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爷答应还是不答应”
“左右不费财不费力,本王就答应你。”
韩子箫拨出剑,“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48章 私心2
说罢,韩子箫趁他不备出剑,褚慕卿反应极快,侧身闪过。竖剑挡开韩子箫的剑,韩子箫及时退开,脚后跟着地使劲,飞身上前。剑与剑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比剑时,褚慕卿显然没使出全力,韩子箫使尽全力也不见能占得上风。褚慕卿手上的剑向着韩子箫刺过去时,韩子箫分明可以轻松闪开,但却迎着褚慕卿的剑尖而去。
褚慕卿心里一跳,立马收剑,就在此时,韩子箫出手打开褚慕卿手上的剑,速度极快地将手上的剑比上褚慕卿的脖颈处。
韩子箫含着笑,“王爷输了。”
褚慕卿神色淡然,“认赌服输。”说罢,抬手取下发冠上的发簪,瀑布似的头发从上而下倾泻,垂在背后和肩上,束发的玉冠随着头发一块掉落在地。
韩子箫看着他入迷,握剑的手一松,剑哐当一声落地,过了片刻,他回过神后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玉冠,递给褚慕卿。褚慕卿伸手接过,韩子箫上前一步双手环住他的双臂,在他耳边道“怎么办,下官后悔了。”
“后悔对本王耍了阴招”
韩子箫唇边携着一抹笑,“不是,王爷放下头发的样子,下官只想一个人看,所以,方才的协定可否变成,回到寝房后,王爷才放下头发。”
褚慕卿道“赢的是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韩子箫此时此刻觉着,为了他与自己情同手足的褚瑞宏反目,似乎也是值得的。说不出为什么值得,只知道现在抱着他,就已经是全部。
陵王图谋不轨,两次行刺皇上,于三日之后,在午门处斩,皇上命国舅范有诚监斩。陵王死后,褚瑞宏将陵王手下的兵权和辖地收归朝廷,并昭告天下。
韩子箫称病告假,在府上待了好几日。他知道褚瑞宏并不想见到他,便暂时先避开一阵子。左右再过不久便是除夕,他也可以帮着宋伯打理一些年货的事。
韩子箫这个月的月钱在褚慕卿生辰那天便花个干净,但方才出门前宋伯给了五十两银子,韩子箫试过好些天身无分文,如今身上挂着一个鼓鼓的钱袋,走在街上心里踏实不少。
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叶青跟在他身后帮着提。拐进一家丝绸铺,正巧看见秦霄和他的男妻。
韩子箫先开的口,含着笑道“秦大人,还真是巧。”
秦霄转身看到正走进门的韩子箫,笑了笑,“原来是韩大人。”
秦霄身边的男妻莞尔一笑,“见过韩大人。”
秦霄问“韩大人也是来看丝绸布匹的”
韩子箫笑了笑,“赶巧路过,所以进来瞧瞧。”
“这几天在朝堂上不见韩大人,听闻韩大人染了病,不知可好些了”
“多谢秦大人挂心,韩某好多了。”韩子箫脸上几分尴尬,称病不过是不去上朝的借口。
韩子箫遇上秦霄夫夫后,跟着他们一块在丝绸铺里挑了一匹丝绸,还是秦霄的男妻帮着挑的。出了丝绸铺,几人寻了一家茶馆喝了一杯热茶。
韩子箫看到秦霄和他那位男妻恩爱两不疑,心情便十分好。要是哪日他和褚慕卿也能一块逛街或是出门游山玩水,也是十分不错的。
晚上就寝时,韩子箫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褚慕卿的长发,“王爷。”
“嗯”
“你明日可得空”
褚慕卿睁开眼睛看了看他,“怎了”
“王爷不是喜欢梅花,听闻城西有一片梅园,此时梅花开得正好。”
褚慕卿沉吟半响,“那便去看看。”
“哦。”韩子箫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城西的梅园是京城梅花开得最艳的地方,但此时已是冬末,梅花逐渐由盛转衰,来赏梅花的人也少了。
梅园里头还算清净,偶尔碰见一两个人,或是年轻的夫妇,或是三两结伴的小家碧玉,又或者是文人墨客。
韩子箫对梅花没甚兴趣,主要还是想着自己从未与褚慕卿一块出门,寻了个借口把他带了出来。
两人并肩走在梅园里赏花。初见这一大片的梅花,韩子箫还被惊艳了一下,但逛了一刻钟,来来去去都是长得一个模样的梅花,便也不觉着新鲜。
“怎么,闷了”褚慕卿道。
韩子箫回过神,“呃,不闷,下官只是觉着这梅花十分好看,想着该吟哪首诗比较确切。”
褚慕卿也想了想,吟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如何”
韩子箫眼里满是赞赏,“王爷好文采,这诗寥寥二十几字便道尽了梅花的风骨,不仅美还贴切,王爷果然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褚慕卿轻飘飘看他一眼,“这是王冕的墨梅,并非本王所作。”
呃不是他自己作的
“呵呵。”韩子箫冷汗,干笑一声,“但王爷能一字不漏地吟出来,可见饱读诗书,博学多才。”
“韩子箫。”
“下官在。”
“你到底是怎么混到探花的”
韩子箫想说,用点银子一路从乡试打点到会试,等到殿试,赶巧又遇上了儿时的玩伴,于是探花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得到了。但是这事心知肚明就够了,说出去不仅丢脸,搞不好被查了出来,要受牢狱之灾。
褚慕卿见韩子箫不说话,深吸一口气,道“在本王面前丢脸倒没什么,日后在文武百官面前言谈举止要注意些,免得家丑外扬。”
韩子箫头上满是黑线,“王爷,下官没听错的话,您是在嫌弃下官不学无术。”
褚慕卿用眼角瞥他一眼,道“本王可没这么说。”
但是就是那个意思。迎面走来两名披着大氅的女子,披着红色大氅的对黛色大氅的道“你看,前面那两名公子长得可真俊。”说话时羞红了脸。
黛色大氅的女子看了过来,轻抿着唇嫣然一笑,低眉俯首做害羞状。韩子箫面上有几分得意,还特意对红色大氅的女子笑了笑,这一笑正好被褚慕卿看到。
韩子箫对上褚慕卿的目光,敛了敛笑,褚慕卿挑起眉,“你很高兴”
韩子箫环顾着四周的梅花,笑了笑,“今日能赏到这么美的梅花,心情当然高兴。”
褚慕卿别有用意道“你要赏花,本王不会如何,但若你敢采花,大可以试一试。”
韩子箫迎合着笑了笑,“有王爷在,哪敢起这种心思。”
“那么说,本王若是不在,你就敢了”
“王爷不在,那就更要自律。”
褚慕卿不语,继续往前走。韩子箫突然牵住他的手,褚慕卿还没反应过来,韩子箫已经带着他转身,对着方才的两位姑娘喊“两位姑娘请留步”
那两名女子转身,含着羞柔声道“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褚慕卿瞟了一眼韩子箫,韩子箫厚着脸皮道“我与这位公子乃是夫妻,两位觉着我俩般配不般配”
那两名女子先是一愣,互视一眼不由轻笑,红色大氅的女子道“两位公子皆是一表人才,自然是般配的。”
“多谢。”韩子箫再看了看褚慕卿,笑道“你看,她们说我们很般配。”
褚慕卿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你下次要丢脸的时候,别扯上我。”说完,就转身继续往前走,韩子箫紧紧握住他的手,跟了上去。
“方才下官不过是要告诉王爷,下官有一朵花便足已,其他的无论是路边的野花,还是人家院子里头的花,下官提不起兴致。”
褚慕卿斜了他一眼,“花言巧语。”
“分明是肺腑之言。”
在梅园绕了一圈,乘着马车回府,路过繁华的街上。韩子箫叫停了马车,褚慕卿看了他一眼,“你有事”
韩子箫道“这里可是京城最为繁华的,时候还早,逛一逛再回府也不迟。”
褚慕卿并不反对,跟着韩子箫下了马车。韩子箫吩咐马夫把马车停在街尾,待会他和褚慕卿一路逛过去。
混入了繁华街道的人群里,韩子箫带着褚慕卿进了一家卖玉器的铺子。
“掌柜,将你们店里头的玉簪子全拿给来给我瞧瞧。”韩子箫朗声道。
老掌柜应了一声“好嘞。”不一会儿,便摆出了二十几支发簪,青玉白玉应有尽有。
韩子箫专注地挑,褚慕卿在一旁等着。韩子箫拿起一支和田白玉簪轻轻摩挲,又看了许久,对掌柜的道“掌柜,就要这支。”
老掌柜满是褶皱的脸笑了笑,“公子,您眼光可真好,这支和田玉簪玉质纯正,是这一批簪子里头最好的一支。价钱也实在,就十八两银子。”说着,还比划了手势。
韩子箫从腰间的钱袋子里掏出两锭银子,掌柜再找零一锭小的。出了首饰铺,褚慕卿道“本王记得你的月钱是三十两银子,买一支簪子十八两,你倒是舍得。”
韩子箫笑了笑,“送给王爷的东西,下官怎能寒碜。”
褚慕卿怔了片刻,韩子箫把手上的簪子递到他面前,“上一次王爷生辰,下官没银子才没买礼,这个,当做是补回来的。”
褚慕卿接过簪子,玉簪子上有韩子箫的温度,是暖的。对上韩子箫带着微笑的眼睛,也是暖的。
、第49章 争辩1
回到府上,宋伯说宫里头来了人,说是传圣旨的,已等候了好些时辰。
韩子箫和褚慕卿一齐前往前厅接旨,宣旨的太监正是宫中的太监总管,手上确确实实握着一卷圣旨。见褚慕卿和韩子箫过来,打开圣旨道“御史中丞韩子箫接旨。”
韩子箫撩起前摆跪下,宣旨太监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史中丞韩子箫出类拔萃,乃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朕今命你为靖安刺史,主久旱重振之事。三日之后启程,不得有误。钦此”
韩子箫怔愣住,跪在地上久久不动,宣旨太监道“韩大人,接旨罢。”
韩子箫回过神,看了褚慕卿一眼,脸色复杂,道“臣领旨。”双手抬高,接过圣旨。
宣旨的太监道了一声告辞,便离开了王府。韩子箫手上握着圣旨看向褚慕卿,“王爷。”
褚慕卿负着手,沉默片刻,“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下官自然是想留在京城,留在王爷身边。”
褚慕卿道“既然如此,你就只管留在京城,其他的,本王会安排。”
韩子箫抿唇一笑,“不必,这是下官自己的事,下官自己去同皇上说清楚。”
“你是本王的王妃,你的事便是本王的事。”
“但下官不能事事都依赖王爷,有些事情,自己能解决还是自己解决的好。”他知道褚慕卿和褚瑞宏这两叔侄一向不和,要是褚瑞宏利用此次机会给褚慕卿安个抗旨不遵的罪名,那后果会更糟。
“你如何解决”
韩子箫沉吟道“下官且先与皇上说清楚,望他能收回旨意。”若是说不清楚,那便只能辞官,左右,他已经失去了褚瑞宏的信任,日后留在朝中诸多事情不大方便。想必褚瑞宏突然将他远调,也是这个原因。
翌日早朝,韩子箫总算在朝堂上露面。早朝过后,韩子箫径直上了御书房面圣,谁知御书房的太监道“皇上吩咐过,不见韩大人,韩大人还是请回罢。”
韩子箫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塞到太监手里,“公公也知本官与皇上极为亲近,即便不去通报也是无妨,只请公公通个人情。”
太监脸上十分为难,把银子还了回去,“韩大人,这奴才实在没法做主,昨日皇上吩咐过的,不见韩大人。奴才要是违抗圣意放了您进去,皇上龙颜大怒奴才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韩子箫看着手上那锭银子,轻叹了一口气,褚瑞宏大概是一早知道他会来找他,所以早早吩咐了。
但他今日必须要跟皇上说清楚,否则按照圣旨他明天便要启程去靖安,不去则是抗旨不尊。
韩子箫把手上的那锭银子再塞进太监的手里,“劳公公通报一声,说本官在这外头跪着等,到皇上愿意见为止。”
说罢,韩子箫撩起前摆,跪在大理石的地板上。
太监皱起眉头,“韩大人,您这是何苦”
韩子箫抬头看着他,“劳公公传达。”
太监道“那奴才便进去跟皇上禀报一声。”
“有劳。”
太监将那锭银子收进袖子里,转身往御书房里走。褚瑞宏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远处萧败的树木。
太监低声道“皇上,韩大人在外头。”
褚瑞宏看着窗外,“朕已经说了,不见。”
太监再道“但韩大人让奴才给皇上带句话。”
“说。”
“韩大人说,他要在外头跪着,等皇上愿意见他为止。”
褚瑞宏沉默片刻,“那便让他跪去。”
“是。”太监应了一声,转身出去,给韩子箫传话,“韩大人,皇上不愿见,依老奴看,您还是回府罢。”
“本官急着面圣确实有要事,拖不得,还是在这等等。”
太监轻叹一声,没再说什么。
褚瑞宏一直没出来,连中膳都是吩咐人送到御书房的。天气寒冷,韩子箫身上只穿着官袍,连大氅都没披上,鼻尖和耳朵冻得通红,跪着的双腿已经麻痹。
突然,身上多了一件黑色的大氅,韩子箫抬头,看到的是褚慕卿。褚慕卿道“起来。”
“王爷怎么来了”
“本王要是不来,怕你要在这跪到明天。”褚慕卿扶着他的手臂起来,说到底还是心疼他。
韩子箫双脚麻痹,站不稳,褚慕卿半抱着他,“本王同你一起去见皇上。”
韩子箫忙阻止,“别,你与皇上本就不和,再为这事起了争执,怕是会更僵,还是由下官出面。”
褚慕卿道“那本王与你一同进去,你要怎么解决那便是你的事。”
韩子箫想了想,点头。
褚慕卿吩咐太监进去通报,褚瑞宏能不见韩子箫,但是褚慕卿,即便不情愿他也是要见的。
说是摄政王求见,进来的却是两个人。褚瑞宏板着脸看着手上的折子,“要是为了圣旨的事,两位不必浪费口舌,朕不会改。”
韩子箫偏头望向褚慕卿,“王爷,下官有些事想单独与皇上说。”
褚慕卿明了,对褚瑞宏行了一礼便出了去。
韩子箫看着御案后的褚瑞宏,褚瑞宏却看着手上的折子,“有话快说。”
“微臣恳请皇上另派贤才前去靖安。”
褚瑞宏从折子上抬眼,道“你以为在朝廷为官是你想如何就如何的”
“微臣自当遵从皇上旨意办事,但如今微臣身兼摄政王妃,有侍奉王爷之责,不能远调,还请皇上体谅。”
褚瑞宏听到他这句话,眉头蹙起,“韩子箫,你真的变了。”当初韩子箫信誓旦旦地说不愿以男子之身下嫁,更不愿困在摄政王府做一辈子王妃,但如今,初衷早已改变。
韩子箫道“皇上,世间万物都会变,人也不例外。”
“所以,朕当初对你百般信任,如今变了,也是情理之中。”
韩子箫道“但总有些是不会变的。”
“什么”
“过去。过去了的,永远不会变。”韩子箫边回想边道“当年,微臣在皇上身边伴读,不识公众规矩,常闯祸,皆是皇上为微臣求的情,微臣被罚,皇上也一块陪着受罚。那段时日,微臣记忆犹新。”
褚瑞宏沉默片刻,“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微臣一直想效忠皇上,为皇上排忧解难。”
“说得好听,那你可做到了”
“微臣无能,为官一年无所作为。但微臣扪心自问,不曾做过有害皇上的事。”韩子箫顿了一顿,“那一次欺骗皇上,确实怀有私心,但说的话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微臣愿以性命担保,摄政王对皇上绝无二心,更别说起兵造反。这段时日陵王使了诸多阴谋诡计,皆是由摄政王识破才未酿成大祸,皇上未给出半点赏赐,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疑心,日后朝中大臣谁还敢为皇上效忠”
褚瑞宏盯着他,“你这是在拐弯抹角地骂朕”
“微臣不敢,皇上在微臣眼里,除了是一国之君,还是最好的知己,微臣在知己面前向来是有话直说。”
褚瑞宏道“你以为你这么说,朕就会不计较”
“微臣所说若是不合情理,皇上大可怪罪,微臣甘愿受罚。”
褚瑞宏撇开目光,闷闷不语。
韩子箫接着道“皇上可有想过,若是摄政王一心一意为朝廷,为皇上效力,皇上却以怨报德,处处疑心,这么做,应该不应该”
褚瑞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随即想起那日褚慕卿说过一句话,他说与其处心积虑夺执政大权,倒不如先学好如何成为一名贤明君主,臣只是暂时执掌六军帅印兵符,并非为了龙椅,这一点,皇上大可放心。待到时机成熟,臣自会将帅印兵符奉上。
难道,真是自己疑心过重褚瑞宏自嘲地看着韩子箫,“所以,在你眼中,朕就是个昏君。”
“不是。”韩子箫毫不犹豫地道,“皇上为国为民,勤于朝政,日后定能成为明君。至于疑心摄政王之事,微臣觉着摄政王也有过错,他性子孤傲冷僻,为人有些固执,时常不注意皇上的感受办事,皇上疑心他也在情理之中。不单是皇上,微臣起先也以为他觊觎皇位。但入了王府后,才渐渐明白过来,他外冷中热,虽握着重权,但对朝廷和对皇上忠心耿耿,并无半点歹心。望有一天,皇上也和微臣一样明白过来。”
褚瑞宏坐在御案后,久久不语,过了许久,他道“即便你所说都是真的,但朕将你调去靖安,与这事有何干系”
韩子箫垂头,“并无干系。”
“那你为何不肯去靖安”
、第50章 争辩2
韩子箫道“微臣不肯去靖安,一是因为微臣身份特殊,不宜远调,二是因为微臣追查的贪污案还未有结果,微臣不想半途而废。”
褚瑞宏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这些都是假的,真正的原因是你不想离开摄政王”
韩子箫也不否认,“不瞒皇上,这也是其一。”
“那你以为朕会因为你的个人私情而收回成命”
“皇上将微臣远调,无非是生微臣的气,不愿见到微臣,若是微臣能做到不出现在皇上面前,皇上便可不必大费周章将微臣远调。”
“你什么意思”褚瑞宏眯起眼。
“微臣打算,待查出谋害刘大人的幕后主使,便辞去官职。”
褚瑞宏握紧拳头,“然后,你就可以安心地做你的摄政王妃,相夫教子了是不是”话语间满是讽刺。
对于褚瑞宏的讽刺,他从容道“不是。”
褚瑞宏心里莫名烦躁,他对于韩子箫有太多的失望,他以为韩子箫会一直效忠于他,所以百般信任。他也以为韩子箫即便嫁入了王府也会和自己一样对摄政王厌恶。但这些都是他自以为是。
褚瑞宏想到这些便头疼,捏了捏眉心,他道“朕累了,你先下去。”
“那远调靖安之事”
褚瑞宏挑起眉峰道“你想如何便是如何,有摄政王给你撑腰,朕怎敢为难你”句句带刺。
韩子箫顿了片刻,拱手道“微臣失职,还请皇上另派贤才。”从地上起来,韩子箫再作揖,“微臣告退。”
韩子箫出了御书房,外头褚慕卿负手而立,原来他竟一直在外头等着。
“王爷。”韩子箫走过去道。
褚慕卿转身看着他,“如何”
“皇上已收回成命,下官不必去靖安。”韩子箫脸上含笑,但那一抹笑却笑得极为苦涩。
褚慕卿望着他,好半响不说话,韩子箫握住他的手,道“下官还未用膳,有些饿了,回府罢。”
褚慕卿任他牵着走,不去过问他在里面到底说了什么。
城郊破庙。
两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蹲在破庙里头,两人面前烧起了一堆火,火堆上烤着一只鸟。
这两人正是当初纵火杀了刘庆和和账房先生的张柱和田俞山,这两个月来,他们两表兄躲躲藏藏,身上的银两早早输光,只得一路风餐露宿回到京城,躲在这破庙里头。
两人盯着火堆上的那一只比拳头大一点的鸟,不停地咽口水,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这些日子吃的都是从别人家菜地里头来的番薯瓜果,今日好不容易遇见一只快要病死的鸟,处理之后架上了火堆,闻着香味便蠢蠢欲动。
过了不久,破庙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张柱和田俞山听到声音,老鼠似的躲进了破旧的香案下面,奈何外面那一堆火还在烧着。
香案盖着一张破布,透过破布可见到一个人带着五个人进了来,带头的那人正是刑部侍郎林满旭。
“出来。”林满旭道。
张柱和田俞山见是林满旭,放下心来,从香案下出来,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林大人。
林满旭上下打量着他们两人,身上的衣裳邋遢破旧,想来这些日过的不怎么样,“先前本官不是给了你们银子,怎的还落得这个下场。”
张柱苦着脸道“小的去试了一把手气,谁知遇上了奸人,银子都被骗了去。”
果然是死性不改。田俞山咧着嘴笑了笑。“大人,剩下的那五百两银子”
林满旭瞥了他一眼,道“你们办事不利,还敢问本官要银子”
“一切都是照着大人的意思办的,小的确认刘庆和与账房先生都已命丧火海才离开的。”张柱道。
“说你们办事不利,是因为你们被人看到了。”
张柱信誓旦旦道“大人只管放心,那天小的在府上的井水放了蒙汗药,所有人都是睡死了的,绝对没有人看到”
“哼,要是没人看到,韩子箫又怎会知道你们就是凶手”林满旭厉声道。
张柱和田俞山身子一抖,“这,这”
“前不久皇上便已经下了令,要在各州各县缉拿你们二人。”
张柱和田俞山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还请大人给小的指一条明路。”
“不如本官就送你们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说罢,对身后的随从使了一个眼色。随从从腰间抽出长刀,对着跪在地上的张柱和田俞山挥下去。
田俞山被砍中脖子,血水四溅当场毙命,张柱逃得及时,往后面退了几步,只是手臂受了刀伤,他吓得脸色发白,身子不断发抖,瞪圆了眼睛指着林满旭,“你,你个卑鄙小人”
林满旭目光阴沉,“是你们办事不利,别怪本官绝情。”一声令下,对随从道“杀”
五个随从对张柱一人,张柱自知死路一条,哇哇地大叫。此时,从屋顶上突然跳下来一个人,挡在了那五个随从面前,他手上的长剑挡开了五个随从的大刀,抬脚将人踢开,不过半响,五名随从便被打倒在地。突然出现的人转身握住张柱的手臂,拉着他往破庙的侧门逃去。
林满旭咬牙切齿,对着躺在随从大声喝道“一群废物,还不快追”
随从捂着伤痛的地方举着大刀追,追了出去,破庙外头一片荒芜,林满旭追出去后,那个蓝色的身影带着张柱已经跑出十几丈远。
林满旭胸口剧烈起伏,对着随从喝道“谁能将人灭口,本官赏黄金两百两”
方才出现的人乃是褚慕卿给韩子箫安排的侍卫,后被韩子箫安排去跟踪林满旭的竹宵。竹宵带着张柱往附近的丛林跑,后面的追兵紧追不放。竹宵武功高强,一人对付他们五人也并非难事,但张柱没有武功,要是被杀,林满旭的罪行便无人指证。当下还是保护张柱为重。
张柱的手臂受了伤,流了许多血,被竹宵牵着急速跑了一段路,便脸色煞白,“不行了,我实在跑不动了。”
竹宵看了看后面,追兵已经被甩开很远,再望了望前方,前方还是一片林子,视线最后落在张柱的身上,张柱嘴里喘着粗气,脸上毫无血色,手臂上倒是血淋淋。竹宵收起手上的剑,背对着他弯下腰,“上来。”
张柱爬上竹宵的背,竹宵背起他快步往小径深处快步走去。
林满旭带着人追了许久不见人影,心里开始担心,要是张柱把他的事抖了出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分头找的随从有一人回来道“大人,找不到人。”
林满旭怒火中烧,挥手给了随从一巴掌,“废物”
随从捂住被打的脸,低头,“小的该死。”
后天便是除夕,宋伯在院子里摆开两张八仙桌,文房四宝伺候,准备让褚慕卿写对联。府上需要贴幅对联,年年皆是褚慕卿亲自动笔。今年韩子箫也帮着写,但写来写去总不工整。
褚慕卿扫了一眼他写的对联,无声地叹息。这是又被嫌弃了,韩子箫呵呵一笑,“写着玩的,等会就拿去伙房烧了。”
宋伯看了看,慈祥地笑,“依老奴看,这对联还能贴,拿去烧了可惜了。”
韩子箫道“比起王爷的,我的实在见不得人,还是贴王爷写的。”
褚慕卿提笔在一旁写字,道“那一副贴在你常能看到的地方,以激发你日后用功练字。”
韩子箫囧了,差点说出了王爷与我爹真像的话,但想到褚慕卿会不悦,便没说出口。旁边伺候墨水的丫鬟笑了笑,宋伯对她使了个眼色后便敛了笑。
褚慕卿又写好了一幅,宋伯忙小心翼翼地托起来,悬在一旁的竹架子上晾干,等到除夕便能贴到门框上去。
韩子箫提起笔再写,此时有人匆匆而来,正是铁峰,铁峰在韩子箫耳边说了什么。韩子箫怔了怔,放下手上的毛笔,对褚慕卿道“王爷,下官有事,失陪。”
褚慕卿应了一声,继续提笔写对联。
韩子箫随着铁峰出了王府,策马赶去附近一家医馆。竹宵已经在医馆里头等着,张柱手臂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但是一路失血过多,脸色已经煞白。
竹宵将今日在破庙的所见所闻全数告诉了韩子箫,韩子箫明了,原来幕后主使便是刑部侍郎林满旭。这倒也不意外,林满旭与魏浩天共事刑部,魏浩天一个小小的郎中没有后台自然不敢在刑部任意妄为。
韩子箫怒瞪着张柱,手上的拳头紧握,狠盯着他,“刘大人平日里待你不薄,没想到养的却是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张柱满眼通红,“是小的财迷心窍,听了那林满旭的话,韩大人要杀要剐小的也认了,左右现在横竖都是死路一条。”
“本官姑且不杀你,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那就出面指证林满旭,也好让刘大人安息”
张柱鼻尖泛酸,点着头,“林满旭那个奸人杀了我表兄,即便大人不说,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第51章 除夕1
韩子箫命竹宵继续看着张柱,他上了一趟御史台,跟御史大夫刘成青说明了事情的缘由,刘成青上了刑部,请求刑部尚书派人捉拿林满旭。
韩子箫跟着刑部的人一块上林府抓人,却不料早已人去楼空,府上银钱都被带了走,府上的下人在府上争抢值钱的东西,一片混乱。
褚瑞宏得知此事,火冒三丈,出动了五百御林军搜查林满旭的下落。
张柱被打入天牢,以谋害朝廷命官罪量刑,开春之后处斩。
杀害刘庆和的犯人和幕后主使都已找出来,韩子箫总算了了一桩心事。刘庆和的妻女早已搬离刘府,在京城城南的旧宅子安家。这是当初刘庆和初来京城为官买下的。
刘庆和的死多多少少与韩子箫有点干系,他心里愧疚。无以弥补,只能常去看看她们母女,尽自己所能给予帮助。
一月前韩子箫曾写信给远在苏州的爹,韩云殷让人送来了两千两的白银,韩子箫收到银子后全数赠给刘夫人,骗她说是朝廷下发的抚恤金。刘夫人信以为真,便收下了。打算开春之后,用这笔银子做点小生意,在京城挑一块地方开一家丝绸铺。
刘夫人能安安心心过日子,韩子箫也放心下来。追查林满旭下落的事情不由韩子箫管,韩子箫第二天便带着一些年货上刘夫人的住处,一来给她们两母女送点过年的年货,其中有一件便是褚慕卿写的对联,二来是要过来给刘庆和烧点香烛,告诉他幕后主使已经查了出来,好让他在九泉之下安息。
韩子箫打算待林满旭归案后,便辞去官职,日后朝廷的纷纷扰扰再与他无关。
但他并没有想到,林满旭并非最后的幕后主使。那日张柱被人救走之后,林满旭便知道事情败露,于是赶紧回府收拾了东西,躲去了范有诚的府上。
范有诚得知林满旭已经暴露,本起了杀心,但林满旭留了一手,对范有诚道“大人,下官已经将账本和你我的罪证让一个人保存着,若是下官死了,那人定会带着账本和罪证去刑部告状。”
范有诚心里虽痛恨,但脸上做出一副笑脸,“林大人这么做,似乎是不相信本官。”
林满旭本就是狡猾之人,自然晓得狡猾如范有诚,必定不会给自己留后患,“大人,下官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只要大人给个地方下官暂时避避风头,下官自然不会对不住大人。”
“林大人只管放一百个心,本官这里不会有人敢找上门来。”
林满旭也知国舅爷府上才是最安全的,所以第一想到的便是这里。林满旭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大人了。”
范有诚用余光瞟了他一眼,“本官倒是想知道,林大人是如何被查出来的。”
林满旭皱起眉头眼里带着恨意,“这都要怪那个韩子箫,他暗中派人跟踪下官,下官想要将张柱和田俞山杀人灭口之时,张柱却被一直跟踪下官的人救走了。”
范有诚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林大人一向办事得力,没想到也有糊涂的时候。”
“实在是那跟踪的人武功太高强,下官才一直未察觉。”林满旭后悔不已地叹了一口气,望向范有诚道“韩子箫这人不简单,大人平日里可要防着他点。”
范有诚轻哼一声,“如今韩子箫已经失去皇上信任,本官要除去他就不是难事。”
“哦大人已经想到了法子”
范有诚踱了两步,唇角勾起阴笑,“本官已暗中派人查探他的底细,他能坐上今日的位置,全凭在科举考试中贿赂考官,待证据确凿,就不怕他还能逃得了。”
没想到韩子箫还有这个把柄,林满旭道“这么看来,韩子箫面上为官清廉,内里其实跟下官也没甚区别,亏他还好意思举着两袖清风的名头四处招摇”
范有诚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想招摇便让他招摇去,左右再过不久,就有一场好戏上演,到时,我看他还怎么嚣张。”
林满旭接话,“只可惜,下官没有福分看到这一场好戏。”
除夕。
韩子箫一早就起来,帮着贴对联,挂灯笼,忙的不亦乐乎。先前在苏州韩府过年时自己也不曾亲自操心过这个,但今年来了兴致,便跟着下人一块忙活。
韩子箫站在椅子上,挽起袖子贴对联,叶青在不远处指挥,“公子,再往左边移一点。”
韩子箫照做,往左边移了一点,叶青再道“过了过了,往右移一点。”
褚慕卿刚好路过,见韩子箫忙着贴对联,心情大好。只是,看清楚了他手上的对联,褚慕卿几分无奈道“对联贴反了。”
韩子箫回头,“哈”看了看手上的对联,上面是上面,前面是前面,“哪里反了”
褚慕卿道“贴对联讲求上左下右,你手上的是上联,该贴门的左边。”
韩子箫还真不知道有这个说法,那边的叶青道“公子,王爷说的好像是对的,以前府上都这么贴的。”
韩子箫尴尬一笑,“原来如此。”
褚慕卿挑起眉,“还是说,你连上下联都分不清”
这里还有下人在,韩子箫实在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呵呵,怎会分不清,王爷说笑了。”
褚慕卿唇边含着笑,“既然分得清,那还不快贴。”
“哦。”韩子箫把上联递给褚慕卿,“劳烦王爷把下联递给下官。”
本来有小厮伺候他贴对联,浆糊和对联都备好了,但韩子箫叫的是褚慕卿。于是褚慕卿也跟着他一块贴起了对联。
府上好几扇门需要贴上对联,褚慕卿陪着韩子箫一块把剩下的对联都贴了。有褚慕卿在,便不怕贴错上下联。
经过一个早上的忙活,府上贴好了对联,挂好了大红的灯笼,王府上总有了些过年的味道。往常过年贴对联是宋伯带着小厮去做的,今年韩子箫揽下了贴对联的活,他便带着下人打扫屋子去了。
除夕这一天,中午能像平时一样吃,但晚上那一顿一定要丰盛,民间称为年夜饭。
往年褚慕卿吃年夜饭,即便桌上菜肴丰富,他也只吃一点,好几道菜都没去过筷子就不再吃了。但今年有韩子箫在桌上,心境与往年截然不同。
有人陪着才是过年。
桌上的菜色丰富,韩子箫把宋伯和叶青也叫上了桌,宋伯推脱了许久,等到褚慕卿开了口他才坐上桌。
下人的年夜饭也做得十分丰盛,除去告了假回乡过年的,剩下的七个人开了一桌,男男女女在一块吃饭喝酒,欢声笑语不断。
年夜饭过后,韩子箫再给每人发了压岁钱,命人捧出昨日买的烟花,聚在后院的空地上放烟火。
平日里不跟府上下人打在一块的褚慕卿被韩子箫扯了过去放烟火。府上下人私下里都说今年王爷的除夕夜终于有些过年的味道了。
明日迎新,民间有习俗今晚定要沐浴,以除去旧年的晦气。
褚慕卿沐浴回房,早在房里等着的韩子箫抬头,对他笑了笑。褚慕卿转身合上门,向着他走去。
韩子箫从圆凳上起身,看着他头上的发冠,发冠上的簪子是前不久他送的那一支和田白玉簪,“这和田白玉簪与王爷极为相配,但下官却喜欢王爷放下头发的模样。”说着,抬手取下发簪,让他的头发垂在肩上。
褚慕卿道“不正经。”
“做人太正经,会少许多乐趣。”韩子箫用手顺着褚慕卿的头发,托起一缕头发在手心上吻了吻。抬眼,对上褚慕卿的目光,含了千年深潭的眸子泛着点点水光,轻抿的水色唇几分说不出的诱惑。
韩子箫凑近去在他的唇上轻点了点,抬手将他背后的发搭在左肩上,露出右边一截冠玉般的脖颈,韩子箫再轻吻了吻他的脖颈,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喊他,“王爷。”
褚慕卿抵着他的鼻尖,在他唇上吻了吻,韩子箫立马回应,加深了这个吻。
吻到正酣时,韩子箫突然将褚慕卿打横抱起。一向高傲的褚慕卿哪里能容忍被人这样抱着,“韩子箫,你别太放肆。”
韩子箫把人抱紧了一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更放肆的事情都做过了,不在乎多一件。”
褚慕卿不服气地瞪他一眼,身子着了床,韩子箫顺势压了上来,握住褚慕卿的双手压过头顶,褚慕卿再瞪他一眼,“你”
韩子箫从上往下看着他,“王爷放下头发后,总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你以为,就凭你能欺负得了本王”褚慕卿挑起眉。
“当然不能,但是,王爷要是心甘情愿被下官欺负,那便是轻而易举。”
褚慕卿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挣开一只手揽住他的后背,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看着身下的人,褚慕卿唇角勾起,“韩子箫,本王劝你还是不要得寸进尺。”
韩子箫抬起手捋着他垂下来的长发,“王爷确定要在上面么下官不宜身下承欢,说不准明日一早起来,又要高烧,卧病好几日。”
“卧病更好,免得总是在本王面前放肆。”
、第52章 除夕2