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被敲了敲,然后嘎吱一声打开,坐在床上发了好久愣的童年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立马挤出一个微笑。
“夏先生,你来啦!”童年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个累极了的人在强打着精神,“是boss告诉你的吗?”
夏清文提着些牛奶水果进了来,调笑道“难道不靠沙无极我还找不到你吗?”
童年勾了勾嘴角“当然不是,夏先生最厉害了。”
真是敷衍啊,夏清文摇摇头,坐到床旁边的凳子上,关切的问“怎么了?”饶是他再神通广大,也是查不明白童年为什么就突然住院了,问沙无极他也总是一脸讳莫如深。
童年摇了摇头“对不起,夏先生,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能告诉你。”小孩的眼里满含歉意,仿佛在拼命解释“我真的是难言苦衷,真的不是不相信你。”
夏清文被逗得笑了出来,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看了看四周“这里就你一人,那只老是巴着你的忠犬呢?”
童年自然明白他说的是谁,眼光立刻黯淡了下去,这细微的变化当然逃不过夏清文老辣的眼睛。
“难道他……对不住你?”夏清文的眼里露出危险的光芒。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童年慌忙大声解释,但是话一出口又自知激动了。
夏清文心里小小的酸了那么一下,虽然说他知道自己对童年的感情可能更接近于长辈对小辈的疼爱,但是看到童年那么维护那男人他心里还是十分十分的不爽的。
不由的就起了逗弄的心思,夏清文瞥见他手指上的戒指,指了指“要是真生气的话还戴着这个啊。”
童年看见自己手上的戒指,脸色一白,反射性用手捂住,然后又暗骂自己真贱——明明知道那男人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明明他是不爱你的,你还维护他,你心里还……舍不得他!历景言,你不应该给我当助手,你他妈应该去当影帝!说什么恢复记忆了,都是骗我的骗我的!
童年闭上眼,努力回想着可爱的小小,想到他的魂飞魄散,想到他临死前给予自己额头上最温柔的亲吻,一狠心,童年将无名指上那个象征着一切又什么都代表不了的环摘了下来,顺着窗户扔了出去。
夏清文一愣,显然没想到童年会这样做。
“你……”他蹙起眉,看来真是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啊。夏清文想起小年时他见到童年和阿言的时候,两人眼里的爱意是不会骗人的,简直恨不得粘成一体,一举一动没有任何人可以插足——这也是让夏清文当时那么容易释然的原因。
究竟发生了什么?
童年做完这件事后,显然也愣了愣,好像不太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头低了下去,浅浅的流海遮了一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当气氛尴尬之时,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是端着药碗走进来的尹菲欢,后面还跟着来做例行检查的小故事。
尹菲欢看到夏清文,明显一怔,虽然夏清文帮过他,但是看到这大忙人来亲自探班还是很惊讶。
两人用眼神心照不宣的打了个招呼。尹菲欢走过来,把黑呼呼的一晚碗塞进童年手里,命令道“喝光!”
童年立马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那纠结的的样子让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暗暗忍笑。
童年含了一口在嘴里,差点吐了出来。
“这,这药不对吧。我记得里面没有那些渣子啊。”童年擦着嘴,明明记得这药虽然很苦,但是还是很好下咽的,根本不像这样稠的都快成粥了。
尹菲欢挠了挠头,没错啊,是按照王医生的说法熬的。
给童年测体温的小护士插了句嘴那个啊,你前几天喝的药是一个很帅的男人给你熬的,他来我们那儿借了纱布给你过滤了好几遍,当然没有渣滓了,不过那个真的很慢很麻烦的……”
听了这话,大家又一次愣住了。
童年不自然的撇过头去,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历景言,你到底什么意思?明明是骗他的,干嘛还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夏清文识相的站起来,借口去找沙无极了,他知道童年需要些时间来想想东西。
尹菲欢是最后出去的,想了想,她还是开口“童年,虽然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想你们需要一次交谈,或许有什么误会,我不想你到时候会……后悔。”
然后,她握住他的手,将一个东西放了进去。童年立刻就感受到,是他刚才扔出去的那个戒指,竟恰好被欢欢姐捡到了。
童年一把攥紧了那个指环,是,他们的确需要一次交谈,把有些事情好好说清楚。
但是,无论怎样,错误犯下了就是犯下了,无论怎样,他的小小也回不来了……
几天后,王一检查到童年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于是沙无极便决定让他出院。
这一天来接他的是开着车的施诺,他微笑着给童年说着恭喜,喜悦的表情让童年都有点不知所措。尹菲欢却默默的在心里竖了中指,你是为能去沙无极家而高兴吧,这么几天,她的一双钛合金眼早就看出了这个男人和童年老板的关系。
回到久违的家中,躺在久违的床上,熟悉的感觉让童年稍微安心了些。沙无极和施诺在楼下和咖啡聊天,童年是段不想下去当电灯泡的,翻来覆去了好久,他突然想起,往生之门里大家还不明白究竟怎么了呢?
至少要去告诉他们自己没事。想到,童年便跳下了床,开始穿鞋。
童年去忙活了不说,此时的铁锁监狱,气氛是乌云盖顶。
虎子焦急的走来走去“怎么办,小爷已经三天滴水未进了,再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强子一把捶到他背上“你小子别转了,转的老子头都要晕了,你再转能解决问题吗?”
虎子也毫不客气的用拳头招呼回去“老子这不是着急吗”
“大家都着急。”医生捧着本极厚的洋文书籍,一张一张仔细翻阅着,“其实我们现在还有个办法,就是把小爷打晕然后我给他输营养液。”
“不行,这不是办法。”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从那天医生跟他表白过就消失了的白诺德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根一看就很危险的橡胶鞭子。
自从在历景言的带领下他们控制了监狱之后,这些折磨过大家的刑具早就被浇了汽油焚毁了。那火烧了一整天,火光都要冲到云霄,让人印象深刻极了。
医生貌似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白诺德的眼神不自然的躲闪了一下。这倒弄得医生有些想笑了,呦,这死人脸难道在害羞?
还是虎子先回过神儿来“白,你怎么消失了几天,还有,拿那个鞭子干什么?”
白诺德压低了声音“我只能这么试一试,你们不要……阻拦我。”
然后便走了出去。大家面面相觑半晌,也跟了上去。在医务室里,看到白诺德正把那鞭子浸在盐水中。
医生几乎已经猜到了白诺德想干什么?
他走上去,露出疑惑的表情“为什么?”
“为了将小爷从那里拯救出来。”他闭上眼,很多年前的那幕场景还历历在目。
白诺德那时已经和历景言很熟了,有一次两人一起洗澡,白诺德无意中看到了历景言身后的鞭痕,便问了几句。
历景言告诉他那是典狱长的杰作。由于忌惮于他的实力,典狱长没敢再打他身体的注意,但是只要历景言稍稍犯下一丁点错误,一定会被拖到牢房里吊起来毒打一顿。
这本来没什么,在这样的地方被毒打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是奇异的事情发生在一年后的一天。
那次,因为历景言不希望那些以折磨犯人为乐的变态狱警们死的那么痛快,就把他们关起来慢慢“招待”。但是没想到其中有一个人偷藏了牢房的备份钥匙,晚上打开牢门逃出来不说,还将看守他们的吕文杀死了。
吕文也是历景言认可的朋友之一,为此,历景言曾一度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虽然那些狱警都被杀了,但是历景言始终不能原谅自己。
那天,白诺德想晚上去找阿言安慰他一下,没想到却看到了惊异的场景历景言将自己关在处罚室里将那些要人命的刑具挨个儿在自己身上过了一遍。在不断的呻吟中,露出了解脱般的表情。
白诺德被一股奇怪的感觉绊住,没有上去阻止他。
第二天,历景言总算恢复了精神,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还在讨论历小爷怎么就这样好了。
但只有白诺德知道历景言发生了什么幼时典狱长对他的鞭打已经刻入他的灵魂,让他以为,犯了错误,肉体上就必须得受到极致的惩罚。否则就绝对不能被原谅,绝对不能解脱,
既然你现在连自我惩罚的能力都没有了,就让我来帮助你吧。白诺德挥了挥浸过盐水的鞭子,面无表情的想。
60、应有滴惩罚
小牢房里的历景言依旧呆呆的坐在那里,完全没有注意到有另外一个拿着鞭子的男人沉着脸慢慢走了进来。
白诺德一进去,就反手把牢门紧紧锁上。
虎子推了推门“白,你怎么锁门啊?”
“抱歉,我不想让你们阻止我。”也不能允许自己……逃出去。
白诺德甩了甩手中的鞭子,窄小的牢房并不好伸展,但是从小被迫练习各种武器的白诺德很快就找到了能正确使用它的窍门,可怖的黑色鞭身破空时发出让人心惊的声音。
啪——极其响亮的一声!
在虎子和医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诺德的第一鞭已经抽了下去,鞭身不偏不倚的舔过历景言的脊背,逼得毫无防备的他发出一声呜咽。
历景言终于有了意识般转过头看着白诺德,好像在疑惑这个人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要打他。但是由不得他多想,因为另外两鞭已经接踵而至,无情的狠狠的落下来了。
啪啪————
这次的力道更加惊人,历景言的袖子眨眼就被划烂,胳膊上立刻出现了几道极其清晰的血痕。
历景言反射性的抱住自己受伤的胳膊,瑟缩了一下。睁大眼定定的看着白诺德。他本生了双极为漂亮的眼睛,但是因为平时凌厉的气势显得那双眼睛始终带着狠劲儿,不好亲近。此时去了那三分果断五分坚毅和两分戾气,竟莫名能让人生出几分怜意。
白诺德一怔,他……可从来没这样看过他,两人的距离好像触手可及。毕竟这是自己愿意耗尽生命去保护的人啊,那仿佛带着委屈的眼神让白诺德差一点就下不了手了。
他咬了咬牙,逼着自己狠下心来。靠近了一步,将医生和虎子他们挡在身后,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小言,你知道吗?你犯了很大的错误,所以你必须遭受惩罚!”
惩罚两个字让历景言身子微微动了一下。约莫过了一分钟,他转头深深看了白诺德一眼,眼里的茫然似乎隐去几分,便缓缓转过身去,把脊背完全暴露在白诺德面前。
白诺德知道他的小爷懂了,他也懂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是无法形容的一个小时,地狱般的一个小时。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毒打。啪啪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在窄小的牢房里回荡。
历景言的上衣早在半个小时前已经被这条毒狼般的橡胶鞭完全扯碎,从股沟一直到肩胛,每一寸皮肤上都是血一般的红色。还有多处已经在汩汩渗血。历景言依然抱着自己的双腿,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额头已经被冷汗浸透,脸色也渐渐泛白。
虎子终于看不下去了,他发了疯般用手去扯那该死的铁栅栏“白,你这混蛋,你出来!已经够了!够了!”在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无法对抗那手腕粗细的钢筋时,虎子回头揪住了医生的领子,“喂!医生,你怎么还不阻止他,小爷已经三天滴水未进,再这般消耗下去会出问题的!医生,你听见没有啊??”
医生抬起手,将虎子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然后继续透过铁栅栏盯着牢房里那个一下又一下挥舞着鞭子的男人。
被汗水浸透的后背,压抑着感情的冰冷眼神,充满力量的击打,每一次鞭挞好像都落在了医生的心上。
医生竟然发现,他兴奋了!他的鼠蹊窜上一股股的快感。这样的认知让他的指尖都控制不住的颤抖,明知道这是不对的,这是变态的,可是医生就恨不得在里面接受鞭打的是自己!
白诺德觉得自己从没这么累过,仿佛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一刻。
快说停,快让我停下啊!白诺德几乎在心中祈求了。
“继……继续。”
这呢喃般的声音,掺杂在鞭子撞击肉体的声响中,竟显得那么清晰。历景言四天来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继续,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镇定剂般让暴躁的虎子立马安静了下来。
白诺德闭了闭眼,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他不是玩鞭子的高手,无法像那些高手只制造出痕迹而不对身体造成伤害。所以这真的只是一场
惩罚,一场不知道尽头在哪里的惩罚。
又是极其漫长的一个小时,漫长到虎子觉得他听鞭声已经麻木了。强子早就转过身去抽烟了,他实在不想去看小爷那早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后背。
医生观察了一下历景言的现状,然后严肃的向外走去,吩咐道“最后一个小时,要是一个小时还没有结束。你们两个就把锁撬开去把人弄出来,记住,背朝下,小心的抬到急救室里,我要去准备些东西。”
虎子和强子郑重的点点头。
牢里的白诺德已经觉得自己的手要抬不起来了,小爷的背后现在没有一块好肉。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分成了两部分,身体在麻木的动着,灵魂却漂浮在空中。
终于,终于,历景言动了一下。他慢慢抬起一只手,白诺德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那是结束的讯号,迅速甩掉那根橡胶鞭,冲上去扶住了历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