斯的事情,他在国内是很火,但是参演外国片的华人很少能出头的,外国影片把中国人形象已经限定了,清一色把中国功夫当卖点。何少川自己清楚自己,他的外形并不适合出演这类角色。但这归根究底却也是个十分难得的机会

    正想的入神,手机又响了起来,趁着等红灯的时间,何少川侧头看了一眼,却没想到是劭明旭。

    想了想,何少川把蓝牙打开接了起来“喂。”

    劭明旭低笑了一声,嗓音经过电波传来,有了一种异样的陌生感,但是语气里那种玩世不恭却丝毫未变“你现在在哪儿”

    何少川心里一阵苦涩,劭明旭果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依然是把自己认定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但是何少川并没有多说什么“镇江路。”

    劭明旭语气中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亲切无奈“去那里住了”问过了之后又自言自语的说“去那里暂住也可以,我在湘越给你选了一套房子,明天让助理把钥匙送过去,你先去看看满不满意,行的话就让他给你找搬家公司。”

    何少川直接把电话挂了,心无旁骛的开起了车子,前面是个十字路口,车流量很大,每次的红灯时间都有九十秒。何少川在这里经过的时候,只要能赶在绿灯前穿过去就很开心,他是一个非常容易满足的人。

    到了路口,何少川一看绿灯倒计时还有二十二秒钟,心里就小幅度的雀跃了一下,踩了油门。行驶到路中间交警岗位的地方时,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何少川心里知道是劭明旭,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却让何少川看见了旁边岔路闯红灯的大货车,大货车自南向北行驶过来,速度快的不正常,何少川想也没想就去踩刹车,结果一脚踩下去他的心瞬间变得冰凉。

    刹车不管用。

    何少川手忙脚乱的打方向盘转向,一边赶紧把还没有挂断的电话接了起来,想让他叫救护车备用。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一句没开头的话“放心,都按照你交代的办了,何少川不会影响到我。”劭明旭应该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接通电话,所以在跟别人说话吧。

    要说发现了车子的不正常,何少川最多有一两秒的错愕,但是这句话却让他愣在了当场,看着快速逼近的大货车手脚僵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怎么会这样,劭明旭要自己死

    在外人眼里事故发生的很快,不过是短短几秒钟,高速行驶的货车轰的一下撞上那辆黑色的卡宴,车子几乎是被弹开一样,三百六十度倒置着。

    何少川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前的东西昏昏沉沉的,他下意识的抬手揉眼,结果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何少川使劲的眨了眨眼,看见手背上扎着针正在输液,因为刚才的动作现在回血了。他慢慢的放平身子躺好,输液管里的血液也开始回流。

    何少川面前的这只手细长瘦弱又干瘪,手背上扎着针头。应该是怕跑针了所以医生用白用胶带在他的手心里捆上了一个药盒,比他的手掌长一点,这个简单的办法,可以起个固定的作用。

    何少川摸了一下头上的纱布,然后慢慢的躺了回去,也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做这种莫名其妙的梦了,明知道那是梦,可那种真实感却让他心惊胆战。梦里俨然长大成人的自己,陷入那种困境里,不管是哪一个自己,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死去。

    何少川什么都做不了,他头疼的像是要裂开,愈加清晰记忆冷冷的提醒他一切都不是梦,让他牢牢地记住了劭明旭这个名字。他冷静了下来,抬手掐了自己一把,然后镇定的把放在床头柜上的不锈钢大杯子拿过来当镜子照了照。

    “乱动什么呢”

    何少川抬头一看,眼睛一下子就酸了“妈”他双手抓住妈妈李玉梅的手,用的力气很大,指尖都发白了。

    李玉梅一下子愣住了,心想儿子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这回铁定是被吓坏了,心里把那群放高利贷的骂了一顿然后拍了拍何少川的头“没事儿啊,别哭,妈不是在这儿的吗你是不是想喝水”

    何少川有些不好意思,妈妈去世已久,现下能再次相见,不管是什么原因什么情况,何少川都珍惜这次机会,决心要好好的照顾母亲,于是他说“妈,我的裤子呢。”

    李玉梅“”

    何少川“”

    想到儿子梦遗被自己发现了,估计是要害臊的。李玉梅想了一下,然后从容的从包里拿出来新的内裤和长裤递给何少川“啊,那个我拿回家洗了。”

    何少川无知无觉的把新裤子接过来,也不换,就瞪大眼睛看着李玉梅。

    李玉梅也不解的看着何少川,以为儿子还介意那个事情,有心想给他科普一下,又不知道怎么说好。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你换上啊。”说着就作势掀何少川的被子。

    何少川死死的压住,一张俊脸憋的通红“你出去我再换”

    等何少川磨磨唧唧的穿好裤子,还没吭声呢,外面的李玉梅就推门进来了,何少川怀疑妈妈根本就在偷看,还好自己是在被子里面穿的。

    李玉梅笑眯眯的摸何少川的头“一眨眼呢,你都这么大了。”

    何少川四下看了看,忍不住问“我爸呢”

    李玉梅苦笑了一下,在何少川的病床沿儿坐了下来,斟酌了一番,然后说“那群放高利贷的一直守在咱们家门口,虽说也没动手,但是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因为这件事,领导已经很生气了,我就让你爸把清泉村的苦差事领了下来,避开这一阵算了。”

    何少川皱了皱眉。爸爸何新是一个很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曾经为一个兄弟做高利贷担保人,结果欠债的兄弟一去无影踪,放高利贷的就追着何家不放。何新本来是市政府上班的,虽然不拔尖但也胜在老实本分,可因为这件破事差点被停职,如果不是清泉村开发的事情实在没人干,何新这回搞不好也危险了。

    就连何少川这次住院,也是因为回家的时候撞上放高利贷的,被其中一个男人搡了一把,结果从楼梯上滚下来头磕破了。

    这件事在何少川看来,实在是特别的不妥当。你兄弟要做生意,需要你拉一把,那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帮人总要有个限度,至少要利人不损己吧。

    结果你为旁人两肋插刀,血淋淋两个大窟窿露着,天长地久的慢慢变成了疤,遇到个刮风下雨的天气,疼痛难忍,越想越觉得不值得。而对方无以为报,见到你的伤疤就觉得你故意露出来提醒他,尴尬到极点,长此以往最后的结果必然是渐行渐远渐无书。

    想到这里,何少川拉住李玉梅的手摇了一下,仰着头问她“妈,爸爸是给谁当担保人他现在人在哪儿”

    李玉梅苦笑一声“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你专心学习就好,就你那成绩,妈都不好意思出门。”

    何少川“”

    李玉梅拍了拍何少川的头“你现在觉得学校是牢笼,作业是枷锁,可这都是你必须经历的。我们说的再多也没有用处,因为你没有过尽千帆的经历,永远不能对大人的话感同身受对不对可既然这是必经之路,你暂时只能走这条路,那为什么不走的漂亮一点。”

    何少川默默的低下了头,感觉自己现在挫爆了又囧死了,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我现在也是个大人了,爸爸给别人当担保人,没道理这种后果都让咱们加担着,今天只是我滚下楼梯,万一以后他们得寸进尺呢”何少川说的口渴了,端起大号的茶缸喝了一口,然后又说“你跟我爸爸商量商量,总这样也不是办法,欠债的家人呢”

    李玉梅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长叹一声出了门。

    何少川也没有强求李玉梅真的做点儿什么,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得自己来解决的。

    、解决要紧事

    何少川不是没有考虑过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妈妈,但是这明显不可行,一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耸人听闻,妈妈会有什么反应何少川摸不透的。

    再说了,爸爸妈妈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从前他看不懂,而现在他觉得自己妈妈是个非常有前瞻性的人,在以后工厂效益与日俱降的情况下,妈妈能快刀斩乱麻的辞职不干自己当个体户,在如今这个时代是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二字。

    而工作上如此强势的妈妈,在生活上简直是无条件全盘迁就爸爸,基本上家里的大事小情都依着爸爸的意思来办。所以上一世的时候,妈妈尸骨未寒,爸爸就再婚这件事给何少川的打击非常的大。

    第三天何少川就说服妈妈让自己出院了。李玉梅虽然担心儿子变成脑震荡了,但是更担心儿子学习跟不上要留级,看着何少川在自己面前蹦达了好几圈没事之后就同意了。

    一早起来,李玉梅将一锅水烧开然后打了两个鸡蛋进去,不打散就那样放着,看着蛋清成了白色之后,就用漏勺捞出来放在碗里。然后在汤里面下了一小撮面条,趁着煮面条的时间切了一把小葱放进去,撒好盖上锅盖焖。

    然后去叫何少川起床,刚拉开门就看见儿子睡的四仰八叉的,李玉梅喊着“起床了,快点不然又迟到了。”说着就把何少川夹在胳膊下面的被子掀了起来,就看见何少川的短裤被晨间反应支的高高翘起。

    何少川恼羞成怒的大吼一声夺回被子捂在腰间,愤怒的瞪着李玉梅“下次进我房间敲门好吗”

    李玉梅没理他,自己去厨房把饭盛了出来,两个鸡蛋都装在何少川的碗里面,然后点了两滴香油。结果吃饭的时候,何少川把自己碗里的鸡蛋给李玉梅分了一个,态度强硬“一人一个吧。”

    李玉梅又不理解又欣慰,先是夸奖了一番何少川的孝顺,然后又要把鸡蛋夹给他。

    何少川能说什么他能说你要多吃点好的不然以后你会得胃癌他能做的就是默默的挡着碗自己吃自己的,吃了两口神奇的开窍学会拍马屁“多吃鸡蛋皮肤好,我们班同学都说我妈妈最漂亮,身材最好。”

    这个话虽然存在着拍马屁嫌疑,但是说的却是事实,李玉梅身高一米六五,体重刚刚好五十公斤,长发盘在脑后,脸上很干净,并没有后世女人那样不分年龄一律浓妆艳抹的现象,而且她也没有身材走样的现象。

    想到这里,何少川特意扭头看了看李玉梅,视线落在她的平坦的小腹上,然后说“妈,你的肚子怎么这么平,我看别的同学家长肚子都跑出皮带外了,你平时是不是吃的太少了,以后多吃点吧。”

    “你妈要保持形象不行吗”李玉梅伸手揪着何少川的耳朵拧了一把说道“赶紧吃你的,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成哑巴。”

    何少川没有再多说话,心里暗自想着,他要好好照顾李玉梅的身体。上一世的时候,李玉梅被查出来胃癌晚期,就是因为初期饮食不规律,后期没有及时治疗所造成的。

    重活一世,总归要做出些力所能及的改变。比如妈妈的身体健康,比如将劭明旭从自己的人生中划去。

    他暗暗地想,无论如何高利贷这件事一定要尽快解决才行,这才是首当其冲的要紧事。

    前世爸爸也是外出躲了一阵子,但直到最后,他那个所谓的兄弟也没有出现。妈妈没有办法,多方凑钱把欠债还了,这才让一家过上了一段安生日子。但是随之而来的购房潮家里却无能为力,在晦暗潮湿的筒子楼里过了许多年。

    而后来何少川曾经查过这个人,知道爸爸是给一个叫劭长安的人做担保,他拿了钱下海经商结果失利了,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再出现时已经东山再起。

    可是那时候妈妈已经去世了,劭长安拿来的钱,不像是还钱,反而像是施恩。但爸爸最后还是把钱收了下来,他说的话何少川还记得清楚“人穷志短。人穷志短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爸爸也要过日子的。你不认同我这个爸爸,可现在你妈妈去世了,你想连爸爸也不要了”

    当时的何少川还没红,像任何一个二十岁的少年一样没有用处。他被爸爸的设想吓到,就算他的确不喜欢爸爸,但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突然变成一个无父无母的人,所以便也不敢多问,狼狈的离开了。

    何少川默默的趴在桌子上写请假条,他仗着自己实力演技派,一到学校就无精打采开始装病说头疼,老师怕他有什么后遗症不敢多留他,就让他写个假条让他回家去。

    刚一出校门,何少川就直奔琉璃厂去了。多亏了劭长安当年衣锦还乡,在这里好一番排场,让何少川记得在琉璃厂有一家人和劭长安一直有联系,否则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琉璃厂门房的玻璃窗修的高,何少川站过去只能堪堪露出半截身子,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两圈然后伸出手敲玻璃“爷爷,我想找刘学军。”

    “你说找谁”里头打盹的老头把老花镜戴上,细致的打量何少川。

    何少川生的秀气,眼毛长而密却不弯,此时烈日当头照下来直接在眼睑上打下来一片阴影,看着可怜又可爱。自打他摔坏脑袋有了那些记忆之后,也变得干净起来,这时候穿着一身白衬衫黑裤子,打扮的清爽又俊俏,也正儿八经的背在身上,特别有欺骗性。

    听见老大爷问,何少川赶紧提高了音量“我找刘学军。”生怕大爷不让进去,于是又编了个瞎话“我是刘学军的亲戚,他是我叔叔。”

    老大爷打开传达室的门放他进来。何少川长得高,站到传达室里头就显得空间有点儿小了,老大爷给他拉个小板凳让他坐着,然后把手边一个外形狰狞的电扇打开对着何少川的晒的红彤彤的脸吹。

    何少川原本怀疑这个明显手工的电扇的安全性,但是一打开风呼的一下吹过来把他的刘海都掀了起来,吹散了何少川心里头那点儿烦躁,也就顾不上什么安全不安全的事情了。

    见何少川一脸舒坦,像是被挠了下巴的猫似的,老大爷才又开口说“我是刘学军他爹,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就行。”

    何少川的脸唰的一下又红透了,电扇风力还是那么大,但是这次却吹不下去他心里那别扭劲儿了

    虽然被当场抓包,何少川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不过首先还是要跟大爷道歉“对不起爷爷,我怕你不让我进去才撒谎的。”

    刘老爷子哈哈笑了一声,声音浑厚有力,伸出大手在何少川的头上拍了拍“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要见刘学军”

    何少川一看老爷子并没有要跟自己计较的意思,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个时代淳朴善良并不是一个虚词。所以何少川挺认真的想了一下,然后决定实话实说“爷爷,我爸爸叫何新,原本是在市政府办公室上班的,最近去了清泉村当村长。”

    刘老爷子的表情变得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个我知道,你爸爸呀,他就不应该去沾高利贷这下让他去清泉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吃吃苦头也是该的”

    何少川脸色也有点儿难看,欲言又止,最后轻轻说“子不言父过,虽然知道爸爸这事情做的不对,但我也不好说什么。今天来找刘叔叔也是为这件事情。”

    一番话博得了老爷子的欢心“何新自己做人不行,却把儿子教的很好,你说说看,找刘学军想说什么”

    “我们家虽然情况差了点儿,但是也不至于去借高利贷的。”何少川吐字清晰,进退有度,嗓音清冽“其实这个高利贷的事情,我爸爸是给别人做担保人,如今我们联系不到他,听说刘叔叔当年和那个人有联系。我爸爸妈妈不好意思过来问,所以我偷偷过来的。这笔钱实在是太大了,能联系到欠债的本人最好。”

    刘老爷子听完眉毛都拧到了一起,叹了句“何新就是个糊涂虫”之后郑重的问何少川“你爸爸给谁做担保人”

    何少川心下一喜,铺垫了那么久,总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他斩钉截铁的说“听说是个叫劭长安的人。”

    刘老爷子一听,他皱眉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刘学军翅膀硬了,很多事情都不跟我这糟老头子说。你看见前头那颗大椿树没有你去把那个下棋的孙爷爷叫过来。让他帮忙看门,我带你去找刘学军。”

    何少川在观棋的人群里找到孙爷爷,是一个穿汗衫的老头,听了刘老爷子的话之后果然坐在了传达室,抓起旁边的老蒲扇一边摇一边挥手让两个人走“先去办事,快去吧。”

    一出门,刘老爷子就顺手把一顶破草帽扣在何少川的头上,并不领着他往琉璃厂里走,而是向东走。

    老爷子见何少川一脸不解,笑了一声解释“厂区分住房,刘学军今天带着媳妇儿去看了。”

    何少川一脸不解又变成了一脸艳羡。还没来得及说点儿什么拍拍马屁,就看见李玉梅骑着自行车唰一下擦着自己身过去了,速度非常快,那简直可以说是飞的比较低带起来一阵风把何少川头上的草帽掀了起来,何少川心跳都慢了一拍,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快速举起来把帽子狠狠扣住。

    找到刘学军的时候,他满脸堆着的都是笑,把刘老爷子看的气不打一出来,一个大跨步上去冲着刘学军的脑袋拍了一掌“混账”

    刘学军被打的莫名其妙,简直冤死了“爹,好好的你打我干啥这么多人”

    老爷子才不管他有多少人看着,自古以来老子训儿子从来不需要分场合。于是何少川眼睁睁的看着刘老爷子炸雷一样把事情说了一下,周围的人从纷纷侧目变成了围观凑热闹,何少川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瞒不住妈妈了。

    刘学军被老爹训的满脸通红,听到最后才一头雾水的开口“劭长安的那笔钱早年已经托我还回去了啊。”

    一路上何少川想了很多种状况,也想了对应的处理办法,但唯独没有这一种的。他吃惊的瞪大眼睛“没有。”

    刘学军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毕竟那笔钱不是个小数目,他先安抚了暴跳如雷的老爹,然后拍了拍何少川的头说“走,带我去你家找你大人说。”

    、钱给大嫂了

    刘学军说着就要带何少川去他们家,结果又挨了刘老爷子一掌,刘学军反手揉肩膀一边极委屈的看着他老爹说“我又怎么了”

    刘老爷子一点儿情面也不给儿子留“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去找他大人他老子在村里,老子娘在上班,你能找得到吗”说完又扭过脸对何少川说“你先回家去,晚上我和刘学军去你们家。”

    “好的麻烦您了”何少川不疑有他,跟两人道了谢之后就走了,刚走出他们院子,何少川就拽着带子遛遛的小跑起来,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件事还有内情。前世父亲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被追债的围追堵截了也没想着去找劭长安来还钱,最后还是妈妈想办法把钱还了上去。

    但是刘学军这种人既然能在当着刘老爷子的面信誓旦旦的说,这笔钱劭长安之前已经还回来了,那十有就是劭长安真的还过,只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怪不得前世最后劭长安又拿出了一笔钱的态度会是那样的,想必他还以为何新贪得无厌吧。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的非常脆弱,有时候一点点的误会,你不说我也不说,最后就只能分道扬镳了。大部分的人一辈子也发现不了背后的内情,运气好的发现了却难以挽回。

    就是因为清楚这一点,何少川才更加高兴。他踩着青石板路连蹦带跑的兴奋了一阵子,出了一脑门的汗,顺手把外套脱掉塞到里,然后跑到城边的小河沟前面用河水洗了把脸。河水清凉凉的,而且水很清,能看见下面的沙子,眼神好的还能发现一动不动的螃蟹。

    何少川就地坐在草地上,光着脚丫子伸进水里泡着,嘴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坐了一会儿干脆枕着手臂躺了下来,仰头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最后何少川是被放学后来这里玩的女同学叫醒的,何少川没有注意女孩子红扑扑的脸,收拾了东西一溜烟的跑回家。

    李玉梅搬了把椅子坐在大门口,还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个扫帚头,一看何少川回来就啪的敲了一下桌子。

    何少川一看李玉梅这架势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下午的事情了,有些鸵鸟的想,从别人嘴里知道也好,毕竟这件事迟早要让她知道的,但是自己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何少川特别了解自己妈妈,她对爸爸真的有点儿愚,什么都听他的。

    何少川怕李玉梅生气。

    “你下午逃学了”李玉梅柳眉倒竖,浑身散发着一种叫做鬼畜的气息。

    何少川点点头,然后就想着要给自己辩解几句,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李玉梅抢白了“你知不知道自己病刚好竟然去玩水何少川你都十七了不是七岁你还想让我操多少心”

    何少川听了简直想给她跪下,闹半天原来说的是这件事,何少川有点儿失望又有点儿劫后余生,赶紧说“我以后不这样了。”说完就准备进屋去,结果又被李玉梅用扫帚头挡住了去路,她犀利的看着儿子“还有呢”

    何少川还没来得及说,刘学军已经和老爷子一前一后的进了门,李玉梅噌的一下站起来顺手把扫帚头扔在角落里“刘哥,怎么这么晚过来”说着拉了把椅子递了过来。

    刘学军让刘老爷子坐下,自己随手拉了个小板凳坐下“我来就是为了劭长安那笔贷款的事情”

    “等下。”李玉梅听到这里就打断了刘学军的话,站起来推何少川进屋“你回去写作业去,等会我叫你了你再出来。”

    刘老爷子插话“不用赶孩子走,就是少川找到我们说的,否则我们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就是”刘学军一拍大腿很是感慨的说“我们一家子都以为是何新自己借的高利贷,到底我们都是外人,不好说什么。少川也就是今天去说了,不然指不定这件事怎么说呢。”

    李玉梅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何少川,到底是顾忌着有外人在场,李玉梅把怒火忍了下来,支使着何少川去拿暖壶给两个人倒茶。

    见何少川去了厨房,李玉梅才坐下看着刘学军问“怎么回事”

    刘学军就赶紧把下午的事情跟李玉梅说了,到末了还说“你们都不知道早几年长安回来过一次,他在这里呆了五六天,临走了才找我见了一面托我把那笔钱还给你们,我当时就觉出不对劲,要说长安跟何新那关系多硬,没道理回来见都不见一面的”

    李玉梅已经完全愣住了,她下意识的说“劭长安回来过可是当初明明”明明当年好多人都说他死了。

    刘学军个粗神经的汉子一点儿也没注意到李玉梅不对劲,还在说个不停“哎,也许当初他回来找不着大嫂子所以就走了呢,后边这么多年可是一面都没露。要么说人这感情难说呢,当初他小两口多恩爱,也不知道嫂子和那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呵呵”李玉梅干笑一声,刚想说点儿什么,就看见何少川提着暖壶回来了。她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几乎是抢的一样把暖壶拿到手里,又推着何少川去房间。

    一旁的刘学军见李玉梅情绪不对劲,也就没有再说让何少川出来的话。三个大人坐在一起把下午的事情捋了一遍。

    明白过来之后,李玉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这么说,劭长安那笔钱早几年就还回来了他哪儿来的钱”

    刘学军没想到李玉梅会问这个,他愣了一下摇摇头“这谁知道”顿了一顿又说“不是,何新媳妇儿你都快把我整迷糊了,你就不问我那笔钱哪儿去了吗”

    “这有什么好问的”李玉梅回过神来,眼睛里也再次有了神采,她认真的看着刘学军说“刘哥的人品自然是没得说,这事儿现在对不上了,准是当初刘哥让人转手给我们的时候出岔子了吧”

    “可不就是”刘学军一拍大腿指着李玉梅说“怪不得都说你做生意一把好手呢,这一张嘴儿说出来的话都像糖块蘸蜂蜜似的。”

    刘学军还想再说,却被刘老爷子伸长腿踹了一脚“让你来不是让你耍嘴皮子的,那么大一笔钱,总不能凭空没了你当初让谁转交了我说刘学军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揽杂什么事儿你就不能从头到尾给办的漂漂亮亮的”老爷子越说越气,忍不住拿手里的烟杆敲刘学军的脑袋。

    老爷子用的那个烟杆的烟嘴是铜制的,没几下把刘学军敲的嗷嗷叫,最后从板凳上窜起来,一边崩溃的说“交给何新他大嫂了”然后走到李玉梅跟前,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弟妹,这件事你别担心,真是谁给私吞了,我保证让他完完整整的吐出来”

    “那就先谢谢刘哥了”李玉梅也不含糊,然后又问刘学军“要不趁这会儿有时间,您跟我说下当时是怎么个情形”

    刘老爷子也催刘学军“你别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快把事情说清楚。”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也就是这笔票子大了点儿,事儿真不大长安找到我的时候,拜托我把钱转给你们,说这些年谢谢你们帮忙了。我当时也劝他到家去大家见一见,毕竟多年不见了,再不见面这感情就淡了可长安说他车票都买好了,我也不好多劝他。”

    “当天长安连饭都没吃,我送他去火车站,他买了去北京的车票,我们俩在路边的小饭馆吃了个便饭,之后就把人送走了。我回来之后就带着钱去你家,想着早点儿把钱交给你们,我来了之后你两口子都不在家,我揣着钱在你们门口等,结果一等等到天黑,小少川都背着蹦蹦跳跳的回来了,也不见你俩的人影”刘学军忍不住说“不是我说你们为人父母的怎么能一点儿心都不上呢”

    李玉梅使劲的想了一下,估计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有点儿白。

    刘老爷子看出来李玉梅脸色不对,就用胳膊肘撞了傻呼呼的儿子一下,示意刘学军继续说。

    刘学军端着茶缸喝了一口茶,反手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渍,然后说“总之那天等的挺晚,我看少川要哭,就想着把他带家里去,又怕你们回来找不着人又该着急上火了。正好也赶巧,何大嫂去你家,她跟我说你两口子临时有事要去外地,她来接少川我一想,你们去外地一走好几天,钱放在我这儿我该整宿睡不着觉了,寻思了一下,就把钱给何大嫂了”

    刘老爷子攥起拳头在扶手上砸了一下“怪不得当时大家都穷的叮当响,何老大竟然能弄出钱来做生意,也就是他走狗屎运,一下子起来了,这几年越发鼻孔朝天”

    李玉梅苦笑了一下,诚恳的说“刘哥,这事儿,恐怕得麻烦你帮忙了”

    “包在我身上”刘学军一点也不含糊的答应了下来。

    、我方猪队友

    何老大是当地人叫的浑名,他本名叫何阳,打小就是个混子,走街串巷招猫逗狗讨嫌的事情都做尽了,但是因长的周正,最后竟然也讨到了媳妇。以往人们都管何阳的媳妇叫何大嫂,她名字叫周彩霞,长的只能算是中等,身高只有一米五多一点,有个外号叫小炮弹。

    但是这些随着这几年何老大的家业越来越大之后,就没什么人这样叫了。

    按照刘学军的想法就是直接去找何阳说,毕竟现在他现在也不差钱。但是被李玉梅拦住了,现在何新在清泉村,那村里连个通固定电话的都没有,所以走之前两个人约好,何新半个月回来一次,算起来还有一个星期,何新就该回来了。

    这种事还是要有个自家老爷们一起跟着去才行,刘学军一寻思也是这个道理,家丑不可外扬,他毕竟是个外人,有很多话都不方便说的。

    何少川等他爸爸回来都快等的望眼欲穿了,这件事如果办成了,那将是自己家的一个重大的转折点,他没法不在意。但是和猴急的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李玉梅,何少川看着老神在在的妈妈就特别的不理解“妈,你怎么都不着急的吗”

    李玉梅正在擀饺子皮,听了这话想都没想回答何少川“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就算等你爸爸回来了,也解决不了问题,我就是想让他自己看看他的好兄弟”说着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面团。

    何少川没说话,他知道妈妈是什么意思。何新在这方面特别的愚,对于有血缘的兄弟姐妹都特别亲,恨不得能把他们都顶在头上,但是却不愿意想想人家把他当成什么。从何少川有记忆开始,何新就没少在他的兄弟们头上吃亏,但是每次都闷不吭声的咽了。

    结果随着体制的改变,人家越爬越高,但是何新自己还不上不下的吊着。贫富差距大,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

    就这么等了两天,何新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穷乡僻壤的一呆好几天,何新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变黑了也变瘦了,但是人却精神了不少。

    何少川实在是看不下去他爸在饭桌上看见肉菜就双眼放光的德行了,忍不住问他“爸,那个村儿到底有多穷你不会是这半个月都没开荤吧”

    何新言简意赅的回答他“就咱们家去了清泉村就能当首富”

    何少川把眼睛瞪的像青蛙一样看着他爸,李玉梅看见了就特别好笑,伸手在何新肩上拍了一下“怎么着,听你的意思是想带着我们娘儿俩回村里”

    “那必须不能够”何新连连摇头,然后催李玉梅快点上饭。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李玉梅把事情简单的跟何新说了一下,何新气的青筋直跳,猛地捶了一下桌子然后站起来“我得去找老大说道说道”

    “现在知道急了”李玉梅把他按到位置上坐下“我和刘哥说好了,咱们明儿一起过去,和老大媳妇儿对对质,不怕她赖。你现在单枪匹马的跑过去算是怎么回事,搞不好让人先有了警惕性,到时候倒打咱们一耙,你跟谁哭去”

    何新没说话,却也没再提要去找何老大的事情,他坐了一会儿,找了瓶白酒打开了一杯接一杯的往肚里灌。李玉梅也不劝他,每次他老何家有什么幺蛾子了何新都这样,李玉梅都看透了也看够了。

    吃完饭天还没黑,李玉梅去澡堂洗澡,何少川回屋里写作业,说实话好久没碰这玩意儿了,何少川写的特别吃力,感觉随时能厥过去似的。但是想到上一世的遭遇和经历,何少川就下了个决定,这次绝对要离娱乐圈这个染缸远远的,考个正经的大学也给妈妈长长脸

    何少川正咬笔头呢,就听见客厅里有响动,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固定电话那个按键的声音,何少川拉开门看见何新在往外拨电话。何少川以为何新觉得这个事儿一天半天的解决不了,所以想办法请假。

    但是何新拨通以后张口就说“大哥我是有多对不起你你就这样对我”

    何少川一听就知道坏菜了,明明妈妈千叮咛万嘱咐不让说不让说,他就憋不住一晚上吗起码何少川觉得不是,何新就是故意想通知何老大的。

    想归想,何少川还是一个箭步跑上去把听筒躲到了手里说了句“没事啊大伯,我爸他喝醉了”

    然后响起了二重奏。

    “啪”这是何少川挂电话的时候听筒磕下去的声音。

    何新想都没想抬起手在何少川脸上抽了一巴掌“谁让你挂的给我拨回去”

    何新用的力气特别大,何少川被冲的脸朝一边扭过去,耳朵里嗡嗡的响,脑子里乱糟糟的。

    见何少川一直没有反应,何新索性拨开何少川,又伸手去那听筒,看样子还要给何老大打电话过去说这个事情。

    何少川一个激灵,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已经伸了过去想夺听筒,结果被何新看出来意图,用胳膊挡了一下。原本何少川站的位置就不好,被何新这样一搡就左脚绊右脚摔了,他也没顾上喊疼,伸手把电话线拔了。

    何新半醉半醒,倒也没有注意到,他拨了一下没反应,自己发了一会儿呆,就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这时候李玉梅从外面走进来,刚想开口问,结果就看见何少川脸上顶着的巴掌印,瞬间也就猜了个不离十,怒火中烧的推了何新一把“你到底想怎么样何新你到底和谁是一家人”

    何新被推了个仰倒,他好一阵子没动弹,何少川有些担心的想过去看的时候,何新自己翻了个身调整了下姿势,顺势睡了。

    何少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李玉梅说“我爸醉了。”

    李玉梅走进来的时候在何新的腿上踢了一脚“醉没醉他自己心里清楚何新,你如果不想跟我过了你就直接说”然后揽着何少川的肩膀往他的房间走,李玉梅让何少川坐在凳子上,自己拿毛巾浸了井水然后把水拧了递给何少川让他敷着脸。

    做好这些,李玉梅还坐在何少川的房间里没有走,何少川不知道她还要说什么,母子俩个一时间相对无言。

    半晌了,李玉梅长长的叹了口气,何新从来都很让她失望,她一次又一次的忍让,换来的却是加倍的失望。李玉梅不知道自己以后究竟该怎么做,但是她知道,不能让儿子跟着一起受委屈。

    何少川忍不住开口说“算了妈,我没什么事。”

    李玉梅站起来出门,经过何少川身边的时候,把手放在何少川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这一拍虽然轻,但是里面包含的意思却复杂,何少川难得的沉默了下来,他敷了一会儿就把毛巾散开晾起来,又去摊开了书写卷子。

    李玉梅出来的时候,何新还在地上躺着,李玉梅看了一会儿,又去拿了一条毛巾过来给何新擦擦脸,一边低声说“老何,我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你再难受,也不能冲着孩子发脾气啊。”

    何新哼哼唧唧的不说话,半眯着眼睛看着李玉梅,忽然说了一句“我不打我儿子。”

    本来就是句醉话,结果李玉梅听了之后却瞬间黑了脸,冷声问他“你什么意思”

    何新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了,没有再接茬。

    李玉梅气的把毛巾扔到何新的脸上,自己回了房间,李玉梅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起来翻箱倒柜的把家里的现金拿出来点了一遍,然后在小本本上写写画画,最后又把存折换了个地方放起来。

    做完这些,李玉梅拿了条薄毯出来给何新盖上,然后扭开何少川的门探头进去说“儿子,不要熬的太晚了,早点睡觉。”

    何少川点了点头说“你也早点睡。”

    “我这就睡了,门窗我都关好了,你别操心。”李玉梅说完就回房间睡下,她知道明天自己有一场恶战要打,就算何新持着这个烂态度,李玉梅也绝不打算妥协。

    到了十一点多,何新清醒了,抱着薄毯想回房间去睡,结果他推了下门发现门被反锁了。何新骂了一句,然后去敲何少川的门“少川,你睡了没有你妈把门锁了我进不去。”

    刚才何少川听见声音的时候就赶紧把台灯关了,打算憋死了也不出声,但是这会儿又忍不住心软了,伸手拨弄了下头发把自己弄成一种刚睡下的样子去开了门“那你躺我床上睡吧,我还要再写一张卷子的。”

    何新眼睛躲躲闪闪的不敢看何少川,自己躺倒了床上,很快睡着了。

    何少川熬了一宿没睡。

    天刚蒙蒙亮,何少川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见外面响起了一阵快速又激烈的拍门声。在这个城镇,如果没有急事这样拍门的话,是会被骂的,因为只有报丧这类重大的事情发生,才会这么紧急的拍门。

    想到年纪不小了的何三爷,何少川顿时打了个冷颤,顾不得多想,赶紧过去开门,就见何老大夫妻俩气势汹汹的站进来“你爸妈呢”

    、不要脸大赛

    见何老大夫妻俩来者不善,何少川赶紧站在大门口,挡住两个人,并大声说“大伯大娘早”

    “早你娘个蛋”何老大一下子推开何少川,然后就要往主卧走,一边大声喊“何新你给我出来有能耐败坏我的名声你没能耐出来见我是不是”

    说完两步走到卧室门口,抬起脚哐的踹了一脚“别跟个缩卵老娘们似的你出来”

    “大哥”李玉梅在里面尖声喊了一句“你打量着何新今儿不在家,就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是不是我李玉梅现在可光着呢你但凡进来一脚明儿我就到你那小破公司门口吊死”

    “玉梅这是说的什么话”周彩霞走上来,把何老大推开,自己站在卧室门口温温柔柔的拍门“你大哥这不是火窜上头了吗你快让我”

    正说着,李玉梅在里面唰的一下拉开门,她在有限的时间和条件下把自己整理的井井有条,冷若冰霜的看着周彩霞“我倒是要听听,你们有什么事儿能一大早报丧似的闯到我家来”

    “那我们进屋说”周彩霞说着就要往卧室进。

    李玉梅反手把门锁上,然后自己当头走到了客厅坐下“老大进了我的卧室算是怎么个说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咱们就在这儿说”

    周彩霞跟着坐下来“行,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怎么着我听别人说,你说我吞你的款子了玉梅,这帽子能是乱扣的我啊,今儿就是来讨这个说法的。”周彩霞说着翘起了二郎腿“凭着良心说,我和你大哥没少帮衬你们吧这房子是不是老大跑下来的这家具是不是我们家给的就说不是全新的,那也没用多久,老大张嘴说给就给你们了。怎么到头来你们不念着我们的好,反咬我们一口呢。”

    李玉梅冷笑一声“我不跟你吵,这事儿跟你说不明白。”然后扭头冲着何少川说“少川,打电话把你刘叔叔叫过来,咱们理论理论”

    何少川点了点头就去拨电话,周彩霞一脸看好戏的看着,见她这种态度,李玉梅心里犯起了疑惑。

    没多久电话就通了,接电话的是刘学军的老婆,她刚听了何少川自报家门之后就说“刘学军出门了不在家”说完啪的挂了电话。

    李玉梅也有些愣住,然后看到周彩霞一脸得色,很快反应了过来“你干什么了”

    “看你这话说的。”周彩霞笑着说“咱们自家人的事情,搀和外人干什么。”

    何少川觉得刘学军肯定不是出门了,毕竟当着老爷子的面和妈妈都商量好的事情,就算临时有事情要出门也不会连通知一声都不肯。结合周彩霞跋扈的性格,何少川觉得刘学军肯定是被支出去了。

    何老大跟着在沙发上坐下来,一脸戾气的看着李玉梅说“大哥现在做生意,手里是有点儿钱,你们困难就只管张嘴,但是不能往我身上泼脏水知道吗”

    周彩霞跟着说“这回你们高利贷的事情,我们是不知道,早点说给我们知道,何新也不会被牵连成这样,他去清泉乡那穷乡僻壤的地方受罪,我心里也难受。”周彩霞顿了顿,又说“这样吧,我和你大哥是存了点儿钱,你们欠的那笔款子,我们帮你出一半,余下的你们自己想想办法。我们这一半,一分利,五年内还清怎么样”

    李玉梅冷笑一声“算盘珠子倒是打够响亮”

    站在门口的何少川冲着李玉梅比了一个出门的手势,然后猫着腰偷偷出了门,现在也顾不得别的了,随手把停在院子里的一辆自行车推出来骑上就走。

    没多久到了琉璃厂,结果刘老爷子却不在,看门的是孙爷爷,见何少川急的一脑门子的汗就拿白毛巾给他擦汗,一边说“刘老头说今儿有事要办,早说好让我来帮他忙的。”

    何少川听了更急了“那孙爷爷你知道刘爷爷去哪儿了吗我有特别着急的事要找他”

    孙爷爷直摇头。

    何少川没有办法,刚想去刘学军家找他,但是一个激灵想起来他们分新房子的事情,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先赶了过去。

    到了之后,何少川凭着印象里的地址拍开了门,就看见戴着安全帽的刘学军,他开门看见来的人是何少川还愣了一下,忙把手里的油漆桶放在地上问何少川“你怎么过来了”

    何少川一看刘学军这样就知道他被蒙在鼓里了,于是赶紧说“刘叔叔你怎么在这儿啊咱不是说好了今天去找我大伯他们嘛不知道他们听谁说了什么,一大早堵到我们家去了,两个人快把我妈挤兑哭了”

    刘学军一听这话不干了,两下把手套摘掉扔在地上然后就要往外走,何少川见他门都不知道关上,心里感激的不得了,就仔细的进屋把门窗关好,然后追了上去。

    刘学军骑着自行车就要走,显然是把何少川忘记了,何少川知道他是太着急了,大跨步追上去然后跳到后座上“刘叔,我替我爸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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